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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我亲自出发,前往安邑。虽然三叔对田豫等人进行了劝降和安抚,但是田豫几人还是不肯投降。对于他们我可不能如对司马昭那样,关起来慢慢收拾。事实上,这几个人我每一个都希望他们能归顺我们,我的地盘大了,人马也多了,对人才的需要就更急迫。虽然季汉新的一代也成长起来了,但如田豫这样的人才,无论有多少都不怕多的。在我心中,若是我无法把梁习弄过来——这种可能性是极大的,梁习自随曹操以来忠心不贰,我想不出任何理由能让这个年迈的老者归顺于我。虽然我有着季汉的大旗,是汉家正朔,但是这话在二十年前或许还能管用,但现在曹操把天下改变了颜色,连我那个同宗的哥哥献帝都死了五年多了,曹魏现在的臣子有几个会心念大汉呢?而且,随着桓、灵数帝的“苦心经营”,还有几个人会对大汉心怀追慕之情呢?这样的人有,但梁习肯定不是——我就让田豫担任并州刺史来对付鲜卑人,牵招等人还可以在北疆战场上为国报效,他们不用担心我会让他们与曹魏进行拼杀,不用担心无法面对从前的战友。我认为这样的处置会打消他们的戒心的。
廖立的手在地图上画着:“河东郡,东北高、西南低。它西北有火焰山,东南及南面有中条山,东北部是霍山,临汾盆地与涑水盆地之问是稷王山;黄河从其西侧由北向南至芮城风陵渡再由西向东奔流而下;汾河横贯临汾盆地,由北而来径洪洞、临汾、襄汾,至侯马,再折向西流,经稷山、河津注入黄河;涑水源于涑水盆地东部边缘的中条山,经闻喜、夏县、安邑、临猗,至永济注入黄河。现在整个河东,大部分城池已入我手,三将军稳坐安邑,姜维攻破天井关,切断并州与司州的联系,河南、河内、上党三郡一日三惊,人心惶惶;张苞阵兵霍山一线,与西河的匈奴铁骑成犄角之势,梁习放弃云中、定襄的利益,返回太原郡,驻兵龙山,步度根随他一起返回了太原。云中和定襄分别被匈奴和轲比能瓜分。魏延将军与李昂一起驻兵五原郡的曼柏,南瞰匈奴,北望鲜卑。可惜呀,咱们季汉兵还是少,若北疆再有个两三万人,一鼓而定了鲜卑之事也说不定。”
我的銮驾很宽很大,用八匹马拉着,里面坐着我与廖立,四个角还有四个小太监,一点都不显得挤。地图放在桌上,廖立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定了鲜卑,可能性不大,仅轲比能手下就有控弦勇士十万人,眼下季汉在雍州所有人马加起来,也不足这个数宇,何况轲比能又吞并了步度根的大量人马,想要将其一鼓而灭,可能性不大。我们这次出兵,很大程度上是利用了匈奴、鲜卑两部和梁习之间宿怨,万不可一时胜利就自大起来,否则只怕失败不远。”我口气平淡,与其说是说给廖立听,不如说是说给我自己听,“其实,今年进行这场大战,时间还是稍早了点,而且我开始想要控制战争的规模,眼下竟渐有控制不住的趋势。我们所得的三郡之地,朔方五原皆是苦寒之地,一时有不了什么收益,还好河东郡可以弥补一下,不然丞相回来问朕,问我这几年挣的钱都哪里去了?朕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廖立笑了:“丞相知道陛下取了河东,高兴还来不及,哪里会怪罪陛下。旁的不说,仅一解池,便支付此次出兵之费而有余了。”他忽的闭上眼睛,张开双臂,低声吟道:“和之美者、大夏之盐!和之美者、大夏之盐!”
我疑惑道:“大人在说什么?”
廖立道:“陛下,这是当年泰穆公见到解池时喊出的话。这解池,乃是霸业之根本,是取之不尽的宝藏。此池东西七十里,南北十七里,紫光闪辉,清澄淳静,盈盈一掬,潭而不流。水出石盐,自然形成,朝夕采取,终无减损。得到解池者,便可以得天下。”
我放声大笑:“廖大人,朕就借你吉言了。不过,这解池,朕也的确常常想起,想起这池边的两个人。一个是能识千里马的伯乐,朕若有他那样一双眼,识尽天下才俊,何愁季汉不兴;另一个,便是故汉寿亭侯,我的二叔,这,是他的故乡啊,朕终于把解良取回来了,可惜他却不在了。”说着,我不由黯然。
廖立道:“关公若知季汉今日之强盛,必会感叹而欣慰的。”
我平静下来,问廖立:“对了,田豫的家人如何了?”
“陛下放心,臣派出最精干的人马前去搬取,此时他们已过上党,进入季汉辖区了,我们到安邑之时,想来他们也会到达。”
“嗯,朕这就放心了。不过,取了河东,另有一重危机,我们需小心些。”
“陛下是说……”
“没错,尽管朕不愿面对,但却是无法避开,河内司马氏!我们终于要站到他们面前了。”
我站起身,让太监打开车窗的幕布,一阵南风吹过来,咸咸的、暖暖的。渐渐的,我的心情又好起来,低声吟道:“南风之薰兮,可以解吾民之愠兮;南风之时兮,可以阜吾民之财兮。”这是传说中的大舜所吟唱的歌子,这是关于盐池的最古老的歌诗,在谢池之畔,吟唱这位古贤的曲子,感到内心深处生起的喜悦与欣慰。看那温暖的南风,吹动解池近乎黏稠的池水,池水蒸腾,让盐不停的结晶,朝取夕生,取之不尽。这是天赐的圣地!
五月十日,我来到安邑,到安邑的第一件事,就是在三叔的陪伴下,见到了田豫。
虽是夏夜,但有凉风习习,吹散白天的暑气。安邑府衙小小的后园里,排开几线桌案,三叔张飞亲自引着田豫、牵招、牵弘、杜挚四人前来。而田豫另一个副手解隽由于按田豫的命令死守风陵渡,在恼羞成怒的关兴庞会猛攻之下,被乱箭射伤,现在还在战俘营中休养。
这四个人中,田豫面色黯然,似是受了打击,什么也不说,牵招和牵弘都有些气鼓鼓的,显然对失败并不服气,杜挚却是一脸高傲的样子,一个书生而已,有什么可高傲的。
我亲自在席前拱手:“田叔叔两位牵将军,杜先生。朕来迟,几位受苦了。朕特备下家宴,算是谢罪,今日只言故情,不议国事,几位不必介怀,请。”
几人还没有说话,杜挚在一旁忽发锐声:“西贼刘阿斗,你无端发兵,侵我河东,害我子民,还敢大言不惭站在这里说三道四,哪个和你有故情?你又配与谁议国事?快将我杀了,免得被你口中之气污了我的耳朵!”
第六十四章 杜挚和毋丘俭
轰的一声,三叔一掌击在他面前的案上,那硬木的桌案顿时四分五裂,翻倒于地。
田豫和牵氏父子皆是武将出身,自然明白这一掌的力道,虽强自镇定,目光中却皆露骇然,杜挚是个书生,不明其间高妙,冷笑道:“威武能屈得大丈夫么?”
“呵,”我看看杜挚,不由笑了,用眼神制止了要发怒的三叔,说道,“这么说,杜先生是曹丕的忠臣了?田叔叔,牵将军,入坐入坐,不要被我们打扰了,放心,刘禅还不是曹丕那等不能容人说话的君主。听说,曹丕想招他入朝,他却能留下来帮田叔叔守城,姑且不论其余,这种勇担重任的气度还是刘禅所敬佩的。仅凭此一点,刘禅也不想伤害他。杜先生,今天晚上,我说是家宴,不提国事,但既然你先一步提起,我若不回答,似乎也过不去,不是待客之道。但有一点,我想请问,你骂我是西贼,侵你河东,害你子民,那么?河东是你的?子民是你家的?就算是你家的,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祸害百姓了?我们像曹操一样屠城了么?我们采赵俨一样乱征徭役了么?我们像匈奴鲜卑一样乱抢了么?我是大汉皇族,曹丕却是害主之贼,我收复汉家疆土,难道这有错么?你忠心曹魏,曹魏又给了河东什么好处?河东前任太守连妇人都征来作工吧。”
杜挚被我一番话堵住了嘴巴。原因无它。曹魏立国不足六年,虽然一直以来汉室衰微,大权旁落.曹氏早已把握了实权,但这一杆汉字大旗却还是正统地象征,想要挖倒它还不是那么容易的。杜挚再怎么说也是读过书的人,我所说的一切,皆是事实,他想要驳。只怕也要费些力气。但我不给他思索的机会,话风一转,道:“杜先生是河东才子,刘禅想问一句,季汉的百姓过得很差么?刘禅自问,我自御极以来,不爱美色,不贪浮华。不设华宴,不营宫室,日夜操劳,兢兢业业。旁的不说,前年那场大洪水,联冒着巨大的风险亲自上
堤巡视,那一年,关中没有因为大洪水而受影响,而曹魏包括河东、河南在内。有数百万人受灾。就算抛去汉室正统不说,我与曹丕,谁更能为百姓造福,一眼就可以看出来,杜先生高人,不会睁着眼不承认吧?”
杜挚一时无言可答,只强道:“曹氏顺天应命。乃天命所归,故行受禅之事.你父子自窜巴蜀,寇盗雍凉.乃是反贼,自不可同日而语。”
我不由大笑:“强词夺理。毫无新意。这种话语骗大街上的百姓只怕都不管用,杜先生会当真?唉,那会让刘禅对阁下地评判下降的。”
杜挚强道:“我曹魏有田太守、有牵校尉这样北击鲜卑,保家护国的英雄,自然是受天应命.而你们来攻打他们,自然是反贼。听说你们在北方还和鲜卑人勾结对付梁大人,不是恶人是什么?”
这话倒是说到了点子上,我收起笑容,严肃地说:“不错,我们是在北方联系鲜卑,但我们攻打的是谁?我们攻打的同样是鲜卑。我们未曾用鲜卑之兵攻占汉人一寸领土,相反却收回了被你那个朝庭一直没收回的朔方、五原故郡,灭了西部鲜卑。不错,田太守,牵校尉皆是英雄,他们抗击异族,保家为国,天下之人无不敬重。但是,他们的战场在北方,是谁把他们弄到河东来的?他们这样征战沙场,百战百胜的英雄,又怎么会轻易被我们击败?我来告诉你,季汉的实力虽强,却没有强到这种地步,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曹丕造成的。他不识英雄,不分轻重,听信小人之言,把田太守和牵校尉从北疆调来河东与季汉交战。以郡国之外军.抵挡季汉之雄兵,造成上下不谐,指挥不灵,他们不是神人,如何能够抵挡?此事往好处说,是曹丕用人不当,往坏处说,是他害贤误国。不过,他本来就是看重自己权位的人,一个上害君父,中残兄弟的人,又怎么会重视臣子的性命。不过也好,若非如此,我们几人今日又如何能相见呢?”
杜挚不开口了。我四下环顾,一旁在座的三叔得意地微笑,廖立则向我悄悄竖起了大指。牵招见我口口声声说他们是英雄,言谈话语间透出他们此战虽败,非战之罪的意思,脸色也和缓了很多。田豫终于没有说话,长叹了一口气。
辩论过后,这一顿饭吃得还算平和,不过成效也不是很明显。尽管我用尽话语来劝他们投降,但这四个人都没有回应。田豫似乎很有几分心灰意冷的意思,就连三叔说起当年他们在一起时的趣事,田豫都极少有什么回应。牵招三人都看着田豫,田豫不表态,他们便都没有旁的话。
直到宴会之后,田豫的家人突然出现,田豫一下子惊呆了。我满意地看着他的反应。当他的小孙子唤着祖父扑到他怀里时,田豫突然间失态地把那孩子抱起,放声大哭。
一时之间,所有人尽皆落泪。
我同情田豫.理解田豫。他一世英雄,临到老来,却又被擒改变门庭,自然是颠覆了数十年来的理念。但我知道,他是个重感情的人,否则当年就不会背离父亲,去照顾他的母亲。
最终我与他们答成协议.田豫牵招可以客卿的身份留在季汉。曹魏还在,他们就不受我的官职,他们也不和曹魏进行战斗……唉,他们是俘虏耶,怎么要求这么多,算了,谁让我想要他们两个呢。可是,这些条件分明是让我早些灭了曹魏么。
与田豫和牵氏父子不同,最初一直在与我争辩的杜挚却出乎意料的答应帮我处理河东事务,并同意受征为尚书郎。文人啊……让我无语。
不过倒也不能说他没有风骨,毕竟他敢在我面前斥责于我,普天下敢这样做的人也并不是很多。在我看来,也并不是他另有异心,一方面因为他的确用心工作,为季汉设想,另一方面他的傲气不改,对旁人依旧不假词色,人际关系处得不是很好.若是这样的人想做内奸,只怕也难了些。不过,他自从被我说得哑口无言后,对我就很是敬重,这让我还是很满意的。虽然他有时略有些迂,但才华却是极好,写文章下笔千言,倚马可待,是个好尚书郎。而且,我想,他的归顺,孟达一定很开心.终于有一个人可以和他唱和诗词了。
五月十七日,廖立和杜挚陪着我前往闻喜。
杜挚道:“陛下也知见毋丘俭大名么?不错,毋丘俭是我同乡,又是知交好友。我们自幼在一起读书学习,知道他有大才。不过,陛下亲自往见,当真让人感动的不知说什么好,想来毋丘俭一定会感动,必以死报效的。”
毋丘俭,宇仲恭,河东闻喜人。他的父亲是毋丘兴,曾担任过武威太守,高阳乡侯。他父亲死后,毋丘俭守丧在家,正好被我遇到。对于这个曾在日后担任荆州刺史、幽州刺史、度辽将军,持节,护乌丸校尉,讨伐公孙渊,大败高句丽,击退诸葛恪,反叛司马昭的一代牛人,我也是充满了好奇。并且深深为此次攻取河东感到庆幸,若是我晚攻半年,不,哪怕晚攻一两个月.杜挚和毋丘俭便都去邺城了。
毋丘俭眼下还年轻.不过二十七八岁年纪。大约精忠报国的思想在他心中还没完全形成,当杜挚把我介绍给他的时候,他很自然的给我行了礼,并答应加入季汉。
我点着头:“识时务者为俊杰,仲恭加入季汉,前途无量。”
嘿,想办法收拢年轻人就是好,他们一则见识不广,易被引诱,一遇明主,便思报知遇之恩,可换其一生忠诚;二则他们有血气,没有那么多的顾忌,且有很大的发展空间,季汉的未来*得就是他们。
五月一个月,战争没有再继续,因为各地都在忙着麦收。三叔和廖立亲自部署军队配合百姓收割小麦,兵慌马乱的,一把大火就能毁了百姓一年的心血,更何况要防止敌人小规模骚扰,抢割了,而且,我听说曹魏那边派来人马,煽动百姓说要抗税,抢割麦子谁也不上交,偷偷藏起来。曹魏自己统治时怎么不说百姓可以抗税呢?我一气下旨:“今年河东免了夏粮之税。百姓自家的粮食自己保存好,不要被别有用心的人抢了去。”这道旨挺得人心的。百姓得知所有收成都归自己,登时来了积极性。本来在其间煽动的曹魏细作登时成了多余的人,大眼瞪小眼,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百姓得了季汉的好处,又在廖立的重金引诱下,纷纷举报曹魏的细作,一时之间,曹魏在河东的网络被破坏的七零八落。
与此同时,姜维曾向我汇报,说他可以出兵河内和上党,击退敌军,抢割河内和上党的小麦,我想了想,还是放弃了。虽然孙子兵法里有吃敌一石,可节约自己十石的说法,但是河内郡初定,我们兵力防守有余,攻敌不足,实在不宜再扩大战场范围了。
第六十五章 新的格局
荆州之战从三月份开始打响。东吴派诸葛谨出兵北进,攻打襄阳,诸葛乔奉我之命出击,进行呼应。他与父亲在战场上的首次配合,就显示出极大的默契。两人有攻有守,打得风生水起,有声有色。襄阳老将军许晃稳扎稳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