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述的热切告诉他这么个事实,好了汉文,总归有一天能到长安去见识一番,倘若如此,这人一生也就算是没白过了,而今父亲的话尤在耳际回响,可父亲的人却已化成了荒漠上的一摊枯骨,此仇此恨,如何能消!
父亲,孩儿到长安了,您等着,孩儿一定为你报此血仇!一想起父亲及家人的惨死,伏葵心中便是一疼,愤然地举起手中的酒葫芦,猛灌了一大口,伸手抹去了嘴角的酒沫,恨声呢喃了一句,一双眼瞬间变得赤红,捏着酒葫芦的手也因此变得青筋暴起。
一年三个月又十天了,自全家遇难至今,已是一年多过去了,尽管几番的努力,几番的谋划,可到了头来还是一场空,这令伏葵心如刀割、愤恨难消自所部黑狼军被高恒全歼之后,伏葵虽孤身逃离了战场,却无法也不愿再回大度设军中,至于鲁莽而又无能的拔灼那一方,伏葵更是不屑一顾,在草原上流浪了数月之后,伏葵越过了天山,回到了南疆,原本打算潜回于阗发动旧部,举起复国大旗以图窜起,怎奈形势比人强绝大多数于阗贵族都已被李贞一股脑地送去了长安当寓公,剩下的不是彻底投靠了大唐,便是关起门来不管事了,任凭伏葵努力来、努力去,不单没能发动多少旧部,还因此被人告发了一回,若不是跑得快,他伏葵早就成了唐军的刀下鬼,万般无奈之下,伏葵不得不领着一只小队伍干起了沙盗的勾当,日子虽说艰难了些,可好歹还算是能支撑着得过且过,只可惜这等逍遥的日子也没能过上几天,可可里就遇上了唐军大队游骑兵的围剿,饶是伏葵用尽了计谋去周旋,却难奈唐军势大难挡,全军覆没之余,在大唐游骑兵的穷追猛打之下,关外竟已无伏葵的容身之处,不得不辗转地逃入了关中,一路迁延着进了京师长安,当然了,伏葵来长安绝不是来避难的,更不是来游览的,他来此只为了一件事报仇!
报仇,没错,国仇家恨岂能不报!一想起无辜惨死在唐军刀枪之下的家人,伏葵壮硕的身子便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恨不得立马提枪杀向东宫,跟李贞来个以死相拼,可理智却告诉他,这不过是去送死罢了,别说个人武艺远不及李贞,就算能打得过李贞又如何?堂堂的大唐太子殿下身边岂会缺少高手护卫,就这么闯将过去,只怕还没见到李贞的面,就得让人剁成了肉泥了,故此,要想报仇,伏葵就只能按耐住心头的冲动,等待着机会的到来,好在身边钱物不缺,伏葵自忖有等下去的本钱在,且等着也罢。
或许该到蕃各庄(大唐安置归附的各族权贵的所在,位于城北靠城墙处。)去走走了,能有些收获也说不定。伏葵长出了口气,自言自语地呢喃了一声,一扬手,将床头的油灯扇熄,也没脱衣,便拉过被褥披在身上,靠着墙角沉沉地睡了过去
连下了数日的大雪终于停了,狂刮的北风也终于歇了,云开雾散之间,久别的日头冒了出来,带给人一丝暖意,为大雪所困的京师百姓兴奋之余,大多涌上了街头,享受这难得的好天气,大街小巷上,踏着积雪而行的路人摩肩接踵,各色沿街商铺都拿出了十二分的力气哟嗬叫卖着,各种声响喧闹得噪杂无比,沉寂了几天的京师就此活了过来,好一派热闹非凡之景象,唯一稍显不协调的便是京师里的混混们似乎比往日活跃了许多,只不过这些个混混们并不似往日那般忙着敲诈拐骗,而是满京师里乱窜地寻起了人来,为数不少的混混手中还有着图形画像,逢人便对,酒楼、客栈更是这帮子混混们出没的重点,那等忙碌状着实令人诧异得紧。
这就是小八要找的人?魏王府的书房中,李泰沉着脸,端坐在书桌后,指点着桌子上的一幅画像,冷眼瞅着万重山,不阴不阳地问了一句。
回殿下的话,属下已求证过,据内线回报,此侦缉令确定是太子殿下那头放出来的,说是西北来的弑主逃奴,随身带有重宝,且凶悍异常,若是有人能发现此獠,只消报到燕记商号之任一分号,均可得赏钱五百贯。一见李泰声色似乎不对,万重山心头登时便是一慌,不敢怠慢,忙不迭地将所探知的消息一古都倒了出来。
放屁,这等鬼话尔也信?小八如今是太子了,嘿,他要拿一个逃犯用得着自行动手么,本王的刑部难道是摆着看得么,嗯?蠢货!李泰没好气地拍了下桌子,对着万重山便是一顿劈头盖脑的臭骂。
万重山素来怕李泰,此时虽被骂得狗血淋头,却哪敢回嘴,只能是乖乖地听着李泰的训斥,直到李泰停将下来喘口气之际,万重山这才陪着笑脸道:殿下英明,只是,啊,只是刑部如今掌握在殿下手中,东宫那头怕是不敢放心,这才
屁话!尔这厮真是蠢到家了!万重山不辩解还罢,这一辩解,登时令李泰更加的暴跳如雷,跳将起来,叉指着万重山的鼻头,怒骂道:蠢才,小八身为太子,犯得着去大动干戈地捉拿一个小小的逃犯?尔这混球脑子都被狗吃了么?去查,彻查,本王给尔一天的时间,若是查不出此逃犯的真实身份,尔自己提头来见!滚!
是,属下遵命。万重山被训得头晕眼花,虽是大冷的天,却愣是被整得满头大汗,此时一听李泰下了彻查令,立马如获重释一般地应答了一声,一闪身,逃也似地窜出了房去。
废物,没用的狗才!虽说万重山已领命退了出去,可李泰却兀自余怒未息,恨恨地骂了一声,这才坐了下来,看了眼始终不动声色地端坐在书房一角的户部尚书苏勖,长出了口气道:姑父,让您见笑了,唉,小王手下尽是这号蠢才,真气煞人也!
苏勖身为李泰的绝对心腹,自是清楚这些年来,李泰为了能跟李贞相抗衡,没少在招揽人才上下力气,大把、大把的金钱洒了出去,能人异士、江湖高手还真是网罗了不老少,只可惜群打手,最多算是高级打手,没啥能担当大任的人物,别说跟李贞手下的旭日相抗衡了,便是与李恪、李愔那两方相比,也占不到啥优势,这等钱没少花,可效果却极差的情形,也就怨不得李泰如此恼火了,故此,先前李泰训斥万重山之际,苏勖也只是静静地听着,并没有出言劝说,此时见李泰郁闷非常,苏勖拈了拈胸前的长须,很是平静地开口道:殿下所言有理,以太子如今的地位身份去暗中缉拿一个西北逃奴,着实说不过去,这其中想来一定另有蹊跷,若是能得知此逃奴的真实身份,或许还真有可能是殿下的一个机会。
机会?李泰倒是没想得如此之深,先前只是不忿万重山拿这等不明根底的事情来禀报罢了,此时听苏勖如此说法,眉头登时便皱紧了起来,口中无意识地呢喃了一声,疑惑地看着苏勖
殿下可曾见过太子殿下行无意义之事么?苏勖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
李泰皱着眉头沉思了一阵,若有所思地点着头道:那倒没有,小八阴狠,出手向来狠辣,此番闹腾出这般动静,只怕真有蹊跷也说不定,唔,若如此,还真有可能是个好机会,只是该如何利用,恐怕只能等到清楚内幕之后,方能定夺了。
苏勖赞许地看了李泰一眼,笑呵呵地说道:这便是了,非止殿下,只怕吴王、蜀王那两方也都在盯着此事,待得事情稍明,动上一动又有何妨?
好,既如此,那就这么定了,此番本王倒要八究竟在搞甚名堂!李泰猛地一拍桌子,豁然而起,高声地喝了一句,眼光里已满是热切之色
第四百四十一章阴差阳错(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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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初停便是云开雾散的艳阳天,这等时光可是难得得很,在屋里憋屈了几日之后,趁此良机上街走走固然是桩美事,可在满树银花的后园子里晒晒太阳,顺便手谈一回却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这不,身着便装的吴王李恪与蜀王李愔就正端坐在后园子里面对着棋盘下得个不亦乐乎,各自的身后还站着几名心腹手下,默默地观看着棋局的进展,还真是风雅得紧。
李恪生性儒雅,一手棋下得相当不错,虽赶不上李贞那等大师级的水平,却也不是差距太大,而李愔么,棋艺也就是个马马虎虎的半吊子,即便是李恪饶了他三子,这局棋才下到中盘呢,李愔已然是处在了崩盘的边缘,只不过李愔心态甚好,尽管被李恪杀得丢盔卸甲,可也没有就此举手投降,依旧是端坐在棋盘前,不紧不慢地接着下,浑然不似其人前表现出的那般粗俗,倒真有些个文人雅士的味道了。
启禀二位殿下,那人的身份已经查清。兄弟俩一局棋下到了官子阶段之际,吴王府司马林河从园门口匆匆而入,疾步走到近前,很是恭敬地躬身禀报道。
哦?。李恪随手将一枚棋子点在棋盘上,头也不抬地问了一声。
回殿下的话,某按着叶侍郎的提点,派人将画像送至蕃各庄,遍询了新归附的诸胡,有人认出此人之来历,竟然是前于阗大将军伏阇勇之长子、前于阗国王伏阇雄之侄伏葵。李恪问话虽随意,可林河却是不敢怠慢,紧赶着便回答道。
嗯?怎么回事?李恪一听之下,头便抬了起来,眉头一皱,疑惑地扫了林河一眼,淡淡地追问了一句。
林河躬了下身子道:启禀殿下,据查,前于阗国王伏阇雄抗拒大唐天威,以致兵败和田城,其本人被安西唐军生擒,而后举国投降,由时任和州镇守使的萧大龙派兵护送前于阗国王室成员进京,不料于半道遭遇沙盗袭击,全军尽墨,此事萧镇守使曾上过本章,只是不知这个伏葵究竟是如何单身脱险的,也不清楚其人来京之用意,至于东宫那头为何要拿此人亦在详查中,暂时未曾有消息回报。
竟有此事?那伏葵如今何在?李恪眉头紧锁地想了想之后,接着问道。
林河缓缓地摇了摇头道:不详,目下东宫那头已经发动了搜索,魏王那方也在暗中寻访此人,只是都尚未得到可靠消息。
哦?李恪不置可否地吭了一声,转过头去,看着兀自低头看着棋盘的李愔,试探地问道:六弟,尔对此事有何看法?
李愔与李恪乃是一母同胞的兄弟,早些年原伙的,可后头么,李愔背着李恪暗中整蛊了不少的勾当,于数年前的侯君集之乱中,更是险险些将李恪推到了火坑里去,兄弟俩算是彻底分道扬镳了,然则自打李贞进位太子以后,这哥俩个因着共同的目标,却又越走越近了起来,再加上兄弟俩的母亲杨淑妃在其中撮合,哥俩个如今算是又合成了一伙,不过么,表面上的东西自是做不得准的,哥俩个早已不是当初那等能推心置腹的关系了,只不过因着共同的敌人而凑在一块的罢了,这一条哥俩个心里头都有数得很,很显然,在对付李贞这个大敌上,哥俩个却是一致的,谁也不会见外于谁,此时李恪一问,李愔立马毫不犹豫地接口道:三哥有所不知,小弟在那一头也有些线索,可以确定那一头要拿伏葵之事绝对真实可靠,至于为何要拿,那就不是小弟能妄自猜测的了,不过依小弟看来,或许跟伏家满门被灭有关也说不定,呵呵,不好说啊,小八那人阴,天晓得他又在琢磨些甚子来着。
蛇有蛇路,蟹有蟹道,一起子皇子们都不是啥省油的灯,相比于李恪侧重走官场路线来说,李愔就喜欢跟三教九流的人接触,手底下啥人物都有,江湖传说、民间逸事之类的消息李愔自是知道得不少,别看他口中说不好说,其实那消息十有真事儿,这一点李恪自是心中有数,眼珠子转了转,这便笑呵呵地开口道:如此说来,这个伏葵来京是冲着小八来的喽?呵呵,勇气可嘉啊,本王可是很有几分佩服的。
哈哈,那是,那是,够胆色,可惜啊,一个英雄人物转眼就要成刀下冤魂了,嘿嘿,可惜,可惜了!李愔哈哈一笑,伸了个懒腰,装出一副极为遗憾的样子,咧着嘴嘻嘻哈哈地说了一番。
六弟这话就不对了,怎么说大家伙都是亲兄弟不是?呵呵,太子殿下有难,我等兄弟是否该帮着分担一下,六弟,你说呢?李恪会意地一笑,接着话里有话地试探了一句。
对对对,三哥不愧是贤王,小弟自当唯三哥马首是瞻,只不过我等的美意怕是太子殿下不领情啊,这可怎生是好?李愔狡诘地一笑,再次将皮球踢给了李恪。
李恪眼中精光一闪,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看着李愔道:哎,六弟,话可不能这么说,太子殿下领不领情是一回事,可该做的,我等当兄弟的自是该帮着些才对,让人看笑话却不是耍的,六弟意下如何?
唔,也罢,谁让我等是兄弟呢,三哥如何说便如何好得了,至于旁的么,小弟也不顾不得了。被李恪一挤兑,李愔倒也没有含糊,哈哈大笑着推开了棋盘,站了起来,笑着说道:既如此,那小弟就回去准备一、二,恭候三哥的吩咐便是了,呵呵,告辞了。话音一落,对着李恪拱了拱手,领着一众心腹手下便大摇大摆地出了后园子自去了。
如何?李泰起身目送李愔离去之后,这才转头看向始终不发一言旁的叶凌,笑着问了一句。
叶凌笑了笑,并没有立刻回话,而是走到棋盘前坐了下来,伸手将已被搅乱的棋局一一复了位,这才笑着道:蜀王殿下下得一手好棋么,嘿,若是认真下,殿下别说让三子了,便是猜先也未必一准能胜。
叶凌这话借棋说人,李恪自是听得懂,说实话,对于这个一向善于伪装的老六,李恪素来是很提防的,不过却也并不怎么放在心上,毕竟一来李愔在朝堂中的势力太弱了,二来么,李愔已经是有前科的人了,除非所有的兄弟都玩完了,否则的话,李愔压根儿就没有下大唐这盘棋的资格,对于叶凌的提醒,李恪并不怎么在意,只是打了个哈哈,便算是过去了,倒是对于此番东宫捉拿伏葵的事情更感兴趣一些,笑着掰开话题道:松成,此番那头闹出如此大的动静,看样子是有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拿人的架势,这其中可有蹊跷么?
不好说,从明面上来看,太子殿下此番动作似乎有些过火,嗯,林司马,这个伏葵是个怎样的人?武艺如何?叶凌皱了下眉头,并未直接回答李恪的提问,而是转向了恭敬立于一旁的王府司马林河,沉着声问道。
叶凌有问,林河自是不敢怠慢,忙拱手回答道:回叶侍郎的话,据那帮胡人所言,此子乃万人敌,力大无穷,又善军略,是原于阗国的一勇将。
哦?这么说,此子此来是要找太子殿下复仇的喽,那难怪太子一方如此紧张,这便有些说得通了,不过叶凌话说到这么,却又停了下来,似乎想起了什么,可又抓不住,眉头登时便皱了起来。
嗯?松成之意是见叶凌说话只说了半截便顿住了,李恪好奇心虽起,可却并没有立刻发问,而是等叶凌抬起了头来,这才试探着问了一句。
无甚,某也就是在想此子如此胆大妄为地单骑闯入京师,未免有些个太惊世骇俗了些,难不成其竟打算刺杀太子殿下么?这似乎不太可能,或许,唔,或许是来告御状的也有可能。叶凌皱着眉头,不太确定地说道。
告御状?这,这是从何说起?李恪从李愔先前的话里已经知道于阗国王室遇难铁定是李贞派人下的黑手,然则,别说伏葵拿不出证据,便是有证据在手也没用,此乃事关国策,又是事关太子声誉之大事,官司即便捅将出来,老爷子不管出于哪方面的考虑,都一定会将伏葵灭了口,无论如何都不会允许有人拿此事作文章的,别说一个小小的前于阗国王子了,便是诸王想要拿此事来作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