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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药。”
“你生病了？”
“不是，队里有个孩子水土不服，起疹子了。”叶修说。
苏沐秋忍不住看向他，他离开的那年，叶修都还是他口中的那个“孩子”级别。这么多年过去，他看起来变了很多，脸色也比以前更苍白了，不过谈起荣耀的时候，还是那么精神……那么让人心动。
苏沐秋笑了笑：“没想到你还会照顾人。”
他记得，他第一次遇到叶修的时候，叶修还是个连泡面都不会的大少爷。不过那时候叶修长得特别可爱，苏沐橙也特别喜欢他，什么事都抢着替他做，所以不会泡面这种事，也是苏沐秋在很久以后才知道的。
叶修沉默了一会，忽然看着他说，“你知道吗，那年我把我们玩的那批游戏账号全卖了，然后给你在H市的南山公墓买了块墓地，虽然小了点，但我想，这好歹也算让你有了安身之所，我还要替你照顾妹妹，可没有功夫到梦里来见你……可我从来没有想过，你竟然没死。”
叶修觉得今天晚上的自己特别多话，不过他还是忍不住想说：“你变了。”
“人总是会变的。”苏沐秋别开脸，目光落在不远处药店门口那盏昏黄的灯上。
叶修呵呵笑了一声，像是在嘲笑苏沐秋：“你在美国看的是多少年前的电视剧啊，这么老的台词还拿出来用？”
他说完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抽出一支烟给自己点上，苏沐秋看着他的动作，不由自主地说了一句：“给我一根。”
说完苏沐秋自己也愣住了，他在美国这些年，总是逼迫自己忘记从前的日子，但是其实他一直记得——遇到叶修那几年的记忆，总是时不时地跳出来，扰乱他的思维。
不过没钱的时候，两个人合抽一根烟的日子，恐怕再也不会有了。
叶修从烟盒里抖出一根烟递给他，他正要把打火机一起递过去，却见苏沐秋拿着烟忽然低下头来，凑近了他嘴里那根烟的火光。
苏沐秋看起来比以前成熟了，轮廓倒是没什么变化，还是叶修熟悉的样子，从叶修的角度，正好看到他高挺的鼻梁和线条流畅的下巴。
明明是看过了无数次的样子，却还是让叶修心头狂跳，他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苏沐秋的手伸过来，按住他的肩，“借个火。”他说。
他的声音有些低哑，在这暗沉的夜色里，仿佛染上了说不清的温柔和暧昧，听起来就像是情人节的低喃，叶修心里说不出到底是什么感觉，只能睁大了眼睛看着他。
借火这种事以前也经常发生，但没有一次让叶修觉得这么……
叶修还没想出结果，苏沐秋已经放开了他。
“沐秋……”叶修脑中一片空白，他有很多个问题想问苏沐秋，却不知道先问那个才好。最后，他选了一个最能破坏气氛的问题，“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苏沐秋的脸果然一下子冷了下来，原本轻松的神色也被冰冷取代：“以后不要问这种问题了。”
一辆黑色的保时捷借着夜色掩护，悄悄滑了过来，苏沐秋假装没有看到那辆车和车上的人，低下声音对叶修说道，“看好你的队伍，不要管不应该管的事。”
“如果我——”
“那我就只能说对不起了。”苏沐秋说着，忽然上前一步，手飞快伸向叶修，叶修对他根本没有防备，只是在他靠近的时候愣了一下，只这么一下，他就被苏沐秋一个手刀劈晕了。
叶修软倒在苏沐秋怀里。
苏沐秋搂着他温热的身体，闻着鼻尖熟悉的烟味，有那么一瞬间再也不想放开这个人的冲动，不过他还是推开了叶修，把他扔给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车的人。
“克利夫，把他送回去吧。”
“他没有看到你在做什么？”克利夫问。
“没有。”
克利夫耸了耸肩：“那我可不可以把他丢到河里？”
“他和你有过节？”
“乔吉挺欣赏他的。”
“那你丢吧。”苏沐秋把那根烟扔到角落的黑暗里，“不过，我觉得你还是不要招惹乔吉的好，他喜欢的是女人。”
“这我知道。”克利夫一脸无所谓，“他连都跟我姐姐订婚了。”
克利夫最后还是没有把叶修丢到河里，开车回去的时候，他扫了一眼后座的叶修，再看看副驾驶座面无表情的苏沐秋，眼里闪过一丝若有所思。
不过很快，他就笑了起来：“也许千机伞就在他身上，我们直接拿过来，要比自己研究出来省事很多。”
“他没带账号卡。”苏沐秋说。
“你怎么知道？”
“官网上写着。”
“……”克利夫转头看苏沐秋，“其实你并没有你说的那么讨厌他，不是吗？”
“或许吧，时间是世界上最好的武器，你觉得会一直讨厌一个十年前给过你一巴掌的人吗？”苏沐秋反问。
“我会。”克利夫理所当然地说，“我会牢牢把那个人记在心里，然后等我有能力了，再好好将这一巴掌还给他。”
他明明说着“一巴掌”这么轻巧的话，语气却是阴狠得想要将人挫骨扬灰一样。
苏沐秋没有对他的话发表意见。
克利夫继续说：“所以说，你应该明白我为什么那么执着荣耀了吧。”
苏沐秋忍不住摇头：“明明你们当年可以做出比荣耀更好的游戏，却还要把时间都花在破解荣耀上……”
“因为我父亲死了。”克利夫语气狠戾地打断了他的话，“你父亲也死了，或许你那个妹妹的父亲也死了——都是因为荣耀！”
我父亲明明是死在你父亲手上的！苏沐秋别开眼睛，他怕他看着克利夫的目光会泄露出恨意，这么多年过去，这件事也应该有个了结了……
等到王杰希和那位翻译终于把药买好之后，他们发现，原本应该在门口抽烟的叶修不见了。
“大概是……回去了吧？”翻译十分确定，叶修没有路痴属性，而药店到酒店的路程不是很远，叶修自己回去的可能性非常大。
“那他为什么不跟我们打招呼？”
“也许是忘了？”
怎么想想都觉得不可能啊。王杰希扶额，怎么就连叶修，都让人觉得这么不省心呢。
第16章 第 16 章
第二天，叶修醒来，发现自己已经回到酒店的房间里了。他下楼的时候遇到王杰希，王杰希问他：“你昨晚上去哪里了？”
“我就在周围转了转，回去的时候发现你们已经走了。”叶修笑。
王杰希不信，不过叶修不打算告诉他更多的，所以他也没办法从叶修脸上看出什么。
和王杰希短暂的对话结束后，叶修打算去吃点东西。路过酒店大堂的时候，一个穿着西装的人正在跟前台接待说话，叶修觉得他的背影有点眼熟，不由得多看了一眼。
那人回过头来，叶修看到他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不禁恍惚了一下。
“哟，小队长。”倒是那人先跟他打招呼了。他朝叶修笑了笑，让前台的接待小妹也忍不住向叶修的方向看了过来。
“老吴。”叶修回过神来，也笑了起来，“没想到竟然是你。”
吴雪峰，陪他拿过三次冠军的嘉世队友之一，因为年龄的关系，在第三赛季的时候，他的状态已经明显下滑，不过那时候叶修正值当打，弥补了他不少错误。吴雪峰退役之后，叶修听说他去了国外，没想到竟然是在瑞士。
“这家酒店的老板是你？”叶修想起楚云秀他们在吃饭时候八卦起来的，这家华人酒店的老板也是个华人，听说还是苏黎世当地荣耀同好会的著名成员之一，“你现在还玩荣耀？”
吴雪峰“嗯”了一声，眯着眼睛打量了他一会儿，才问道：“小队长现在有没有女朋友？”
没想到他的第一个问题竟然是这个，叶修嘴里叼着的烟一歪，吴雪峰已经再一次开口了：“男朋友也没有？”
“咳。”叶修把烟从嘴里拿出来，夹在食指和中指间，同时干咳了一声。
“看来我还有机会啊。”
吴雪峰说着，忽然发现叶修直直地望着他的身后，他回头，看见一个穿着白色休闲服的男人提着个行李箱站在他身后，冷冷地看着他。
吴雪峰莫名其妙地回看叶修，发现叶修脸上的表情也有那么一点微妙。他恍然大悟般地拍了一下头，“原来我没机会了啊！”
叶修嗤笑了一声，“你少贫了，出国之后没少祸害少男少女吧？”他说完，顿了顿，又望向吴雪峰身后的人，“协会不是给你们订了酒店？”
苏沐秋没有理他的话，绕过他和吴雪峰，把自己的护照递给了前台的接待：“我在这里订了房间。”
“这哪能叫祸害啊……”吴雪峰拉长了声音，也不知道是在暗示些什么。
大概是因为老板就在身边盯着，前台接待小妹的动作很快，她将房卡递给苏沐秋，苏沐秋低声说了句“谢谢”，然后拉着行李箱走了。
“他叫什么名字？”苏沐秋走后，吴雪峰问前台的接待小妹。
“苏沐秋。”
“中国人？”
“美籍华人。”
“移民出去的？”吴雪峰转头问叶修，“看起来挺傲啊，你怎么认识他的？”
恐怕是车祸后国内的身份证被注销，所以才注册了美国国籍的吧。直到苏沐秋的身影从电梯口消失，叶修的目光才收回来，他淡淡道：“以前玩游戏认识的。”
吴雪峰是联盟第一届比赛开始前，嘉世前老板陶轩从别的游戏里挖过来的职业选手，所以他并没有听说过苏沐秋的名字，也不知道那时候在一区大名鼎鼎的神枪手秋木苏。
“你喜欢他？”吴雪峰问。
叶修不答，转而向前台的接待小妹问道：“他住哪个房间？”
接待看向吴雪峰，吴雪峰连声说：“告诉他告诉他。”
“1204号房。”接待小妹看着叶修忽然变得凶狠起来的表情，有些无语，这样泄露客人隐私真的好吗……
吴雪峰忽然说：“12楼不是给荣耀游戏方的那群设计师给包了？”
接待小妹愣了一下，连忙去查电脑上的信息，不一会儿才抬头，有些犹豫地说：“这个房间，确实是他订的……”
“什么时候订的？”吴雪峰问。
“17号下午，打电话订的。”
“那天下午也是你值班吧？”吴雪峰敲了敲接待小妹柜台前面的玻璃，“15号那群设计师过来的时候，我不是跟你说过，这一层已经被他们全部订走了。”
接待小妹的脸色白了白，“我……我没有接到过那个电话，我记得很清楚的，老板，您可以查通讯记录……”
在苏黎世，留学生想要找一份工作也挺不容易的，吴雪峰脸色缓了缓，温和道：“行了，你别着急，这件事我会查清楚的。”
那接待小妹以为吴雪峰不相信，神情忐忑地点了点头，不过目光还是有意无意地看向他，生怕他一个不高兴，就辞退了自己。
吴雪峰看到她小心翼翼的神情，心里不禁有些好笑。可等他回过神来，才发现，叶修已经走了。
“那位先生已经上去了。”接待小妹指了指电梯口的方向。
叶修是去找苏沐秋了。
苏沐秋要做什么他不知道，但他不能让苏沐秋把他越推越远。
都说时间是最能考验人心的东西，已经十几年过去了，他还是喜欢苏沐秋，这代表了什么呢？
电梯内的数字从“1”跳到“12”，电梯里只有叶修一个人，在这个封闭的空间里，他仿佛清楚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剧烈的，激动的，完全乱了套的心跳声。
电梯门开了，叶修赶紧跑出去，苏沐秋在1204号，按照这家酒店的格局，应该是往左第二间……
结果没跑出去两步，第一间房间的房门就打开了，迎面走出来一个人，正好和跑过来的叶修撞了个满怀。
那人“哎哟”一声，赶紧扶住墙，还顺手拉住了就要跌倒的叶修。
“叶修？”
“老关？”
两人同时出声，最终还是那人先反应过来，“你跑这么快干什么呢？”
“我……”
“不会是来找我的吧，那正好，我也有事找你。”
说话这人是关世荣，关榕飞的堂哥，也是荣耀游戏方聘请的设计师之一，他主要负责的是职业方面的设计。荣耀游戏发行最初的那几年，曾经出现过许多次职业不平衡的现象，为了解决这些问题，关世荣曾带着人到处找职业选手提问，叶修是全职业精通，自然被问得最多，他为关世荣提过不少意见，所以在这些职业选手里，也是他和关世荣最熟悉。
叶修还想再解释，关世荣已经眼明手快地把他拉到房间里了。
和只专注装备研究的关榕飞不一样，关世荣十分懂得人情世故，他先按着叶修让他坐实了，这才给他倒了杯水，一边递过去一边说，“你知道吗，我们公司出问题了。”
“哪方面的？”
“游戏方面的。”关世荣说，“其实75级的大更新不应该拖这么久的，国外的宣传我们在一年半以前就做好了，那边随时都可以提升新等级。”
“然后呢？你们为什么没有这么做？”
“因为荣耀出现了外挂。”
叶修眼睛猛地睁大，关世荣也不说话，就一直盯着他。过了一会儿，叶修才涩声道：“不可能，我玩了这么久，还从没见过荣耀外挂。”
荣耀能在各个国家长时间占据游戏排行榜第一的宝座，并不是没有原因的，庞大的世界观设定、引人入胜的剧情、丰富的任务……荣耀最让人满意的地方，除了以上那些优点，就是没有外挂，也没有可以影响平衡的土豪道具。
做过游戏的人都知道，真正毁掉一个游戏，除了游戏方和代理商自己作死之外，就只有影响游戏平衡的外挂了。
荣耀，怎么可能出现外挂呢……
“是真的，一开始只是小型外挂，因为不起眼，所以没有引起公司的注意，后来美国、俄罗斯、韩国……这些地方，都发生了同样的事情……”
“什么事？”
关世荣搬来自己的笔记本电脑，从文件夹里找到一个视频，点开来推到叶修面前：“你自己看。”
电脑上正在播放的是一段荣耀竞技场里的录像，刚上场的时候双方都是满血的，然后剑客做了一个斜刺的动作，对面的敌人立即被秒杀了。
播放器自动跳到了下一个视频，同样是竞技场里，不一样名字的剑客，和不一样名字的敌人，但结果都是相同的——斜刺之后，对面的人就被秒杀。
“你也看出来了吧，外挂就是那个动作。”关世荣说。“荣耀里的角色动作都是由玩家下达指令来完成的，比如按W是往前走，同时按住WD就是往右上方走，而这个斜刺的动作指令很复杂，按完了之后，恰好就对应了我们游戏里的一个设计漏洞，我试过，如果只是普通斜刺的话，是达不到秒杀效果的……这个漏洞藏得很深，十多年来，技术部的程序员换了一批又一批，还从来没有人发现过它，所以，这只有对荣耀特别熟悉的人才能做到……”
提到外挂这个词，叶修想到的，首先就是苏沐秋。“你不应该跟我说这些吧，”叶修神色淡然地打断他的话，“这应该属于你们公司内部机密……”
“我原本也不打算跟你说的，而且这件事已经解决了很久了，也没什么好说。”关榕飞说着，又点开了另一个视频，“但是，你看看这个。”
那是前一天晚上，中国队和美国队团队赛的场景。
视频里，克利夫的神枪手双手握枪，漆黑的枪口火舌喷出，暴射的子弹卷着细碎的火光击中百花缭乱的后背。
“动作多余了。”叶修毫不客气地点评，“这个暴射根本不需要双手使出，他多了一个双手握枪的动作，看起来非常帅，但实际上浪费了不少时间。”
关世荣不是职业选手，自然不知道克利夫的动作有没有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