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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天的训练结束以后，晚上的夜间巡逻轮到雷因和兰洛德了。吃完晚饭后，雷因叫住自己的室友：“今天晚上你帮兰洛德替一下巡逻。”
“没问题。”作战指挥系的大部分新生都自觉站到了兰洛德的队里。雷因室友又补充了一句，“巡逻前记得叫——”
话未落音，就被旁边冷着脸的兰洛德截了话去，“不用，我自己去。”
雷因和室友都傻傻地看着他，兰洛德却丝毫不觉得自己说出了什么惊天动地的话来，甩下他们两个往宿舍的方向走。
一边走一边还在琢磨，他已经好几个晚上没见着林遇了，待会儿找个机会去林遇宿舍找他好了。就是，作战指挥系负责的巡逻区域，和林遇的宿舍隔得有点儿远。
夜间巡逻的时间到了以后，兰洛德按时出现在了雷因的宿舍外。雷因按捺住心里头跳个没停的好奇心，和兰洛德往巡逻区域走去。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兰洛德嘴边叼着的零星火光在夜色中明明灭灭。一路上雷因都在念念叨叨，兰洛德两只手松松地插在制服口袋里，明显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雷因撇撇嘴，突然扯着嗓子叫了一声：“林教官！”
闻声，兰洛德眉眼一动，首先就取下了自己嘴里的烟，然后才抬眼往前面看去。目光扫及前面的一片漆黑时，才知道自己被耍了。兰洛德扯了扯嘴角，一巴掌拍在雷因的后脑勺上：“耍我呢？”
雷因揉着后脑勺嘿嘿一笑，闭上嘴不说话。两人走下宽阔的大道，朝侧面的小树林边缘走过去。这片小树林是军校里的约炮圣地，大概是军人骨子里的血性使然，男生都爱在树林里打野战。
重新将烟放回嘴边里，兰洛德带着雷因走了没多远，视线的尽头就隐隐有对话声飘了过来。听声音还是一对同性情侣。
雷因当即就悄悄地摸了过去，兰洛德往右拐的脚步顿了顿，也跟了过去。距离拉近以后，兰洛德才注意到这里也分出了一条岔道。
而此时，视线盲区的岔道上，清亮明朗的男声也渐渐清晰起来：“你到是说说，军训开始后，又多少天没跟我一起吃过饭了？可怜我一个人坐在食堂里，孤苦伶仃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相对之下比较温和悠然的男声似是头疼地打断他：“行了行了，明天一定跟你一起吃饭。”
林遇一脸的无语，他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个室友，跟个娇滴滴的姑娘似的，一个人去食堂吃饭就爱犯尴尬症。
林遇刚出声时，兰洛德本欲扯住雷因后衣领的手指僵在半空中，上一秒还没什么表情的脸，突然就阴沉了下来。
震惊地直起身子，雷因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我怎么觉得，这声音听着有点像林教官……啊。”
最后一个音节还没发出去，兰洛德就扔下他直直地朝岔道上拐过去，然后不出所料地撞上了林遇和一张陌生面孔。
见到兰洛德，林遇还在微微诧异和高兴。明莱没有察觉到他陡然转变的情绪，依旧挂在他身上喋喋不休。夜色里看清俩人亲密的肢体接触以后，兰洛德眼底已经沉得跟墨一样浓黑了。
第40章 学生和教官（四）
林遇扒开挂在自己身上的明莱，上前两步，“这个点儿你们怎么会在这儿？夜间巡——”
兰洛德冷着脸打断他：“不是说军训期间不能谈恋爱吗？”
语气里的不爽一目了然，甚至夹着几分质问的味道。林遇被兰洛德突如其来的思维转向弄得一愣一愣的，还没反应过来，就迟疑着顺着对方的话答：“是啊……不过那是对入学新生的规定，不包括我们……”
兰洛德被林遇弄得无话可说，垂于裤边的手紧紧地握成拳。一连深吸好几口气，胸膛里还是闷得发慌。他猛地砸下一句“行，你爱怎样就怎样”，拽过旁边努力缩小存在感的雷因，转身就融入了夜色里。
明莱微微张着嘴巴，半响才蹦出一句：“林遇，这，这个新生是不是对你有点儿意思啊？他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啊？我可是大写的直男啊！”
被这么一问，林遇往回想了想刚才和兰洛德的对话，顿时也有些傻了眼。不过，很快他又哭笑不得地推了一把旁边的明莱：“嘿，你是不是重点搞错了啊！”
揣着一肚子脚下生风地往宿舍里走，雷因屁颠屁颠地跟在后头弱弱地问：“老大，巡逻的结束时间还没到呢……”
兰洛德面带不善地扫他一眼：“那你就留这儿吧。”
雷因摸摸后脑勺，小跑着跟上男生的步伐。俩人又走了一段路，雷因大约是闲不住，不说话就憋得慌，又不怕死地伸头问：“我说老大，你是不是看上林教官啦？”
话未落音，兰洛德就猛地顿住脚步，目光跟刀子似的飞了过来：“说什么傻话呢！啧，我就是看不惯他被你们这群人欺负。”下一秒，好似想起什么一般，脸色又难看起来，“以后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可管不了那么宽了。”
“可是……这不对啊，老大。”雷因盯着空中淡黄色的月球表面，犹豫着开口，“如果这样，你生什么气呢？林教官不就是和其他男生谈恋爱，顺便在晚上到小树林里打炮吗？”
“打炮”俩字从雷因口里出来，兰洛德拎着他就往地上砸去。雷因郁闷地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衣服沾上的尘土，一时间有些生气：“我说老大你没事吧？我又哪儿说错得罪你啦！你不会跟大姑娘似的，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吧……”
说到后半句，雷因到底还是怂逼了，声音越放越低，最后都成了小声嘀咕。只是以兰洛德的耳力，不可能听不到。这一次，雷因都做好被揍的准备，对方却对他的话恍若未闻。雷因是真的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不过他没说的是，最近那群新生私底下都在传，兰洛德是看上林遇了。毕竟，在整个帝国的那些贵族家中，玩男人和养男宠是挺正常的一件事儿。
回宿舍时，科森正在浴室里洗澡。兰洛德大喇喇德往沙发上一坐，两条长腿架在面前的矮桌几上，没一会儿，桌几上的烟灰缸就越堆越高。
科森围着大毛巾走入烟雾缭绕的客厅里，随即敏锐地察觉到兰洛德心情十分不好。想了想，他走到男生旁边坐下，像往常那样问对方：“心情不好？来打两局？”
“两局”指的是如今光网上最流行的星际对战游戏，兰洛德一到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习惯性找科森来打上两局。如果碰巧科森不在，兰洛德就会随机连接游戏玩家往狠里虐。
只是，兰洛德的心情似乎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差，对方几乎是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他的提议。想了想，科森扬了扬眉道：“吃晚饭的时候不是还挺好么？出去一趟就这样了，谁惹你了？”
兰洛德瞥他一眼，没说话。科森突然就来了兴致，对兰洛德的反常也有了模模糊糊的想法。他笑了笑，语带调侃地道：“让我来猜猜……跟林遇有关？”
提到林遇名字的那一瞬间，兰洛德的眉毛近乎阴沉地拧在了一起。他不太明白，为什么科森也跟雷因一样，在他面前对林遇这么敏锐。
科森仿佛对兰洛德脸上的神色变化未有所觉，轻轻笑着自顾自地往下说：“林遇长得还挺符合宠物条件的，我还琢磨着，哪天把人给拐过来养在身边。毕竟，像林遇这样的亚裔，在喜欢男人的贵族中间，很吃香不是么？”
最后一句话，科森是看着兰洛德说的。他并没有说谎，相对于其他基因的人族，亚裔长得清秀又柔软，极容易勾起那些粗犷的男人们对他们的保护欲。现在贵族们在家里养的宠物，几乎绝大多数都是可爱的亚裔。
兰洛德肚子里揣的那些火气，几乎就要燃烧起来了。他忍了忍对认识多年的好友动手的冲动，最后压着嗓子留下一句“我不管你要做什么，别打林遇的主意”，捏着烟头在烟灰缸里重重地按了几下，径直进了自己的房间。
留下科森坐在沙发上沉默半响，突然就无奈地笑了起来。好像试探得有点过头，把人给惹火了。
点着床头柜上昏暗的灯，坐了大半个晚上，兰洛德突然就想通了。从小到大见过的男人和女人不少，可多半都是用来解决生理问题，这还是他第一次想要谈恋爱。转念想到林遇身边那个同为亚裔的男朋友，兰洛德眯起了眼睛。
第二天早上在二食堂里吃早餐时，林遇放慢了动作。食堂门口的门帘不停地被掀起，一身绿油油的军训制服穿梭来往的新生络绎不绝，可他始终都没看到自己在等的人。这是兰洛德第一次没来二食堂吃早餐。
林遇磨磨蹭蹭地吃掉手中的早餐，磨磨蹭蹭地往宿舍楼后边的运动场上走，半路果然遇上踩着点儿过去的科林和兰洛德。兰洛德懒懒地抬起眼皮子，口吻淡淡地喊了一句：“教官好。”就再无他话。
训练的时候，对方一改平日里的懒散，动作标准有力到挑不出毛病来。林遇也就没了踢对方低声教训的机会。
破天荒地，当天的午餐和晚餐林遇是和明莱一块儿吃的。明莱十分感动零涕，顾不得路上来往的新生不少，就扑过去挂在林遇手臂上不放了。
恰好又被兰洛德给看到了，男生脸上没什么表情，淡淡地冲林遇和明莱做完新生礼仪，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这么明显的疏离，要是再察觉不出，林遇就该让自己回炉重造了。整整一天，他都没了食欲。晚上睡觉前，明莱叫住他，目光诡异：“林遇，你该不会是也对那个新生有那么点儿意思吧？”
林遇停住脚步，耸耸肩回道：“有那么明显？”
明莱：“……”
当天夜里入睡前，林遇在床上翻来覆去，寻思着第二天找个时间和兰洛德谈一谈。只是第二天早上起床时，突然收到上校发来的“实弹射击”的消息，林遇只好暂且将自己的事儿搁到脑后。
实弹射击能滕让出来的场地并不多，十几个专业只能轮流过去。作战指挥系恰好排在最后几位，林遇群发了消息，让新生们带好该带的东西。上午做完其他的训练，林遇让所有人就地在运动场上趴下，训练他们的趴伏射击姿势。
有个黄头发的男生肤白肉嫩的，刚趴下没多久就乱动起来。林遇走过去询问，对方却抱怨地上的泥沙太硬，硌着手肘不舒服。
林遇语气严厉地说了他几回，黄毛却没把他的告诫放在心上，反而一脸得意：“不就是射击么？我从小玩枪玩大的，要不教官你就让我歇歇呗。”
多说无益，林遇直接抬脚踩上男生的后腰，将对方踩回地上，“让你别动就别动，你以为这些人里就你一个会玩枪么？”
林遇这一脚踩得很突然，黄毛的脸猛地砸上了硬邦邦的地面，吃了一口的泥沙。后腰上还有刻意为之的重量，他咬着牙不说话了，看着地面的目光却狠戾起来。长这么大，还没碰上过敢让他吃地上的沙子的人呢。
下午集合之后，林遇领着作战指挥系的新生们一路小跑至射击场。他们去的时候，刚好是接在明莱带的专业后。
新生们的数量多过靶子的数量，林遇就把人分为两批。兰洛德在实弹射击的第一批里，打完以后就跟几个新生走开了。林遇抽空瞥了一眼，就没再分开心思。
第二批新生对着远处的靶子趴下去，往肩窝里架枪的时候，林遇照例检查了一遍。检查到黄毛那里时，对方突然轻声开口，听上去还挺不情愿：“教官，我拉不动枪栓。待会儿射击的时候，你能不能过来一下？”
这事儿要是搁明莱那里，还挺常见。可要是放在作战指挥系，倒是第一例。林遇也没多想，只当是这少爷正“啪啪啪”地打自己的脸，随口答应了。
射击开始前，他如约守在了黄毛旁边。射击的号令打响以后，旁边接二连三地响起了枪击声和弹壳掉落的声音。林遇抬起枪杆帮他拉了拉枪栓，正准备把枪放回男生的肩窝上，对方却突然抓着枪对着他所在的方向，扣下了扳机。
子弹擦着他的侧脸飞了过去，最后落在了与靶子天差地远的地方。耳边是接二连三震耳欲聋的枪响声，林遇略微愕然地看着地上被削断的黑发，没有说话。
第41章 教官和学生（五）
“不好意思，林教官，我手抖了。”
欧文一边开口，一边对上林遇淡淡的目光，心里却没由来地畏缩了一下。直到林遇起身走开，他才下意识地松了口气。那口气刚溢出嘴边，欧文又摸着自己头上的黄毛咬了咬牙，林遇的态度还真是让人不爽啊。
从实弹射击的场地回来后，已经是接近下午的解散时间。林遇提来一堆沙袋，让新生们挨个儿绑在小腿上，绕着运动场上进行负重跑。
起跑时兰洛德就一个人领先，甩下身后的新生们一大截，最后也是第一个跑完十圈的人。兰洛德捏着军帽微微喘着气从跑道上下来时，林遇看一眼跑道上自顾不暇的新生们，转身弯腰在摆放了一地的水杯里，准确无误地找到兰洛德的水杯递给他。
兰洛德将军帽歪歪地戴在头上，瞥了他一眼，沉默着接过水杯喝起水来。林遇正想说什么，身后突然□□来的声音打断了他：“报告，林教官，我也想喝水。”
下命令的意味不言而喻。林遇表情冷下来，“你跑完十圈了？”
欧文吊儿郎当地斜他一眼：“跑完了啊。林教官，你会不会太偏心了一点，只给兰洛德递水，却无视我的请求。”
“如果你真的跑完了十圈，我也会满足你。”林遇走上前去，“你的速度和雷因差不多，现在雷因还有一圈，你就跑完了？现在给我回去，再多加三圈。”
欧文当即就冒火了，摘下头上的军帽重重地丢在地上：“林教官，你是在利用自己教官的职权，为之前的事故意报复我么？我都说了不是故意的了。”
“有没有少跑，你自己清楚。”林遇看他，声音陡然严厉了起来，“加罚五圈。”
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欧文下意识地看了看旁边的兰洛德，后者拿着水杯一副置身事外的漠然表情。见他看向自己，突然半抬眼皮懒懒地八卦道：“我倒是比较好奇，之前的事是什么事？”
欧文：“……”咬咬后槽牙，他捏紧了拳头，抬脚往运动场中心跑过去。
欧文走了以后，兰洛德脸上的八卦表情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握着水杯旁若无人地从林遇身边走了过去。林遇沉默了一下，突然叫住兰洛德：“今天晚上不要出去瞎晃，十点的时候我会下寝。”
兰洛德的背影顿了顿，似听到了，又似没听到。直到队伍解散时，兰洛德也没听到林遇当着所有人的面，宣布晚上下寝的事。
基本上已经能得出结论，这是一次突击的下寝检查。至于，对方为什么要特地告诉他……兰洛德慢慢眯起眼睛。
从窗口打了饭退出来，兰洛德一只手端着餐盘走在前面，雷因和科森跟在后头聊游戏上的事。最近雷因玩游戏玩上了瘾，要不是寝室里每天零点都会断电断网，他能玩上整整一个通宵。
相比之下，兰洛德对游戏的热情却消减了不少。他一边漫不经心地听身后两人的对话，一边往窗边的干净餐桌走过去。只是才走到一半，他却突然停了下来，目光紧紧地盯着几步外的桌子旁坐着的三个人。
两个女生一个男生，都穿着三年级的黑色制服。三个人面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