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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都挤在了花轿前,陪着裴嫣哭得个死去活来,到了末了还得喜娘按程序三劝之后,由李贞送上了大红包,算是个告别礼,这才算是能起轿了,好家伙,就这么个接新娘子的程序愣是从巳时一刻折腾到了午时三刻,整整一个多时辰的煎熬,可怜的李贞别说笑了,便是张嘴的力气都快没了。
新娘子接到了,按说该可以打道回府了罢,得,还没呢,这皇家的婚礼可是京师难得的大喜之事,得与民同乐不是?于是乎,一大队人马就这么吹吹打打地又玩起了游街的把戏,愣是在满京师的大街上游了起来,鼓乐喧天倒是热闹非凡,一帮子人马都得了越王府送来的不少赏赐,自是人人卖力不已,那锣鼓声敲得倍儿响亮,就倒霉了李贞一人——大热天里一身厚实的喜袍在大日头地下暴晒,那等滋味光是想想就能令人头皮发麻的,这不,倒霉的李贞一身喜袍早已是湿得能拧出水来了,偏生还没处躲去,甚至不能露出丝毫不悦的脸色,心里头的歪腻就可想而知了。
终于,太阳快下山的时候,游行的队伍总算是转回了皇宫,再一次见到皇城那高大的宫墙,李贞没来由地感到一阵亲切——难熬的历程总算是结束了!不过嘛,李贞身上那身大红喜袍却因湿了干,干了又湿,早已是如同盐碱滩上的草地一般,到处是一圈圈的盐渍,再配上那张因化妆被汗水冲刷得乱七八糟的大花脸,不用化妆,上了戏台子,直接就能演小丑了。
得,总算是将老婆接回来了,那就赶紧拜堂不是?这不,由着一起子小宦官们侍候着匆匆更衣沐浴了一番之后,一队新人踏着鼓乐声,准酉时正牌走进了喜堂,由着礼部官员指挥着在喜堂上站定了。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送入洞房?哈,送入洞房的是新娘子,至于李贞这个新郎官真正的考验才刚开始,要想见着自家新娘子,不过五关斩六将,门都没有——不单一起子皇子们到齐了,在京的宗室王爷们也没捺下,再算上奉旨来贺的朝廷重臣外带那些个外藩属国的贺臣,呵,偌大的承天门广场上可是满满当当地摆了近两百余张大桌子,李贞这个新郎官要想回洞房,不喝足了,想走都不可能。
奢侈啊,奢侈,他娘的,讨个老婆还得这么费事,晕哦!李贞站在承天门的城楼上望着下头那人山人海的样子,心里头就直打鼓,满心眼里全是悲壮——为爱牺牲之悲壮乎,其情难切矣!
“父皇,母妃,今日是儿臣大喜的好日子,儿臣能有今日,全是父皇、母妃舒心栽培之功,儿臣铭记在心,永生不忘,谨以水酒一樽,表达儿臣的谢意。”依照着皇家婚宴的惯例,由充当司仪的礼部郎官发表过一番城池滥调般的祝贺词之后,便轮到李贞这个新郎官上前拜谢父母养育之恩,说的自然也是事先准备好的套话,倒也无甚出奇之处。
“好,哈哈,好!”李世民今日的兴致极高,哈哈大笑着站了起来,一手举着酒樽,一手拈着胸前的长须,先是慈爱地看了眼李贞,而后大步走到了城门碟处,看着下头的诸臣,笑容满面地道:“诸位爱卿,今日是朕第八子李贞**的好日子,朕心甚悦,来,诸位爱卿与朕同饮一樽,今日不醉无归!”
老爷子金口一开,下头自是应者景从,呼啦啦一大片人潮全都欢声雷动,谢恩之声响彻云霄,人人举杯畅饮,好一派喜庆景象,前些日子里那些剑拔弩张的紧张局势宛若就此消失得无影无踪一般,这酒一喝开,歌舞一上,人人陶醉在喜庆的氛围之中,个个喝得开心无比,只有李贞不敢敞开了怀喝,无他,再过一会儿,可就轮到他下去敬酒了,这会儿不打点底稿、留点酒量,那一下去一准连骨头都剩不下一根的,李贞可不想自己的新婚之夜是在醉酒中度过的,再怎么说这大婚一辈子只有一次,真要是成了大昏,那可就没趣透顶了不是吗?
酒一喝,时间就过得飞快,转眼间两折歌舞之后,那酒就喝过了三巡,该是李贞这个新郎官露脸的时候了,这不,歌舞刚歇,老爷子可就发话了:“贞儿,今日是你的好日子,就下去陪大家伙喝个尽兴好了,朕这儿你就不必招呼了。”
考验开始了!一听老爷子这话,李贞心中顿时一凛,紧赶着从几子后站了出来,恭敬地躬身行礼道:“儿臣尊旨。”
李世民伸手拈了拈胸前的长须,满意地点了点头,轻轻地挥了下手道:“嗯,好,去罢!”
这敬酒也有学问,得按着顺序来才行,其中可乱不得步骤,不过嘛,有着礼部郎官的陪同,李贞倒也不至于乱了分寸,这首先要敬的就是那些老辈子王爷,这些人有的是李世民的亲兄弟,有的是堂兄弟,大多是数月前便得到礼部的通知,特地从封地赶来的,总之,这帮人不管年岁大小,按辈分算都是李贞的长辈,自然得先敬,好在这些长辈都在城门楼上,又都是识大体的人物,并没有为难李贞,意思意思也就算了,让李贞轻松过了一关,可等李贞下了城门楼,到了一起子兄弟所在的第一桌之时,麻烦可就开始了。
一帮子皇子们尽管私底下早已杀红了眼,可当着面却全都是“斯文人”来着,早就摩拳擦掌地等着李贞露面了,这不,李贞才刚从城门洞里冒出个头来,眼尖的老十纪王李慎就率先叫了起来:“新郎官来喽,大家准备上啊!”
我靠!这帮狼崽子!上你个头啊!李贞一见兄弟们个个“面色不善”,立时心头发虚,可又没个躲藏处,没奈何,只能拖着脚,慢慢地走着,却不曾想李恪、李泰这哥俩个可不满意了,哄闹着冲了过去,一人拉住李贞一只手,死拽活扯地便往酒席上拖,只不过手上的动作是一回事,可口中的话却又是另一回事——但见李泰胖大的身子一横,将试图过来解围的礼部官员挤到了一旁,而李恪则紧贴着李贞的耳边,低声说了一句:“八弟,那案子是老九自己整出来的,八弟当心,明日回府后详谈!”李恪的声音又低又快,再加上李泰高声喧哗的掩护,除了李贞之外,旁人根本无法听清李恪究竟在说些什么。
呵呵,敢情老三、老四这两家伙也回过味来了?哈,看样子这两小子私底下一准是达成了啥子协议来着,可惜啊,晚了,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大势都已被老爷子掌控在手了,你俩小子再怎么整也翻不了天了!李贞一瞅见李恪、李泰兄弟俩那默契的配合,便已知晓他俩究竟要跟自己谈些什么了,只不过李贞更明白的是如今再怎么做都已是白费劲而已,哪还会傻到跟这哥俩个去瞎整一气的地步,不过嘛,李贞也不想去做恶人,假借着拉扯间的混乱场面,呵呵一笑地点了点头,却并没有开口说话。
一见李贞没有拒绝自己的提议,李恪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哈哈大笑地与李泰一道将李贞架上了酒席,哥俩个一人一句地逼着酒,愣是逼得李贞连饮了六大樽,才算是放了李贞一马,这哥俩个才刚消停下去,老六却又冒了出来,也不多话,自己先连饮了三大樽,而后一亮樽底,笑眯眯地看着李贞。
日哦,老六这厮还真能趁火打劫来着!望着老六那满脸子的笑意,李贞无奈之下,也只好连饮了三樽,这接连九樽一下肚,得,饶是李贞酒量过人,却也憋得慌,脸“唰”地便红了起来,在灯火的映照下,更有如红脸关公一般,瞧得一起子兄弟人人乐不可支,笑得七仰八歪地。
“八哥,小弟虽是量浅,可值此八哥大喜之日,拼着命不要,也得敬八哥一樽。”老六刚坐下,老九李治又跳了出来,那小脸上满是兴奋的荣光。
呵,这小子现在可是得意了,妈的,就这么个废物啥好事都能轮得上,这狗命还真他妈的就是好!李贞打小了起就不怎么瞧得起李治,不过嘛,对这家伙却还是不错的,要啥给啥,从没亏待过,若不是后头因夺嫡之事疏远了,彼此间的兄弟感情其实还是很过得去的,此时见李治那一脸的得意样,李贞心里头不免有些子酸溜溜的感觉,好在一来城府深,二来嘛,脸色本就因酒而红,倒也不至于在脸上露出甚不好的表情,哈哈一笑道:“好,既是雉奴敬的酒,哥哥喝便是了。”话一说完,从礼部郎官手中接过盛满了美酒的酒樽,一饮而尽。
李治刚一坐下,纪王李慎这个目下能上桌的最小弟弟又站了起来,这厮自幼胆小,不过却是个好热闹的小子,此时刚到了能上桌饮酒的年岁,先前刚灌了几樽,此时早已是醉态可掬了,嘻嘻哈哈地端着酒樽,脚步不稳地凑到了李贞的身边,硬撑着也要跟李贞来个一饮而尽,瞧得李贞又好气又好笑,不过倒也没抹了他的面子,将就地陪着喝了一樽,却不曾想李慎量浅得很,还没等一樽下肚呢,整个人都溜到桌子底下去了,顿时让满桌子的兄弟们乐得放声大笑起来。
酒依旧得接着喝,不过自打过了兄弟们这道难关之后,接下来的朝臣那头可就好应付得多了,除了被程知节等一起子老将军逮住多喝了几樽之外,其余各桌都是点到即止,可就算是这么着,等李贞一轮酒敬下来,人已是有些子飘飘然了,脚步虽尚算稳,可醉意却已是显而易见的了,好在酒宴的**已过,硬撑着在城门楼上又看了两折歌舞,这便到了李贞能退场的时候了,这不,一得到老爷子的许可,李贞连一分钟都不想耽搁,紧赶着谢了恩,便在一起子小宦官的侍候下向武德殿赶去……
婚宴的主角走了,这婚宴也就差不多到了头,君臣们又多喝了几轮,自是人人尽兴,也该到了散场的时辰了罢,一帮子皇子虽各怀心思,可在这等场合里却也都做足了兄弟情深的样子,喝得个畅快淋漓,一听司仪宣布婚宴结束,哥几个嘻嘻哈哈地也起了身便打算各自回府,却不曾想还没等诸皇子离开酒桌,老爷子那头就派柳东河来传了口谕——天时已晚,诸皇子不必回府,就在宫中安歇便可,这道旨意一出,在场的诸皇子脸色立时就变了,再想问个究竟,却见一群宫卫不知何时已出现在了附近,隐隐将诸皇子全都围在了中央,事情似乎有些子不对劲了起来……
第二百章大婚?打昏?(下)
政治这玩意儿从来都是肮脏的,撩开那层薄薄的温情面纱之后,露出来的一准是吸血的獠牙,当然,表面上的道貌岸然却还是少不得的,只不过那些甜美外衣的唯一作用只是用来欺哄平民百姓罢了,至于当权者本身是绝对不会去沉迷其中的,这个道理一起子皇子们自是心中有数,别看今夜喝酒喝得开心无比,彼此间兄弟情深似海,仁义道德满天飞,一口一个君恩似海,可人人心底里却都清醒得很,猜都能猜出老爷子动手在即,可却依旧没想到老爷子竟然会选择李贞大婚之际为发难的时机,待得发现已被宫卫包围之时,一起子皇子们这才想惊觉大事不妙,再想走已是来不及了!
“柳公公,这是怎么回事?父皇……”魏王李泰原本就是个暴躁性子,此时又喝得有些高了,酒气一上头,哪还能忍得下去,率先跳了起来,面色铁青地便要发作,站一旁的吴王李恪见这势头不好,忙打横里站了出来,挡住了李泰,插口道:“柳公公请了,呵呵,我家四弟的意思是,我等兄弟如今酒都喝得有些多了,呵呵,这酒一喝多,话兴许就多了些,若是留宿宫中,吵着了父皇的休息怕是有些不妥当,所以呢,还请柳公公代为转奏一下,左右我等府邸也都在附近,父皇即便有事要召却也方便得很,这就麻烦公公走上一趟如何?”
李恪、李泰这哥俩个向来不怎么对味儿,可此时面对着同样的困境,却心照不宣地勾在了一起,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尽管说的话不同,可内里的意思却是一个样的,那就是希图能溜出宫去,怎奈这点小伎俩哪能瞒得过精明的柳东河,一见这哥俩个在那儿装神弄鬼,柳东河皮笑肉不笑地回了一句道:“吴王殿下多虑了,陛下有过交待——今日乃是越王殿下大喜的日子,陛下心情大悦,欲歌舞以助兴,通宵不眠以示庆贺,诸位殿下多日来操劳朝务,辛苦过甚,就不必相陪了,自去休息便可,老奴已派人将两仪殿各宫室打扫清静了,诸位殿下这就请吧。”
柳东河轻飘飘一句话便将李恪的借口给堵了回去,当然,这借口并不怎么高明,谁都知道老爷子不可能去干通宵歌舞之类的荒唐事儿,可问题是一起子皇子们一时间还真找不出啥反驳的理由,眼瞅着那些个来者不善的宫卫们脸上那严肃的表情,大家伙便是有气也发不得了,只能是怏怏地在宫卫们的护送下,小声咒骂着往外朝的两仪殿而去。
两仪殿位于外朝与内朝的交接处,虽也算是宫中一栋不小的宫殿,但因着地理位置的关系,却甚少启用,在太极宫中所经历的两朝四代帝王实际上都不曾在此殿住宿过,便是在此办公的次数也寥寥可数,宫殿里虽一样配有宦官、宫女负责日常的打扫,倒也算得干净,可因长期没有人气所造成的那种寒意却浓得很,饶是一起子皇子们也都算是有些胆气,可到了冷冷清清的两仪殿之后,被那股子寒意一冲,不少人立时为之色变,最不济的老十纪王李慎一个恶心上涌,立马吐得一地都是,登时令身边的一起子皇子们手忙脚乱地躲避不迭。
“同住。”趁着躲避李慎大肆呕吐的慌乱劲,李恪凑到了李泰的身边,含糊不清地低声说一声,李泰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并没有多说些什么。
“快,快将纪王殿下扶进去,快!”柳东河显然也被李慎的大吐大泻吓了一大跳,忙不迭地指挥着一起子宫卫们上前搭手,将吐得快脸色发青的李慎先行扶进了两仪殿中,而后又忙着只是那些个迎候出来的两仪殿宦官们去打扫那些个秽物,一时间手忙脚乱,却并没有发现吴、魏双王此际的小动作。
好容易等到一切消停下来,柳东河走到殿前的台阶上,看着一起子不情不愿的皇子们道:“诸位殿下请罢,各房都已备妥,若有何需要只管吩咐,王主事自会为诸位皇子办妥。”
“那倒好了,本王不耐独住,今日正是花好月圆时,本王打算跟三哥好生聊聊风月,这总该可以了罢?”柳东河话音刚落,还没等两仪殿主事王大可站将出来,立马梗着脖子叫了一句。
“哦?魏王殿下有此雅兴自是好的,只是陛下有交代,各位殿下须得独住,以免相互干扰,此为圣意,还请殿下海涵。”柳东河丝毫也没有通融的意思,只是扫了眼李泰,慢条斯理地回答道。
“岂有此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莫非本王是阶下囚不成?尔等阉狗竟敢如此行事,本王不信此皆是圣意,走,我等这就面圣去!”柳东河的话音刚落,李泰的暴躁性子便按耐不住了,不管不顾地跳将起来,叉指着柳东河便破口大骂了起来,那架势简直跟泼妇骂街有得一比了,哪还有一丝亲王的做派。
李泰这么一闹,站一旁看热闹的蜀王李愔可就乐了起来——反正不管怎么闹,那东宫之位是绝对没他的份,左右他也就是个看戏的角色,自是巴不得这戏演得越热闹越好,眼瞅着李泰那暴跳如雷的样子,李愔阴恻恻地冒了一句道:“光是喊喊顶个屁事。”
李愔这话并不算大声,可赶巧他就站在李泰的身后,再加上这小子故意使坏,特地低了低头,那嘴巴也就差不多够在了李泰的耳后,即便李泰这会儿酒虫上头,可依旧听得明明白白的,被这话一激,再也无法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