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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脾气,要是多嫌着我,我这就走便是了。”
水溶耐不住她耍赖,心中不舍,嘴角也挑出一丝笑来:“好不容易来一趟,怎么说走就走。”说着硬拉住她,在自己对面坐下,“来,我正愁没人解闷,既然来了,就陪我下盘棋如何?”
撤去旁边石桌上的摆设,恰好可以铺排一局。黛玉见他来了兴头,不便拒绝,只好隔案坐着看他设局。以前就听说他棋瘾甚浓,兴致来了,能闷在屋里琢磨一天。
四角压子,定了乾坤,她从棋盒里拈出一枚黑子,好奇地打量了打量。只觉得光滑浑圆,手感比玉料还要好,仔细看了原来是黑曜石,都是精心筛选过的,难怪有“一两黑石万两金”的说法。
“你既然拈黑,我不妨就让你五子。”水溶唇角微挑,转头去摸白子。棋道讲究先黑后白,规矩皆随人自己来定。黛玉听他这般说,便也不客气,顺手按下一枚棋子。
对面的人沉思片刻,跟着压下一目:“你这开局虽好,打太急了,当心失了准头。”
“那可不见得,兵贵神速,弃子争先,王爷怎连这个都忘了?”
水溶并不答话,只守着棋盘沉吟许久,才从容落下一子:“当局者迷,颦儿啊,你这不服输的性子,几时也该改改了。”
黛玉知道他棋力不弱,也不敢掉以轻心,只低着头,专心应对。
最先黑子居于优势,侵占了大半山河。白子布局虽散,却是扼制住各方要害,进可攻退可守。渐渐两方趋于平势,厮杀了半个时辰始终不分伯仲。
又过了半盏茶的功夫,白子有些力不从心,不是被隔断就是被吞吃,余下的寥寥无几。黛玉不觉心喜,赢这盘棋已有了□□分的把握。
再看棋枰对面,水溶仍是没有慌乱的意思,时而整顿衣袖,时而啜上一口茶,见她赢到精妙处,忍不住抚掌大笑,这份气度倒着实让人佩服。
“你这一手太险,动须相应,不得贪胜啊。”
“不险怎么赢了王爷?要晚上些时候,怕只有更险了。”
水溶但笑不语,手指不自觉地在棋盘上敲了几下,黛玉只当他是存心应付,索性一步舍小就大,断了他的绝路。
“可看好啦,不准反悔了?”
“不悔就不悔,当我要赖账不成?”
待举棋落定,水溶将无气的黑子依依提出,摇头轻叹:“你输了。”
黛玉还不信,正想要强辩,只听他微笑着说,“你已被本王统统吃光,此时不收官,还更待何时?”顺着他手指的地方看去,果然见黑压压的棋子被围了一周,这满盘皆输,顷刻间被他杀了个干净。
“这可不公。”黛玉撂下手中团扇,嘴上却不肯服输,“王爷棋力这么高,何苦拿我来取笑。”
作者有话要说: 防着我机子抽风,先贴上来。以前有人建议林妹妹没展示才华,诗词歌赋我是不会,也不想套用前人的,围棋吧,勉强懂一点纸上谈兵,先用了再说。
构思这章,我其实挺忐忑的,可能贾芸这件事,会让大家质疑水溶的人品。
不过权斗都是你死我活的事情,有时候也心软不得。
☆、卅贰
“是谁说不准赖账来着?”水溶轻笑了笑,仍是呷着茶说,“我这招‘势孤取和’也是险中取胜,假使你沉的住气,未必能让我沾着便宜了去。成大事者,最忌讳急功近利,你这样急的性子,难免是要吃亏。不过……闺阁女子,能有这番见识,我倒是小看你了。”
黛玉“哧”地一笑,惹得耳畔的云瑛步摇,随着鬓发簌簌轻响,竟是说不出的俏艳动人:“真要和你计较起来,不见得就输了。实和你说吧,以前我那三妹妹探春也好这个,棋瘾大的很,我那点本事,还是跟她学的呢。”
水溶倒有些意外,低叹道:“早就听说贾侍郎有个女儿,最是磊落大方,后来给南安王做了义女,嫁到番外去了,可不就是她么?”
“是啊。”黛玉摇头叹了口气,仿佛勾起陈年的往事,沉默半晌,才说了句,“那么远的地方,也不知道……过不过得惯,以前都说她有王妃命,想不到孩子们的顽话,也闹成真的了。她走那年,还不满十五呢,如今分隔天涯,再不用顾念些什么了……”
“你看你,跟孩子一样,说不到两句就这样。”水溶笑着揽她到怀里,抚着她的鬓发,哄道,“你什么都不需想,只管好好过你的日子,教他们放心就是了。”
黛玉摇了头,只是低着脸不看他:“你不知道,先是三妹妹走,那也罢了,嫁到那边也不算辱没了她,可后来云儿也……一想到她还那么小,就进了那种腌脏地方,我就好多晚上睡不着觉,合上眼都是她们,就连宝玉……”话到这里,却忽然顿住了,她嘴唇哆嗦了一下,好像再也撑不下去。
水溶望着她不语,过了很久,只低低问了一句:“你到现在,是不是还想着他?”
然而她只是垂着眼睛,一言不发,这样的话何尝没有问过自己。
他神色宁淡,眼里的伤痛渐渐柔了下去,扶住她的肩膀盯着她说:“那些都过去了,不论你心里怎么想,都要始终记着,我才是这辈子,要和你共赴此生的人。那些不需要记得的人,你只当忘了他,我们此生就会快活到老。”
她默然抬起头,深深望进他眼中去,神色里却有些看不清的茫然。
真的么,真的能说忘,就忘得掉么?
看到她慢慢动摇下来的目光,水溶仍带着从容的神情看她,声音转柔:“不管怎么说,他都不会再回来了,而这个世上,至死不会有人比我……爱你更多。”
他的声音低哑,却是出奇地平冷淡静,就像有某种惑人的力量。黛玉点了点头,感到浑身都在微微颤抖,箍在腰上的双臂又紧了紧,他的怀抱并不那么温暖,甚是缺乏男子独有的宽厚。可从今往后,怕再也没有一双臂膀,比他更靠得住了。
午后微醺的阳光下,一只蜻蜓掠水而过,惊起阵阵微波。
她看着那扩散的涟漪出神,脸颊不知不觉倚上了他的肩头,就这样沦陷下去,也是好的吧。微风拂过水面,乍然搅动了满池亭亭碧荷,越过他的肩膀,她看到水中的两只影子,紧紧偎依着,融在了一起。
“这个少夫人,真是了不得,也不知用什么手段笼住了王爷。”
“可不是呢,听说跟丢了魂儿似的,一下朝就往萼绿馆来,连上房都不去了。可怜咱们那正主儿,空占了个位子,有苦也往肚里咽。”
“难不成……真由着她狐媚魇道的这么下去,连娘娘都治不了她?”
“娘娘管什么用,前儿听太妃才说了两句,咱们爷就气大发了,回来挨个的审,把京儿拖到马房里,打了四十板子,差点生生打死。”
“这……怕不是……着了魔障吧。”
“快休要乱说,叫人听见了,仔细连你也一并打上。”
走到灶房门外,忽听见这两人在窃窃私语,紫鹃不觉停了脚步。虽没有明说,她也也听得出来,这是在嚼谁的舌根。自从她们入了府,这样的风言风语就不曾平息过。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直到黛玉有了身孕,仿佛落实了之前的传言,反惹出更多闲话来。
更有甚的,说什么正妃罗氏多年无宠,不过碍着娘家面子,才没有废了她。其实私下里,王爷早有了这方面的打算,等世子落地,就褫夺了她的封号,赶回本家去。
起初,紫鹃并没把这些话放在心上,只当是下人们妒忌眼热,才生出些事端。可日子久了,她就有点担心了,生怕这些流言对黛玉不利。
有王爷这座靠山宠着,固然是好,可宠过头了,就怕是倚不住的冰山……她这般想着,不由暗暗叹了口气。
“燕窝粥还没好么?”背后有人淡淡问了句,紫鹃转头过来,不禁猛吃了一惊。黛玉倒似没什么反应,单薄地面上恬淡如初,只是静静立在那儿。
“叫你煮的粥好了么?怎么去了这会子,还不回来。”
“哦,好了好了,正准备送过去呢。”紫鹃连忙答应着,一边偷眼打量黛玉的神色,心里终是隐隐不安,低声劝她,“姑娘……那些人的浑话,你可别往心里去,当心气坏了身子。”
“没什么,去忙你的吧。”黛玉说着,从她手里接过盛粥的托盘,转身去了。
一路穿过假山障子,走过九曲回折的长廊,出了回廊拐角,就是水溶所在的书房。门是虚掩着的,推开了,人果然在里面。想是批折子累了,他伏在堆积如山的书案上,正闭着眼睛养神,一天的劳顿下来,已是疲惫不堪。
黛玉放轻了脚步,蹑足走上前去,想把衣裳披到他肩上。
这一点小声还是惊动了他,水溶睁开眼来,神色有些微倦。待看清来人,他不觉挺直了身子,带着几分歉意地笑:“你瞧我,差点睡着了。”
“王爷太累了,歇一歇也是好的。”黛玉将托盘搁在桌上,端起那碗热粥,用勺子调匀了,吹了口气,“来,我才叫她们熬的,趁热吃了,好解解乏。 ”
水溶倒有些意外,愣了一下,半天没有反应过来。成亲这么久,难得见她有这样殷勤的时候。黛玉看他半晌没动静,忍不住提醒道:“怎么了,嫌不合胃口,想吃什么告诉我一声,叫厨房再换个来。”说话间,端起粥碗就要走,水溶这才缓过神,伸手去拉她,不想指头碰在碗沿上,烫了一下。
“唉呀,快拿凉水浸浸。”黛玉也慌了,忙抢上前去按住他的手,浸到旁边的水盂里,还好烫得不太厉害,只是略有些红肿,“疼得很吗?”
“还好。”水溶应了声,看着她这副慌张的样子,心里受用的紧。依着居高临下的优势,他的目光很自然落到她身上,松绾的结缳,两绺细发长长垂在耳畔,挡住了小半边脸儿,却是别样的温婉柔美。
察觉到他的目光,黛玉抬头瞪了他一眼:“都成这样了,还说不疼。”
作者有话要说: 未完
想换个响亮点的名字,叫什么好?
☆、卅叁
水溶看她这样子怪有趣,笑了下:“不妨事,本来疼的紧,让你揉来揉去倒不觉得了。”说的黛玉脸一红,也跟着笑起来:“就会乱说,要是燎了水泡,又是几天都好不了。”
“那不正好?”水溶笑着搂住她的肩,“我也可以清闲几天,什么都不用做,每天陪着你喝喝茶、下下棋,过的称心如意,岂不快活。”
黛玉低头默了片刻,试探地说:“上房那边,你还是去看看吧,在这边待久了,又要惹人闲话,太妃那里也不好交代。”
水溶觉察出异样,顿时面色一沉,将她推开些:“你这是怎么了,在哪受了委屈,听到不该听的话了?”
“没什么,我看你这几天差事重,又要抽空到这边来,不太方便。你身为王爷,应该多检点少是非,她是你的正室夫人,还是先去那里吧。”
“这是你的真心话?”水溶扳起她的下巴,厌恶地蹙眉,“抬头,看着我的眼睛说。”
“别闹了。”黛玉打掉他的手,偏他还不知趣,孩子似地凑上来,堵住她的双唇。良久才放开她,低声说:“以后再赶我走,可没这么便宜了。”
听出他语气中的不悦,一时无言。两人都不怎么说话,只听得风声细窣,蝉声也渐渐低疏下去。
“其实……我又何尝想说这种话。”她转开头,将脸尽量隐进阴影里。听见啜泣的声音,水溶面色又缓和了下来,从背后搂着她,她的身体僵了下,忍了好一会儿,还是翻过身去钻进他怀里。
水溶微微一愣,反倒笑了:“好了,你不用担心,锦娴是个识大体的人,不会在意这些。”
黛玉摇头道:“不,你根本不懂,那种被人冷落的滋味。她是个明白人,必不会说,只会恨你恨我。”
“就算恨又怎样?”水溶抿直了唇角,闭上眼,深深叹了口气,“我这辈子,只能对一个人一生不负,纵有别的,也管不了许多了。”
虽然早知道他会内疚自责,真听他说出来,却有种锥刺般的沉痛。
黛玉埋在他怀里磨蹭着,闷闷地声音说:“那你,别走了……”
晚间批缮完折子,夜已经深了。黛玉撑不住,说是伏在书案边趴一会儿,谁知真睡着了。水溶不忍吵醒她,只好俯下身,将她打横抱起来。
书房里只有一张像样的卧床,又小又窄,平时只供他累了,独自休憩用。放下夹缬罗幕的幔子,水溶将她搁在床榻上,悄然去解她的衣带。
暖灯幽幔,展转长宵,昏黄的那一点光,在她面上晕开,映着细胎似的眉眼,睡得正甜。睡梦中的她很柔顺,没有平时那些生疏、难解的心结,安安静静,就像个孩子。
水溶立在床前,隔着数重帐帘看她,心中翻转的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原谅我,早在遇到你之前,就已经负了你。
没有锦娴,也会有别的什么人,横亘在你我之间。而我,终是负了你。
微微垂下头,低头覆盖上她柔软的唇,黛玉只觉得呼吸一窒,想躲已经来不及了,困在那双温暖的臂间,避无可避,只能轻轻颦了眉头。
辗转的吮吻,急切地攫取她的气息。他的唇很温软,齿间还留有淡淡茶香,带着一股子轻薄凉气。尽管动作轻柔,她动了一下,还是被吵醒了,他只好僵持在空中,轻手轻脚的缩了回去。
似是突然感觉到痒,黛玉被这突如其来的吻,惊了一跳。睁开眼来,只见朦胧的光晕下,是张极熟悉的脸庞。水溶见她醒过来,倒有些不好意思,歉意地说:“吵醒你了?”
黛玉微微愣怔,转头看窗外:“已经几更天了?”
“快三更天了。”水溶帮她掖好被角,沿着床边坐下,“这会子夜深了,路不好走,你先将就着歇一晚上,明早再送你回去。”
“那你呢?”黛玉看看四周,这床小的只够一个人睡。
“我就在床边坐着,守着你,陪你到天亮。”
“那怎么成?”
“躺着,别乱动。”水溶忙按住她,“明天沐假,没什么要紧的事,我这会睡不着,也不困。”
黛玉知道他这几晚睡得不好,及早就醒了,于是欠身向里挪了挪,空出半个枕头来:“既这么着,你也歪着,咱们两个说话儿。”
水溶看着狭小的床卧,苦笑了一下,只好掀开被子钻了进去。两人并头躺着,黛玉把脸埋在他胸口,闻着那襟上沉静的衣香,往他怀里蹭了蹭。
“刚才趁我睡着了,你做什么来着?”
“你明知故问。”他这般说着,嘴角已经露出一抹偷笑,手掌隔着被子,放到她隆起的小腹上,轻轻抚摸。“不知道是个男孩,还是女孩?”
“要是女儿呢,你肯定很失望罢。”黛玉就势抱住他的腰,嘟声道,
“胡说,女儿乖巧起来,十个儿子也抵不上。”水溶笑了笑,片刻却又说,“只是我已经给宗人府打过招呼了,等孩子满月,就上报记谱,若不是个儿子,怕要暂时委屈你,不能册封了。”
“你当我真在乎那个呀。”黛玉靠在他颈窝笑,“其实这样也好,那些繁文缛节的,我也学不会,倒不如落的清静。”
水溶听她这样说,心里越发过意不去,悄悄凑过去问:“那我们生一对龙凤胎,好不好?”
黛玉不知该怎么答他,背过身说:“我可没那么大本事。”
“不试怎么知道?就算这次不是,我们还有几十年的时间,慢慢来。”
“什么慢慢来?”黛玉打断他的话,半边脸陷在枕褥中,闷着笑声道,“亏你还是个王爷,一天到晚没正经,传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水溶却也不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