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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如今我等该如何是好呢?”陈五倒是对吕方方才说得没什么兴趣,毕竟这些离他还远得很,眼前的战局对他才是最重要的。”
“如何是好?”吕方眉头皱了皱,敌军专而为一,我军分据各地,这局势可真的不妙呀,想到这里吕方叹了口气对高奉天道:“高先生修书与丹阳去,让他们把船队中适于水战的战船编练好派下来,我等将军资辎重都先存到枫林渡口老营那边去,这边深沟高垒,小心防备,一旦局势不妙,立刻退往老营那边,上船再作打算,这边水流纵横,退兵还是船队好用。”
众将听到吕方这番话,心底下都凉了三分,毕竟自从起兵以来,吕方可以说每言必中,不知不觉中,众将对其都有了一种迷信的态度,待到众人离开,只留下吕方一人在帐中时,吕方独自叹道:“为何顾全武留下部分兵力继续围攻牙城,却不自己统领主力回师呢?难道他不害怕钱缪怀疑他养寇自重,有独立之心吗?”
越州城,已经是七月时节,城外的田野里已经满是成熟的庄稼,虽然围城战时顾全武逼迫民夫填壕,但破城后,顾全武便立刻开仓放粮,赈济饥民,许多原先逃走的流民纷纷闻风从山间下来就食,顾全武便一面让其收割无主田亩的庄稼,十取其三以为工酬,无家可归者便让其开辟荒地以自给。昔日人烟稠密的越州也恢复了几分昔日的繁荣景象。
越州城内,围城战激战正酣,顾全武拆除了大量民房,用得来的木材砖石,制造了大批的攻城器械,石弹更是绝无匮乏。两个多月的时间,早就把牙城上的城碟、女墙打得残缺不全,但是这牙城本就又高又坚固,守军又极为得法,当城下镇海军投掷石弹,则张开布幔,石弹打在柔软的布幔上,便无力的坠了下去,没有什么杀伤力了,加上牙城城头还有许多战棚,守军可以在其中躲避石弹,所以效果并不好。
进攻的镇海军又在耧车上用长柄镰刀去割布幔,结果守军就用长秆推倒耧车,并且向楼车中投掷火种,更可怕地是,牙城内居然还有十几张先前保存的八牛床弩,发射的是数十斤重的铁头弩矢,射程可达三百多步,就算是蒙上十余层牛皮的蒙车,也挡不住一击。对付沿着云梯攀附城墙的镇海军,守军则投掷礌石、泼下滚水,铅水,攻城一方死伤惨重,却是屡攻不下,顾全武虽然是良将,也没有什么办法,只得不断轮换士卒,想要通过消耗战来拖垮守军的意志和体力,可董昌将姬妾分致军中,自己日夜提着短矛巡视,守军也知道淮南军已经渡过浙江,直逼西陵,是以士气始终不堕。他的儿子顾君恩好几次都急得要亲自领兵先登,都被他拒绝了,自从石城山一战险些让顾君恩丧命后,顾全武便对其有了心结,不再敢让他参加这么危险的任务了。
“为山九仞,怎的就差最后那一锹土呢?”许再思已经眼中满是血丝,嘴角起泡,比起刚攻进越州城志满得意的摸样,看起来已经老了十岁一般。数万大军顿兵坚城之下,始终没有进展,虽然军食足够,但自从淮南军攻下苏州后,杭州要求顾全武回援的信使一个跟着一个,信中的措辞也越发严厉,几乎在杭越二州的官道上连成了线,可顾全武好似着了魔一般,一定要先消灭了董昌放肯退兵,军中已有流言,说顾全武故意养贼自重,故意不回兵救援,让杨行密灭掉钱缪,自己好割据一方。
这个是我和老赵,呕吐的专访,没想到那两个家伙还挺好玩的,有兴趣的可以看一下。
100围猎
许再思也有耳闻,他并不相信顾全武养贼自重,故意不打下牙城,斩杀董昌。但他也很奇怪为何顾全武不留下一部分兵力围攻牙城,自己统领大军回援。莫非他真的像流言所说的想要借刀杀人?这些天来,这个念头就好像蚁虫啃咬一般,弄得许再思心中难受极了。这时一声巨响,又一座耧车被守军发射的床弩击中,随着木材咯吱的断裂声,楼车逐渐的倾斜,越来越快,最后哐当一声摔倒在地面上,四分五裂。楼车上的和地面上躲避不及被压倒的士卒们连惨叫就来不及发出一声,便变成了一团肉酱,城头的敌军没有楼车上弓箭手的压制,立刻抓住机会探出头来投掷檑木,泼下滚水,正在攀附城墙的镇海军们立刻便垮了下来。
看着向自己这边溃逃过来的士卒们,许再思再也忍不住了,低声对顾全武问道:“顾帅,牙城如此坚固,急切难下,何苦多伤士卒,何不你先领兵回援杭州,末将愿领三千兵包围牙城,明年前定当取下董昌那逆贼的首级。”
顾全武仿佛没有听见许再思的话,铁青着脸下令:“武勇都乙队队正临阵脱逃,斩首示众,丙队继续进攻。”身边牙兵立刻传下令去,不一会儿,乙队队正的血淋淋的首级便被送了上来。
过了好一会儿,顾全武低声回答道:“再思,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么做很奇怪?”
许再思对顾全武方才的行为非常生气,索性一声不吭,仿佛没有听见对方的话一般,
“你记得那个领兵杀回明州,自立为明州刺史的赵引弓吗?”顾全武并没有在乎许再思无礼的表现,自顾说了下去:“你可记得那厮的眸子,满是野心勃勃的火焰,现在他已经平定明州,如果我全师西还,他说不定便会潜师突袭越州,那时你内有董昌,外有强敌,如何抵御的住,那时浙东战局定然糜烂;兵法云:兵分则弱,淮南兵本就剽悍善战,胜过浙兵,只有彻底拿下牙城,斩董昌之首,牢牢的把浙东控制在手中,全师西还,镇海军方有胜机。”
许再思回想了会儿赵引弓的行为,点了点头道:“你说的不错,那厮的确是条中山狼,畏威而不怀徳,可你那时为何还放虎归山,留下今日大患?”
“那时我以为董昌困居牙城中,最多三五日便可拿下,那时留下一军把守越州城,纵然那赵引弓作乱,有越州城扼其喉,又能出什么乱子,等淮南军退后,反掌便可灭了他。”顾全武摇头苦笑着,为自己的失算喟叹道。
“是呀,谁知道这董昌突然变得这般难缠。”许再思点了点头,同意了顾全武的观点。
“如今之计,只有早日攻下这牙城,只要这一子易手,全局皆活了。”顾全武猛的向下一挥手,仿佛这样便可以攻下牙城一般。
西陵那一段的萧绍运河不但可以用来运输,而且通过复杂的闸门,也和四周的很多水塘相连,灌溉了大片的田野,这里河塘地势高过田亩,田亩又高过运河……这里是江南最肥沃的良田,天旱时,可以引河塘里的水灌溉田亩,而雨水过多时,则可以打开闸门,将田中水放置运河中去。是以无论旱涝年份,都可以获得丰收。
若是在太平年间,七月的这里早已是一片繁忙景象,农民们在抢着收割夏粮,种下秋粮。可乾宁三年的七月,低垂着的谷物大片的倒在田中烂掉,大量的野物出没在田间,却无人敢来收割,淮南宣润军和镇海军已经在运河两岸对峙了快两个月了。
一队士卒正在排成稀疏的横列,沿着田野大声呐喊着,用手中的矛杆拍打着两旁的植物从落,将野物驱赶出来,以供猎手射杀,不远处一处小丘上,坐在的胡床上的正是吕方一行人。原来自从那次从军议回来后,吕方的心情就一直很差,经常一天脸上都少有笑意,虽然没有随意鞭打士卒出气,但身边将佐也一个个小心了许多。沈丽娘看他这般表现,心里也颇为心疼,便闹着说要出去打猎解闷,其实七月并非是上好的打猎季节,不但天气太热,而且猎物也还不够肥,不过吕方也清楚丽娘的意思,不愿意浪费了她的一番好意,便笑着应允了,身边的其余亲信也都连声叫好,于是吕方便和王佛儿、陈允、沈丽娘带了百余亲兵,出去围猎去了。
吕方一身武艺,最高的便是弓箭之技,虽然无法和安仁义这样的神射手相比,但放在普通将佐里面也算是相当不错的了,现在手里使用的那张田覠所赠的“大屈”也是上品的好弓,开弓柔顺,回弹迅速。虽然这一带树林太少,没有碰到野猪等较大的猎物,但由于食物丰盛的原因,野兔、狐狸、野鸡之类的小猎物的确不少。
身边的那几个善射的将士有意让他开心,所以往往只是虚张弓,并没有抢他的猎物,是以不过打了一上午的围,吕方便射杀了十余只野兔,还有两只野鸡。看到自己射艺没有退步,呼吸者原野的新鲜空气,耳边是爱人和部属们的称赞声,虽然明知他们是有意哄自己开心,原先那有些烦闷的心情也渐渐开朗起来。指着身边那几个射生营出身的亲兵笑道:“你们这几个小子也别光哄我开心,自己都不开弓,都是当兵的出身,咱们也别玩虚的,等会再有猎物出来,你们尽管显露手段出来,射的好的,老子有赏。”
那几个亲兵都是一等一的好射手,此刻早就技痒了,只不过事先得了上司的明示,此次要让吕方玩的开心。这下听到吕方这般说,立刻轰然而应,摩拳擦掌的调弓选箭,要在吕方面前显露手段,他们知道吕方这人最爱的便是精兵勇士,对于这些的赏赐绝不吝啬,有个平日里最得吕方喜爱的试探着笑问道:“将军说有赏,小的斗胆问一句,却不知是什么宝物。”
吕方听了,随手在腰间一摸,却是空空如也,他平日里生活朴素,衣着盔甲也没有什么金银镶嵌,除了质量好些,坚固些,和普通将士并无什么差别,身上也没带什么值钱饰物,手上这把“大屈”弓已经用的顺手了,为将者弓箭便是保命的家伙,不愿送人,正想开口许些钱帛便罢了,手中却被塞进一件硬物来,一开却是一件金钗,打制成一条龙一般,口中衔着一粒明珠,工艺十分精美,正是平日里沈丽娘平日头上所戴之物。
吕方惊讶的抬头看着沈丽娘,只见她嘴角含笑,手指着那名军士,显然意思是要用自己的金钗来作为赏赐之物。吕方知道这个是丽娘的心爱之物,正想退回去。丽娘却摇摇头,一手按在吕方拿着金钗的手上,强行把吕方的手按回怀中。吕方心想此刻也不好推推拉拉的,不如等到回去后,给那个得胜将士多些钱帛,换回来便是了,便举起手中那枚金钗,让下面的那些将士看清楚,笑道:“看清楚了没有,这便是彩头。等会打上三围,若是射中猎物最多者,这枚金钗便赏给他媳妇了。”
阳光照在那金钗上,熠熠生辉,那龙口的珍珠更是圆润生晕,显然价值不菲。下面的亲兵们更是轰然叫好,那方才讨赏的亲兵更是夸口说着金钗定是他的了。
于是那几名亲兵纷纷尽显手段,要夺这个彩头,两个多时辰一晃便过去了,吕方坐在胡床上,心情也开朗了起来,每当看到手下健儿射中猎物,便不住的击掌叫好。他在前世就喜欢弓猎运动,来到后世后,知道这便是求生的法门,水平更是突飞猛进,也有生性喜欢的原因。此刻看到手下健儿击兔伐狐,身手矫健的很,只觉得手下有这等勇士,天下间又有何等困难不能克服,前些日子堵在胸口的那股郁结之情也化开了,叫好声更是大了三分,唯一不爽的就是口中渴得很,不自觉的伸出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突然吕方肩膀上被拍了一下,回头一看却是沈丽娘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手里拿着一个装水的革囊。吕方感激的笑了笑,接过革囊喝了口水问道:“丽娘,多谢你了,那枚金钗想来是你的珍重之物,还是不要赏给那帮小子了,省得糟蹋了,我多赏些钱帛也就是了。”
丽娘摇了摇头,答道:“不用了,那金钗本是我幼年时另外一家送与我的聘礼,如今我着它也是不祥之物,不如让你赏给军士的好。”沈丽娘的声音越来越小,到了最后几欲不闻,头也渐渐垂了下去,只露出粉红色的颈部。
一旁的吕方听了心花怒放,听沈丽娘的意思这金钗本是幼年时亲家的聘礼,如今不再保存这个,显然是表示愿意委身与自己了。他赶忙答道:“原来如此,那也就便宜那帮小子了,等回丹阳我找个高手匠人打个更好的给你。”丽娘点了点头。
101义子上
这时场下突然爆发出一阵争吵声,原来是三围已经打完,可清点完猎物,方才那讨赏军士和另外一名弓箭好手打中的猎物数量并列第一,于是两人争吵起来,一个人说自己射中多是飞禽,难度高,应为第一;而另外一人说自己猎物加起来重量大,算起来自然应是自己第一,争执不下,便跑到吕方面前让其评理。
吕方见两人目光炯炯的看着自己,心知此时若是判任何一人取胜,剩下那人只怕丢了脸面,说不定反而心中怀恨,反而坏了自己当初的本意。正犹疑间,突然看到不远处草丛中有一只山鸡,不知是什么原因,竟呆头呆脑的飞了出来。便笑着指着那只山鸡道:“你们二人也不必争了,谁要是射中这只山鸡,这彩头便是他的了。”
两人齐声应诺,弯弓向那山鸡射去,可此时这山鸡与小丘已有五十余步,已经很不容易射中了,两人都**个空。这两人都知道这种禽鸟体型庞大,在山林中也就在林间飞跃个数十步远而已,并不能高飞,便一齐向那山鸡追去,那山鸡也知道此刻性命危在旦夕,加紧脚步向那山鸡追过去。眼看那山鸡已经飞到了一片灌木丛外,那片灌木丛后面便是大片的矮树林,一直延伸到远处的会稽山脉上,若是让那山鸡飞入林中,这两人便再无机会,跑在前面的那人立刻张弓搭箭,准备射杀那山鸡。
正在此时,突然从那好像被什么东西击中一般,从半空中落了下来。那两人能够入选吕方的亲兵队中,自然都是百里挑一的精兵,立刻便蹲下了身子,减小被弓矢射中的可能性。两人对视了一人,先前那讨赏那人便丢下弓矢,拔出腰刀,向那只野鸡走去,捡起野鸡一看,发现这野鸡身上并无伤口,但脖子已经折断,旁边有一块鹅卵石,倒像是被飞石打死的。
两人正惊疑间,突然听见林内传来一个人声:“你是何人,干嘛乱动我打到的猎物。”
这两人听到那声音稚嫩,好像不过是个十三四岁的孩子,顿时松了口气,毕竟这里离运河不过二十余里,四处也有不少镇海军的溃卒出现,若是让其伤了吕方,他们这些亲兵可就没了下场。捡起那野鸡的军士追在前面,本来自忖那金钗是自己囊中之物,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把自己到手的山鸡给夺走了,口中骂道:“这山鸡本就是无主之物,落到谁手里便是谁的,你哪只眼睛看到这山鸡上写着你的名字。”
这时矮树林边缘传来一阵脚步踩断树枝的声音,树林边缘现出一个身影,身形高大,左手提着一根木棍。口中骂道:“你这两人怎的忒不讲理,那野鸡明明是我打中的,怎的变成你的了,莫非以为我好欺负不成。”
前面那提着野鸡的军士一开始看到里面那人影的体型倒吃了一惊,待到那人说话,才听到声音稚嫩的很,不过是个体型高大的孩子。那矮树林离这野鸡大约有三十余步远,却被一块飞石击中打死,准头和手劲那时相当的了得。心底下也不禁暗自佩服,笑道:“莫生气,聊以相戏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