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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如今已能确定,紫霞先前所用的符纸,也是产自唐门的信号弹。
这就是个不太好的预示了。
因为这种新材料在一年前刚投入使用,而紫霞这一年内一直在太原助战。
他在太原见过唐门弟子。
由于门主禁令的存在,这个时间段内会在太原活动的唐门弟子,全都是来做机甲任务——也就是来发战争财的。
紫霞拆过人家的求援信号。
往好了想,也许是他真有个要好到能互相洗衣服的唐门朋友,那人——估计还是个女孩子,趁着任务时间到太原来看他,两人把酒言欢,坦诚交流黑科技心得。那姐们估计后来喝高了,脑子里有酒精,连保命用的求援信号都慷慨的拆出来送他了。
或者是像今日一样,他为了救援某位受困的唐门弟子不小心弄坏了信号弹,结果却阴差阳错学到了新材料的用法。
但往坏了想——
那就是蓄意杀人。
也许紫霞对唐门所犯罪孽的了解和憎恨程度,从来就比她以为的要深得多。
从五日前那位和她同路而行的官兵口中得知,紫霞正通过阿月的蝴蝶与山下的天策和苍云军互传情报。
他对战局的介入程度也比想象中大。
也许,他早就杀过她的同门。
也许,他今后还有更多要与唐门对抗的计划。
尤其是现在,他与阿月接触过,一定知道了千机的叛国事实,也知道了那日在后山与狼牙兵冲突,出手偷袭他的蒙面高手就是千机本人。
他会选择拆毁信号弹做符纸,而不是上山发信这种更安全稳妥的方法,显然正是心存忌惮。
但话说回来,这种情况下,他却真是舍命维护正在做着狼牙军机甲任务,又可能与千机脱不了干系的自己,又是做什么呢?
然而唐小羽还没转起几个念头,事情就又有了神奇的发展。
阿月念完了祷词,见香气渐渐飘散,天雷果然没打下来,立刻对着刚勉强撑起身的紫霞再次出手。
紫霞立即发动了手中刚画完的符纸。
然而这次距离太近,要既不伤人,又能威慑,操作难度有点大。
他有点紧张。
于是小手一抖。
电光劈到了自己。
可怜的道士半边衣袖当场就焦了,成了个半黑半白的阴阳图造型,有袅袅清烟从布料上悠然升腾,一片云雾缥缈。
他的发冠也被打散,墨色青丝垂落在身前,在月色下光华流转,亮如匹练。几缕被电得竖起来的发丝正缓慢而优雅的摇曳不休,乍看如无风自舞,神异非常。
手里符纸的残迹还在继续反应,微弱柔和的电流映照下,彩色的信号弹材料划着优美的弧线在他身边飞舞环绕,直如祥光护体,瑞象降世。
场面登时就安静了。
“道长莫慌,赶快摆个高冷酷拽表情!你现在看起来其实挺仙的,绝对还能镇得住场子!”唐小羽还不能说话,只能在心里一遍遍急切的念叨,祈祷着紫霞那颗幼小的心灵千万别在这种时候表现出什么受伤的症状。
紫霞确实没慌,他只本能的抽了下眉角,就恢复了淡定的冰块脸,手上还麻利的将未烧完的符纸熄灭塞回衣袖,举手投足一派流畅迅捷,好像刚才什么异常都没发生过。
但他显然再也镇不住场子了。
阿月发现了他的符纸。
☆、第 17 章
“你这个大坏蛋,耍我!”女孩暴怒的尖叫着,一把将紫霞推倒在地。
“我早该想到的,你们这帮道士最能装神弄鬼!”她狠狠一掌打在他胸口。
“你用符纸玩花样,却骗我说这是天意要我放过唐小羽,如今可遭报应了!”看到紫霞痛苦的咳血不止,她却毫不留情的伸手掐住他的喉咙。
形势毫无预兆的陡然生变。
唐小羽震惊的睁大眼睛,拼命伸出手来想够着装暗器的口袋,然而毕竟体力还未恢复,她无论如何努力,都偏偏就差那么一点。
甚至因为这番挣扎,毒性开始发作,她眼前越来越黑,指尖越来越重,终于再也挤不出一丝力气。
绝望之下,少女的眼泪终于决堤,和唇上被咬破处流出的鲜血一同肆意流淌,接连落向地面。
阿月倒没有一击杀了紫霞,她只是一面牢牢制住他,一面放出内力,召来蛊虫攀上他已满是血迹的衣襟。
“……紫霞哥哥,阿月其实真的不想杀你,你死了,村子怎么办。我立了誓要为小燕子报仇,也立了誓要为他照顾乡亲的。”她犹豫片刻,悲伤的抿起嘴唇,终于抬起袖口擦拭紫霞唇边的血痕。
“我族规矩虽是有仇必报,却也不是绝不宽恕,你受了我第二条誓言的保护,就算结仇也还能冰释,只要你愿回心转意,众神与先祖都会宽恕你。
所以,我再问你最后一遍,只要你亲口说,不会再管我和唐小羽之间的事情,我现在就放过你,治好你,我们还做朋友,好不好?……算我求你啦,别让我为难,答应我,好不好?”
女孩在他耳边柔声说着,眼中渐渐泪光点点。
紫霞直视着她的眼睛,却没有回答。
寂静的夜幕下,惟有蛊虫的噪音渐渐清晰。
“你快答应啊笨蛋!不用管我!不答应死两个,答应了死一个,你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哪个比较划算吧?
……快啊!停手!说话!别再逞英雄了!虫子已经咬你了啊啊啊啊它们真的能咬死你啊啊啊啊笨蛋笨蛋笨蛋笨蛋!”
感到身边那道用于守护的气场竟以飞快的速度变强,想来是紫霞不声不响的用了纯阳的秘术爆发内力,要为她抵挡攀援而来的蛊虫,唐小羽心中绝望的嘶吼已经开始语无伦次。
就在她痉挛的指尖几乎要刺穿掌心之际,紫霞的声音终于响起。
在虫群噪声的干扰下,它听起来仿佛濒死之人的遗言般微弱而遥远,还夹杂着明显的,像是因为剧痛造成的不规则颤音——
却偏偏每个字都那么清晰,坚韧,炙热,像是一道道能遍传苍穹的金属钟声,以莫大的力量在她心里直直的敲响,带起震撼的余音往复环绕,仿佛永恒不散。
“阿月,我不能答应。”她听见他说。
“——因为我已经对天道发誓,把我的心全都交给她了。
从此以后,她有危险,我必会相护,谁伤害她,既便是天下至强我也以命相搏。我待她,必须全心照拂,生死交托,一刻都不能背弃。若有一点违誓,天将折我道心,收我寿元,使我心魔缠身,百代困厄,万世不得超脱。”
虫群忽然全部安静下来。
“你说……什么?”阿月如遭雷劈般僵住,片刻后又全身颤抖着挥退蛊虫,扑上前一把抓住紫霞的肩膀。
“我发誓,我会用尽一切爱护唐小羽,不止是献上性命,不止在今生终结。”
青年直视着阿月,声音仍旧清冷而平静。没有立誓的激动,没有表白的浓烈,只是平稳的一字一句,像是在陈述一件最平常最显而易见的事实。
“所以阿月,我不能违誓,不能答应你。”他说完,缓缓闭上眼睛。
唐小羽身旁气场仍在增强,随着它不断挡落蛊虫,空气扰动在近地面不断往复,渐渐形成旋转的疾风。
像是某种微妙的回应一般,高空的风也开始吹起,漆黑的积雨云渐渐堆叠,将月光完全遮蔽。
天色顿时一片昏黑。
但即使在唐小羽那个距离,也还能瞧见紫霞阖上眼帘的瞬间,瞳孔中那一线清澈无比的光芒。
明亮,温暖,坚定的闪耀,仿佛永无彷徨。
“紫霞哥哥,你……爱她?”阿月握着银项链,抬头望向天空中道道巨大的,真正的闪电划破云层,将夜色映得亮如白昼。
“就像我……爱小燕子那样?”她一遍遍抚着身上冰冷的盔甲残片,回想着那年雁门关的战场,自己为了爱人郑重立下的一生之誓,忽然泣不成声。
紫霞没有回答。
此时雷声阵阵,大雨倾盆而下,瞬间淋湿了位于空地上的两人,只有唐小羽所在的位置因为气场笼罩,滴水未曾沾身。
阿月起身想朝唐小羽走过去,却被紫霞抓住了手腕。
“在战事上她和千机没有任何关系,她会和我一起保护这个村子,相信我。”他用最后的力气说完这一句,再也没了声息。
“……好。”阿月凝视着面前的雨帘,轻轻点头,“若她违你所言,我会随时再来取她性命。”
其实在紫霞说完这句之前,她就已经做好了决定。
因为太原的冬天,从来是没有雷雨的。
而她所了解的纯阳气场,也从无可能持续这样长久
——尤其是在施术者已经如此重伤的状况下。
阿月将紫霞送进了唐小羽所在的气场里,给他们摆了个并肩相靠的姿势,自己则在蛊虫的遮挡下躲雨。
等气场消散,她就会将他们带回村里救治。
紫霞躺在唐小羽旁边,他冰冷的指尖触到少女的手心,引得她猛一个激灵,心中更加滋味莫名的翻腾起来。
紫霞爱她?还爱成这样?
可他们才认识一个月,真正接触更是没几天,怎么可能?
他的脑子被自己的符纸劈坏了?
所以这是策略吧?知道阿月和小燕子的关系,就用这种方式打动她。事实上也很明显,他念誓言时用的句式和阿月的故事里复述的那句很相似,故意的成分不低。
然而,唐小羽虽然觉得自己找到了答案,却怎么也忘不了他那时平静却又带着莫名力量,余响至今在她心头回荡不去的语气,声音,表情——
还有眼中那一线深切而坚定,仿佛凝聚了世间所有柔情的温暖光芒。
如果这是演技。
那此人……该是何等可怕。
然而就在她努力开动自己幼小的头脑之时,紫霞迷迷糊糊的握住了她的手。
“……小羽。”他轻柔的唤她,“我将心都给你……永远保护你,永远照顾你……因为……”
竟然,又是那样的。
却在昏迷中说出的……
真诚的,深情的……
无法不相信,无法不触动。
无法不回应。
少女正胡思乱想的脑壳里顿时轰然作响,先前一切的理性瞬间崩塌。炙热的,难以名状的情绪灌满了她的心房。
那应该不算是爱上,却也不算是无动于衷,而是某种来自心灵深处的,本能的激烈的情绪洪流,从未有过,完全不知是何物,只是一旦产生,就再难自抑。
唐小羽觉得面庞上阵阵灼热,却又混乱得无所适从,她只能紧紧回握着紫霞的手,直到心中庞杂汹涌的千头万绪彻底耗尽了她本就已极度衰弱的精神。
她失去了意识,也就没有听到紫霞所说,那“因为”两个字之后的最后一句话。
作者有话要说: 1。男女主角折腾了这么多个回合就是不死= =,好了这次终于折腾完了。
☆、第 18 章
唐小羽醒来时,已是在难民村中的房间里。
时近正午,明亮的阳光洒满室内,将少女头顶雪白的床帐映出一片氤氲的柔光。
她迎着光亮眨了眨眼,试探着活动了下仍缠着少许绷带的手指,小心的扶着床沿慢慢坐起身来。
阿月杀人下得了狠手,救人却也不遗余力。唐小羽原以为身上那堆乱七八糟的伤口足够她饱受折磨的躺上一个月,还很可能留下终身后遗症,但经过阿月的精心治疗,她如今竟然只要再休息两天,就可以崭崭新新的跑出去继续活蹦乱跳了。
“紫霞修习内功,御毒能力比我强得多,现在应当已经完全好了吧……”唐小羽转头看向身旁关得严严实实的床帐。
帐幔是冬天用的厚布料,她只能看见阳光映照其上的温暖折射,却完全看不清外面的情状。
“他会不会就坐在床边……看着我呢?”唐小羽凝视着那片洁白的朦胧,忽然这样想着。
按在床帐边缘的手却因此而下意识的一滞,已被揭起一角的布料重新垂落下来,阳光投影受了扰动,一时在其上无声的轻晃不休。
那天紫霞的一番表白,她完全没有忘记。
就连那时自己头脑中混乱无比,无可名状的激烈情绪,现在也依然深存于心中,正泛起阵阵难以压抑的微妙涟漪。
毫无疑问的,再见到紫霞时,她的态度会一如平常,就当作那天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未觉察。
可是,心里却毕竟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如果……他的心意都是真的,我会……回应他吗?”少女松开捏着帐幔的手,转而拿起放在枕边的孔雀翎,微微有些发热的指尖不住轻拂过其上冰凉柔软的蓝羽毛,带起一阵细小的轻痒。
事实上,她真是喜欢他的。
在相见的第一天晚上,在那座月色下的断崖,在头脑发热的握住他手腕,大声说着要保护他的那一刻,她就已经很喜欢他了。
这份感情在几经波折的如今,甚至变得愈发深切而浓郁,已经彻底占满了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只是唐小羽始终坚信,从“喜欢”到“爱”之间,还有一段很长很长的距离。
她从小受到的教育告诉她,“爱”之一字虽然看似寥寥几笔,却真正承载着死生契阔,从一之志,家嗣之责——
终身之重。
这个字从来都不能只凭着一见钟情,两情相悦,甚至所谓的情深意切,就有资格轻易的谈起。
所以,她不爱他。
还不能爱。
——虽然她现在其实并无法阻止自己像一个普通女孩子一样,很没有出息的幻想着喜欢的人会不会就在身边陪伴,会不会正面表白,自己又该如何回答。
她甚至会因为这种幻想硬生生放下了打开一角的床帐,转而默默的低着头一个劲儿的捏小羽毛,好像自己真的会紧张,会害羞,会心思百转,会——
近情情怯。
“呼……我在想什么闲事。”
随着刚刚醒来的恍惚完全褪去,唐小羽猛然伸手拍拍脸颊,开始飞速的收拾起手中的孔雀翎,几下就将被捏乱的羽毛整理回原状。
现在要考虑的第一要务,是千机到底在干什么。
根据她的知识,如今的江湖上还没有哪个门派做得出真正的易容术,所以阿月和紫霞见到的敌人,应当真是千机本人无误。
根据阿月先前提及,“千机在太原替狼牙军指挥机甲”的信息,还有一个月前那场遭遇战时,狼牙军带着炮兵突现后山的异动可见,千机对战局的介入应当很深,他也许在狼牙军中有着颇高的地位,此时正在太原策划着某种要对官军不利的阴谋。
但令人欣慰的是,他的叛国行径应当只是个人行为,门派并不知情。
去年冬季,千机其实在做位于南方的机甲制造任务,他发回门派的联络上,也都写的是南方见闻和任务进展——这也是身为门派最优秀弟子的他第一次耽搁了任务的工时,不得不延期到春季才完成。
当时大家都很惊讶,但如今听了阿月的故事,事情就好理解了。
——那个时间内,他其实没在做任务,而是在北方的雁门关为狼牙军作战。
“……所以,师兄向来谨守嫡传理念,为何竟会不顾家族利益,执意要犯下叛国之罪?”
唐小羽一边思索一边将手中的孔雀翎插上鬓角,把飘到额前的细小发梢固定停当。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更反常的事。
那天他杀了小燕子之后并没有直接离开,反而对着阿月公然摘下帽子,露出真容。
——简直像是,故意激她寻仇一样。
是他们三人有什么恩怨?
……还是,他另有特殊的布局?
唐小羽拿起枕边的外套披上,深深吸一口气。
以她目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