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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乐的问题让卓巧风有些惊,『为何问我?我怎可能知道?』
朱乐又笑了,卓巧风的反应让她知道她的猜测成真了。卓巧风是知情人。
『朱乐……有些事情你不必……』卓巧风见朱乐的笑容,心中顿时有一种恐慌。
『卓小姐,你眼前的朱乐已不再是你曾经见过的那个朱乐。那个天真,幼稚,对一切都抱有美好的幻想。被这一切奇怪的事情耍得团团转而不想去知道真相。都变了,一切都变了。』朱乐岔开卓巧风的话,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人生就像是许多泡泡,戳破一个,梦想就幻灭一个,残忍的现实就会多摆在眼前一个。你可知朱乐人生的泡泡已被戳破多少个?难道还认不清现状吗?』
『你……』卓巧风惊诧地看着朱乐,似乎她以为……
朱乐摆了摆手,清晰的红色掌纹。『是朱砂。』
见卓巧风不语,朱乐抿嘴笑了笑。她依旧无法从卓巧风这里知道事情的全部。似乎卓巧风这个传话筒做得很到位,多余的话一句也不肯说。
既然卓巧风不说,那她说。『国师和公主要朱乐走,是想朱乐从哪里来的便到哪里去。圣姑要朱乐走是想让你眼前的朱乐消失,换作另一个朱乐回来。而卓小姐你让朱乐走,是走去哪里呢?』
『离开这个事非之地。驸马已薨,温奕已死。你的身份并未被戳破。换回女装,做个寻常人家的女子,离开浊国。』
朱乐笑了笑,又一次岔开了话题,『公主要重新选驸马是否是朝廷上的需要?』
卓巧风紧抿着双唇看着朱乐,她知道朱乐在意丁宣,当她告知朱乐丁宣准备重新选驸马时,朱乐并无过多反应。而此时,朱乐又话峰一转,重新回到了丁宣身上,这不得不让她猜测朱乐下一步是否要做些什么。
『卓小姐莫要如此防备于我。朱乐只是问问,并无其它。强扭的瓜不甜,朱乐知道这个道理。』
『无论如何,公主的事情已与你无关。』
朱乐听到卓巧风的话大笑了起来,『如果卓小姐在我们那个时代,进国家安全局都不为过。』
不知卓巧风是否听懂了朱乐的话,只是她的脸色竟然变成了铁青色。
话已到此,朱乐也不想再多说什么了。卓巧风口很紧,她本以为可以从卓巧风这里套出一些什么,没想到仅仅只是知道了一些令事情更加复杂的事情。
『既然卓小姐替朱乐租了这间房,朱乐也不多作客气。我想先洗一下,好好休息一番。两日内我不会离开这里,待两日后我想我会有打算。』
『你有何打算?』
『放心,卓小姐。我答应你不会去找公主,也不会妨碍卓子维大人对公主献殷勤。』朱乐含笑地拿起桌上的衣服,『我现在只是想好好休息一下,洗个澡,睡一觉。最好再吃点东西。不知可否麻烦卓小姐替朱乐吩咐小二打点水,拿点饭?』
待卓巧风掩上房门,朱乐脸上的笑容瞬间垮了下去。她紧紧捏着手上的衣服,重重地叹了口气。两日,她定下的两日是为冷寒松准备的。冷寒松一直是知道些什么的,却又在声东击西。温奕死了,那么她的命运便应该改变了。若冷寒松在这两日里来找她,则表示冷寒松清楚地知道这一切。当然,或许也只是巧合。为今之计,她只能估且这样做了。试问,她无权无势地,又能让她怎么做?
两日过得很快,太阳升起落下便是一日。而此时,太阳升起已是第三次了。朱乐半敞开着窗,眯着眼望着太阳。这两日,她静静地待在这间房中,换上了卓巧风替她准备的女装。记得她头一回换时总是一度地撇嘴,心中还是有驸马的阴影,总是担心若被别人瞧见了,身份也就暴露了。然而也就这两日的时间,她都习惯了。
『朱乐。』房门开了又掩。
卓巧风这是两日来第七次进房。早中晚餐时各一次。朱乐默默地替她数着。『卓小姐。』
卓巧风小心地将食盒摆在桌上,『吃饭吧。』
朱乐扭头笑了笑,一甩头便将马尾从窗框边上扫了过去。『这两日辛苦卓小姐了。』
『也许是我为难了你。这身衣服穿得还习惯吗?』卓巧风看了看朱乐那一身粗布的女装。
『有什么不习惯的?衣能蔽体就好。』朱乐无所谓地走到桌边,看着卓巧风为她拿出一样样精致的早点。
『待我为你置办些稍好些布料的衣服。』
『不用。』朱乐抓起一个小笼包便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这衣服不错,起码卓小姐没为我置办来裙装,我已经很感激了。』
两日来,卓巧风头一回笑了出来。『我倒是没想那么多,只是那日匆忙,随手抓起一件便付了银子。』
『可见我的运气其实也不至于太差。』朱乐咧嘴也笑了出来。
『我将胭脂放在包袱里,你怎不用?』猛然间,卓巧风似乎忆起她这两日看到的朱乐都是素颜。
朱乐嘴里的包子因为卓巧风的这一句话,顿时噎住。她捏着脖子,用力地咳了两下,『你让我想到了春姨。』
卓巧风也笑了起来,『春姨也是不得已地,胭脂抹得厚也只是为了遮瑕。』
也许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在卓巧风话音刚落,朱乐吞下嘴里的东西便默不作声地看着卓巧风。卓巧风见朱乐望着自己,一时便收住了笑。『饱了?今日你吃得可少。』
朱乐缓缓地收回了视线。拿起一块点心重新放回嘴里,『没有,刚才噎到所以顺顺气。对了,卓小姐这两日去了哪里?莫不是除了待在府上便是来我这里吧?』
『差不多吧。这两日的确过得很安静。』卓巧风边收着朱乐吃完的碟子边说着。
『呵……这两日的确很安静。』朱乐笑了笑,吞下一口,拍了拍手。『这回真饱了。』
卓巧风习惯性地拿起一旁的帕子,仔细地为朱乐擦拭着嘴角。『你还真像个孩子,没有一回吃完嘴角是干净的。』
『我这只是为卓小姐的帕子提供使用的机会。』朱乐含笑,任由卓巧风的帕子在她的嘴角轻轻拂过。
『虽然你的莽撞少了,嘴却变贫了。』卓巧风收回帕子,一脸的微笑。
『其实朱乐一直如此,只是卓小姐比较少机会见识。』朱乐笑着从桌边站起。
卓巧风见朱乐走到床边拿起她给朱乐的包袱,随即便放下手中的东西。上前两步,轻唤道,『朱乐。』
『莫不是卓小姐打算朱乐一直待在这间客栈里吧?』朱乐回头冲卓巧风笑笑。
『一直如此安静不好吗?』卓巧风轻轻闭上双眸。
『好。这是朱乐到了浊国以后最为安静与平静的两天。』
『那为何还要离开?』
『客栈始终都是客栈,只是为路过的人准备的。朱乐也只是其中路过的一人,既是路过,那自然会有走的一天。』朱乐平静地凝视着卓巧风那有些苍白的脸庞。
『我说过,你可以离开浊国。那样一来,依旧可以过着平静的生活。』卓巧风慢慢地张开双眸,眼中似有亮光闪过。
『一个陌生的地方,一个人的平静?那不是朱乐想要的。』朱乐抿着嘴笑了笑。
『若有人陪你呢?』卓巧风盯着朱乐的眼眸不曾眨过。
『卓小姐说笑了,这两日承蒙卓小姐的照顾,一日三顿,顿顿都照顾周全。试问,谁还肯如此陪朱乐?』朱乐调皮地冲卓巧风眨了眨眼。
『若我陪你一起离开呢?』
卓巧风的话还是让朱乐愣了愣,不过随即她便转过头去,『这玩笑开不得。卓小姐的家在浊国,卓小姐是浊国的才女。景仰爱慕卓小姐的人大有人在。若卓小姐陪着朱乐一起离开浊国,若让人知道了,朱乐岂不得被唾沫星子淹死吗?或者又得被人追着……』
『朱乐!』卓巧风低声地想要打断她。『我再怎样的身份,也是不如公主身份高。』
『朱乐没有妄想了。』朱乐扭头回来冲卓巧风笑了笑,『我想去天香楼,卓小姐认路吧?头先看卓小姐有乘马车来,可否送朱乐去?』
『我不认得。』卓巧风似乎赌气一般地语气。
朱乐呵呵笑了笑,『那就送我去春姨那吧。』
猛然间,卓巧风意识到了头先她说错了话。『你要去做什么?』
『寻欢或者买欢。』朱乐冲卓巧风呲牙咧嘴地笑了笑。
第七十四节
朱乐已经打算好了。这是她孤注一掷的赌注,她已再无退路可退。她手中的筹码只有她自己而已……
天香楼。
当朱乐坐着卓巧风的马车来到时,这里一如往日般的热闹。朱乐掀开车窗帘子,含笑地望着天香楼的门前。而卓巧风,她看着朱乐,却又不知朱乐倒底想些什么。
『朱乐,如今回头还来得及。』
『卓小姐瞧不上这天香楼?』朱乐用着好奇的表情看着对面的卓巧风。
卓巧风盯着朱乐,隐约地她似乎看到了邬尔曼的影子。她记得邬尔曼也曾用这打趣般的表情望过她。也说过类似于朱乐所说的话。『没有。』
朱乐无语地笑了笑。她知道,以卓巧风的身份与地位,这天香楼的确与她不配。或者说,她朱乐也是与卓巧风也是不配的。『卓小姐不认为朱乐与这天香楼很配吗?』
卓巧风听罢朱乐的话,脸色顿时一变,『朱乐,你莫要自贬自份。』
朱乐又笑了笑,『朱乐现在已无任何身份。』
老鸨春姨在门前招呼着不断进出的客人,但老早她便注意到停在不远处的马车。只见她边含笑地送着客人,边低声地跟一旁的龟奴说着什么。龟奴听罢,便直冲冲地向马车的方向跑来。
朱乐坐在车中与卓巧风说着话,却没忘记留意天香楼的动静。打从春姨和老鸨低声说话的时候,她脸上的笑容就越发的灿烂。看来卓巧风的马车的确比她本人出现要引人注目的多。
脚步声临近,朱乐慢慢放下车窗帘子。果真,不久,车外便低声地响起,『老奴引您去后门。』
卓巧风用眼角余光扫了眼朱乐,低沉的表情不作言语。朱乐也没有作声,静静地坐在由龟奴引着去向天香楼后门的马车上。
走了一段时间,耳边的喧闹声逐渐消失。直到马车这下的那一刻,四周已然听不见任何声音。
『巧风姑娘。』春姨的声音。
卓巧风还没来得及答话,倒是朱乐先笑了出来。她掀开车帘,将脑袋钻到帘子外面冲春姨嬉笑道,『春姨。』
春姨见到朱乐的表情,朱乐无法用语言来形容,震惊还是诧异?亦或是难以置信?或者三者都有。总之,那一脸的胭脂因为朱乐的出现,不仅仅出只是现常见的龟裂,甚至有下落的倾向。
『朱……姑娘?!你为何会在车里?』
朱乐冲春姨抿嘴笑了笑,同时将车帘掀开的大了些。卓巧风瞬间便出现在春姨的视线中。
『春姨。』卓巧风微微颔首,越过朱乐先下了马车。
『巧风姑娘,这……』春姨看了看朱乐低声问道。
卓巧风看了看朱乐,轻声回复春姨,『她执意要来的。我并不清楚她想要做什么。』
朱乐听着两人这一搭一合的说话,并不插嘴。她纵身一跳,也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春姨,记得我两日前离开时说过些什么吗?』
『朱姑娘!玩笑话岂容当真?』
『春姨,朱乐所说并非玩笑话。』朱乐的笑容从脸上隐了下去。
『朱姑娘,你倒底想要做什么?你莫要以为有银子便可以在这天香楼里为所欲为!』
『春姨这样说可是说话不算话啊。』朱乐恢复了调笑的面孔着说道。
『倒不是我春姨说话不算话。这天香楼也是个买卖地儿,讲究的是你情我愿。朱姑娘你有银子,但姑娘们愿不愿意伺候就另当别论了。』春姨冷笑,朱乐对于她来说,还太嫩了。
朱乐看了看天色,心中已有打算。卓巧风给了她银子没错,不过她并没有想要用这银子来做什么。她既然无权无势,当然也不需要用卓巧风给的银子撑场面。她一个人来,便要以一个人的方式表着态。丁宣,你继位,你当女皇是你的选择。你弃我,另选他人也是你的手段。那么,容许朱乐用自己的方式来捍卫自己的感情吗?
『春姨,你多虑了。朱乐不是来找姑娘的。瞧瞧,我们在外面站了不少时间了,可否进去再说?』朱乐摸了摸鼻子,从包袱里摸出一张银票,『上回那间厢房吧,这朱乐总是租得起的。』
春姨无可奈何地看了眼朱乐,带着头引着路进了后门。卓巧风默默地跟在后头,她估不准朱乐想做的是什么,但心中似乎有个不好的预感,朱乐接下来要做的会令她震惊。
厢房还是上回那间厢房,当春姨推门的那一刻,朱乐细细地打量了里面一番,甚是干净。似乎这几天来,没人进来过一般。春姨在把朱乐送进厢房后,便离开了。朱乐没有挽留,不过,进了房之后她倒是对着卓巧风笑了起来。
『笑什么?』
卓巧风语气的冷淡不出朱乐所料,这天香楼,卓巧风果真不喜欢。『卓小姐头回来?』
『不是。』
朱乐点了点头,『圣姑住在隔壁,卓小姐不想去瞧瞧吗?』
『我为何要去瞧?』
『那朱乐想去瞧。』朱乐又抿嘴笑了出来。
卓巧风不知朱乐葫芦里倒底卖的是什么药,总之,这次见朱乐总给她一种感觉,邪气。
朱乐大踏步地走出房门,轻轻地敲响了隔壁邬尔曼的房门。良久,里面都无响应。卓巧风立在门边,静静地看着她。
『没人吧。』卓巧风低声道。
怎会没人?她上楼时曾看见邬尔曼的房门被启开一条缝隙,似乎是有人在窥视,她还看到隐约有个熟悉的身影伏在门边。而此时,紧紧闭着的房门,怎么敲也无人应?若其中无鬼,谁会相信?
朱乐看了一眼卓巧风,轻笑出来,『圣姑姐姐不想见朱乐吗?』
良久,还是无人来应。卓巧风从门边走了过来,她仔细地看了一眼朱乐。又轻轻地摇了摇头,『或许真没有人。』
朱乐盯着门框,凝视半晌。终于开口说,『有人也罢,无人也罢。一个人也罢,两个人也罢。真当朱乐是傻子,罢了。』
『朱乐。』卓巧风叫道。
『请卓小姐帮朱乐□姨来一下,朱乐有话要对她说。』
还未等卓巧风反应,一个声音从楼梯的方向传了过来,『朱姑娘有话就说吧。』
朱乐看着春姨逐渐走近,她又低声笑了起来,『春姨,朱乐来天香楼的打算是挂个牌子。』
卓巧风和春姨同时一愣,还是春姨最先反应了过来,『挂牌子?』
『嗯。朱乐知道天香楼的姑娘都挂着牌子,上回来天香楼朱乐就注意到厢房上面挂着不同的牌子。』朱乐指了指楼梯另一侧的厢房。
『朱姑娘是不懂这儿的规矩呢?还是和我说笑?这牌子岂是人人都挂得了的?』春姨的脸色有些变。
朱乐低着头挠了挠头,『这牌子挂上是被人摘的,这倒难不倒朱乐。』突然她又将头抬了起来,挂着一副笑容冲向春姨,『朱乐没有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貌,但至少自认还算长得过去,而且还是清白之身。春姨不要告诉朱乐天香楼不准备做这个买卖吧?』
原来这就是那个不好的预感。卓巧风听完朱乐的话,脸色瞬间变得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