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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下过不少墓,最常见的是机关墓,那些墓,多多少少被盗过,地下的空间早被黄土掩埋,很多宝贝其实在挖出来的时候,已经变了模样。
墓的主人一般是让他们接触外间的浊气直接化掉,再将其陪葬的宝贝拣出来。她背后的卷轴,不是什么特殊的玩意儿,而是外间最不值钱的虚无浊气,带下来,就是为了化掉棺中的尸体。
她以前并不那样做,因为好的墓,一般会见到墓主人,保存得当的话,几乎可见墓主活生生的样子。若有时间,她很乐意将墓主都画个像儿带出去。
可惜在经历过一次很诡谲的尸变后,她不想再陷入麻烦,开始习惯性地背上一桶她特意调制浓郁的浊气,以免逢上什么了不得的墓主。
悬棺中的东西不一般,眼前的血人已将自己的整个人皮剥了下来,并且整齐地折起来放在一边。
一切像有着什么顺序,这个一身是血的人,其实早已死去。
他感觉不到任何痛楚,按部就班地拆解着自己身体的每一部分,像是市场里功夫最好的屠夫,将一头宰杀的猪剔去皮,熟练地剥离着它身体有价值的每一部分……
头被砍下来,胸腹被剖开,内藏被摘除,一切的一切……都被用心地分类切开、剥离,被一块一块地放在指定的位置,静静等待着……
最后的最后,这个剥离了一切的人,杵着没有头的血气骨架,双手捧起了血淋淋的心脏,以一种奉牲的姿态在悬棺面前缓缓跪下,姿态极其地卑躬屈膝。
“鬼丫头…你不如……现在杀了我……”
朱老八抖得没了话,“反正被那镜子选中,一定没了活路,要我自己把自己剥成这幅鬼样子,我宁愿你现在杀了我,也不要像是一头待宰的猪!”
“你给我闭嘴!”安九娘低叱,“并非每个墓室被选中的人,经历的都一样!”
“我知道你还侥幸张小六还活着!”
朱老八跳起脚来,“反正老子要死了,也用不着再遮掩什么!你明知道吴老七喜欢你,偏要嫁给张小六,无非是逼着三家连势来斗跨我朱家!我朱家到底有什么东西值得你这么惦记,惦记到连我也不喜欢了!”
“朱老八!你撕了你的嘴!”
朱老八无所顾忌地揭了底,安九娘也怒了,一脚踢出去,两个人斗在了一处,岂料刚过上三手,悬棺咔地一声滑开了棺盖。
赤红的傀巫跳下悬棺,以半跪的姿势恭迎了什么。
场面再度陷入诡异的安静中,棺盖一点一点地滑开了……
乌行云吸了吸鼻子,发觉随着棺盖的打开,赤红傀巫身上的腐草味更浓郁了……
“哐!”
棺盖被大力地掀在了地上,一只手伸出来,接着另一只手也搭在了棺橼上……
两只手黑乎乎的,裹着厚厚的腐草,细微的碎末从指缝小臂处缓缓掉下去,落到地面,霹雳作响,未过片刻,便融开了许多斑点大小的坑洼。
右手向天,张着五指,缓慢地转动,像是在确认什么……接着有什么人轻轻笑了一声,讽刺而不屑,黑乎乎的人影从棺底里坐了起来!
碎末继续掉着,他睁着被腐草覆盖的眼,缓缓地转着身形,闻到血气,脖子僵直地定了一定。
他又笑了一声,满是撩轻的不屑,身子一轻,盘腿坐在了悬棺橼上,左手屈指一张,就将无头血骨奉上的心脏捉取,递在嘴边一口一口地吃了起来。
墓室中除了压抑的呼吸,就是这人吃东西的声音。
他,在吃人,在吃一个把自己拆解剥离奉上的人。
那他,还是人么?
乌行云捉紧了阿晴的手,却发觉阿晴在抖。
有史以来,无论经历过什么样的状况,阿晴都未曾发过抖,纵使眼前的画面血腥诡异,她也不是没见过比这更残忍的画面,乌行云并不觉得阿晴会因此害怕。
乌行云想了想,摊开了阿晴的手心,写了字。
别怕,有我。
阿晴抬头,眸底都是绝望,她摇摇头,想说什么,却什么也没说的捏了捏乌行云的手,一个起身朝那边悬棺上的人跪下了。
悬棺上的人将心脏一口吃尽,鼻子朝阿晴嗅了嗅,轻笑道,“我就说怎么少了一个,原来是被带出去了,居然还长成了,不容易,不容易。。。。。。”
那人很久不说话,言语干涩而沙哑难听,听得出是个男子。
乌行云一听这话,心就塌了,敢情这人的意思,阿晴竟和他有过什么关联?
“阿晴,你回来。”
阿晴跪地的肩胛抖了一抖,人没有回头。
悬棺上的人轻轻‘咦’了一声,未抖开腐草的眼,直直望着乌行云,轻笑了不屑。
“丫头,想要带我空家的人走,知道要付出什么代价么?”
空家?
牵机门!
乌行云有一瞬的失神,落在阿晴那样卑躬屈膝的模样上,心底揪紧了疼,她何曾受过那样的委屈!
“她是我的人!你们谁也不能欺她!”
☆、方镜楼(五)
“放心,我不仅会欺她,还会吃了她。”
男子噙笑阴冷,“谁让她,本来就是作为我的祀物而存在呢……”
乌行云彻底呆住,失声道,“不可能,阿晴自幼长在我绛红阁!不可能,不可能和你有关联!”
“丫头,你很烦。”
男子不耐烦,做了一个奇怪的手势,赤红的傀巫低叫一声,垩绿的傀巫动起来,一纵身,跳到了悬棺四周的锁链上,只听四声清脆的断响,那悬棺砰地就撞在了地上。一撞,还未止歇,地面深陷了一个大洞,悬棺无所停止地径直掉了下去。
阿晴回望了乌行云一眼,像是最后的一眼,接着人跟着跳了下去。
乌行云脑子里一空,人已经扑了过去,她扯住阿晴的袖子,抵着大洞的边缘死也不肯放手。
悬棺往下走,阿晴踩了空,转头迎着一脸因用力过甚而涨红的乌行云,心都要碎了。
她知道乌行云对她的感情,可她当年为那些人带出方镜楼,就一直受其所制,她所能做的,是不被发现的情况下,尽量保护好乌行云。
说不清是什么时候动的情,也说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真正的保护起乌行云。
是她捉着小蝴蝶捧到自己面前,还是她扯着自己钻进绛红阁的天机书库翻着她娘不让她看的野史杂记?还是她,下过学,走在回廊中,瞅着廊顶檐角,一遍一遍地唤着自己的名字。
阿晴,阿晴,我今天又提前学会了文章算术,这样就会多两个时辰与你玩耍了,我们去哪儿玩呢?
乌行云天生聪慧,过目不忘,不喜欢与别人较劲,却喜欢与她自己较劲。
先生明明让她背一篇文,她却偏要背上十篇,她娘不让她读野史杂记,她就偏要自己带她躲过守卫,溜进天机书库,一翻就是一个晚上,累了,就赖在自己的腿面上,没个姿态地安然大睡。
其实她的姿态没那么不雅,只是喜欢抓着自己的手而已。
杀手第一次来的时候,乌行云正赖着阿晴的右臂沉睡,一次又一次的攻击而来,阿晴都挡下了,付出的代价是她满身的伤痕。
乌行云一早醒来,呆望着满地的尸体,才发觉到昏睡在自己身旁的阿晴满身是血,而她自己抱着阿晴的右臂,身上连血都不曾溅上一滴。
乌行云抱着阿晴走出天机阁,望着院外轮椅里坐着的白衣妇人,恭敬地跪下行了大礼。
“娘,天机阁只有降红阁的人才能进去,这些人,我不知您是出于什么目的安排进来,但阿晴她护我至此,以后我会倾心待她,若您容不得她,一早就不该送她到我身边,既然送来了,那我会保护好她。若以我现在的位置保不得她,那我一定会争取到您的位置,这样,即便是您,也再伤不了她。”
轮椅里的白衣妇人肃穆冷静,精致的容颜没什么表情,风起,带来了梨花的暖香,枯木一般的手拂了拂耳际的散发。
“身为乌门的少主,你有传宗接代的责任,也有传承降红阁的责任,以后,不仅是我,还有别的人会来杀你,若你护得了她,那就护上一辈子,护不了,别怨命。”妇人抬了手,手势指令下,有人推着她走过了一地的梨落。
乌行云跪在地上,怀中的阿晴微眸醒来,吃力地伸了手,乌行云一把接住了她的指尖,贴在自己的脸上,力气散尽地笑。
“阿晴,以后,只剩你和我了。”
三日后,江湖上传遍了乌行云所有的消息,很多人,认得她,很多人,也想杀她。
“乖……”
阿晴无声地做了一个口型,这是每次遇险化夷,阿晴确认安全后,都会对乌行云做出的许诺。
乌行云摇头,死也不放手。
“我只有你了!”
阿晴伸出受伤的右手,忍着钻心的痛楚掰着乌行云的手,岂料乌行云却趁机松开抵着洞口边缘的手,一把攥住了她!
这样一来,她整个人失去支撑力,跟着阿晴往下坠!
阿晴白了脸,眼前却跳进了一个人影,原是越栖月勾着洞口的边缘,拽住了乌行云的腰带。
阿晴眸底闪过欣喜,这一刻她无比恨自己是个哑儿,什么也不能表达出来。
“乌行云,你要送死可问过我?”
越栖月冷道,“现在想想,子折夏她们是被你故意放进石门后的吧,你的目的,是想一个人拖住我?”
“你说的对,我一早试探你,你拼着受伤来救我,急于表现的行为,出于什么心,一眼就可以看穿。”乌行云伸手去解腰带。
越栖月见状,冷然一笑,指尖一松,抱着乌行云就往下坠!
“摆脱我,没那么容易。”
越栖月反手一脚踹了身后想要抓她的安九娘,岂料安九娘反身一退,再来时,却先把朱老八给扔了下来。
朱老八坠到悬棺上的时候,乌行云已将阿晴紧紧抱在怀里,越栖月则是被一身腐草的人捏着颈项抵在悬棺的边缘。
他这一坠下,悬棺抖了抖,安九娘接着落了下来,一把按住他的肩,紧张地盯着满身腐草的人。
“啧!想不到你们还挺齐心,这样的状况都敢跳下来。”腐草怪人讽刺了一声,不知何时抹开了眼睛上的腐草,露出了一双暗墨盈亮的眼。
他斜斜看了一眼乌行云,“丫头,你怀里的是我空家祭祀上来的奉物,我刚刚醒来,肚子饿得紧,你是把她还给我,还是我杀了你之后,自己取?”
“我不管你是谁,阿晴和你有什么关系,也不管你有多厉害,但若你想要夺走阿晴,只有等我死了才可能!”乌行云一阵厉词言声,按紧了怀里想要挣扎的阿晴。
“罢,不和你饶舌,反正,你们也走不出去。”腐草怪人抵着越栖月,很是满意道,“何况还有这么一个好的傀巫寄体,怎么算都是我划算。”
“你要做什么?”乌行云警觉起来。
“她是个无身无心的物件儿,偏偏如人一般活得自主,拿来做傀巫,定是最好的。”腐草怪人寥寥一笑,“我以前最好的傀巫不在了,拿她将就将就罢。”
“你敢!”
“丫头,别不知进退,我看在空家后人的份上让你几分,你再来置喙我的事,我便踹你下去。”腐草怪人冷了眼眸,寒道,“方镜搂经过千年行走,在我的规则下不知汲取了多少地下墓葬,单凭此刻下坠还未至底,已经不难猜测它到底累积到有多高了。”
“到底是我不知进退,还是你不知人命可贵!”乌行云也绷紧了脸。
“是么?”腐草怪人阴冷一笑,冷眼瞅着乌行云怀中的阿晴,“丫头,人命之事,话不可说满喔。”
☆、方镜楼(六)
悬棺下落的空间黑暗沉沉,周围不时地闪过幽蓝的磷光,头顶的密室大洞早看不见,一切都给人一种无止无尽的感觉。
入水的震力冲的人耳朵一麻,充斥嗡鸣和压力让乌行云忍不住张开唇缓解一下冲撞,她紧紧拽着阿晴的手,却被阿晴反力揽在了腰上,朝水中的几个人指了指方向。
几个人顺着阿晴的方向游了一会,才发觉越栖月和腐草怪人都不见了踪影。
乌行云心头有一点不安,不管怎么样,她对越栖月的生死还是在意的,且不说和子折夏的关系,就连腐草怪人都想用越栖月来做傀巫,可见越栖月的本身价值早已不容小觑。
一路暗行出水,阿晴先上了岸,抱着乌行云出来,好片刻,朱老八才露了头,安九娘径直冒头上岸,最后看不过去朱老八的狼狈样子才伸了一把手。
“都说青陵台的墓来不得,我总算信了,这哪里是死人墓,明明是活人鬼好嘛!”朱老八躺在地上直喘气。
乌行云拧着衣服的水,四处打量起来。
原来此地是个百丈来宽的熔岩洞穴,地下河蜿蜒而来,折泛着五彩的岩光,一切虚幻的像是梦境。
乌行云仰了仰头,一滴冰凉砸在了她眼下,她伸手去抹,一抹,就看见阿晴正怔怔地望着前方,顺着她的方向去看,乌行云心头凉了凉。
朦胧的水汽飘弥散开,虚幻的折光后面渐渐有了轮廓,像是一棵树,一颗直通天际的树。
随着越来越清晰的画面展开,才看清树的周身生长了密密麻麻的棺椁,一路扭曲地直通顶处的熔岩深处,而另一端,则压在了地下河中,也是他们方才逃出来的地方。
原来,他们方才就是从那树中一路跌下。
棺椁有的腐败不堪,有的华丽非常,呈花瓣绽放,一路绕着树的主干通绕而上。
一条血红的纽带穿插了棺椁其中,仔细看来,却是一个一个的赤红傀巫缠绕在一起,棺椁以右旋向上,而血红的纽带却是左绕而下。
两列互生,傀巫贴着棺椁推动施展着推动的力气,使得的棺椁行列缓慢地转动着,像是一条即将钻进顶部熔岩里的蛇。
可惜的是,入水的一部分,被一双尖锐的嘴咬住了,以至于蛇被卡在了顶部,上也上不得,下也下不得。
尖锐的嘴来源于一只顶着熔顶,卡着地下河高度的木质鸯鸟。
似是刻意阻止棺椁组成的奇怪的蛇,鸯鸟以拼尽全力的姿态阻止着蛇的钻入逃脱,即便它看上去,一点儿生机也没有。
平静的水面下,漾开了水纹,气泡浮上来,有什么东西将欲而出。
阿晴站起身,像是不能自主,一步一步一地朝那处走去。
乌行云惊然,一把拽住阿晴的手,阿晴却没有回头,拽着乌行云往过走。
乌行云跳起来,对朱老八吼道,“帮帮我!”
安九娘先动了,一把提着阿晴的衣领往回拽,却被阿晴一个反手给摔了出去。
安九娘腰劲一拧,踩着水面蹬回来,面色冷寒,一掌钻过阿晴腋下拐着她的颈项,另一手则反拿住阿晴的左手塞进腰间,一扯腰带地给捆住了。
“你欠我一个情。”
安九娘斜看一眼乌行云,反手割下一截腰带正要捆了阿晴的脚,肩胛却突地细锐一疼,接着有什么东西穿过了骨头,僵直无感地让她整个右臂不受控制起来。
她追着锐疼去看,就见方才冒着气泡的水面,露出了一个脑袋。那脑袋眉眼细长,妖妖魅魅,鼻梁高挺,薄唇浅勾,似在看她,也似没有。
应是久不见阳光的缘故,他的皮肤苍白无血,几近透明,连眉毛和头发都是失去原色的银灰。
他的手,慢慢从水下浮出,刻意一般地动了动手指,安九娘的人就像木偶一般被提到了半空,手脚不由控制地任由他指尖的摆弄!
乌行云骇然,心底渐渐涌满了无力。
她知道是那个腐草怪人,也终于见识到了他控制傀巫的手法,一切的发生快得根本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