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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人双手叉腰,倨傲地挑挑眉,「那敢情好。本大爷很久没有体验过蹦极的乐趣了。」
千枝:「……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徒。」
说着她自讨没趣地把迹部放回肩头,一边默默脑补了一下对方背着简直装置从她手里往下跳的场景。细细的白色绳子,一头绑在对方身后,一头被她套在中指上……噗,这不是溜溜球是什么?
「啊恩,再想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你倒是试试看?」
耳畔响起一口华丽的声线,她斜睨一眼安全着陆的大爷,轻哼道,「你这也要管啊~」
「哦?那么你是承认了咯?」
她不置可否地吐吐舌头,懒洋洋地想着就算如此你又能怎样我竹内千枝可是站在食物链顶端的女人——
「嗷!QAQ」
直到针刺般的疼痛穿透头皮直捣心窝,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她甚至可以捕捉到发丝在空气中轻微的崩裂声。
「迹部景吾!」千枝怒视着始作俑者,用后脑勺,「你犯规!QwQ」
那背后灵似的家伙则淡然道:「安分点。第二根头发还想不想要了,啊恩?」
千枝膝盖一痛,瞬间被对方浑身上下自带圣光和BGM的帝(wang)王(ba)之气击中,下一秒举手发誓道:「身为一个青春美少女我保证我的大脑中只有万有引力和向心加速度。」
「那本大爷问你,能让你脱离太阳引力范围飞到宇宙空间所必须的最小速度是多大?」
「……对不起。我错了。」
迹部景吾慢悠悠地从后脑勺边踱回肩头,小小的脚踩在她的皮肤上,千枝顿时缩了缩脖子,觉得好像有一只蚂蚁在身上爬来爬去……
「喂!不许乱动!= =##!!!!」
草坪、沙堆、秋千、景观,花纹繁密的围墙圈起几条弯弯曲曲的小径,浓荫拔地而起,在水泥森林中筑起一座又一座绿洲,像是生活短暂匆忙的喘息。
在她眼里,世界上的公园大都没什么区别。
两人一路互不相让的斗嘴、扯皮、抢白,彼此嫌弃对方的审美、三观和兴趣,绕着这块和冰帝学园差不多大小的地方转了整整三圈,终于有了一点倦意。
抬头瞥见一家售卖关东煮的小摊子,千枝的眼睛一下子直了。
「迹部大爷你饿不饿?」
他了然,用乘以三的摆手表示自己有多么嫌弃。
千枝抖M的隐藏属性迸发出来,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眉开眼笑地跑远了。迹部坐在长椅靠背一寸宽的边缘,翘起二郎腿,目光跟上少女蹦蹦跳跳的马尾辫发梢,一下一下,像是轻垂在心上,眼底是一抹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温柔。
三分钟后她回来了,默默地把一次性塑料餐盒摆在椅子上,自己端了一碗戳起一串甜不辣就开始吃。迹部景吾张开眼睛扫过她手里的关东煮,捋一捋头发不屑道:「路边摊的东西不干净。」
千枝额角爆起一个十字花,指着她死皮赖脸要店主大叔用刀切成小块插上竹签的那份,有气无力地说:「给你买的,爱吃不吃。晚饭在两个小时以后。」
「本大爷的胃只能消化高级鹅肝酱和牛扒。」
「你现在的胃只能消化你的胃酸。」
话音刚落,一声轻微的「咕噜」忽然在两人之间炸了开来。
「咳,既然是你求我的,那么本大爷就勉为其难的……」
「我忽然想到这附近有家文具店,你要不要还是尝试一下墨水?」
*
走出公园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暮色四合,月上柳梢。千枝把迹部放在肩上,身上拦下一辆出租车。
然而拉开车门的瞬间她又后悔了。
「要不要先送你回去?」
迹部景吾的目光落在她额角的那层薄汗上,「不是说要去吃饭么?」
少女的指尖一下又一下刮擦着车门,她挠挠脸,不好意思地笑了。
「不是说你的胃只能消化贵族食物么,我待会儿只是去吃面而已……」
她目光闪躲,欲言又止。前排的司机转过头,无框眼镜背后射出两道冰冷的光:「去哪啊?到底上不上车?」
洪水猛兽一样的催促,逼得她不情不愿却也还是果断地关上了门,在砰地一声里,勉力提起耷拉的唇角,「去代代木公园边上的札幌拉面。」
司机唔了一声,脚踩油门,手挂档位,出租车加足马力向前弹去,汇入汩汩车流。
千枝的额头轻轻抵住车窗,满目流光映入眼眶,
「来都来了啊……」她苦笑一下,「算了,我也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了。提醒你一句,今晚付账的是我父母,这顿饭……可能会吃上很久。」
「那又怎样?」
肩头一沉,隔着衣料有坚定的温热熨过来,在须臾之间暖过身体的角角落落。
像是一股电流。
「来都来了,即使是鸿门宴,也只有决意赴死这一条路。更何况——」
最后一抹天光沉入地平线,水蓝色的双眸,鎏以黄金,拨开车厢的混沌黑暗,照进她心底。
「有本大爷在你身边,尽管去就好了。还担心什么?!」
*
千枝五指张开,手掌覆在玻璃上,前倾的身体微微施力,眼前的大门就被缓缓推开。
一只脚踏上店内古朴的木质地板,头顶,冷气像瀑布般倾泻而下,哗啦啦浇了她一身。
婉谢了服务生的引导,她轻车熟路地穿梭在一张又一张桌子中间,转弯,上楼,噔噔噔噔,脚步最终停在一张四人位前。
千枝一时有点紧张,喉咙像是上了锁。冰凉的小指探进上衣口袋,布料摩擦,片刻后被一只手紧紧握住。
如此温暖而用力。
她忽然想起小时候和母亲玩过的游戏,两人的小拇指交叉勾住,对视一眼,嘴里哼唱起朗朗上口的歌谣——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她多少次埋怨,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碎,每一句承诺都不知所踪,是童言无忌,还是世事难料;然而却从未注意过,曾经耳畔母亲宠溺的痛爱的柔和的声音,剥开这些年的纷乱过往,隔着看不见的电信号,微微失真,却仍然以一样的音律与频度拍击着她的鼓膜。
深呼吸,千枝上前一步,跫音很轻,轻似一个梦。
「爸,妈。」
眼前二人转过头的瞬间,满堂灯色朦胧,香气萦绕。然而她只看见自己。
在那两双颤动的眼睛里。
第09章鹰眼迹部
千枝拉开桌子另一侧的椅子,款款坐下,手心朝下摊平在膝盖上,像个正在读幼稚园的孩子般,规规矩矩的。
「路上发生什么事了吗?」对面的男人抬手扶扶眼镜,问道,「你迟到了三刻钟。」
「手机被偷了,」她的目光爬上左手边的菜单,熟悉的字样与记忆迅速契合,连边边角角都完美得贴在一块儿,血脉交融,「掌握不好时间,路上又堵了会儿车,真是抱歉。」
余光瞥见女人不动声色地碰了碰他的手肘,妆容精致的脸上写满了小心与疲惫,然后把目光投向她,不似打量,更像轻柔的安抚与示好。
「多大的人了,怎么还毛手毛脚的……」
千枝一言不发,只是出神地盯着那张菜单。看了太久,抬起头时,灯光直射入眼眶,泪水就这样不由自主地涌上来。
她急忙偏过脸。
服务员把他们三人的面端了上来,她伸手去够筷盒,然而一双木筷已经先行递到面前。
她没有接,愣愣地看着那只手将筷子搁在碗檐,收回去,摘下自己的眼镜放在左前方。
男人低头慢条斯理地吃起来。自始至终目光都没有和她接触。
千枝在心里默数,一,二,三。水雾很快爬满了他的镜片,一场攻城掠地,杀伐无声。
格局、座位、菜单、汤底,习惯和细节,她把脸埋进巨大的汤碗里,有个瞬间居然错以为是记忆出了差池。
那时她只有六岁,父亲还只是广告会社的小职员,每月微薄的薪水连生活开销都负担不起。于是母亲不得不出外谋生,重新捡起大学的专业,进入一家私人服装厂坐设计。
每逢盛大节日,当其他小孩子一个个跟着家人出入高级餐厅的时候,父母都会抱着她推开这家拉面店的门。
汤底浓如蛋液,酱汁甜咸,叉烧微焦,肉质却不柴而是十分肥软,大分量紫菜鱼板笋干溏心蛋的标配,以及父亲水雾氤氲的镜片,一度是千枝无法舍弃的甜。
后来父亲被领导赏识,事业渐渐起色,从小职员一路升格,坐进总经理的办公室;而母亲设计的成衣自市场上好评如潮,成天加班,总有其他大公司打来电话要挖她过去……两人争吵的次数也随着卡里的存款额度一路攀升,从是否跳槽到干脆回家当个全职太太你这几年管过孩子吗,从应酬晚归到你成天不回家是在外面鬼混什么……他们买了车,买了房,于是就换了一个副驾驶位摔门而去,也换了一间更宽敞明亮的客厅指着鼻子对骂,全自动化的厨房里,盘子从洗碗机里拿出来向地面砸去,脆响穿越两层厚厚的楼板,最终在她心里炸开,碎片飞溅,血肉模糊。
千枝环膝坐在床中央,房间里没有点灯,黑暗绵延到天际,仿佛墙壁、桌椅、衣柜和壁灯都不复存在,她只能把自己缩得更紧,一遍又一遍翻阅咀嚼当年小面馆里的欢声笑语。
然而还记得那一丝甘冽的舌尖,却只能品得出,如今有多苦。
*
她端起碗把最后一滴汤也喝尽,抽出纸巾擦擦嘴角,低头,一份面已经见了底。
到底是记忆略施粉黛,现在的她坐在当年的位置,看着当年的菜单,回味着当年唇齿间的那一抹缱绻,才惊觉这家店拉面的分量和别处其实没什么不同。
那么回忆中海量的欢愉和浓郁的香气,又是从哪里偷来的呢?究竟是因为三个人曾经共聚首,埋头吃面满脸餍足,让人忍不住想要流泪;还是因为三个人最后分道扬镳,各走各路,让人哭也哭不出?
她舔了一下唇角,抬头对上父母的视线。
还好那味道,依然如故。
*
「下次不要这样了,」指甲嵌进膝盖里,有汗一点一点沁出手心,「你们都各自有了家庭,大家都挺为难的……」
然后紧握成拳,语气坚定。
「就算是为我,也不必了。因为,我……已经不恨了。」
*
回家路上她没有打车。胃里暖暖的,有些胀,干脆沿着大路往北走。听凭车灯闪烁,光影霓虹汇聚成河,在左手边来来往往,川流不息。
忽然听到一声短促的鸣笛,下一秒银灰色的本田在身侧停下,车窗缓缓降下来,露出母亲的脸、
她望着自己,岁月一刀一刀,刻出眼角的细纹,「我送你回去吧。」
「啊?」千枝一愣,目光扫过车内导航仪边挂着的一枚全家福,忽然笑了。
「不用了,我一个人走。这条路很安全。」
母亲握着方向盘,胳膊细痩。
「真的不用了,」她摇摇头,「我到了家会打电话给你的,用座机。」
然后站在原地,目送那辆车注入大江大河,双跳灯依依不舍地闪烁了几下。
像是在告别。
*
一个人慢吞吞地走了好一会儿,路过一个街心公园,正想调侃迹部要不要再进去坐一坐,耳朵忽然捕捉到击球声。
咚咚咚咚。
她看到迹部眼底的光闪了一下。
还没等他开口,千枝就已经调转方向直奔声音的发源地而去,嘴角上扬,笑得像只小狐狸。
「本大爷……」
「恩,我知道的,不用谢我。」
当然,在站到球场边时,她才意识两人此刻一个不会打一个打不了的残酷事实,并且挠挠脸表示自己四肢和头脑一样都没沾上。
然后成功用这个老梗气得迹部景吾从肩上滚了下来。
「要不,」她伸手戳戳他的脸颊,「明个儿给你捏一副微型球拍?」
十七点五厘米的大爷面色青黑,目光如炬,狠狠地瞪着她。下一秒忽然眯起眼睛,挑眉道:「这是什么东西?」
他手指的方向,是一道三厘米长的刀疤。
「哦,那个啊,」千枝漫不经心地抬起手腕,瞥一眼,又放下,「是打开新世界大门的印记。看什么看,你想要也没有。」
「……」
「那……签订契约成为魔法少女时,歃血为盟的凭证?」
迹部无奈地盯着她:「本大爷要你认真回答。」
「一点都不配合……」她怏怏地叹了口气,小声嘀咕。
「算了,告诉你也无妨,」竹内千枝盯着那道浅浅的伤口,眼眶干涩,「我曾经,想过要自杀。」
*
「快让开快让开!!这位病人急需输血,快去血库拿血袋来!对,B型的B型的!!」
「千枝你这个傻孩子,知道我们有多担心吗……」
她四肢冰凉地躺在手术推车上,父亲的焦头烂额与母亲的泪眼婆娑,遥远而模糊地在满目雪花点间闪烁。脖子旋转到一边,千枝喃喃地数过一块又一块飞速后退的瓷砖,市里医院急诊大楼,纷乱的脚步与高声喧哗都被挡在耳外。
此时此刻,手术推车正穿梭于现在和未来之间,团聚和离别之间,这样一个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喘息,让她觉得第一次逃脱了自己所有的记忆。竹内千枝曾经的有过走神,是少时留下的阴影点燃了引线,对幽闭空间和黑暗的恐惧强迫她把灵魂从躯体中赶跑出去,找到一个避难所,才会不觉得害怕。而现在的发呆才是真正的发呆,没有回忆,没有憧憬,没有揣测,甚至没有情绪,脑袋清空。
她突然想要大逆不道地拒绝未来,也不想再纠缠于父母间的纷纷扰扰,像多年前那个小女孩一样没有责任没有顾虑没有忧愁,让这张推车在走廊里爆炸,火焰彻底把她吞噬贻尽;或者就此滑向深渊,冲破医院高楼的装饰玻璃,飞跃几十米高空,栽进高架桥上拥堵的车流,在鸣笛声中,彻底埋葬。
身下的床板猛地急刹了一下,手术室大门向内敞开,千枝恍然抬头,看着眼前的两张脸。
然后一支针管对着手腕上的脉络扎了下去。
红色液体汩汩没入表皮,汇入凸起的青筋中间。
她想起生物课上的内容。新鲜血液由静脉输入,流进右心房,右心室,肺动脉,肺部毛细血管,肺静脉,左心房,左心室输出,最后淌遍全身,鲜红和暗红彼此融汇交错。
她动了动手指。
有什么东西无声无息地死了。
第10章御姐身材迹部
「那天他们原本打算去民政局办理离婚手续,因为这场意外,日期拖到了十天后。」
她以死相逼,换来一场悠长假期。多少年来都不曾见到这样和睦的父亲母亲,千枝躺在病床上,鼻腔里吞吐着消毒水的气味,眨眨眼睛,几乎要掉下泪来。
「那时我甚至想过,如果一直卧床不起,或是惨罹绝症,是不是能救下这个家?至少那是他们俩最后一次在我面前自称‘我们’。」
迹部景吾没有回答她。小球在眼前的硬地场上来回飞舞,一声又一声,撞击在拍上。
她攀着他的目光看过来,末了,只是耸耸肩。
「现在我才终于向自己承认。当初说什么不要他们分开,希望家庭美满,都只是害怕被遗弃被冷落而编织的漂亮说辞。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我从学校回家的日子屈指可数,而他们却毕竟成天呆在同一屋檐下,唇枪舌战,相看生厌……道德绑架出一个家庭,这才是真正的自私。」
恐惧靥住了她的双腿,然而,竹内千枝,到底还是走出来了。
*
「你看,如果当年我下刀再深一点,今天就没人收留你了,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