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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瓶邪同人)西风纵-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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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邪总是笑呵呵的,这是他第一次在张起灵面前哭鼻子。不是委屈,不是伤心,不像普通孩子那样一哭就恨不得声嘶力竭被全天下知道,他只是默默地流了许多眼泪,把张起灵的前襟弄湿了一大片。
    那个几年,大概就是张起灵此生度过的最为恬静平和的日子。
    此后一段时间,吴邪从他身边消失了。
    而用他换来的几年边疆暂时安定,也在这时候再次打破了。
    大君是草原的雄鹰,只能冲向蓝天。
    这一次蛮族卷土重来,大君连同两位儿子也亲自带军出征,势如破竹。
    边陲防线岌岌可危,一夜之间,张起灵沦为阶下囚。他是谈判的筹码,被当做牵制大君的杀手锏严加看管起来。
    奇怪的是他毫无反抗之意,从头至尾都表现得非常合作。
    在死牢里张起灵见到了皇帝。
    他来到中原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面见中原的皇帝。
    一照面,皇帝眼中闪过一瞬间的迷茫,这位蛮族青年深黑的眼珠似乎让他忆起一些过去的事。
    什么时候,在何处见过,却是怎么也记不得了。
    张起灵的双眼平静无波,唯有懂他的人才能看出,里面正酝酿着滔天巨浪。
    真的亲人,假的族人。
    真的族人,假的敌人。
    最终只能是,他哪里都不属于,哪里都不属于他。
    所有经历的痛苦和磨难,都是为了今天,从今天开始,他主宰自己,主宰天命。
    张起灵越狱了。
    从天子脚下的死牢里,越狱了。
    街头巷尾贴满了通缉的告示,京城宵禁戒严,满城的官兵都在搜捕这个人,可他就如同飞天遁地了一般,杳无踪迹。
    城北一处荒废的橘林里,悄无声息蛰伏着一支军队。
    张海客走上前去,一撩摆,对着男人无声叩拜。他身后黑压压一片人头,几百武士齐齐跪下,像一场静默庄严的典礼。
    张起灵从海杏手中拿回黑金古刀,他望着眼前这些人,这就是他远征的起点。
    不过几个月的时间,蛮族入关,碾压了边陲数个重镇。
    如日中天之际,一个人的出现,彻底扭转了战局。
    并且这个人将在未来的很多年之内,成为蛮族人心中的噩梦。
    阿提灭受到重创的消息,传到京城时恐怕已成旧闻。吴三省这个名字一举成为口口相传的传奇,男孩子们做游戏时争相扮演的大英雄。
    张起灵自然也听说了,当天晚上他就梦见了吴邪。
    他知道吴邪眼下住在北郊的山居中。随着年龄渐长,他的病情加重了,如传闻所言,三阴绝脉之人,命长不过十载。

    西风纵 下 洗髓

    对于那段山居生活,吴邪只有些隐约的印象。
    双亲为了他的不治之症,遍访天下名医,各种珍品药材用起来毫不吝惜。可说他前半生吃进去的药,比喝下去的水还要多。
    然而吴邪的身体还是以可见的速度日渐衰弱了下去,醒着的时间越来越短,睡着的时间越来越长。
    他刚在山中度过了七岁生辰,公务繁忙的父亲从京中赶了来。简朴家庭的小宴,其乐融融,仿佛吴邪将不久于世的阴霾从不曾笼罩在所有人心头。直至吃了寿面,吴夫人终是再无法强作欢颜,搂住儿子嚎啕大哭起来。
    小手搭在母亲肩上,像模像样哄拍着,吴邪竟还能笑着反过来安慰她。
    那天吴邪许了一个愿,希望来世父母能够投胎当他的孩子,好给他机会报答今生无以为报的养育之恩。
    春日午后,吴邪会在后院桃林中打盹。
    桃花落满头,他便卧在一榻缤纷之中,愈发衬得面色苍白不忍赌。然而他的神态却是那样安详,教看的人内心也不由自主跟着宁静下来。
    若无人打扰,张起灵可以看一下午。
    嬷嬷的脚步声渐近,吴邪似有感应似的,缓缓翕开一线眼皮。
    枝头微动,落下一瓣桃花,悠悠地,飘至他脸上。
    吴邪任嬷嬷抱着,默默回首凝望偌大的树冠。
    大约只是风。
    那一日吴邪正困顿,忽被久违的人声闹醒。
    他已有许久不曾听过如此嘈杂的人声了。
    “恭喜老爷、夫人,这便是货真价实的血玉!”
    “大哥,大嫂,吴邪是有福之人,冥冥中自有神明庇护。”
    “嘿,这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大侄子你可得好好谢谢三叔我。”
    吴邪看到众人济济一堂,连久未见的二叔和三叔都来了。
    又看到母亲欣喜落泪,父亲湿着眼眶,拿来一枚殷红如血的坠子挂在他颈上。
    相传北冥有重火鸟泣血九九八十一日,泣出最后一滴心尖血,化为血玉,可生死人,肉白骨,得之如得第二条性命。
    从有了吴邪,吴家阖家上下已经寻了多少年,哪怕只是传说中的宝物,也从未放弃过找寻。
    吴三省出征途中,经过饥荒之地,曾救下一位老者。老人说自己的故土远在漠北,而漠北世代都是蛮族领土。当时军中有人建议杀掉那老头,吴三省没有那么做,反而随军带着北上,在一个深夜将他放回了故地。
    黑夜里,老头的眼中放出矍铄的光。
    “多年前我远离故乡,去往中原,为了找寻我的女儿。”
    吴三省缄口听着。
    “我的丫头爱上了一个中原小子,甘愿舍弃成为大阏氏的机会,随他来到中原。我找了许多年,知道那个男人最终辜负了她,从那时起,我就知道她的一条命没有了。”
    他打量着吴三省,后取出一个破破烂烂的布袋来,“这里头是她的第二条生命,但是,我想她应该已经不需要了。”
    他把那布包抛给吴三省,自己慢悠悠往大漠里走去。
    吴三省从布袋里倒出一枚猩红的石头,形状像极了传说中的血玉,正欲问个清楚,茫茫大漠,哪里还有老头的影子。
    暴雨无情,打落一树桃花。
    吴邪罔顾嬷嬷禁止开窗以防着凉的告诫,偷偷开了半扇,对着后院一地的落英忧心忡忡。
    明明还未到凋零时,却扭不转天意如此,或许这就叫无可奈何花落去吧。
    正当此时,林中竟走出一个人来。黑乎乎的人影,随着越走越近,那身形愈发熟悉。
    吴邪揉揉眼睛,猛地站起来,不管不顾地跳窗而出,奔向来人。
    “大哥哥!”
    跑近了吴邪闻到浓重的血腥味,张起灵面色煞白,脸上身上多处血痕,一步一步走到他跟前。
    吴邪心里怕极了,上前一步抱住他的腿。
    张起灵从未有哪一刻像这样脆弱,也从未有哪一刻像这样坚强。
    他跪下来,抱住吴邪小小的身板。魂灵开始抽离之际,张起灵想着,这是他所能想到的,最好的死法了。
    吴邪从来不知道从一个人的身体里可以流出这么多的血,被雨冲刷着,一地残红里蜿蜒着的是一股股血水。
    小身板努力支撑着两个人的重量,直到看见张起灵后心插着的半截断剑,他才无助地哭了起来。
    “别死……求你,不要死……”
    张起灵没有听见他的请求,如无意外,应该永远都听不见了。
    吴邪久居山中不闻世事,殊不知京中早已人心惶惶。
    保密得再严,圣上遇刺的消息终究还是不胫而走,百姓惴惴地关起门来,各自小声议论着要变天了。
    说蛮贼区区百余人,视十万禁宫守卫于无物,大杀四方。
    传闻毕竟只是传闻。就算是蛮人,说到底也不过是凡人之躯,未生个三头六臂,以卵击石,如何从万千刀头讨得着好。
    张起灵虽然从乱箭中逃脱,却身负重伤,拖着最后一口气,直到见到了吴邪才倒下。
    死去的张起灵趴在地上,血水从他的身下往四面八方流散。吴邪跪在旁边,无法阻止他继续流血,无法阻止他的死亡。
    吴邪对死一点也不陌生,可以说时时笼罩着他,可即便知道自己顶多只有活到十岁的命,他也一直活得很乐观豁达。
    他第一次明白死亡竟能让人如此痛苦,五脏六腑揪作一团,搅成鲜血淋漓的渣。
    哭得胸口发闷,假如他就此哭晕过去的话,张起灵就当真活不了了。
    吴邪摸着颈子里,想起还有这么一件宝贝,吃了死人也能活过来。他拽下血玉,转手塞进张起灵嘴里。
    说来也奇,那血玉原本硬如顽石,遇血即化,顺着张起灵的咽喉沁入心脉。
    说张起灵鬼门关前走一遭,起死回生后四肢百骸剧痛无比,挣扎着撑开眼皮,吴邪焦急哭泣的脸落入眼底。
    见他有所反应,竟真活了过来,吴邪又惊又喜,一头扑入他怀中大哭起来。
    张起灵摸他的脖子,只摸到一截扯断的红绳,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用尽全力抱紧他。
    吴邪摸到一手血,忙松手唯恐弄痛了他,张起灵却将他搂得更紧,任伤口涌出更多鲜血,也不撒手。
    吴邪哭得连打几个嗝,断断续续地说:“我去叫、齐大夫、来救你!”
    “不要对任何人说。”张起灵元气亏损,讲完一句话已经很费力。
    如若被人发现行藏,只会累及吴家人。张起灵强撑起来,吴邪还巴巴地望着他,他将吴邪凉飕飕的小手贴在脸上,郑重道:“我不会让你死。”
    看他身影渐隐,吴邪恍惚地回到房内。嬷嬷被他这一身血吓得魂飞魄散,仔细查了三遍,才确信这些血不是他的。
    不是他的,又会是谁的?
    当时谁都没有闲暇追究了,同一天吴邪经历了大悲和大喜,情绪起落过大,又淋了雨,当天夜里就起了高烧。之后断断续续低烧不退,昏迷不醒,吊着一口气。前来问诊的大夫个个摇头,吴夫人几欲哭断肠。
    先吴邪一步去的是皇帝,未留下只言片语就撒手人寰,朝政大乱。吴一穷国事家事两头焦头烂额,一夜之间仿佛苍老了二十岁。
    吴邪大限将至,血玉已失,绝了曾燃起过的希望。
    “命中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一穷抚着夫人的肩膀,望着床褥间几乎瘦没了的孩子,终是忍不住落下泪来,“唉……我儿命苦,让他安心去吧。”
    但凡还有一线希望,谁家父母甘心舍弃自己的骨肉?
    齐大夫似乎有话要说。
    “老夫还有一法,或可一试。”
    吴一穷自然愿闻其详。
    说蛮族有一位奇医,医术超凡入圣,或有回天之力。巧不巧,那奇人游历中原,此时正在北边的潜云山中。
    到了这个时候,还有什么避讳,当然是救命要紧。
    “若吴相放心得下,齐某愿代送小公子上山求医。”
    吴夫人跪了下去,泪如泉涌。
    吴一穷接急召进宫,朝中几派政党斗得不可开交,甚至有人提出从边关调兵回来弹压各路虎视眈眈意图篡位的人马。
    弃战回朝的命令传到了西凉,吴三省仍旧坚持己见扛住压力,一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掷地有声,执意乘胜追击,一路碾轧过西阳关,将蛮族赶回了北边的大漠,才算是保将来十年国泰民安。这是后话。
    吴家的车队一直送到潜云山脚下,齐大夫示意夫人留步。
    神医不喜闹,不宜大张旗鼓,最后换了一辆轻车小辇,由齐大夫陪护着上山。
    山腰处果然有座茅庐,齐大夫也不叩门,反而径直将吴邪抱进屋中。
    吴邪躺在床上人事不知,屋内除了齐大夫外,还有一人。
    齐大夫说:“你要的人,我已带来,业已按照你的说法对他父母说了,你尽可放心。欠你的情,我还清了。”
    那人说:“不,算我承你一个情。”
    齐大夫叹气道:“你说的那法子,太过刚猛,对双方损害都极大,刚过易折,你确定这孩子能扛得住?”
    那人说:“我不会让他死。”
    齐大夫摇摇头,知道这人决定了的事谁也扭转不了,无可奈何摇着头出去了。
    张起灵摸了摸吴邪热得不正常的脸颊,又说了一次。
    “我不会让你死。”
    张起灵所指的办法,就是洗髓伐脉。
    此过程十分繁复漫长,需得九日清尽体内旧髓,九日伐脉易经,九日脱胎换髓。其中任一环节出了差池,前功尽弃,双方俱损。
    而吴邪的底子太过薄弱,极有可能撑不过第一个九日。
    张起灵从木匣内取出一株灵芝,齐大夫眼前一亮,唏嘘不已:“真真是当世无双的珍品,莫非是……唉,宫中藏品,自非凡物,本来老夫这辈子都无缘得见。”
    东西自然是张起灵从皇宫里抢来的,他撕下一块塞入吴邪口中,令他含在舌底,权当吊命之用。
    果然是仙草,含了片刻,昏迷多时的吴邪竟有些动静,似要醒来。
    迷迷糊糊瞧见张起灵的脸,他第一个就是笑,哪怕小脸已枯瘦得陷了下去,却还真心实意地笑着。
    老齐转过脸去,不忍再看。
    张起灵摸他头顶,沿着头颅摸到后颈,随后吴邪颈间一麻,嘴角还微勾着,就此晕了过去。
    吴邪气海已破,精气神俱散,尽管人无意识,洗髓之时,五内仍会如焚烧般疼痛。若不是张起灵以真气护他心脉,怕是他就要疼死过去。
    渡血的长针刺入张吴二人的胸口,涓滴心血自张起灵的心头流出,流入吴邪体内。一根极细的皮管,此时就是两者之间唯一的联系了。
    血脉相连。
    如此这般,吴邪一面放血,一面接受张起灵渡予他的心血,竟真的支撑过九日。
    之后就全赖张起灵的本事了,需以内力强行冲破吴邪体内阻滞要碍。这说来容易,若是放在平时,凭他的内力自是不在话下,只不过先前九日又是放血又是连番耗损真气,老齐也不由得替他捏把汗,说到底也不过二十不到的小子。
    张起灵却着实令他惊奇,难以想象竟有人能在这点年纪练成如此深厚的内功。要知道招式易学,内家修为最是难练,自小习武者,一般三十岁之前也极少有成气候的。正因为内功修炼最是枯燥艰深,心浮气躁的年轻人几乎没有能沉下心来苦练的。
    如今亲眼见证,张起灵的内力竟是浩瀚如海。世人只看这结果,又有谁会去细想他曾经付出了超乎常人千万倍的刻苦。
    再充沛的真气,总也有不继的时候。
    破了气海的吴邪犹如一个无底深渊,张起灵的真气只出不进,只有源源不断地输出,然后石沉大海,无迹可寻。
    他却丝毫没有中断的意思,到了后几日,脑门上也终于见了汗。彼时运功正到紧要关头,张起灵真气不继,一再强提的结果不外乎自损修为,他也在所不惜。
    最后损耗了几近五成的内力修为,张起灵竟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老齐终也不得不承认,这冷面的番邦蛮人,心却不是冷的,骨子里倒是条有血有肉的汉子。
    人事已尽,到了这个地步,无论吴邪能否顺利渡了此劫,也总是不留遗憾了。
    这一拖就是两个月,吴邪一直撑着,却也始终没有醒来。
    时间久得让人灰心,山下的吴氏夫妇已逐渐在悲痛中接受了现实,连老齐都差不多放弃了希望。
    尚未妥协的人有两个。仿佛能够感应对方的意志一般,张起灵知道吴邪想要醒过来,吴邪似乎也知道有人在等着他。
    鸟鸣山更幽。
    如常,张起灵助吴邪调整内息,流转过一个小周天,把人塞进被窝中,为他掖好被角后,才掩门而出,走入林中。
    他自站了一会,枝头倏地飞下一道人影来,正是一身劲装的张海客。
    这两个月张起灵看似都躲在山上,其实暗地里动作频频。皇帝已死,朝政乱成了一锅粥,他的人马已经重新集结等待召唤。
    张起灵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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