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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气严霜-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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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去接济了香川圣女?”店掌柜脸上首次变了变色,支吾道:“甄堡主言所何指,恕我不懂。”甄定远一字一字道:“店掌柜你装疯卖傻装得够了,且接老夫一剑——”右腕一动,一弹长剑,陡然一剑破空刺出。“鸣”的一声怪响扬起,寒光霍霍绕着剑体回荡不止,案上蜡烛的火苗竟被剑气所罩,愈压愈低。到最后。火苗压得只剩下黄豆般一丁点大小,整座大厅顿形黑暗起来。厅外的赵子原暗暗嘘了口冷气,忖道:“这甄定远的剑上功夫的是惊人,单就这无形声势,便足以和白袍人分庭抗礼了。……”店掌柜面色凝重,长吸一口真气,缓缓封出一掌。甄定远走剑偏角,剑光一圈一卷,剑身抖颤不歇,居然突破对方单掌的封守,反挑而上。突闻“呼”地一响,一道乌光自厅外直身而入,那乌光在半空中打了一转,宛若长了眼睛一般,逞射向甄定远手上的宝剑。甄定远是何等武学大家,乍见乌光袭至,健腕猛地一抖,剑尖一阵跳动,一刹间,乌光与剑身击实——腾腾,甄定远往左退了两步,反观那道乌光已被他手上的剑子弹开,向右前方斜飞而去。火苗升高,厅中又恢复了先时的光亮。诸人瞪大了眼睛望去,但见右边墙壁上,笔直插着一只黑色的大板斧,斧口人壁三分,斧柄仍自巍颤不止!司马迁武心子一颤,脱口道:“鬼斧门!滇西鬼斧门广这五个字不啻一声暴雷,诸人俱面目失色,厅外的赵子原神经亦突然抽紧起来,他曾两度见过鬼斧门死尸那不可思议的奇门功夫,这黑色大板斧正是滇西鬼斧门最惹眼的独门标志!厅中登时洋溢着一种阴森肃杀的空气,赵子原的心情也越发显得沉重起来。沉寂,宅院大门一条人影有若鬼魅般一闪,一个黑布蒙面,披着一身黑袍的人缓缓走了进来。那人踏着沉重的步子,黑色的衣袖翻飞之间,散发出一种说不出的险恶恐怖的意味,令人为之不寒而栗!赵子原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个,暗忖:“是他!此人不迟不早来到这里,今夜的事态只怕要变得愈发复杂了。”掌柜老头干咳道:“摩云手,是你来了么?”他强作一笑,笑声中却带着几分勉强和不自然的味道:那黑衣蒙面人没有回应,慢慢地骗到诸人面前。甄定远眼角掠过一抹异样的神色,抱拳道:“大帅别来无恙乎?”黑衣人冷冷一哼,道:“甄兄这几年来功夫真是一刻也没放下,方才那一式‘寒江垂钓’用到剑上,几乎已达炉火纯青的境界了。”甄定远道:“彼此,大帅那一招‘九鬼送斧’,还不是已臻得心应手、数里之外取人首级的造诣——”话声微歇,复道:“只不知大帅缘何要阻止我对这掌柜老头用剑?”旁侧的司马迁武听甄定远口日声声称黑衣人为“大帅”,而那店掌柜却叫他做“摩云手”,不禁纳闷不解。他并不知黑衣人一身拥有“摩云手”及“鬼斧大帅”两个头衔之事,否则也不会如此惊愕。黑衣人阴鸷的目光扫过店掌柜,道:“此人现在可不能让他死!”店掌柜耸耸肩道:“这倒奇了,难道我要死要活,还须你来做主不成?”黑衣人道:“很不幸,情形正是如此,老夫不要你死,你自然就不能死。”店掌柜哈哈笑道:“这是什么话?难道你不要我活,我也不能话下去么?摩云手,你也太狂了吧!”黑衣人阴笑一声,道:“你口口声声称呼老夫做摩云手,到底有何根据?”店掌柜不答,迳自喃喃道:“灵武四爵、燕宫双后、摩云手……这些传说中的高人,想不到竟还是真有其人,阁下出现于此,不就是最好的证明?”黑衣人眼皮一睁,射出凶光杀气,道:“你对老夫的事,所知还有多少?”店掌柜道:“这就难说了,足下不是同时也在滇西当起鬼斧门的鬼斧大帅么?武林中使人谈及色变的两个名头,竟都集中在你一人身上,你一人居然具有摩云手及鬼斧大帅双重身份,几乎连我都难以相信呢。”他吞了一口唾沫,又道:“大帅门下的死尸,没有随你同来么?”黑衣人道:“待会儿你便晓得了……”他身躯全然未见作势,竟已移到了墙前,伸手自墙壁上拔下那只黑色大板斧,放在掌心不住把玩着。他的一举一动,一语一句,都隐隐透出难以言喻的诡异神秘气氛。狄一飞跨前一步,抱拳道:“在下狄一飞,久仰大帅神功……”黑衣人截口打断道:“老夫听甄堡主提过你,只身夜闯少林,盗走断剑可是你的杰作?”狄一飞点点头,脸上忍不住露出得意之色。黑衣人转首望了司马迁武一眼,道:“这小子是——”甄定远道:“他是司马道元的后人,嘿嘿,老夫特地找他来办点事情。”黑衣人“哦”了一声,眼瞳闪过一丝奇异的神色。甄定远道:“大帅为何不让这掌柜老头到地府去会会阎王?”黑衣人道:“只因老夫目下仍无法确定,他到底知道有多少秘密?你也许仍不晓得,哪一夜,这老头也是在场的目击者之一。”甄定远犹未开口,店掌柜却已先问道:“哪一夜?”黑衣人一字一字道:“你装的什么傻?那一夜你所目击的事,相隔二十年,你难道就忘得一干二净了?”店掌相露出古怪的神容,道:“忘不了忘不了……那些事在我的记忆中,仍好像是昨夜才发生一般,我怎会把它忘记……”藏身于厅外的赵子原一听他们提到有关翠湖的掌故,心子不觉一紧,他凝望着这突然出现的黑衣人,心道:“你竟也提到了翠湖,莫不成他也与翠湖那一夜所发生的事有所关联么?……”一念及此,不觉又联想起日前曾听香川圣女谈及三名盖世高手围攻谢金印之事。正自寻思间,忽然发现了一桩怪事一他偶尔转目一瞥,只见宅院后面的小路上,一辆灰色篷车直驰而来,那车马驰行,竟连一丁点声都没有发出。赵子原藏身在屋檐上面,居高临下,是以能够瞧得一清二楚,反观厅中诸人仍自顾谈话,似乎并未察觉有篷车驰到宅院后面。他惊忖道:“这辆篷车适于此刻驰到此地,颇耐人寻味,只不知篷车的主人到底是香川圣女,亦或水泊绿屋的女娲?”那香川圣女与女娲所乘的篷车完全一模一样,故此赵子原无法分得清楚。坐在车头驾马之人头戴竹笠,肩上披着一件斗篷,面部为一斗笠罩去大半部,也无法瞧清是马骥或化名为马铮的苏继飞?这当口,那赶车人陡地抬起头来,远远向檐上的赵子原招了招手——赵子原霍然一惊,心知行藏已落在对方眼里,为了恐怕对方声张,只有怀着一颗忐忑之心,纵身朝后院窜去。靠近篷车时,已可瞧清那赶车人乃是化名为马铮的苏继飞,那么车里所坐着的必是香川圣女无疑了。赵子原心头微松,低道:“苏大叔,是你来了?”他知道苏继飞与师父乃是旧识,是以一见驾车者是这位,登时大为放心。苏继飞神色颇为凝重,道:“子原,你潜伏在这里有多久了?适才有无一个黑衣蒙面人走进大厅?……”赵子原道:“有啊,除开那黑衣人之外,还有一个铁匠铺的掌柜,甄定远及狄一飞也在这里头呢。”苏继飞道:“铁匠铺的掌柜?是了,他已经进去了……”他沉默片刻,道:“圣女要跟你谈几句话,你得照她的吩咐去做,省得么?”赵子原下意识道:“省得。”一道银铃般娇脆的女音自车厢内亮起:“赵公子,你所练就的扶风剑式可是出自一个自称司马道元的自袍人所传授,昨日是他领你到帐篷外找我试剑的么?”赵子原不料她问出这道问题,呆了一呆,道:“不错。”那娇脆的声音道:“这就是了,他也许想瞧我所研创的萍风拍到底是否能克制他的扶风剑法呢,不过他未亲自前来动手,倒颇出我所料。”声音像在自言自语,俄顷继道:“眼下且不谈这个,请你立刻潜回宅院隐好身子,约莫经过半个时辰后,再找机会将我所交与你的一件物事投入大厅之中……”赵子原错愕道:“什么物事?”车帘微掀,一只象牙般的手臂徐徐伸将出来,那白如葱玉的五指提着一个白色包袱——赵子原接过那白布包,惑道:“将包袱丢人大厅里?这布包里所装何物,圣女缘何要我这样做?”半晌没有应声,那只玉臂已自车帘外缩了回去。苏继飞道:“贤侄你甭用多问,只要照做不误,到时候自然会明白的。”言罢,一挥马鞭,篷车从赵子原的身旁如飞驰去……赵子原愣立当地良久,方始如梦初醒,望了望手上的白布包,只觉鼓涨涨的,他忽然有将包袱打开来瞧个究竟的冲动,但马上他又忍住这念头。纵回屋檐上,正断断续续听掌柜老头说道:“……大好一张脸,硬用黑中遮起来,别以为如此一来,我就认不出你了……”黑衣人道:“你能认得出老夫,真是你的不幸。”掌柜老头道:“是么?”黑衣人冷哼道:“老夫问你:当晚你在翠湖附近,有没有与丐帮布袋帮主龙华天碰过头?”掌柜老头寻思片刻,道:“碰上了,你问这个则甚?”黑衣人不答,喃喃自语道:“依此道来,那乞丐头儿自称到过翠湖居然属实了?那天我委实不该大意将他放过——”许久未尝开口的司马迁武再也蹩不住气,上前冲着掌柜老头一揖到地,沉痛的声音道:“老夫所提到的翠湖巨变,关系小可家门一件惨案,可否请老夫将目击的经过情形说出?”掌柜老头瞧他一眼,道:“令尊便是司马道元?”司马迁武点点头,道:“家门十八人,是夜惨被职业剑手杀戮于画舫之上,仅家父与小可两人幸兔于难……”店掌柜正色道:“你错了!令尊在那一晚就已经死了!”司马迁武失声呐呐道:“但……但是甄堡主说家父正被他囚在黑牢里,刚才他还以此胁迫我去刺杀张首辅……”店掌柜冷笑道:“这正是姓甄的所玩弄的花招,他利用你亲情的弱点,随意撒了个谎,只要你受骗杀了张居正,天下人便只知是你司马迁武下的手,此事传开,势将引起公愤,到时姓甄的就要在一旁窃笑了。”甄定远面色一变,道:“胡说,胡说。”司马迁武若有所悟,旋道:“老丈怎能确定家父已死?”店掌柜道:“令尊名垂武林近三十载,武功虽高,却绝对无法在职业剑手谢金印的剑下逃过性命——”他语声愈说愈沉,面色也愈发沉重:“抑且据我所知,谢金印剑法最是干净利落,他未杀你,或许是一时突生不忍之心,有意替司马道元留下一个后嗣……”司马迁武嘶声道:“我不相信你的话!职业剑手哪会存有人性?他不杀我,难道不怕日后寻他复仇?”甄定远叱道:“住口!你们老少两个业已离死不远,却一个劲儿在此穷呼瞎嚷什么?”店掌柜漫不在乎道:“你们要听我说一桩故事么?”说到此地,目光有意无意在扫过大厅外边,似乎正有所期待,赵子原瞧在眼里,心念微动,忖道:“莫非他等待的便是这白布包?”当他再次转首之际,一桩怪事又出现在他的眼前。只见宅院后边的小路上,此刻又自远处缓缓步来了两列宫装妃嫔打扮的女子,估计每行约莫有十人左右。在两列官装女子的后面,则由四个劲装大汉合力抬着一座雕龙镌凤,华丽之极的小轿——说那乘轿子华丽真一点也不为过,轿身四周乃是以碧色琉璃珠串成,在月色照映下,闪烁着点点晶莹的光芒,两旁横过二只红漆木杆,轿顶上立着两只七彩的凤凰,凤身悉由玛瑙和金叶铸成。凤腹里则亮着一红灯,将凤身映得通明,仍有余光映到轿顶上面,轿身一动,彩凤便展动着长翼,点着头,远远望去,栩栩如生。轿子来到宅院后头停下,那些宫装女子似乎早已发觉潜身在屋檐上的人,为首一名伸手向赵子原一招,那意思仿佛是说:“你过来。”赵子原心中吃了一惊,暗道:“这又是怎么回事?”他不逞多想,将手上的白布包暂放在檐上,身子一振,展开轻功像只狸猫般掠到轿子近前。那向他招手的嫔妃轻声道:“此地可是已故司马道元的宅第?”赵子原漫口应道:“是的”。那嫔妃道:“你藏身在这座废宅屋檐上做啥,喂,我问你,方才有无一个掌柜模样的老头及一个黑衣蒙面人走进此屋?”她的问话竟与苏继飞所问如一辙,赵子原不由怔了一怔。赵子原道:“先后是有这两个人走进去,缘何有此一问?”那嫔妃微笑道:“你先莫问,鄙宫主要对你说话。”赵子原诧道:“贵宫主?姑娘们来自何处?”那嫔妃樱唇微启,吐出两个字:“燕宫!”燕宫!燕宫双后!这足以与摩云手及灵武四爵相提并论的几个字,有若一把巨钟,狠狠敲在赵子原的心上,在短短不到一个时辰里面,他居然三番两次碰到了武林中绘声绘影,传说得有如神仙人物,赵子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所闻了。抑有进者,那燕宫居处稳秘,鲜有人知其所在,与水泊绿屋二处,同被目为武林二大神秘地方,赵子原震惊之下,不免有些将信将疑。那妃嫔似己瞧见赵子原脸上的吃惊神情,笑道:“敢情你不相信小女子的话,这也难怪……”语至中途,倏然顿住,那妃嫔垂手直立,露出倾听之状,赵子原情知轿中所坐之人,定以“传音入密”与她说话,故亦不加以打扰。须臾,那妃嫔启齿说道:“鄙上要我转告相公,有一事相烦——”赵子原道:“但说无妨。”那妃嫔娇躯微转,袅袅步至小轿前面,自轿中接过一个白色包袱在手上,又步回原地。她低声道:“刚刚贱妾所提到的二人,此刻想必置身厅中,有烦相公在半个时辰后,设法将这白布包掷进大厅,布包脱手后,最好立即一走了之,否则恐有不豫之祸临身……”赵子原愣愣呆立着,宛若被人泼了一头雾水,只是望着布包出神。那妃嫔温道:“相公怎么了?莫非连如此些许之劳,亦吝于答应么?”赵子原期期艾艾道:“姑娘可知刚刚也有一人,交与在下一个包袱,她所托办之事与姑娘所言完全一样!”那妃嫔似乎并不感到意外,她不假思索道:“这个咱们已经知晓了,那人可是香川圣女?”赵子原膛目道:“原来——原来这是你们有计划而为……”那妃嫔美颜一沉,道:“真相未明之前,相公慎莫胡乱臆测。”赵子原视线落在妃嫔身后那乘华丽的小轿,道:“敢问轿中所坐之人,是否人称燕宫双后中的一位?”那妃惊颔首道:“不是官后还有谁?”赵子原道:“在下可否与贵上直接说几句话?”那妃嫔道:“不行”赵子原听她说行如斯斩钉截铁,不禁为之一怔,刹时一股羞辱之心自心底直涌而上,怒道:“为何不行,莫非我不够资格与贵上说话么?”那妃嫔默然不语,从她脸上的表情以观,分明是肯定了赵子原之语。一忽里,赵子原只觉热血上冲,双足一提,往那座小轿直冲上去,他一心只想将轿帘掀开,直接与轿中人对谈,以挽回自己的屈辱,再也顾不得对方到底是何许人。一个原本很理智,很冷静的人,在屡屡自我克制之下,竟然会盲目冲动起来,一旦发生了这样的变化,他便再也顾不到任何后果。他犹未冲近小轿,人影闪动,两名宫装女子已拂袖挡身在他的面前。那宫装女子身形之快,应变之速,已非江湖之一干高手所能望其项背。右首一名宫装女子冷冷道:“相公自重。”赵子原生像被人泼了一头冷水,又恢复了先前的冷静,他一言不发,走回那妃嫔身侧,将包袱接过来,缓缓说道:“既是燕宫双后交托之事,在下自当照办。”那妃嫔朝赵子原一福,道:“想不到相公倒是爽快得紧,贱妾这里先替鄙上谢了。”说着双手一击,四个劲装汉子重将轿子抬起,往原路退了回去。赵子原怀着异样的心情,目送数十名妃嫔拥簇着华丽的小轿渐渐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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