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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嗷——”宋老大是被一阵剧痛给惊醒的。
他腾地直起身,还没从刚才的梦里回过味来,一睁眼,就看见一个人穿着和梦里那人差不多的里衣,坐在自己身上。这回,宋老大看清了他的长相,眉目细长,唇红齿白。一团浆糊的脑子里慢慢回忆起来,他记得白日里出手教训了一个公子哥,据说是城主家的独子,就是这般相貌。可是那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宋老大发现他表情痛苦,额间布着一层细汗,仿佛忍受着极大的苦楚。
宋老大视线下移,瞬间整个人都呆住了。
——怪不得一阵疼,他瞧见自家兄弟被人抓在手心里,被对准了某处缓缓坐住。
“……”他维持着惊讶的面部表情,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那公子哥见他醒了,似乎吓了一跳,整个人猝不及防坐了下来,宋老大登时倒吸一口气。
“唔……”那公子哥也惨白了一张脸,拼命缓着气,说不出话来。他仰着脖子,身体紧绷成一条曲线,双手撑在宋老大的腿上。两人就这么僵持着,空气暧昧而旖旎。
似乎是从痛楚中缓过气来了,李晏铭仿佛体力不支般软倒在宋老大身上,脑袋抵着他的肩膀,声音细若蚊声:
“我……睡不着。”
“……”宋老大脑袋空白了片刻,半天反应过来意思,睡不着……就爬我床上发骚?
李晏铭撑起些,一双乌黑的眼珠子雾蒙蒙地看着他,他的一头乌发低垂着,随着他的动作,在宋老大的脖子处摇曳搔刮。
“嘶……”宋老大急促地喘了一声,双眼都要喷火了。
“那小桃仙能让你这么快活么?”李晏铭的声音有些抖,还带着丝狠意,“一篮子臭鸡蛋就让你眉开眼笑,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存着什么心思……嗯唔……”
他语不成调地哼了几声,“啪”地拍了宋老大一下,怒道:“疼死了,别乱动!”
宋老大呼吸沉重,听不明白话里的意思。
李晏铭白着脸,终于忍不住了,怒道:“疼!不做了!”
说完就不老实地手脚并用想要跳开,宋老大一想到梦里自个儿干瞪着眼就是抓不到人的场景,哪里肯放,一双手牢牢箍得更紧了。
“谁点的火,谁负责灭,别乱折腾。”
宋老大动作不停,边问:“你不是城主家的那位公子哥吗?怎么跑我床上来了?”
李晏铭愣了愣,听出味来了:“……你,又忘了?”
宋老大皱眉:“什么忘不忘,你白日里欺负一个老妇人,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又忘了……又忘了。”李晏铭也不挣扎了,嘴里喃喃自语。
宋老大头脑发热,没发觉有什么异常。李晏铭倒在他身上,声音闷闷地传出来。
“姓宋的……再过几天,你是不是就把我当路人了?”
肩膀上一片湿热,宋老大愣了愣,狐疑地望了一眼,就看见李晏铭伏在他的身上,身子轻微地颤抖,低哑的声音破碎地传了出来,
“你这无赖……以前就是混账,可你现在这样,我更不喜欢。”
宋老大张了张嘴,“你……”了半天,却没有后话。
李晏铭把整张脸都埋在他的胸前,宋老大看不真切他的表情,他似乎叹了口气,长久的沉默后,才听见他说道——
“我如今孓然一身,若你……若你再出事,我真的不知该怎么办了。”
宋老大心里一阵莫名的悸动,只觉得酸酸软软,竟生了丝心疼的感情。
李晏铭抬起头,一双微红的眼睛专注地看着他,道:“所以,你要快点好起来。”
宋老大也看着他。
被宋老大直愣愣地瞧了半天,李晏铭有些恼羞,撇过脸,冷着声:“祸害遗千年,你这般混账厚脸皮,照理也不会短命。”
他说完这句,眼神漂移着看过来。
李晏铭脸色发白,耳尖却是泛红了。
他眼神闪烁了一会儿,似乎下了什么要命的决心般,
“你不是整天都想着做这档子事么?我……我答应你便是。”说到后面几乎没声了,他闭上眼,双手撑着宋老大的肩膀。
宋老大他听不大明白李晏铭的话,只是瞧着那双乌黑若星的眼睛,总觉得有种奇怪的感觉。何况……他嗅了嗅,那人身上都是自己的味道。
——————
宋老大一把托起人的屁股,他皱了皱眉,忽然撇到一笔黑色的墨迹,愣了愣,又托高了些,就瞧见两瓣臀肉间刻着一个歪歪扭扭的“明”字,那字又丑且毫无章法,颇像小儿涂鸦,在白皙的臀肉上分外显眼。宋老大眨眨眼,这字迹他如何不认得,不就是自个儿的狗扒字吗?
李晏铭强撑着睁开眼,道:“对了,地窖里到底有什么?你把药藏哪儿了?”
宋老大一愣,没过一会儿也有了一番猜测,“我中毒了?”
李晏铭”嗯”了一声,想了想,强打起精神,把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宋老大听到自己有个师弟凭空冒出来的时候,也有些诧异,又问:“你说了这么多,怎么就没提我们的事?”
李晏铭呆了呆,似乎想起了什么,面色古怪。
宋老大又问:“我记得我俩第一次见面,我还教训了你一顿。后来……咱们两个是怎么好上的?”
李晏铭不冷不淡地睨了他一眼,不说话。
宋老大还想说几句,李晏铭打断了他:“你先去了毒,其他的都放一边。”
“我记得以前老头给了我一瓶的解毒丹,被我扔在了地窖,这事不急,我先去拿点别的药。”
李晏铭疑惑,“什么药?”
宋老大轻轻摇头,苦笑:“都伤成这样了,怎么也得先给你敷点药。否则,我怕到时解了毒恢复记忆,就该心疼了。”
说完就起身,翻箱倒柜起来。李晏铭也是累了,没等到他找着药,就迷迷糊糊昏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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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章
翌日醒来,李晏铭就觉得浑身像是散了架,被人拆了骨头重组了一回似的,隐秘处更是撕裂般的疼,简直比上回……还惨不忍睹。他脑袋昏昏沉沉,一抬手,摸了个空。顿时心一惊,猛地坐起来,又疼地倒回去。
眼角余光瞄见宋老大倒在地上,强撑着从床上下来,挪到他身边。
宋老大倒在地上,手里还握着一个药瓶,他想起昨晚昏睡前,这家伙说要给敷药来着。李晏铭的眼皮跳了跳,就见宋老大悠悠醒转过来,一双眼睛茫然地睁着,似乎不知身处何地。他对上李晏铭,几双眼睛蓦然泛出一阵精光。
李晏铭的心顿时凉了。
那双眼睛陌生而戒备,泛着迫人的冷光,是李晏铭前所未见的样子。他见识过宋老大吊儿郎当,狂傲肆意的德行;也见过那人殷勤讨好的模样,那人正经不正经总透着一股子痞意,却从不像如今这般气势逼人过。
果然——“你是何人?”同样的相貌,言谈举止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我。”李晏铭张了张嘴,道:“我是李晏铭。”
宋老大问:“李晏铭又是谁?”
这回没了回应。宋老大低头看着那人垂头丧气的表情,心软了软,表情忽的一变,换上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把人揽进怀里,咂嘴:
“阿晏,我就等着听你亲口说一句,你是我媳妇儿。你倒是告诉我,李晏铭是我的什么人?”
片刻的沉默后,李晏铭脸色一寒,伸脚一踹:“你这泼皮无赖,又在戏弄人!”
“阿晏……阿晏。”
宋老大见李晏铭神色阴沉地要离开,忙赔笑讨好:“昨儿夜里我又是敷药,又是找药,忙活了半宿,这不一大早脑子不好使,又犯浑了。”
李晏铭脸色不善,倒没有不理他,“找药?你那药到底藏哪儿了?我找了许久,全是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哎,我也没藏呀。那地窖角落里的几坛子酒,不挺显眼的么?”
“酒?”李晏铭恍然大悟,“莫非是药酒?”
“就是普通的梨花酿。老头的解毒丹太难闻了,我把它兑在酒水里,原以为味道会淡一些,结果……”宋老大回忆起昨晚那酒的味道,就觉得舌头都在发麻,“一坛子好酒被毁了!”
李晏铭抓住他的衣领,低头嗅了嗅,的确有一股淡淡的酒气。
宋老大呵呵笑了笑,本性难改,一双手不老实搭了上去,李晏铭抬了眼皮盯他,宋老大聪明地岔开话题,道:”老头的解毒丹虽然难闻,不过好用,我中的‘七日尽’是飞鹤一派的毒中之王,听着渗人,其实也就那么回事。”
李晏铭果然被吸引了注意,“那你现在是痊愈了?”
“修养几日,就全好了。”
李晏铭忽然沉默了,宋老大疑惑地看着他变得古怪的神色,灵光一闪,明白过来这脸皮薄的是在害羞了。嘿嘿,他回想了一遍昨晚的□□,心里乐呵呵又有些心疼,于是好死不死撞上去:”阿晏,你伤口还疼吗?”
李晏铭脸色一冷,宋老大心道不好。结果李晏铭并没有发怒,只是声音不冷不淡:”这种事既伤身体也不舒服,以后还是不做了。”
“……”宋老大傻愣愣没反应过来,等到琢磨清楚话里的意思,人已经转过身不理他了。这不能够呀!宋老大想哭的心都有了!
李晏铭上午有些发热,躺在床上有气无力。宋老大边照顾他,边给自己清理余毒。下午的时候,屋外传来敲门声,一个疲惫的声音传了进来:“是我,陆祁玉。”
宋老大开了门,见陆祁玉眼圈深重,一副倦容,刚想刺上几句,联想到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便作罢。
陆祁玉坐到椅子上,连喝了几杯水,才道明来意。
“宋兄,这回的事情真是冲你来的。”
宋老大并没有惊讶,点点头:“我已经见过那人了。”便把那几日的事情简单叙述了一遍。
说到中毒时,陆祁玉问:”什么毒?唐门,苗疆,还是飞鹤一派?”
宋老大摇头:“看招式都不像,不过他有七日尽。”
陆祁玉沉吟良久,“那人是冲着秘籍来的?”
“我哪有什么秘籍,更不记得有这么一号师弟。”这话千真万确,他从小都是照着老头涂写的书册练的,上面的一招一式都是老头东写一张西画一张拼凑出来的,宋老大没有走火入魔就已经是上辈子积德了。
“那人前一阵子忽然没了踪迹,像是凭空消失了般,原来是找你去了。不过,五月初四的晚上,城里也发生了件事。”陆祁玉停了一下,似乎想卖个关子。
看着宋老大一副他爱讲不讲的样子,陆祁玉失落了一下,继续道:“佑南王到了宁城,如今安顿在城主府里。”
“佑南王?他不是幼帝的皇叔,朝中的掌权亲王,跑到宁城来做什么?”李晏铭从房里走出来,听到这话便问了问。
关于佑南王元琛,李晏铭是知道的。
当今皇帝年幼,先帝临终前将朝中大事托付给太傅柳铮和佑南王元琛。半年前,元琛在朝上发难,柳铮一系半数入狱,剩下半数则是临阵倒戈投靠了元琛。
宋老大担忧:“阿晏,你怎么不多休息会儿?”
李晏铭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莫非,宁城有他感兴趣的东西?”李晏铭想了半天,也没有结果。
陆祁玉道:“佑南王城府极深,我看不穿他的想法。”
宋老大道:“管他存了什么心思,时机一到,我们自然会知道。”
宋老大的目光自李晏铭一出来就黏在身上,这时发现他一直在打量着陆祁玉。又想起李晏铭曾赞过一句陆祁玉的相貌,宋老大顿时不乐意,瞅了几眼,陆祁玉面容刚硬,长得确实人摸狗样,可是哪及得上自己?——阿晏,你可别顾着他人模狗样向着他啊!
不情不愿地将陆祁玉的身份介绍了一遍,末了,还加了句:“可惜追在我后头大半年,连根头发都没捞着。”
又咳了咳,将大半个身子探出来,挡住两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陆祁玉好笑,又道:”佑南王抵达宁城之后,翌日一早就带了人前往李濂尸身消失的地方去查看。我本来也该跟着去的,可是临时出了点事,被耽搁了,到达那儿的时候已经晚了一个时辰。”
李晏铭想了想,问:“李濂……佑南王与李濂有何关系?”渐渐的,他的脸色变得有些古怪,还意味不明地瞄了宋老大一眼。宋老大一头雾水,就听见李公子低头嘀咕了一句:“传言佑南王与李濂曾一度日夜同进……咳……看来并非是空穴来风呀。”
宋老大顿时明白了,他还纳闷京城里的掌权亲王怎么有空跑到穷乡僻壤来了。原来竟是为了这档子事。想想又觉得不对,佑南王这种身份的人,不至于为了一个小情人儿放着朝中大事不管吧?摇摇头,皇亲贵胄的想法,难捉摸。
陆祁玉道:“这次查案真是憋屈,一群的大人物,各个指手画脚。偏偏我身边得力的手下就跟来了两个,这案查的我窝火!”
他慢慢讲起了当日的情景。
☆、第 22 章
陆祁玉当日赶到城郊地点时,已经接近中午。
佑南王抵达宁城后,一早带了人前往李濂尸身消失的地方去查看。
说实话,陆神捕并不想去,毕竟他刚到宁城那几天,该去的案发现场他一个没落,该找的证据也都尽力找了,如今这么多天过去了,佑南王不知吃错了什么药,大老远从京城赶过来,一到宁城就指挥人赶去城郊。
“哈唔——”陆祁玉还慢悠悠打了个哈欠,
李濂消失的地方离宁城不远,当初负责护送尸体回京的是方靖的心腹,张集。张集此人勇武有余,智谋不足。不过护送尸体回京,路途遥远,沿途什么事都可能发生,需要的正是武力高强的人。张集奉命带领二十名随从,一路小心运送。谁料,没出几里地,忽然发现棺材不停地滴水。这本没什么稀奇的,李成耀为了保存尸体,运来不少冰块镇着,后来他一家被满门抄斩,方副将也没停了这事,日日换上新冰镇着。
“我以为是外面的日头太大了,冰块都融化了,可那水滴了一路,就担心小少爷会不会被水浸坏了,便去查看,谁知……打开一看,就就发现里面躺的根本不是小少爷!”
张集指着前方一棵大树旁:“就是那里,我让人停下来休息休息,当时装着遗体的马车就停在那儿。”
张集面前的人一身儒装,三十几许,面容中上,言谈之间神色自然,一看就是长袖善舞圆滑之人。陆祁玉在京城见过他——佑南王十二守卫之首,叶长风。
“陆大人。”叶长风注意到了陆祁玉,与张集谈了几句,便向这边走来。
“叶大人,陆某被琐事绊住,如今才赶来,实在失礼。”
叶长风笑了笑:“我就算早来十天也比不上陆神捕半天得到的线索多,王爷重视此事,还请陆大人务必尽早勘破,寻回濂少爷的遗体。”
陆祁玉点点头,”这是自然,只是城郊之地,早在陆某赶来宁城的第一天就搜查过了。张集张大人也配合陆某交待过当日案发时的情形。王爷此举,莫非是不信任下官?”
叶长风摇摇头,似有感慨:”王爷也是情急所致。濂少爷……唉,王爷忽闻噩耗,难免……”
陆祁玉便道:”我该问的都问过张集张大人了,如果叶管事还想知道什么,大可自己问。”
叶长风也不恼,转头真的开始盘问起张集:“张大人,刚才说到哪儿了?哦,不知装棺上车时,大人可曾确认里面的尸首?”
“小少爷装在棺材里,我们这些身份的人自然不敢轻易冒犯。”
“那就是没确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