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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那台英国造座钟敲响了钟锤,已经是下午两点整了。
听到钟声,仆人们加快了速度,在两分钟之内收拾完毕,然后就在书房门口垂手而立,眼观鼻,鼻观心,这书香人家,讲究的就是一个行止有矩。
几分钟后,一名管家走进了书房。背着手将书桌和屏风仔细的检查了一遍。然后挥了挥手,将那几名仆人支走了,而耸家本人则在书桌边站直了。也是垂手而立,面朝房门,双眼凝视前方,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在管家身后的墙上,挂着一块匾,上头写着四个大字“第一闲人”
又过了几分钟,门口人影一晃,张寒走进了这间书房,自从当了民国副总统,他的作息就很有规律,每日下午午财之后总要在书房里坐坐。但是多数时候都没有公务可做,清闲的很,实际上,墙上挂的那块匾上的“第一闲人”就是他的手笔。
这座院子是张塞在京的宫所,虽然是副总统,可是作为一个。“闲人”他的这座寓所却也并不惹眼,不过就是座深宅大院,只是卫士较多而已。
“老爷,午休可好?”
看见张塞进来,管家急忙迎上几步,按照规矩向老爷问安,并将放在门后的那台电风扇往书桌边挪了挪。
“这里不用你伺候了,你下去吧,老爷我要一个人静一静。”
张寥挥了挥手,管家识趣的退出了书房,但没走远,就在旁边的回廊栏杆上坐了下去,面朝书房方向。
支走了管家,张塞叹了口气,在书桌边落座,从一摞文件中挑了几件出来。不紧不慢的翻阅起来。
作为民国副总统,张寥虽然没有什么实权,不过并不是丝毫不过问政务。现在农林部的水利工作实际上就是由张副总统指导的,从前清时候起。张塞就开始关注水利事业,只不过当年清廷根本就无暇顾及水利工作,张寥也就只能是纸上谈兵,现在,民国政府全权委托张副总统主持全国水利工作,这既可以看作是对他的信任。但同时也未必不是那位总统先生的阳谋之一,或许他是想让张副总统被政务分去一部分精力。那样的话,国民同盟就无暇关注更多的政治斗争问题了。
张塞不仅是民国的副总统,更是国会唯一反对派国民同盟的党魁,地位尊崇,在国会议员们中间也颇有号召力,这样一个人物主持全国水利建设。确实算是明智的选择,当然。这也离不开中枢的支持,尤其是资金和技术上的支持,没有资金,那黄河堤防、长江堤防就无从谈起,没有技术,就靠一位状元实业家忙前忙后,只怕也是在做无用功。
现在,中枢决定在黄河上游修建一座大型水库,这是一个集蓄洪、发电、灌溉、排沙为一体的大型水利工程。前段时间,测绘工作已经全部完成,美国工程专家设计的大担图纸也已通过了重工业部的审查,现在就差一个拍板定夺的人了,虽然总统先生早就明确了完成这个。大型水利工程的决心,但是作为必要的程序。这个施工计划还是转到了农林部。并随后转到了张寒这里。
张塞现在正在研究的就是这个工程计划”说实在的,在他看来,这个工程确实非常宏伟,但同时也非常的冒险,因为到目前为止,黄河的全流域调查工作并没有完成,在这个时候突击上马一座综合型的水库工程。确实有些突兀,其实张寥更倾向于小型水利工程,前两年,重工业部和农林部已经联手完成了几座小型水电站工程,效益非常好,投资见效快,这甜头让人一尝就忘不了,所以,虽然这份大型水库建设计哉草案已经送来两天了,可是张副总统现在仍未做出批示,他还在犹豫。因为这个工程耗费的资金太过惊人。建设周期也太长,而且到底集够为黄河的防汛工作起到多大的帮助,这也是一个未知数。
比起这个工程方案,张寒现在更关心中国与德国结盟的事情,作为反对中德结盟的中坚力量的领军人物。张副总统这一次又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与总统先生正面交锋,这多少让他有些感慨。
好在总统先生似乎对于中德结盟之事也非常谨慎,虽然让亲信在国会里大造舆论,不过到底是没有来硬的。这局势到底会如何发展,谁的心里都没有底,关键还是看那位强人总统的态度和做法。
在此次中德结盟风波中,张寒又一次尝到了被人背叛的滋味,国会里那帮高级参议曾经信誓旦旦的向张副总统保证,在国会辩论中一定支持国民同盟的立场,可是事到临头,那帮高参立刻变了脸,杨王鹏、王占元、姜桂题、赵倜、阮忠枢,这些人都对中德结盟的倡议赞赏有加,张塞用脚趾头都想得明白,这帮人恐怕是被那位总统先生给收买过去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对于国会议员们的夸张表演,张寥总觉得是刻意安排的,好求不有煮要演给别人看样,再联系到总统府侍从室牵任申必一杜国会里的举动。这整件事恐怕都是那位总统先生的策划,至于他的意图到底是什么,却是不好揣摩了。
正当张寥琢磨着国会议员最近的奇怪表现的时候,管家的声音从屋外传来。
“老爷。严范幕先生求见。”
得知严修过来,张塞收敛心神,吩咐管家将严修请到书房相见。
不多时,严修跟着管家进了书房,手里拿着一幅卷轴,从宽度来看。似乎是一幅画。
当年张寥与严修同在袁世凯幕下,虽然并未共事多久,不过两人都走进士出身,有共同语言,现在两人都在北京居住,这互相之间也是经常走动,以书画自娱,严修甚至领了个通行证,可以很方便的进出总统府,当然,现在张寥是在需所之中,严修甚至不必接受卫兵的盘问。
“季直兄。你可知,我手七拿的是谁的画?”
见了张寥的面,严修也没客气,将那幅卷轴画往书桌上一搁,指着画询问张塞。
“范蒜。我又不是街上的算命先生,你不将画展开。我如何猜得出是那位方家的手笔呢?”
“也好。先给你看看画,不过题跋和落款可不能看,还有那首七言诗,也不许看。”
严修笑了笑,将卷轴缓缓展开。却是一幅水墨四竹图,虽然他有言在先,可是张察还是忍不住看了眼那首题在画头的七言诗。
“诗坛酒垒厌江湖,”
张雾将那首七言诗念了一句。这让严修有些哭笑不得。
“季直兄,你这可就不地道了,看了这诗,不就等于看了落款了么?”
张寥淡淡一笑,接过卷轴,将之完全展开,一看落款,果然不出所料,此画正是“水竹邮人”所做。
“水竹邮人”就是民国前任总统徐世昌,此人书法、国画都很有造诣,而且与严修一样,都走进士及第、翰林出身,再加上都曾入幕袁世凯府,两人之间的关系也很密切。
“这是徐菊人送给你的画?范称,你什么时候去了武汉?”
张雾有些奇怪,徐世昌这两年一直寄居汉口租界,经营纺织厂,严修则在北京主持教育事业,故而有此一问。
“不是我去了武汉,是菊人兄来了北京。昨天才到的,本来他也想到贵府坐坐,看看老友,可是昨夜突然下起暴雨,结果就没来成,本打算今日过来。可是又被一帮学生请了过去。只好另寻时间来见季直兄了。”
“菊人兄到了北京?他来北京做什么?”
“听说是为了仿织协会的事情,工商部打算请他做仿织协会的会
张寥恍然。点了点头,将那幅画仔细端详一番。然后叹了口气。
“菊人兄这首七言诗做得虽然工整,然而诗中却透出一股遁世的气息,他这个仿织协会的会长,恐怕是做不长久。”
“季直兄果然厉害!不错,此次赶来北京,菊人兄可不是来做会长的,他是来坚辞工商部美意的,本来他已拍过电报,可是工商部似乎没有领悟他不是在谦虚,所以干脆亲自过来一趟,跟工商部说个明白,他以后就打定主意做老百姓了,不做官了。”
严修连连赞叹,言语之间,对徐世昌的做法很是赞赏。
“范标。你错了,这个仿织协会的会长只是一个名誉头衔,算不上官。其实以我之见,菊人兄之所以不愿出山。恐怕还是对中枢不满的缘故,我可听说了,他对中枢倡导的那个“新文化运动。非常不
“那又如何?现在言论讲究一个自由,中枢可以提倡新文化,自然别人也可以坚持旧文化,若是只许新文化不许旧文化,那与秦始皇当年的焚书坑儒又有何区别?”
“我不与你争论这些。你今天过来,不会只是为了向我炫耀这菊人兄的墨宝吧?”
“自然不是。我这里有一封信,是美国领事的抗议信,前几天中枢从清华园抢走了一批留学生。派去了德国公费留学,现在美国人恼火得很,他们不方便直接跟中枢抗议,于是便将抗议信递给了我,可是看信上的内容。美国领事似乎又想把这封信的内容透露给总统,所以,我思来想去,还是干脆请副总统将信转交给总统。”
听了严修的真正来意,张寥不由苦笑”亨道:“美国政客做事,怎么总是如此的拐弯抹角,莫非美国人天性如此?”
严修摇头道:“这与国民性无关,只与外交有关。依我之见,美国现在似乎也对中国与德国日益靠拢有所不满,只是碍于中美商贸关系之密切,而不能正面阻丰罢了。”
“
“在此。”
严修将信递了过去,不过没等张塞将信孤取出。管家的声音又从门外传来。
“老爷。野村忠治郎先生求见。”
“野村忠治郎?这今日本人过来做什么?”
张寥略一迟疑,随即吩咐管家将人带过来,而严修显然不打算在书房久留,于是急忙告辞,与管家一同离开了这位“第一闲人”的书房。
第570章 烟幕弹
※以严村忠治郎是日本绘专家,当年清迂推行新政,耍辛持水利,考虑到水利事业的发展离不开测绘人才,于是张塞在通州师范学堂开设了测绘科,又从日本聘请了几名测绘专家做教员,这个野村忠治郎就是洋教员之一,因为中国话说得还算利索,以教员身份兼任翻译,由于翻论教材的缘故。与张塞较为熟悉,不过两人确实也算不上朋友。只是泛泛之交。
野村忠治郎是一个人过来的,见了张寥的面,这有数是做得十足。
“副总统阁下,感谢您能抽出时间见我。”
“野村先生过来,是为了什么事情?如果是为了解聘的事情,你最好去与教育部协商。”
张寥很客气的试探了几句。自从联合阵线上台之后,中国境内的多数日本技师、洋员先后遭到解骋,而改以德国技师、洋员,这个野村忠治郎也与他的日本同胞一样。被解除了聘用合同,就在去年底被通州师范学校一脚踢了出去,但是因为合同的某些附加条款的问题,这件事情一直在扯皮,只不过跟中国与日本之间国家层面的冲突比较起来,这些“纯粹的民间纠纷”就显得无足轻重了。
“关于解聘的事情,我已不打算追究。在下此次前来打扰,主要是想送一封请柬,日本在华侨商总会想请副总统阁下参加一次公益筹款活动。为贵国北方遭受旱灾的平民募捐,以增进两国之间的友好关
野村忠治郎的话让张塞非常惊讶,自从联合阵线上台执政之后,中国与日本之间的关系已降至冰点,附带着连累了两国之间的民间交往,现在,中国与日本之间的商贸关系也是越来越冷淡,日本商品的对华出口降低了差不多一半,现在这种时候,居然有日本商人请民国副总统去参加一场日本商会举办的慈善募捐活动,而且捐助的对象是中国人。这未免让人有些疑虑。
或许是见张塞有些犹豫。野村忠治郎拿出了那封请柬,交给管家,由管家放在了张寥的书桌上。
“实不相瞒,本来,日本商会是打算过几天再举行公益筹款活动的。可是刚才从东京传来可靠消息,大日本帝国的明治天皇陛下已于今日上午去世,为了回国参加国葬,日本商会决定提前举行公益筹款活动,时间就在明天,后天,在下就要回国了。如果副总统阁下尽快回复在下的话,在下将感激不尽。”
“贵国的天皇陛下去世了?”
张雾心头一动,似乎隐隐抓住了些什么,但是却又不清楚那到底是什么。日本人突然在这个时候举行慈善筹款活动,其中很可能隐藏着深。
“是的,明治天皇陛下已为大日本帝国的发展油尽灯枯,皇太子阁下已经正式继承皇位,年号已正式确定为“大正”并对内阁进行了必要的调整。在“明治,时代末期,日本与中国的良好关系受到了某些事悄的损害,对此,我国政府深表遗憾,现在,新的时代即将开启。希望两国关系能够走向正常化。”
“贵国天皇去世,很遗憾听到这个消息,不过为谨慎起见,这个消息我还需要向我国外务部求证。至于这个公益筹款活动,我必须先与总统先生商议,野村先生如果方便的话,可以在日本商馆里等候消。
张塞的思维一时有些混乱。只好先敷衍几句,不过对方的话里似乎也透出一个细节,这肯定了张蔡刚才的揣测,此次日本商会举行公益筹款活动,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对于张雾的表态,野村忠治郎似乎并不觉得意外,起告辞,匆匆离开了张府。
“来人,备车,去总统府!”
张寥命管家送走了野村忠治郎,然后迅速叫来一名仆人,让他准备了一辆轿车,带着几名卫兵驱车直奔总统府。
等赶到总统府,张塞才的知。总统先生和内阁已经得知了日本明治天皇去世的消息,而且现在,总统正在与内阁举行会议,商议如何应对这个突发情况。以便为中国争取最大利益。
作为民国的副总统,张寥有资格列席内阁会议,于是也没怎么考虑,直接就带人去了统帅堂,参加内阁会议。
等进了会议室。这场内阁会议差不多已接近尾声,总统先生正在听取外务总长伍廷芳的建议。
“依我之见,日本明治天皇去世,国内政局必然会动荡一眸子,日本政府可能无暇顾及其它事务,这正是我国喘息之良机,此时,我国既不主动启衅,也不示弱,而且,可以利用新旧交替的大好机会发展与日本国内对华友好势力的良好关系。”
等伍总长的发言结束,总统看了眼陆军总长段棋瑞。
“对此,陆军部和海军都有何意见?”赵北问道。
段棋瑞看了眼坐在身边的海军部总长汤乡铭,然后拿出了他的意见。
“总统钧鉴。现在日本国丧,举口联啸。此时确实不易辛动挑建议,利用众个一机会卒兜…一方寻求接触,以便尽快想办法修复两国关系,掌握主动。”
“海军部呢?”赵北向汤乡铭望了过去。
汤乡铭迟疑了一下,说道:“根据刚网收到的电报,日本租借地的旅顺军港已进入戒备状态,“关东州,之日本陆军部队也已进入战备状态,此时确实不易采取激进行动,容易引起日方报复。所以。我认为段总长的意见是有道理的。目前我国应该采取观望立场,并主动寻求与日方接触,修复两国之关系,以尽快结束对峙状态,全力发展工商业。”
“看起来大家的意见基致啊。”
赵北笑了笑,站起身,背着手走到那幅挂在墙壁上的中国疆域图前,仰起头看着那幅地图,沉默了几分钟。
会议室里有些安静,张寥向段棋瑞打听。这才得知。上午的时候,日本新任驻华公使幡百吉已经跟着英国驻华公使朱尔典来过总统府,目的是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