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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完澡出来，韩临扬了扬我的手机说：“大作家刚刚给你打电话了。”
瞬间血压就升上去了，我定了定神，回了个电话：“阿沉怎么了？”我叫阿沉的时候，韩临整张脸都皱起来了，估计是被我恶心到了。
“也没什么，就告诉你一声，你年后再来好了，反正最近也没什么事。”江沉声音平平静静听不出什么感情。
“嗯，好的。”我淡定地要命，挂了电话，我鼻子就酸了。
头发也懒得吹了，我一头倒在韩临身上：“江沉不要我了……”
“喂喂喂，什么情况，说清楚。”韩临一巴掌把我拍起来。
我呜咽着讲完了这几天的事情，韩临瞪大了眼睛：“你亲了？你真的亲了？你确定不是你喝了酒出现了幻觉什么的？”
“你才出现幻觉了，说正经的，怎么办？”我愁眉苦脸道，“如果她过几天再说，我找到了更好的，你可以歇菜了。那我不是悲剧了？不去她那儿做助理，我真想不出什么理由跑过去找她了……”
“谁叫你酒后乱性了？”韩临白我一眼，接着还算负责地说，“听着，事情还没死绝，不是还有那个什么Eileen的酒吧么……”
“不是酒吧……”我嘟哝着打断了韩临。
“靠，这种时候还计较这个？活该被轮空！”韩临哼了一声，这时候像个精明的女刺客，“你就多到那里去坐坐，顺便问问跟她有点关系的人她的近况，碰到了最好，不要让生活完全没了交集。必要的时候，我借你高子涵用用，你拿过去刺激刺激她，说不定啊，就开窍了。先熬到放假，没见效到时候再说。”
“还是你管用！”我抱住了韩临的头，韩临一声惨叫。
第二天，我就一个人跑到了Eileen，江沉不在，白姨随口问了句：“江沉怎么没来？”
我有些尴尬：“她啊，她这几天忙呢。”
等到晚上七点多，她还是没来，我一脸丧气地回了学校。
再第二天，我故伎重施，结果还是没有收获。
再再第二天我去的时候，白姨笑着问我：“是不是小俩口吵架了？要不要白姨帮你劝劝她？”
我赶紧摆手：“没事的，是我这几天太闲了……”
白姨笑地一脸深意。
正当我想着：要是今天还是这种苦逼局面，回去一定弄死韩临……还没想完，就撞上了江沉含笑的眼睛。
我有些尴尬地走过去坐到她对面：“大作家，好巧啊。”
江沉抬抬下巴指指我面前的那杯热可可：“帮你点的。听白姨说，你这几天天天来Eileen？怎么不过来找我？”
白姨果然跟她说了，我赶紧把眼神飘到窗外：“谢谢。就是有点想白姨了，还有巴克……”
江沉眨眨眼睛：“不想我吗？”
我惊愕地看着江沉柔柔的眼神，脸差点红了起来，她什么意思？我咽了口口水：“想啊，那不是怕你忙嘛，不方便……”
“这几天还没事，我妈在我那住而已……”一说到她妈，江沉脸色有点不对劲，顿了顿又恢复了正常，“等过了年，就得准备着写新书了，到时候你也得忙一阵子。”
我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似的：“自然自然。”
回去路上心情好得不得了，前几天真是想多了。
只是，那晚上的那个吻……好吧，可能真的是我的幻觉，或者江沉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再或者，她……也喜欢我？这可能性大概能天气预报准确度一样低。
第十二章
一月过了半，学校期末考试差不多也考的七七八八了，宿舍二十号就不让住人了，韩临倒是大方，让我去她家偷生几天，没办法半年没见上了，我妈催得急，我只得卷着铺盖走人了。
走的那天没跟江沉说，上车的时候发了个短信给她，很快江沉电话过来抱怨我没提前告诉她，不然她能过来送送我。
当我奋力将大包小包扛下电梯，开了门，我妈从书房里走出来，一脸激动像是重新见到丢了十年半载的女儿一般：“死丫头，还知道回来？！”
我把旅行箱往屋子里一推，两腿一蹬坐到了地上，翻着白眼道：“你以为我是你啊？工作起来不要命！累死我了……”
“你这死丫头……”妈嘴角抽了抽，“你最好自己努力点，我可不会托关系帮你找工作！去把东西收拾好，姑娘家大大咧咧，活该嫁不出去。”
“谁说我嫁不出去？”我切了一声，笑着站起来把旅行箱拉进了房间。
我妈双眼开始闪光，赶紧跟着我问：“哟哟，有对象了？怎么不带回来给我看看？有没有照片啊？人怎么样啊？发展到哪一步了……”
每年回来喋喋不休的都是这几句，我淡定地说：“有个屁。”
妈被我噎到了，半天没说出话来，叹口气看着我说：“你怎么就对终生大事一点都不上心呢？这么多年了还跟个小孩子一样，还得妈妈帮你操心……”见我一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表情，我妈继续道，“去年下半年妈妈公司来了个小伙子，比你大一岁，也是实习生，现在快转正了。能力挺强，相貌好人也实在，对长辈谦虚，对别的小姑娘也挺绅士的，就是不知道家庭怎么样……过几天帮你安排安排怎么样？”
又是这一出，我无奈道：“省省算了妈……”
还没说完，我妈就赶紧接着说：“别急别急，还有呢……”
我妈一口气报了三四个适龄青年的背景，报完，我东西也理完了，顺手把她推出了房间：“得得，你先去做饭啊。明年一定把对象带给你看行了吧？保准满意，不满意不要钱……”
我妈被关出了门，愣了半晌才不满道：“死丫头翅膀硬了？就不做饭，饿死你……”
饭后无聊，江沉也不睬我，我只得被我妈拎着沿着西湖散步。
冬天西湖边人不多，天色暗得快，漫天彤云很快便消沉了下去。
绕着绕着话题就又回到了感情生活上。我妈又开始念经一样苦口婆心地教导我，通俗起来就是：看人要准，别被人家给颗糖就屁颠屁颠跟着人家跑。
不过说到底，她教训我也是有道理的，谁叫她有那么一段苦痛的血泪史横在那呢？
我妈年轻的时候很漂亮，我看过照片，的确没话说，那种漂亮是极富有气场的，一颦一眸间都透着自信与果决，是个天生的女强人。我爸出身不好，家里穷，但是两个人对上了眼就二话不说闪了婚，气的当时还当着小官的外公差点犯了心脏病。两个人一起创业开公司，开始几年顺风顺水，还畅想着美好生活。然而从我妈一怀上我问题就出了苗头，当时我妈腆着大肚子依旧操心操神，公司每一步运作都抓着不肯放，我爸不高兴了，说了好几次不听，又不好直接吵，只得暗自里不爽着。
我一出生，两人关系好了不少，整天腻腻歪歪地像新婚。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公司运转出了点问题，弄不好就是破产。这时候我妈□□者的本质就出来了，把问题全揽到自己身上，整天忙里忙外，倒弄的我爸像是个局外人。霸气是霸气了，领导也是坐稳了，没一个月公司收益就又开始欢脱地往上奔。只是这一来，两人关系倒是走了相反的趋势。
我五岁的时候，公司里来了一个小姑娘，生得是明眸皓齿，墨发雪颜。我妈确实挺喜欢这姑娘的，听话，做事又牢靠。我也挺喜欢她，每次去公司找我妈的时候，她总会笑着送我棒棒糖。我妈忙起来是什么都撒手不管了，以至于感情的一点点慢慢地变质都丝毫感觉不到。
于是，才过了一年，我爸便平心静气地把离婚协议书给了我妈，说两个人不适合，我妈要强的性格他爱不起，更重要的是，他找到了真爱。
对，就是这么狗血。真爱就是那个温柔和善笑起来眼睛都没了的阿姨，同时也是他的高中学妹，当时就追过他，被他心高气傲地拒绝了。一哭二闹三上吊之后皆不奏效，我妈倒也想通了，呵呵一笑，就签下了字。我爸当时一定自认为是个君子，甩甩袖子走了人啥都没带走，连看都没再多看我一眼。
再之后，生活就开始千篇一律起来，我妈成了个彻头彻尾的女强人，一个人没了牵挂，把公司打理地井井有条，同时也从小没有好好管过我，除了教导我好好读书之外，再没更多的话题。
她时时刻刻都是一副预备上战场的样子，仿佛再没有什么能把她打倒。娘家，也就是我的外公外婆于心不忍也主动联系上了我们，一家人其乐融融，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这么多年下来，我不得不感叹自己内心够强大，想得够开，没得什么抑郁症。
再再后来，大概有些良心发现，我妈对我好了不少。这几年，她更是宝贝着我，可能想着补偿我没有童年没有母爱的人生。放假回来是一定在家陪我，和和睦睦地笑着，好吃好喝地供着，我当然是高兴还来不及，两个人关系就这么窜了上去。我妈对当年的事情绝口不提，追她的男人一定少不了，只是她一直拒人千里。
不用关注学业了，我妈就开始把眼光放在怎么找到一个好女婿上，整天忙着帮我留意好男人，一回家就一天三遍地唠叨，忙活地头发都白了几根。
只是自从我跟陆菁菁好了之后，我就整天在想着怎么才能委婉着告诉我妈，其实我喜欢的是女人，这个悲伤的事实，希望她听到了之后千万别晕过去。
看我沉默了半天，我妈怒其不争地赏了我个爆栗：“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明天给我去相亲听到没？”
“啊？”我震了一惊，“相亲？跟谁啊？”
“前面跟你说的李阿姨的儿子！刚刚你没理我，就当你默认了，都帮你约好了。”妈没好气地瞪我一眼。
“我……”这动作真是快，我眼珠子一转，“我大姨妈呢，肚子疼，走不了路……”
“大你个头，刚刚还活蹦乱跳地要喝冰可乐，你当我聋的？”她开始放狠话了，“我明天跟着你一起去，真痛死了就直接拉去医院。”
我默，行，去就去呗，大不了装哑巴。
晚上在房间里看着电视，我无聊地跟江沉发短信。
大作家，我妈明天要我去相亲……
江沉半天没理我，直到睡前，手机才亮了起来。
那你加油啊。
加油？加什么油？加油把自己嫁出去么？我扁了扁嘴，等半天等到这么一句话，心中挺不是滋味。
知道了！
想了想，我赶紧又发了一条。
开玩笑……我又不喜欢男人！
等了半天，再没了音讯，于是我伤心欲绝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我妈办事果真毫不含糊，早上九点就把我从床上拎了起来。
还没吃上早饭，就开始帮我挑衣服化妆。我闭着眼睛困得要死，只得随她搞着，在脸上画了半天，我迷迷糊糊睁开一只眼睛，果断被自己吓了一跳。
这尼玛就是一朵活脱脱的圣母白莲花啊。精致的裸妆，一身纯白泡泡袖呢子大衣，还不管我死活地给我套上了黑丝，站在镜子前面一看，青春少女娇嫩风什么的果然都是浮云……
我淡定地不得了，跟着我妈走出了车门，一阵冷风吹过，我差点得了风湿病。
约定时间还早，我们两个人就早早地挑了个位置坐了下来。我妈倒是比我紧张许多，喋喋不休着：“唉，那小伙子小时候挺俊的，就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你等下一定要给我争口气，别给我抖腿听到没？声音么轻点，别笑的没人样，好端端地淑女点……”
我伸了个懒腰，虽然开着空调，只穿了一条黑丝的我还是抖了抖腿取暖。
刚开始抖，我妈就一巴掌拍到了我腿上，我嗷得一声叫了出来，刚叫完，对面就多了两个人。
我赶紧低着头瞟一眼对面的人，小伙子的确不错，看起来就是贤良淑德爱家爱子的好男人，李阿姨是我妈生意上的朋友，说起来自然话多，见我们俩都沉默着，李阿姨瞪了瞪她儿子，小伙子还算争气，清了清嗓子说：“你好，我叫孙廉。”
我正在神游，没反应过来：“啊？哦！呵呵……”说着，抬头冲他笑笑，继续沉默。
我妈没了法子，只得尴尬地继续话题，听来听去都是些“你儿子真标致。”“你女儿越来越漂亮了。”“现在在做什么工作呀？”“将来有什么打算啊？”……
开始还有些兴致，听着听着越发无聊，我打个哈欠往窗外瞄一眼，这一眼再次震地我再也无聊不起来。
第十三章
是陈辜。
一身驼色风衣，哑光的小皮靴，头发高高盘起，气场十足。陈辜身边是个笑容温和的年轻男人，与陈辜高昂的脖子相比，他倒是谦虚许多，眼神含笑，大概是对陈辜十分宠爱吧。
陈辜脖子上挂了个相机，男人手里也拿着单反，估计是来旅游的。
杭州这么大，这都能碰上？！这什么破人品！我盯着茶色玻璃窗外瘦高的身影，抽着嘴角想。
还没来得及转开眼睛，陈辜就看到了我，本就不快的脚步停了下来，转过来隔着玻璃看着我，身边男子也停了下来，疑惑地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我，说了句什么，估计是在问怎么回事。
陈辜没回答他，一动不动地看着，然后淡淡地笑了，我心中一凛，想着自然不能示弱，也冲着她笑了。只是笑着笑着，好像看到她眼眶有点红，可能是我看错，或者是隔着玻璃看不清，她掏出墨镜戴了上去，笑着挽住了身边人的胳膊，扬着头往前面不紧不慢地走掉。那男的一脸错愕。
估计实在看不下去了，我妈猛地戳了戳我，低声道：“发什么呆？他们都要走了！”
“啊？”我眨了眨眼睛，乖巧地问道，“阿姨不吃饭再走么？”
李阿姨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不吃了，等会还有事呢。”说着看了看孙廉，“一定要跟孙廉多联络联络，这孩子老实，不会说好听的……”
“这才好嘛，现在小伙子淳朴点好啊！”我妈又接上了。
“哎，好……”我赶紧应了下来，赶紧往门口看了看，生怕陈辜突然想起什么，杀回来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
一路上我妈倒也没问我什么，估计看我心不在焉就希望不大，正说着回去休整几天再战，我点开手机就发现了江沉的未接电话。
心情突然欢腾起来，刚想问问什么情况，江沉短信就过来了。
二月十号过来，继续开工。
我赶紧回了个“嗯，好！”，没一会手机又亮了。
怎么？刚刚在相亲啊？成功了？
我决定开开她的玩笑，牙一咬，点了发送。
怎么可能！有江大作家在，小的怎么敢心有旁骛？！
手机震了，还没来及的点开，我妈就在旁边啧啧一声：“这就跟孙廉聊上了？”
我反应还算快，愣了会就意识到孙廉是哪只。于是淡定地把韩临的名字调出来：“在跟韩临说话呢，发展哪有这么快……”
回到家之后才看到，江沉发给我的只是一个微笑的表情，我有点不高兴。
想来想去，觉得我也不是没暗示，江沉肯定也不是一块木头，针戳不进水淹不动。
但是她现在什么意思，不就是想让我知难而退么？然而为什么有时候又对我那么好？还是说真的只是对每个人都这么好？我的心越想越纠得紧，再想到我妈为了我今后的“幸福生活”操心操神，再想着还得找个机会告诉她我是同性恋这个事实，我突然一阵蛋疼。
想着想着，脑子里突然出现了中午陈辜那个笑容。七分淡然，三分妒忌。她也真是没办法了，才随了家里意愿。要不然就别折腾了，早早地相个亲，结了婚不就啥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