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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琪(耽美)-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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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安琪低声答道:“我听说长途汽车不通,我以为你总要等到通车之后才能回来。”
  然后不等戴黎民回答,他继续说道:“我并不是心里没有你,我在废墟上等了一夜,第二天真是没主意了,正好钱小姐来找我,我才跟着她上了山。我忘了托人给你留个消息,这的确是我不对,我忘了,真忘了。”
  黑暗中,他的声音低而清晰:“那天你来找我的时候,我也真是正要下山去。我想第一班长途汽车至少也要中午才能到站,所以我没赶时间。”
  说到这里,他坐了起来,背对着戴黎民说道:“我这些话,你爱信不信。反正我活了这二三十年,除了父母之外,我对得起任何人。你要是觉得我这人不够意思,那咱们两个可以分开,存款一人一半。我不强求你,更不占你便宜。正所谓好聚好散,咱俩聚得不大好,散的时候就体面点吧。”
  戴黎民一挺身也坐了起来:“安琪,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唐安琪侧面看着像个纸片人,显得脑袋特别圆特别重,垂下去就抬不起来:“苦一点累一点,我都能忍受,可是我扛不住打。那年在牢里,我被打怕了,而且现在体格也不好,就算心里不怕,身上也挺不住。”
  戴黎民在他身边默然片刻,最后抬手揽住他的肩膀,扭头吻了吻他的头发:“安琪,别说了,我心里都明白了。你原谅我这一回,我将来再也不打你了,一指头都不动。”
  戴黎民整夜搂着唐安琪,偶尔亲亲他的额头脸蛋。唐安琪躺在他的怀里,先是无声无息,后来呼吸声音渐渐清晰起来,想必是入睡了。
  戴黎民暗叹几声,心想本来一切都很好,对吵两句也是常有的事情,全怪自己那一脚——那一脚踢出去的时候,自己真是带了泄愤的意思。
  要放先前,他肯定不敢——不舍得,也不敢。现在两人把日子过久了,他不由自主的就学了村里汉子的做派。手掌滑过唐安琪那瘦骨嶙峋的后背,他很心疼,只怕唐安琪快要饿死。
  一夜过后,唐安琪和戴黎民算是和了好。
  唐安琪手上还保留着几样化妆品和半罐子糖果,这时眼看天色阴霾,便放心大胆的和戴黎民共同出门。这回在集市摊子上喝了半碗豆花,他预备把自己这点东西尽数卖掉。
  戴黎民陪他到了中午,天上飘起了雨丝。唐安琪撑起雨伞,然后扭头对戴黎民说道:“你去面馆占个座位,要两大碗面,我留下来再等一等。”
  戴黎民说道:“就剩一瓶雪花膏,今天别卖了。好容易没有空袭,咱们也回家歇着去!”
  唐安琪不听他的,一定要留下来再试试运气。戴黎民没奈何,只得起身走向面馆——说是面馆,其实是四根木杆撑起的棚子,八面来风,只能遮阳而已。连天轰炸,面馆老板一家始终没能把房子重建起来,只得如此先对付着。
  戴黎民在棚子里面坐下了,一边等着面熟,一边放眼去看唐安琪。唐安琪瑟缩着蹲在一柄大伞下面,看起来是特别的小。一名教授太太模样的女士在他面前停下来问了两句,随即转身又走。而直到两大碗面被小伙计端上来了,唐安琪那瓶高级雪花膏也还是没卖出去。
  唐安琪把那瓶雪花膏揣进衣袋里,然后卷起地上铺着的那一块布。起身走到棚子里坐下,他把雨伞放到一旁,先用冰凉的双手捧着大碗暖了暖,同时说道:“以后这牌子的雪花膏可不要再买了,没人认货,价格还贵。”
  说完这话,他把雪花膏瓶子掏出来又看了看保质期。再次放回雪花膏,他抄起筷子,开始挑了面条往嘴里送。面汤里辣子很重,他那嘴唇很快就被染成油亮亮的鲜红。
  戴黎民不敢看他,心里觉得唐安琪现在操劳得可怜。
  他想两人做了这许久的小生意,银行里倒是也颇有积蓄,只是这点积蓄虽然比下有余,比上却是肯定不足。自己须得加一把劲,不能让唐安琪总是这样辛苦。
  蒸蒸日上
  唐安琪怒气消散,心病痊愈,就又欢欢喜喜的忙碌起来了。
  如此忙过夏天,轰炸季节渐渐远去,他那手中的积蓄数目也翻了几番。戴黎民尝到了做生意的甜头,想要雇个伙计帮忙,让唐安琪回家歇着;可是唐安琪别有心思,想要转一转行了。
  十月份,唐安琪退掉店铺,和戴黎民搬回城内居住。这回他倾尽所有,又借了点钱,竟是买下一辆老旧卡车。
  他和戴黎民都会开车,可是技术也都不好,所以只好花钱雇了一名汽车夫。汽车夫开上卡车随着车队前往昆明,将各种货物成车的运回来;而唐安琪在一处大楼内租了一间写字间,竟是挂上牌子开起了贸易公司。
  这回他算是发了财。
  起初几趟,戴黎民还跟着车。但是这回不比当初进城买货,可以早出晚归。一走就是十天半月,他自己惦记着唐安琪,唐安琪也是怪想念他。
  所以跟了几趟之后,戴黎民也就不跟了。唐安琪和年轻的汽车夫处成了好朋友,汽车夫的父亲在轰炸中受伤入院,唐安琪会亲自带着礼物前去探望。等到老爷子要出院了,唐安琪自己没有汽车,特地借来一辆去送老爷子回家。
  平日汽车夫在往来之时带些私货,他也不甚在乎——总而言之,只要别耽误了公司生意,那其余的小问题,全可以忽略不计。
  汽车夫被他笼络住了,死心塌地的认真工作,对待卡车也很精心。
  唐安琪和戴黎民这回总在一起了,然而依旧是分工协作。场面上的事情,依旧是唐安琪亲自出马,如果谈笑风生解决不了问题,那戴黎民就要露面了。
  戴黎民看起来很不好惹,旁人说他身上有股子杀气,唐安琪倒是没有太多感觉,可是知道凭着戴黎民的出身和经历,有杀气也纯属正常。
  钱这东西是越多越有,越有越多。去年此时,唐安琪还要守着露天摊子,一张钞票一张钞票的赚些小钱,如今他在一座二层小楼的楼下租了两间房屋,动动脑子打打电话便可发财。如果嘴馋,也可以安安稳稳的去那高等饭店美餐一顿。真到了要谈生意的时候,他干干净净的穿戴了,去他的写字间里会见客人。写字间里面收拾的也挺像样,可因为任何建筑在空袭的阴影下都是朝不保夕,所以里面的家具全是华而不实的便宜货。幸而唐安琪不在此地久留,所以写字间里保持的很好,总是有股子窗明几净的新鲜气氛。
  这日傍晚下起大雨,外面的恶劣情形自不必提,房内也是阴暗清冷,只比外面少了雨水。戴黎民在屋角生起了一只小火炉子,先是用小铁锅煮了一点稀粥,然后又把几只红薯摆在炉子上烘烤。烤红薯这东西向来都是闻着比吃着香甜,唐安琪披着厚外套蹲在一旁,这时就一边深深吸那香气,一边伸出两只手,在炉边取暖。正是舒适之际,戴黎民忽然停在他的后方,弯腰往他屁股下面塞了一个小板凳。
  唐安琪咕哝了一句:“算你是个孝子!”
  戴黎民捏了他的耳朵轻轻一拧:“扯你的王八蛋!”
  唐安琪笑了,回头向他一招手:“你也过来坐,这里暖和。”
  戴黎民果然实在一旁挤着坐了下来。重庆的冬季,若说温度,和天津的秋天差不许多,可是别有一种阴冷,让人不能轻易的熬过去。
  无所事事的拉过唐安琪的一只手,他翻来覆去的看,又和自己的巴掌比了比尺寸,末了送到嘴边咬了一口:“小爪子,怎么又生了冻疮?”
  唐安琪没理他,全神贯注的只盯着那几只红薯。
  戴黎民把唐安琪那只手仔仔细细的研究了一遍,末了起身端来一只小碗,从里面挑出白色膏子抹上冻疮。膏子是用猪油和蜂蜜搅拌而成的,据说是专治冻疮。
  给炉子上的红薯翻了个身,戴黎民忽然问道:“安琪,今天几号了?”
  唐安琪想了想:“是……十五号。”
  戴黎民用胳膊肘杵了他一下,然后扭头又对他狡黠一笑。炉膛里漏出的红色火光映照了他半边面颊,越发显得他轮廓端正、鼻梁挺拔。
  唐安琪却是很不情愿的皱了眉头:“天冷……我可不想脱衣裳。”
  戴黎民立刻反问:“小混蛋,要造反吗?本来说好是一个礼拜一次,后来你说天冷,改成半个月一次,怎么着?又要耍赖了?嫌冷就上床睡觉去!米粥和红薯都别吃了!”
  唐安琪在小凳子上扭了两扭,依旧是不情愿。伸手捏了捏滚热的红薯,他搭讪着转移了话题:“是不是已经熟了?”
  然后他自己又下意识的低头舔了舔手背上的冻疮——猪油已经被烘烤的渐渐融化了,舔一口又香又甜的,蜂蜜味道很足。一边吮着手背上那一点甜味,他一边心虚的瞟了戴黎民一眼,眼睛睁得很大,眼珠子黑白分明,清澈的带了稚气。
  戴黎民微笑着凝视了他,心里感觉很是无可奈何。其实唐安琪在床上真是乏善可陈,简直快要不能碰。可戴黎民偏偏被他吊足了胃口,每干一次都像是洞房花烛——哄骗着,强迫着,身体的反应那么青涩,总像是怕的要发抖。
  半个小时之后,唐安琪就范了。
  可是他不愿离开火炉,扭扭捏捏的拖上一刻算一刻。戴黎民没了办法,索性拉上窗帘挪开板凳,在火炉前的地面上铺了一张席子。自己脱下裤子坐在席上,他不由分说的扯过唐安琪,三下五除二的就扒了裤子。硬邦邦的顶了两下,他忽见那只盛着冻疮膏子的小碗正在手边,便顺手抹了一指头膏子,匆忙涂到了对方股间。
  这回压下去再捅,果然就滑溜许多。三下两下尽根而入了,他怕唐安琪不能适应,所以暂时停了动作,不敢乱动。而唐安琪仰面朝天的躺在席子上,忽然又道:“狸子,你让我坐起来,这么躺着也是冷。”
  戴黎民依言抽身而出放开了他。唐安琪爬到火炉前跪好,自动自觉的就把屁股向后一撅。而戴黎民凑上前去,很快又和他契合在了一起。
  “别动。”唐安琪哼哼的说道:“肠子疼。”
  戴黎民很听话,唐安琪不让他动,他就当真不动。哪知唐安琪得寸进尺,熬过疼痛之后竟是伸出手去,拿起半只烤红薯吃了起来。
  这红薯烤的好极了,里面色做橙红,腾腾的冒着热气。唐安琪自己吃了两口,回头又给戴黎民吃。戴黎民见了他这个举动,就一边张嘴尝了一口,一边不动声色的缓缓动作起来。
  唐安琪的红薯,吃着吃着就不吃了。
  今天不像往日那样滞涩抽扯着疼痛,虽然没有什么动人的好滋味,不过滑溜溜的出出入入,倒也有些趣味。想到狸子此刻是很快活的,唐安琪自己也不禁欣慰起来。右手捏着一块红薯皮,他用左手摆弄着自己的东西,戴黎民留意到了,就从后方伸过手去,捂住了他那一套器具。
  “别动……”他喘息着低声说道:“一会儿我让你好好舒服一场。”
  戴黎民说到做到,最后果然是让唐安琪也舒服了一场。
  事毕,两个人喝了那一锅稀粥,因为按照时间来讲,还不算晚,所以就不肯睡,趴在床上吃椒盐花生。聊着聊着,两人又拌起嘴来。戴黎民问道:“我从头到脚,就一点好处都没有?”
  唐安琪答道:“除了舌头抽出来能用一用,其它零件都可以剁碎喂狗了。”
  戴黎民听到这里,却是凑上前去,对唐安琪耳语了一句。唐安琪听后,当即笑的仰卧过来,而戴黎民随之跟上,抓住他好一顿揉搓,又凑到他脖子上乱嗅了一气。
  偶遇故人
  唐安琪在大楼前下了人力车,拎着一只小皮包向内走入。上了一层楼梯之后拐进二楼走廊,他掏出钥匙开了写字间的房门。
  大声命令杂役拎来一壶热水,他给自己沏了一杯滚烫的热茶,不是为了喝,是要捧着暖手。连着好几天没过来了,房内隐隐的有些霉味,他打了个喷嚏,然后走到屋角,对着贴在墙上的长条穿衣镜打量了一番。
  镜中人穿了一件海勃绒长大衣,腰间系着带子,显得身段很是利落苗条。这件大衣是从旧货店里买来的,说是旧货,其实足有九成**的新,又是正合他的身材,所以按照材料做工来看,他倒是占了便宜。要放当年,他纵算受冻,也不会去买旧衣服穿;不过如今重庆物资紧缺,逛旧货店并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而且他越是赚钱,也是惜钱,已经把先前那种浮华性情去了许多。
  大衣是旧的,脚上这双皮鞋可是刚从鞋店内买来的时新货色。大睁着眼睛望向镜中人,唐安琪仿佛很惊异似的,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来到了这里,又有了这般年纪。人生仿佛在十六岁那年被分成了两段,前一段有板有眼,一日三餐的时刻都那么固定;后一段风驰电掣走马观花,什么时候回顾起来,都像是梦一场。
  唐安琪没有太做感慨。低头呷了一小口热茶,他咳嗽一声,轻轻跺了跺脚,然后抬腕看了看手表时间。
  唐安琪在写字间内消磨了半个多小时的光阴。房门忽然被敲响了,他放下茶杯走去开门,然而一旦看清来人,他那满脸笑容却是立时僵住了。
  对方也是大吃一惊:“哎哟!”
  随即两个人像先前在天津一样,心有灵犀的张开双臂行了个拥抱礼。原来这人不是旁人,正是唐安琪当年的好友盛国纲。
  唐安琪和他一直是个好朋友的关系,这时能在异乡相见,那种惊喜亲热可想而知。盛国纲比他高壮,这时简直就是把他裹进了怀里,大巴掌也拍上他的后背,结结实实的往下摸了一把。
  “哎哟,哎哟,真没想到,真没想到。”盛国纲牙疼似的直吸气:“说是经理姓戴,没想到开门的是你老弟。”
  唐安琪啪啪的连拍他那后背:“这他妈的,我听说要来的也是位戴经理,可没想到进门的是你老兄啊!”
  唐安琪和盛国纲抱作一团,互相好生拍打了一通,又贴了贴脸,然后才分了开。这回双方一起在房内沙发上落座,端着热茶叙起别后情形。盛国纲这人本就生的仪表堂堂,如今大概是春风得意,越发满脸放光。说起如今的生活,他很克制的得意着,语言十分谦逊,表示自己不过是马马虎虎而已,然而不过三言两语的工夫,他又主动说明自己已在歌乐山安了家。
  “去年盖起来的房子。”他轻描淡写的说道:“自家有了防空洞,也能少受些罪嘛!”
  唐安琪一听这话,便知此君发了大财。
  盛国纲点了一根烟,神情十分平静:“其实我本来没打算搬到歌乐山,还是朋友们一定要劝我去。正好那里有块地皮,离苏公馆桂公馆都近得很,环境非常好,我也就下了决心。只是进城麻烦得很,虽然有汽车,可是汽油更难弄。”
  盛国纲这牛吹的虚怀若谷,几乎把唐安琪给震住了。
  而盛国纲此时转向唐安琪,笑容可掬的又问:“老弟,你现在怎么样?”
  唐安琪本来感觉自己也混得不错,可是在盛国纲面前,自己那点成就显得渺小了许多,简直不值一提。讪讪的抬手挠了挠耳朵,他支吾着答道:“我么……混口饭吃呗!你还记不记得戴黎民?我和他一起出来的,现在搭伙过日子做生意,这里的戴经理就是他。”
  盛国纲几乎就不记得戴黎民了,可是装作记得的样子连连点头,又问:“那这生意,是你说了算还是他说了算?”
  唐安琪一扬头:“当然是我说了算。”
  盛国纲欣慰的点了点头:“我那合伙人也姓戴,上半年在城里赶上轰炸,在大隧道里被人踩断了腿,吓坏了,这刚拆掉石膏就跑香港去了。所以这边的事情也是由我全权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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