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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尉见此情景,心下一横,想着无论如何,也不能说唐谧他们骗自己,就朗声道:“她们并没有欺瞒我,我和他们一起去抓的蛇,那灯中的舞蹈我也看过,只不过我资质鲁顿,看了十遍也记不住,故此才没有学。”
这是张尉有生以来第二次说谎,不想却歪打正着,谎话中一半真一半假,让他说得理直气壮毫不心虚,让别人也挑不到什么不合情理的错处,竟是无意中达到了编谎话的上上境界。
穆晃见他如此说,也不好再说什么,便转头对穆显说:“看来,你要多罚一个人了,又出了一个私下青石阶的小鬼。”
待到唐谧他们五人走出了重阳殿,天色已经一片漆黑。唐谧扭头看看没人,才骂了一句:“黑乌鸦,差点着了你的道,想轰我们出蜀山,想得美。”
别人还没接话,就听见她身后有人说:“唐谧,你等一下再走。”
她吓得一回头,看见顾青城竟然神出鬼没地站在了他们身后,心中不免有一点恼怒地想:怎么这里的人轻功都好得跟鬼一样,有一天,老娘的轻功要比鬼还像鬼。
“宗主,找我有事?”她迅速换上一脸天真问。
“对,叫你朋友先走吧。”顾青城点点头。
唐谧别过那四人,安静地等着顾青城发话,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顾青城看起来有些不一样,但究竟是哪里不一样,她又难以描摹,这个人,看上去太过完美,面目便有些模糊不清,遥不可及。
“穆宗主这个人,不要再得罪他。”顾青城终于开口说,“上一次你们飞上玄天阁,我已经替你们求过情,此人个性狠戾,最恨任何与魔王有关的东西,你一次一次出事偏都与他最恨的东西有关,以后可要小心。”
唐谧点点头,心里觉得有一阵暖意袭来,声音也乖巧柔和许多,扬起脸笑着说:“宗主放心,我一定不再让宗主担心。”
顾青城倒是一愣,眼前的小女孩从来都是看上去天真可爱,实际上则水泼不进,我行我素,从没有像今天这般温顺如小猫的模样,不禁伸出手,抚了抚她的头说:“以后遇到事情要告诉我,别老自作主张,怎么说也是我救了你吧。你在这里无亲无故的,总要有个人照应。”
“好,一定。”
唐谧看着顾青城离去的背影,只觉得他袍袖翻飞,步履生风,自有说不出的潇洒气度。这才发觉自己竟然有花痴的危险,便敲了敲脑袋,骂道:清醒,清醒,你还真以为有长腿叔叔啊。
只是“啊”字还没感叹出来,她便觉得眼前一花,一个墨绿色的身影已经出现在眼前,一只白皙的手疾电般刺过来,点在她的哑穴上,封住了她所有的声音。
不等她看清那人面孔,那人已经把她夹在腋下腾身跃上屋顶。她只听到那人说:“别怕,不会伤害你。”
这声音如此特别,低沉沙滑,让唐谧想起丝绒滑过肌肤的感觉。
是她,一定是她,唐谧心中这样叫着。
二十六 偷听
那女子并没有认出唐谧,想来一天前在御剑堂偷听他们聊天的两个小鬼她必定未曾放在心上。而唐谧上一次并未看清她的面孔,这一次,被她夹在腋下,也只能看到她弯出一道美好弧线的下颌。
唐谧发现那女子的轻功甚好,身负一人仍能如夜枭掠空般在屋顶上无声无息地起起落落。即便如此,她也只是在屋顶上远远地跟着顾青城,似乎很是忌惮顾青城的武功,怕被他发现的模样。眼看顾青城又走回了当时审问唐谧他们的那间厢房,那女子便纵身跟过去,可是仍不敢靠得太近,只是轻轻落在离那厢房屋顶稍有段距离的屋顶上,然后开始屏息凝神,偷听里面几人的谈话。
在这样的距离唐谧几乎什么也听不到,她试着调动真气,汇聚于双耳,隐隐约约,断断续续,总算捉到了只言片语。
……
“……赤峰四翼蛇……”这是萧无极的声音。
“……禁令……再查清楚……”这是穆显在回答。
“……堕天之转世已死……清除所有魔血继承者……”穆皇在说这话的时候显得有些激动,声音比别人响亮很多。而唐谧发觉,这话一传来,那制住自己的女子似乎身子一震,显然是听到的消息太过震惊所致。
唐谧见她如此反映,不由得仔细琢磨起自己听到的那几个断句,一时间便走了神,等到再回神的时候,已经不知道那屋中几人又讲到了哪里。只见不一会儿,屋中几人鱼贯而出,原来是已经散了。
待到所有的人都走得远了,那女子才夹着唐谧离开屋顶,一阵急奔之后,在一处密林里停了下来。她把唐谧放到地上,玉指在唐谧眼前一晃,便解开了她的穴道,而后,笑着说:“怎么样,怕我么?”
唐谧此时终于看清了那女子的样貌,心中不由得一慌。只见她一张白皙的瓜子脸上纹满了缠绕弯曲的黑色藤蔓,在月色之中,那些绘得栩栩如生的藤蔓纠结扭曲,仿佛有生命一样。可是那女子的眼睛却甚是妩媚动人,顾盼间摄魂夺魄,让人说不出这样一张面孔究竟是美还是丑来。
“不怕,你挺好看的。”唐谧自然知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的道理。
那女子听了,轻轻一笑,道:“我知道。我是说,你是不是怕我要对你怎么样?”
“开头有点怕,可是自打姐姐你说不会伤害我的时候就不怕了。”唐谧继续不露声色地拍着马屁。
那女子果然笑得更开心,道:“你是他们刚才说的哪一个?”
唐谧这才知道那几人议论过他们,便说:“我叫唐谧,姐姐,你说那些大人无聊不无聊,竟然背后嚼几个小孩子的舌根。”
那女子并没有听出唐谧有意在套她的话,说:“噢,你就是他们说最机灵的那个小丫头。嗯,你们几个胆子够大的,竟然明目张胆在掌门和殿监面前扯谎。可惜,朋友没包庇住,还一起被罚。要不是掌门和殿监有意放你们一马,凭这欺师一条就可以逐出蜀山了。”
“嗯,除了那黑,不,剑宗宗主以外,其他几位都是好人呢。”唐谧说。
那女子却冷哼了一声,道:“谁知道,好人未必写在脸上。在这蜀山,永远只有表面的平静。”
“姐姐为什么这么说呢?”唐谧忽闪着好奇的大眼睛问。
“因为蜀山的力量太大了。你知道,当年堕天大人开创蜀山派是为了对付魔王的。这事还要从堕天大人带着三国联军杀入赵国皇宫说起。据说那时候魔王最终不敌堕天,可是却留了一道杀手锏,就是当堕天大人杀死魔王的时候,魔王的血便一飞冲天,然后天空中就降下了血雨,这些血雨落在整个皇宫内外数万人的身上,这些人便成为了魔血的继承者。可是这些人,并不是每个人都会成为魔王,必须要有天时地利的配合才可以。而且,这血统会代代相传,哪一代哪一人碰到合适的机缘,便会因这血统激发心中的魔性。”
“这么可怕,那当时堕天大人就该杀了这几万人啊。”
那女子听了,玩味地打量着唐谧,目光明灭,问:“若是你,你会么?那几万人,有赵国皇宫里最低贱的奴隶,有三国联军中与堕天大人一起浴血奋战的将军和士兵,甚至还有各国王族,你说,若是你是堕天大人,你怎么办?”
唐谧被问得心中一片茫然,这时候,她才第一次发觉,堕天或者魔王这样的人都仿佛站在很高的地方,他们目光所及,心中所想远非自己可以揣度,从来自诩聪明的自己竟是第一次发现,自己不过也就是有一个聪明的高级白领的心智。
那女子见她不答话,也是在意料之中,便说:“据说魔王看到血雨落下的时候,对堕天大人说:‘你定然狠不下心杀死这几万人,就算现在你用什么术法制住我的血,但总有一天,你会死去,而最后胜利的还会是我。’确实,魔王太了解堕天大人,堕天大人不会杀死这些沾染了魔血的人,于是,他创立了蜀山派来应对。”
“他是想,当魔血万一被激发的时候,集合蜀山弟子的力量来对付新的魔王么?”唐谧问。
那女子摇摇头,道:“不只是这么简单。你看,我们蜀山的弟子通过五殿大试后可以在蜀山再修习三年,之后便去留由人了。那些离开的,分散到各国,不论是从政从军还是闯荡江湖,渐渐都成为各国举足轻重的人物。可是他们都受过同样的教导,就算资质有所差异,但也不会是天壤之别,如此,便再也不会出现百余年前只有魔王和堕天两个人天纵奇才的局面,各国都有同样优秀的人才,他们之间便可以相互制衡,就算出现一个人想如当年的魔王一样血洗天下,也会有无数有同样才华的人来对抗他,这便是为何这百多年来,四国之间虽然摩擦不断,却再没有巨大战事的原因之一。”
“原来,蜀山弟子是各国制衡的关键所在。”唐谧说,心中暗道:原来万人敬仰的堕天大人就是一个高等教育的普及工作者啊。
“是,所以你看,咱们蜀山派从来没有什么不传之武功,因为堕天大人认为武功和才智的高下,从来不由一两样独门秘技决定。故此,堕天大人把自己所会的尽数传给他的三大弟子,而这三人各自最擅长一项,便是如今三宗的由来。堕天大人自己曾经说过,如果不是天下人资质差别甚大,他倒希望天下人皆来蜀山修习。这也是为什么,对于蜀山来说,最重要的是御剑堂和那些懂得如何教导出人才的殿判。”那女子说到这里,忽然发觉有点不对,美目一扫唐谧,道:“我怎么和你讲了这么多话,我抓你来是要问话的。”
唐谧马上摆出可爱的笑容说:“因为姐姐是大好人,看我什么都不懂,所以耐心教导我啊,姐姐,听你说话,你也是咱们蜀山的人呢,为什么不来当殿判呢,就凭姐姐这武功和耐心,一定比我们现在的殿判强百倍。”
那女子一听这话,突然神色就变了,脸上的藤蔓纹身跟着表情的变化扭动着,像蜿蜒爬行的黑色毒蛇。只听她冷冷地说:“少拍马屁了,你只说,你这魔罗舞是谁教你的。”
唐谧刚想说实话,心思一转,想到这女子刚才一定听到很多事情,就算没听全,也会比自己知道的多,自己要再多套出些话来才好。打定这主意,她便不讲那个没什么意思的实话,改口道:“这是一个灰衣蒙面人教给我们几个的,我们也不知道他是谁,只是每晚跟他学罢了,他说这是让我们演好狮戏的捷径,没想到却是在害我们。”
那女子一听这话,竟然有些激动得不能自持,急切地问道:“他现在哪里?”
“不知道,我们都是晚上在约定的地方见面啊。”唐谧搪塞说。
“约在哪里见面?”那女子马上追问。
“在御剑堂正殿广场的角落。”唐谧被问得急了,脱口而出便是自己和慕容斐练习的地方。
“走,带我去。”那女子说完,抓住唐谧的胳臂就要走。
“姐姐,姐姐,镇静,镇静。现在去他也不在啊。”唐谧被她抓得胳臂生疼,叫唤着。
“那也要去看看。”那女子这样说,就算是纠缠的纹身也掩藏不住那一脸的迫切。
可是,就在唐谧以为她又要倒霉地被那女子夹在胳臂下的时候,那女子却抽出腰中佩剑,说:“轻功太慢了,咱们御剑飞行过去。”话落,她把手中那把泛着隐隐紫光的宝剑往半空一扔,只见那剑就漂浮在了离地三尺高的地方,之后,她拉着唐谧,一纵身,两人便双双站在了剑上。
唐谧觉得脚下的剑微微一抖,自己便和剑一起飞上了高空。也说不好那剑究竟飞得多快,她只觉得夜风在耳边呼啸而过,往地面看去,山峰沟壑在月光下明暗错落,点点飞瀑幽潭如陨落的天星般散布其间,银光粼动,不由得感叹道:“原来这御剑术真能飞这么高这么快啊。姐姐,你好厉害。教我们御剑术的殿判也就能飞三尺高,她说整个蜀山能飞起来的也没有几个,很多人一辈子也飞不起来。”
唐谧这次倒不是有意拍马屁,但是却让那女子听在耳中甚是舒服,答道:“自然,放眼蜀山恐怕也就萧无极他们几人能如此吧。”
唐谧见她情绪比刚才稳定了些,试探着问:“姐姐,那个堕天转世是怎么死的?”
不想那女子听了身子一抖,脚下的剑也急速抖动了一下,只听她厉声说:“胡说什么,你刚才听到了什么。”
“没什么,就是‘堕天之转世已死’这几个字,穆宗主说得太响亮了。”唐谧道。
“切不可胡言乱语,这话怎么能随便乱说,穆晃说的是‘如果堕天之转世已死’,那是个假设。”那女子如是说,可是唐谧却觉得似乎并不可信。
此时,两人已到了御剑堂上空,那女子带着唐谧落到正殿的空场上,唐谧便只好带她来到自己和慕容斐练习的那个角落,好在那里还摆放着他们平时练习用的断木桩,倒是也不会让那女子生疑。
那女子似乎想要寻找什么蛛丝马迹,在这个阴暗的角落里徘徊搜寻良久,终于一无所获,有些失望地抬起头,看向远处的大殿。唐谧站在她身旁,也顺着她的目光一阵发愣,正想开口再探听些什么。只听那女子低呼一声:“是他。”拉起唐谧就向大殿飞扑过去。
唐谧跟着她望向大殿,只见一个灰色的身影已经闪入殿门。
唐谧暗中惊诧不已:神啊,你真的让灰衣人出现了啊。
二十七 端倪
那女子拽着唐谧冲入殿门的时候,正看见一条灰色的背影走下通往地宫的甬道。
“穆显,你站住。”那女子脱口而出。
灰色的背影一顿,并没有停下,而是快速地钻入甬道,待他一消失,洞门随即开始缓缓闭合。那女子一看赶不过去了,把剑鞘抬手掷向洞口,只听“砰”地一声,剑鞘被洞门卡住,终于没有完全闭合。
两个人赶过去,唐谧忽然发现有什么不对,说:“姐姐,下面怎么黑漆漆一片,没有光透上来,这里面不是因为有萤石,所以总是亮堂堂的么。”
那女子冷哼一声:“是术法‘光之障’,看来真是个老朋友,不想让我看见面孔竟然使出这一招。你在这里等着,别让门关上了,我去会会他。”
说罢,那女子扒开门翻身跃入甬道,失了踪影。唐谧依言把剑鞘仍然卡在洞口,自己坐到一边,双手托着脸,脑海中仍是刚才那女子低喝的一声:“穆显。”
灰衣人是殿监么?她曾经也这样怀疑过,可是,第一次见到灰衣人的时候,很多人看到穆殿监那时在御剑堂内。再者说,在蜀山,灰色是多么显眼的颜色啊,换作自己是殿监,若是真去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搞一件别的衣服不好么?想到这里,唐谧有些怀疑那女子是不是只看到一个灰色背影就妄下判断,这个想法一生出来,她忽然觉得脑中白光一闪,一巴掌拍在大腿上,低低叫了一声:“是,也许有人就想要这么误导别人。”
可是再转念一想,又觉得做这事的人未免思虑不足,穆殿监晚上在御剑堂巡视这事有多少人可以证明啊,就算我们有所怀疑,一询问还不就把这事和穆殿监撇清关系了么?那么……今天早上在重阳殿看见的那并立的两个灰色身影再次跃上她的心头,那么,会不会是有人要误导我们,让我们以为灰衣人是掌门呢?
唐谧想到这里,下意识地抬起脸望向殿外,这才发现外面不知何时已经是漆黑一片不见月光了,一道白惨惨的闪电毫无预兆地划过夜空,接着,低低的闷雷声滚过,不一会儿,便僻噼啪啪地下起雨来。
唐谧侧耳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