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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对我和银来说,都是一个永远不会结束的黑暗的夜晚……”
松本乱菊喝了一口酒,低垂着头淡然地叙述着。酒精把两抹红晕抹在了她的两颊,看上去分外艳丽妖娆。
作者有话要说:
☆、十六、羁绊
那天晚上之后,市丸银就不再是以前的那个市丸银了。
救了他们的人就是蓝染惣右介。乱菊当时昏过去了。所以事后听银说,偶然经过那里的蓝染和他的手下是因为见到有陌生人在他们的地盘上动手,上前过问的时候一言不合,与涅茧利的手下打了起来,这才凑巧救了他们。蓝染临走的时候,命令自己的手下塞给银一些钱,并且给了他一张自己的名片,微笑着告诉他说如果有事的话可以随时来找他。
“不要去找他,银!那也是个黑道上的人不是吗?再去找黑道的人又能有什么用呢?我们还是逃走吧!”
“能……逃到哪里去呢?”
“……去哪里都行!我们去北海道!去冲绳!或者偷渡去国外!总之两个人的话一定能够活下去的,这不是你说的么!我们逃走吧银!求求你……”
银悲伤地微笑着,轻轻摩挲着她的脸:“对不起,乱菊……只有我们两个人的话,还是活不下去呢……”
“银……”
“对不起……”
银吻了她。他的手刀同时落在她的后颈上,把她打昏在他的怀里。她不知道银打算做什么。等她再醒过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躺在一间宽敞明亮的别墅装修豪华的客厅里,一个棕色头发戴着眼镜的青年正坐在对面的沙发上,像是在等着她醒过来。
“你……你是谁?银……银呢?”
青年温和地微笑着回答了她的问题:“初次见面,松本乱菊小姐。我叫蓝染惣右介。”
她瞬间想起了银向她提过的这个名字,立时警觉起来,戒备地盯着眼前笑得温柔的男人。
“请你不要害怕,松本小姐。这里是我的别墅。你已经安全了。”
“我怎么会在这里?银……市丸银呢?”
“是他把你送过来的。他说,他不想再见到你了。所以拜托我,帮你安排一下今后的出路问题。你看你是想去个和平安静的乡村,还是到遥远南方的小岛?或者你想去香港、去东南亚,我都可以帮你安排。”
“……银……和你做了什么样的交换条件?”
“哦~你冷静下来所需要的时间比我预计的要短很多呢。而且你也很聪明,松本小姐。”
紧紧揪住自己的衣服,乱菊的心里充满了被强行压制着的恐惧和不安。
“请你回答我,蓝染先生……”
傲慢地坐在沙发上的青年像是一头隐藏起尖牙利爪的猛兽,又像是个掌握着世人生杀予夺的帝王,轻轻撩拨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才缓慢地开口:“该……怎么说呢?银用他自己,交换了我对你们今后的生命安全的承诺。”
乱菊的心像是被狠狠地戳了一刀。
“也就是说,他答应做我的人,而我则答应帮他摆平涅茧利,并且把你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保证你今后的人生能够与今天以前的事完全不再有任何关联。我也可以给你一笔钱,够你生活到你可以独立出社会的年纪。说起来你该知足了,松本小姐,有一个男人为了你宁可牺牲他自己的人生。”
“……你以为……我会高兴地说着‘谢谢你’然后心安理得地接受这样的安排吗!”
“嗯,我想你大概不会吧。不过我真的劝你还是就这样接受了的好。我很喜欢银,他是个倔强的孩子。你不知道我用了多少方法才从他嘴里问出实话。”蓝染笑了笑,“昨天偶然碰到你们,我当时就被他那双眼睛给迷住了。真美丽的眼睛啊,鲜血一样的红,带着冰冷的憎恨默默地看着这整个世界……所以我当时的确是对他说,有任何麻烦他都可以来找我。不过我也很奇怪,他提出的条件为什么都是为了你,松本小姐。所以我就想听他说实话。你呢?你想知道么?”
乱菊紧紧地咬住了嘴唇,颤抖的手像是要把自己的肉硬抠出来一般深深陷入肢体中。
“我……不想听!”
“哦呀!那可真是遗憾呢。不过我想既然好不容易问出来了,还是告诉你会好一点吧?”蓝染的微笑带着腐烂的阴暗,轻轻吐出了让松本乱菊一辈子都忘不了的答案:“他说,是他连累了你,所以他不想再连累你了。至少,该让你有一个正常人的人生,忘了他、也忘了所有的噩梦吧。”
乱菊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眼泪,在那个高高在上享受着捉弄他人乐趣的男人面前泣不成声。
“他现在,还在我的卧室里,大概还没醒。你想见见他么?”
她流着眼泪摇头。蓝染所说的“手段”,她不是不懂。但她没有勇气去想象,她更没有勇气去面对。
“哦……那么,等你冷静一点,我再来听听看你的决定吧。”
再见到蓝染的时候她告诉他,她不会离开东京。
“请让我留在你的手下,蓝染先生。”仅仅只有十三岁的女孩用坚定无比的眼神看着已经一手成立了“虚”的年轻男子,“我不会离开银。除非有一天我亲眼看着他得到了幸福!”
“哦?你是认为银在我身边不会幸福吗?”
“如果……你能够给他的话……”
“这样啊……”蓝染笑得温和如故,“你真的是个不太一样的女孩,难怪银会喜欢你。不过这样一来,你就浪费了他的一片苦心呢……”
她寂寞地微笑着,没有说话。
从那以后有四年的时间,她没有见过银。听说蓝染把银送到英国去了,训练他读书、杀人,放他一个人在国外的黑道中求生。她不知道那段日子银是怎么过的。在日本的她也努力地学习作为一个女人在黑暗世界里的生存方式。她知道自己不再是从前的那个松本乱菊了,她也知道再见到银的时候,他也不会是以前的那个市丸银了。她和银原本就是挣扎在黑暗的世界中生存的人。他们想要活下去,就只有抹杀掉最后的一丝天真和幻想,让自己彻底地成为行走于黑暗中的子民。
三年后银回到了日本。随即,他一个人单枪匹马去了大阪。一个晚上之后,关西“涅组”上上下下从老大涅茧利直到最低层的干部全都被倾巢剿灭,总部在瓦斯爆炸中化为灰烬,“涅组”一夜之间彻底消失!这件事令整个关西的黑道震惊。在一番交涉和追查之后,轰动一时的大案子却不了了之没有了下文。据说,是关东和关西的黑道势力进行了交涉和妥协,而涅组只有沦为双方利益交涉的牺牲品。
“……是银做的?”朽木白哉以漠然的语气追问。
乱菊点了点头:“没有别人了。他这么做,也是蓝染默许了的。”
“他一个人,一个晚上灭了整个‘涅组’么……”日番谷在一旁皱着眉头说,“那件案子在大阪府警视厅的卷宗里是被封锁了的,大概是蓝染和关西黑道组织达成了协议,让他们负责搞定警方吧?”
“是的。”
“不过蓝染这么做,付出的代价一定也很高吧?这件事牵扯到关西黑道的面子问题,他们不会那么轻易就答应不追究的!”
“听说,蓝染是以转让与俄罗斯黑道的军火交易为条件,才把这件事给摆平的。不过他没跟银提过一句,我也只是听组织里的其他人说的。”
“切!”日番谷皱着眉头说,“蓝染对市丸银还真是好啊!”
“蓝染……对银……到底是……”
朽木白哉心情复杂的喃喃自语毫无保留地被乱菊看在眼里。犹豫了一下,她决定暗自赌上一把,赌一赌银在朽木白哉心目中的分量,以及朽木白哉坚持要知道那些前尘旧事的决心。
——如果赌输了,希望你别恨我啊,银……
“我一直觉得蓝染先生比他自己承认的还要在乎银。但是他们之间的相处,却永远是带着鲜血淋漓的彼此伤害……”
蓝染先生养了一只银色的小猫,这个传言从一开始就在组织的内部不胫而走。有人嫉妒,有人嘲笑,有人蔑视,也有人担忧。不过终归,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银发少年保持着善意的人,基本上是没有几个的。东仙要是个例外。他的立场是只要不损害到组织的利益和发展,蓝染先生的私事没有干涉的必要。传言一直沸沸扬扬的,乱菊也听到了不少。虽然她很不愿意听到这些事,虽然几乎没有人知道她和银的关系、和蓝染之间的交涉,传言还是会时不时地钻进她的耳朵,啃噬着她伤痕累累的心。
再见到银的时候已经是四年之后。那时候,从英国回到日本一年的银已经以杀手的身份正式参与到“虚”的日常运作中来,而乱菊也成了蓝染旗下众多的俱乐部公关小姐中地位特殊的一个。那一年他以男公关的身份进入“镜花水月”,而她则是从别的俱乐部里被调过来的,美其名曰“升级”。
他们的重逢非常平静。四年的时光过去之后,他们早已不是当年心存幻想的少年少女。
“很久不见了,银。”
“啊啦,你变成美女了啊,乱菊!真是女大十八变呢~”
从以前开始银就很习惯隐藏自己的内心,但是四年之后的重逢,乱菊发现就连自己也已经看不到他的真实了。他已经习惯了把所有的感情都隐藏在一成不变的笑容之后,展现在别人面前的永远是看上去若无其事的灿烂笑容。哪怕那个时候他的心里在流泪、在燃烧,哪怕那个时候他身上的伤口狰狞地滴着血,他也还是可以轻松自然地那样笑着,面对着任何一个人,也让任何一个人都无法越过那个面具去接近他。
“银的笑容,就像是海市蜃楼一般的虚幻。每次我看着他都在想,要到什么时候,我才可以不用再看到他这么悲哀的笑容呢……他总是把一切都抗在自己肩上、一个人去面对整个世界。从来……不愿让担心着他的人为他分担哪怕是一丁点……”
银的身上总是带着伤,手腕上、脖子上,或是看不见的什么地方。有时候更是一请假就是好几天,从来没有一个理由或者解释。似乎大家都心照不宣,市丸银只不过是蓝染先生手上一个很好用的玩具。乱菊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会持续多久。她虽然如愿地始终留在他身边,但是她却再也没有办法接近他。无论他遇到了什么,她都只能束手无策地在一旁看着。她甚至开始后悔,自己当初的选择,对于他来说是不是一种难以摆脱的束缚。如果是那样的话她倒真的宁可对不起自己的良心,能离他多远就离他多远。
终于在五年前的那一次,乱菊整整半年都没有银的任何消息。半年后当他带着满身的伤痕出现在她面前,倒在她怀里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们离开吧,乱菊……”
“后来我才知道,银不止一次地对蓝染提过,他想离开组织,一个人去国外生活,但是蓝染无论如何都不肯答应。我也曾经怀疑,蓝染对银如此执着,会不会是因为他对他怀着连他自己都不清楚的感情。但是银说那不可能,蓝染不过是把他当作替身……”
“替身?”白哉想起银对伊尔弗特也说过“替身”这句话,疑惑地问:“谁的替身?”
乱菊看了一眼日番谷,轻轻地吐出一个名字:“浮竹……十四郎!”
“你说什么!?”日番谷惊诧地站了起来,“浮竹警视?他和蓝染惣右介有什么关系!?”
“我就知道你会惊讶。”乱菊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对于浮竹警视和京乐警视的事,你是怎么听说的呢,冬狮郎先生?”
“他们两个是警校同学,也是同期的毕业生,从前在警视厅是一对最佳搭档,曾经联手破过很多疑难的大案子,是被人羡慕称道的‘黄金搭档’、‘警视厅双璧’。不过五年前在追查一宗毒品贩卖案件中,浮竹警视在行动中头部中弹,以身殉职;而京乐警视也受了重伤,大半年后才痊愈,之后就晋升为警监,从一线退了下来。我从来没听说他们和蓝染有什么关系。这些有什么不对吗?”
“大致来说,是对的。但是有一部分的情况被隐瞒和修改了。”乱菊顿了一下才说,“浮竹警视,其实并没有死。”
“怎么会?是真的吗,松本!”
“但是也不能说是活着。”松本乱菊苦笑了一下,“浮竹警视当时的确是头部中弹,但是经过急救后并没有死,而是处于植物人状态。亲手打伤他的人,就是蓝染惣右介本人!”
惊讶的日番谷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浮竹警视是个好人。真的,是个很温柔很正直的人。他和蓝染先生似乎是老朋友,但是他一开始并不知道自己一直在追查的新型麻药案件的幕后犯人就是他的朋友。听银说,那次是个偶然。情报是从组织的内部流出去的,有人以密码信件的方式直接把交易情报送到浮竹手上。结果在码头交易的时候,浮竹和京乐带着大批警察,和蓝染先生发生了激烈的枪战。一般的交易蓝染先生都不会亲自出马。但是那次是和香港那边的一宗大买卖,东仙先生当时又刚好不在东京,蓝染先生出于谨慎考虑就亲自去了,结果,就和浮竹警视正面遇上。银当时就在蓝染先生身边。子弹出膛的刹那间,他们才看清浮竹先生的脸,可是已经太迟了……”
昏暗的空间中是凝固了一般的沉静。意料之外的事实震惊了日番谷,也在朽木白哉的心里搅动起难以平静的波澜。
“那天的枪战,双方都伤亡惨重。蓝染先生是被银救回来的,否则他当场就会死在京乐警视的枪口下。作为替代,银的胸口中了一枪,几乎就是死定了。那次失败对‘虚’来说是个颇为沉重的打击,但并不是致命的。几天之后从警方那边的线人传来消息,浮竹警视没有死,但是陷入了植物人状态。而把情报泄露给浮竹警视的人,其实就是蓝染先生的妻子卯之花烈。”
“卯之花烈?”日番谷惊讶地追问,“她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乱菊淡淡地叹了一口气:“女人啊……有时候是会做出些可怕的事情来的,尤其是像卯之花夫人那样过于温柔和隐忍的女人啊……”
朽木白哉则追问道:“那么,银他……”
“……他本来的确是应该死了的,但是卯之花夫人救了他。卯之花夫人的外科手术技术和她在医药工程学界的地位一样,都是远远超越普通学者的水准以上的程度。由她亲自主刀,进行了长达十个小时的手术之后,终于把银的性命挽留了下来。但是她同时,也在手术的过程中动了手脚。”
“什么手脚?”
乱菊闭上了眼睛低声说:“她在银的心脏动脉上安装了一个特殊的起搏器。那是她自己的发明,遥控器里装有超级微缩的信号发射器,可以从体外进行追踪、遥控甚至于引爆。把这个东西装在心脏上,就等于是在体内安装了一个遥控炸弹,随时可以藉着按下按钮而……”
白哉紧紧地握住了手中的酒杯。他终于明白了在面对伊尔弗特的时候,银的举动为什么突然间不正常起来。
“……蓝染惣右介……为什么要让她做这种事?”朽木白哉的声音低沉阴冷,愤怒的暗流在平静的表面下波涛汹涌。
“不是……不是蓝染先生让她这么做的,而是卯之花夫人自己……”乱菊喝了一口酒平定自己的心绪,才接着说下去:“后来,得知实情以后的蓝染先生非常愤怒,逼卯之花夫人把起搏器拿出来。她说那不可能。那个东西除了她本人,没有别的医生可以拆除。而那个起搏器本身的寿命,说不准是有十年二十年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