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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倒让景华愣了一会,最后才想起扬起嘴角,应道:“好。”
第三章
张泰第三次再到南馆来,已不似初时那么慌张,见到景华后还笑了笑。景华向他问好,掩了手上的纸张。
此时龟公已退下,酒菜尚未上来。张泰站在原地不知做些什么好,便走过去看景华掩了的纸张,问:“我能看一眼吗?”
景华笑道:“可以,写得不好,见笑了。”说罢摊开案上的纸张,张泰上前一看,见满纸都是字。他虽然斗大的字不识几个,只能写写自己名字、记记账,但仍觉得纸上的字写得极为漂亮,便赞道:“写得真好。”
景华收起脸上堆出的笑,突然叹气道:“不,不好。”
语气中无精打采,一反常态。
张泰急道:“我是粗人,不懂这许多,但我看你这字写得跟画儿似的,好看得很。”
景华脱口道:“许久不练,四五日才能写得这么一些,哪能好。”
正好这时龟公送酒菜进门,听见了景华的话,骂道:“没得眼色的东西!客人在这里,你说那些话做什么?每日里写些破字,笔墨不要钱么?纸张不要钱么?尽念着那些有的没的,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以为自己是读书的秀才?不过是个靠后门吃饭的不要脸东西!”
那龟公越说越难听,景华一字不吭,低了头任他骂。张泰见了,心里一急,掏出二两银子,道:“好了,别说了,吵得很。这银子你拿去,买些纸笔墨,愿意写就写。”说着把那二两银子塞到景华手里。
龟公见张泰掏出银子,眉开眼笑,道:“相公要我不说我就不说,我是聒噪,我是吵得很,我这就退下。”说着掩了门出去了。
景华捏着银子,低声道了谢。
这日倒不用张泰吩咐,景华自己把妆卸了,露出清清爽爽一张脸,面色白皙,鼻子挺直,两道淡淡的眉毛,斯斯文文。
张泰傻傻道:“你这样看上去真像个秀才,斯斯文文的。”
景华闻言变了脸色,忍了忍,终没忍住,冷言道:“折煞我了,我这样的人,哪里配比做秀才。”
张泰见景华整张脸都青了,心道糟糕。他涨红了脸,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看见桌上的酒杯,急忙倒了三杯酒,“是我不对,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自罚三杯!”说着咕咚咕咚就灌了三杯酒下去。
景华兀自恼怒,看都不看张泰一眼。
张泰没法,又倒了三杯酒,道:“我、我是个粗人,脑子不好使,不会说话,你别放在心上,这、这……”张泰急得团团转,却不知如何说得玲珑些,好让景华消气。
却说景华生了一会气,自己也纳闷起来。自己如何这般放肆,竟对客人生起气来?放在从前,他是绝对没有这个胆子的。可——
他看了一眼张泰,张泰脸色涨红,神情是十分着急。
——可眼前这个明显是个老实人,不说虚话,虽说做那事时挺折磨人,却从不欺辱他。
景华想,可不能这样放肆下去,便缓缓道:“这位大哥不必着急,是我的不对,倒对客人发起火来,十分该死。”
张泰见景华说话了,松了口气。接下去便不敢太过随便,说话小心翼翼,只捡些不紧要的说。
到吃完酒菜,两人相对无言,又到了做那事的时候。景华解了衣带,等着张泰过来。张泰那物实在凶猛,每次都弄得他去了半条命,因此景华是绷紧了头皮等着的。张泰走过来,却不像前两次那样猛地就把人扑倒,而是轻轻抱着景华肩膀,除了他衣物。
张泰于这云雨之事没有一点经验,前两次全是按着性子做的,把景华折腾得惨兮兮。可今天他像是突然开了窍,极尽温柔。
其实张泰哪里开了窍,只是他今日见景华被龟公骂得那么难听却不敢还口,心疼他平时必定饱受龟公欺辱;加上他无意说的话刺伤了景华,倍觉愧疚,因此手上便不敢用力,只想把身下的人好好捧着疼着。
他一条热烫的舌头在景华身上梭巡,恨不得把身下人滑腻的肌肤吞吃进肚。他这里咬咬,那里啃啃,弄得景华全身麻痒不已,抱住他头,微微颤抖。张泰见景华浑身泛红,说不出的动人,可怜可爱,一时激动,便往景华嘴上亲去。
乍然被亲,景华吃了一惊。他最不喜嘴对嘴,亲亲密密,但也不敢斥退客人,柔顺张开了嘴,让张泰舌头进来。
张泰这样的老实人,哪里懂得如何亲嘴,不过是凭着性子做。这时景华张开了口,他误打误撞,舌头进了一个柔软湿热的所在,销魂难言,不由激动起来,扑倒了景华,一条舌头伸进人家嘴里,肆无忌惮。
他这般亲着景华,只觉更有一种难言的舒爽,胯下那物无人触碰已坚硬如铁,抵着景华大腿。景华艰难伸出手去,缓缓抚摸那物,过了一会,张泰一声低吼,泄了出来,抱着景华不做声。缓过气后,张泰把景华搂在怀里,半响没有动作。景华不安地动了动,问道:“可要我——”
张泰打断他话,“这样便好了。”
这夜只弄了一次,张泰说完便睡去,一夜无梦。
张泰那心,越发挂在景华身上,每日里无论做些什么,脑子里都想着景华。熬不到几天,又往那南馆去。
他现在也算是景华的熟客了,虽说身上无甚闲钱打赏,可毕竟也是景华的恩客,景华年岁越大,客人也越来越少,留恋他的恩客更是几乎没了。是以龟公看到张泰,每每都是满脸堆笑。
张泰熟门熟路进了景华房间,景华果然正在写字。见了张泰来,要把笔搁下。张泰忙道:“你写你的,我看看。”其实张泰哪里看得懂字写得好不好,不过是他见景华喜欢写字,不忍打断。
张泰绕到景华身后,见他一笔一划写得认真,纸上龙飞凤舞的,再仔细一看,怎的纸上隐隐透出墨痕。这时景华写完了,搁下笔,张泰拿起纸一看,另一面竟也写了字。
张泰问:“如何一张纸作两面写?可是没纸了?怎么不去买?”
景华摇摇头,“这样写也挺好。”
张泰是个勤俭人,别看他这一阵子跑南馆跑得常,花银子不眨眼,平时他可是一个钱恨不得掰成两个花,绝少跟李贵他们似的,到处吃酒游玩花银子。他深知有几个钱就花几个钱,不摆阔,不充场面,不为了面子乱撒钱。
可鬼使神差的,他居然问:“可是钱不够买纸墨?”
他上次才给了景华二两银子,足够买半个月所用的纸墨了,怎可能不够呢,必是欢场里的人多要些赏钱的把戏。他明知如此,却还是又掏出银子,要塞给景华。
景华却摆手,不肯要。
张泰道:“你拿着吧,有甚用就拿去使。”
景华盯着那银子,最后还是接过了。
酒菜上来后,两人坐下吃酒。他们吃酒时,常常相对无言,张泰闷头喝酒,景华偶尔给张泰倒酒夹菜,偶尔两人说几句不冷不热的话,酒一吃完,就办那事。张泰想说些话,偏偏他木讷口拙,不知道说些什么合适,上次刚开口就惹得景华生气,这次他便不敢再多嘴,依旧埋头吃酒。
不料这次景华先开口了,问张泰:“这位相公来过多次,却还没问过您如何称呼,是我疏忽了。”
张泰一想,果然是,立刻回道:“姓张,名泰,你直接叫我张泰便好。”
景华道:“不敢,该叫一声张大哥。却不知张大哥是做何营生?”
张泰便一一说来,景华又问了几句,两人一问一答,竟说了一小会,不知不觉把一盏酒都吃光了。
两人仗着酒意宽衣解带,景华躺倒在床,只等张泰动作。张泰却搂了他不动,景华疑惑,原来张泰却是聊兴正浓,想与景华多说说话,不想倒头便做那事,糊里糊涂又是一夜,因此问道:“我们说说话可好?今日有些累。”
景华少见这样花了钱却不做的客人,他当然乐意落得轻松,便点头同意。
张泰搂着景华,温热身子在怀,墨色发丝在耳畔,只觉安然满足。他默默躺了一会,突然问道:“我只知你叫景华,却不知你姓什么?”
怀里的人半响才答道:“景华是进了南馆后,馆主给取的新名,哪有什么姓。”
张泰又问:“你是何时进的南馆?”
“一十三岁。”
张泰继续问道:“你如何进的这里?”
景华终是忍耐不住,深深叹气,道:“我如何进的这里,可有什么重要,天下所有人流落这种地方,会有什么原因?无非就是那几个,张大哥别说这些不舒心的事了。”
张泰本意是想多多知道些景华的事,却没料到提起他不开心的事,忙道:“是我没注意了,不说就不说。”
两人默默躺了一会,景华见张泰只是睡觉,又问了一遍:“张大哥,真不要我服侍你么?”
张泰摇头,“好好睡一觉便好。”
张泰这样回他,景华嗓子里堵住一般,竟吐不出半个字。张泰是个心眼实在的人,又对他好,景华如何不知道。
他缓了一会,才低声说道:“张大哥,我说个事,你别恼。你这样的客人,遇着一个,便是我景华的福气。对人好,不打不掐,不折磨人,我景华万望你多多来才好。可你也是小本经营,这欢场里的银子,漫撒不见个底,这样下去,你要手头没了钱,可还如何来见我。你赏我银子,是看得起我,可——”
景华贴在张泰耳边,小心翼翼道:“——可这些银子我没一个留得下来,全被龟公拿去了。你若要对我好,便留着手头的银子,多多来看我就好。”
原来这景华早就在欢场中练出一双火眼金睛,什么样的人是富贵人家,什么样的人只是市井小民,他通通看得清楚。他见张泰这几次慷慨大方,给了许多银钱,不想坑了张泰这样的实在人,便好心奉劝他几句。
张泰耳廓因着景华温热的吐息,都红了。他心里又软又疼又麻,竟是生平从未有过的滋味。他既欣喜景华愿意他来看他,愿意跟他说这些真心话,又心疼景华在这南馆里的日子,平日里不定受了那些龟公多少的欺辱,打骂是家常便饭,连辛苦赚的银子也没一个留得住。
活脱脱是跌进出不来的苦海啊!
张泰只觉满腔的言语不知如何说出口,他搂紧景华,不禁轻轻亲着景华发丝,又亲他额头、眼睛、鼻子、脸颊,最后亲住他嘴。不是那般急着做那事地亲,只是带着满腔爱怜地亲。他亲了一下又一下,弄得景华痒痒,心里也乱糟糟一片,不知如何应对这情形。
两人心里都又慌又乱,就这么过了一夜。
第四章
王荣、陈杰、李贵三人近日都觉着张泰有些怪,怪在哪里,他们却说不出来。直到有日,三人惯常眠花宿柳,清早从青楼里出来,竟在坊里遇见张泰,张泰恰巧从南馆里出来。那张泰从南馆出来,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十分有情的样子。站在门口送他,可不正是他们三人初次带张泰去南馆时陪张泰的那名小倌么!
王荣低声对其余两人说道:“我说这可糟了!张泰竟还记着这人,可不是动了情意?”另两人有些不大相信,这怎么能,一个年纪大、又没什么姿色的男妓!王荣道:“张泰是个老实人,指不定这小倌花言巧语哄骗住了他也是有可能的。他初次来这种地方,哪里晓得欢场里的人说话那是张口就来,一个字都信不得。”
其余二人越想越觉得王荣说得有道理,但又不好就这么冲上去问张泰,怕损了他面子。当下约好第二日治桌酒席,席间好好打听打听。
第二日三人各出了份子钱,提着酒菜上张泰家来,嚷着吃酒。张泰辞不过,早早关了铺子,与他们在后处的房子里吃酒。几杯酒下肚,王荣故意道:“这样干吃酒有甚意思,不如大家一人说一个笑话,逗个乐子。”其余两人立刻附和。当下三人捡了些常见好玩的事说了,笑得前仰后合,张泰也跟着咧嘴笑。
轮到陈杰,陈杰说:“这些可有什么不寻常的,都是些市井常听的罢了,我给你们讲件真正可笑之事。”众人说好,陈杰便道:
“却说我们这安城之中,有个大户人家子弟,祖上太爷是朝廷里做过大官的,到他父亲这一代,在咱们安城做布匹生意,东大街好大一家门面,生意兴隆,日进斗金。他父亲生了三个儿子,他排行最小,人都称他林三公子。他是幺儿,自然得家中宠爱,两个兄长,一个中举做了官,一个接手家中生意,只他一个富贵散人,什么事不用做,手里银子水般流出来,家里也不吭一声,只是由着他。”
“这样一个富贵公子,每日里闲着无事,斗鸡走狗,寻花问柳,在青楼里包了一个粉头,人叫她李莲儿。这李莲儿长得千娇百媚,唱的好曲,说的甜言,一下把林三公子哄住了,金银流水般往她身上倒,温柔乡里又常许诺她,要把她迎进门娶回家中。李莲儿看准了林家的钱财富贵,使出浑身解数,指天指地,赌咒发誓,娇言软语,浓情蜜意,把个林三公子勾得没了魂魄,真回家说要把李莲儿娶过门。这林家是什么样的人家,高门大户,怎能容许李莲儿这样的人进门,当下林老爷把林三公子骂得狗血淋头。这李莲儿怎可善罢甘休,又是装病又是撒娇,使出各种手段,迷得林三公子颠三倒四,大闹一场,非她不娶。这林老爷气得半死,直接把他轰出门,扬言断绝父子关系。”
“这林三公子被轰出家门,怕是觉得自己就像戏里演的痴情公子,直奔李莲儿那里去。李莲儿初时只当林老爷不过是一时气愤,说出的戏言,只消过得几天,还是得把林三公子哄回去,因此装出一副娇泪啼啼的样,说要与林三公子相依为命。这林三公子自觉一对神仙眷侣,每日里在青楼只顾喝酒吟诗,搂着美人嬉笑玩闹。过得一月余,青楼里的妈妈着人去林家,要讨林三公子这一月来吃喝玩乐的酒钱,被一棍子轰了出来,这才醒悟,林家这是真要与林三公子断绝关系!这林三公子虽是长得一表人才,可没了他们家的银子他就什么也不是,被那妈妈轰出青楼。林三公子还求着李莲儿顾念旧情呢,被李莲儿一口唾沫唾到脸上,骂他是前世讨债的鬼,白睡了她一月余!”
“这林三公子哪里受得了这一口气,便说他包了李莲儿这一段日子来,给了她多少银两,多少衣服首饰,数不胜数,如何便是白嫖了她。李莲儿跟她妈妈两人,一人一句,直把林三公子骂得体无完肤。林三公子气得气血上涌,当下便往衙门去,敲鼓喊冤,要县老爷给他个公道。如此种种,闹了大半日,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只说院里的粉头翻脸无情,包粉头的公子要追回嫖资,只把林家的脸面丢得一干二净,沦为一时笑谈。”
陈杰说罢,其余两人便嘻嘻哈哈笑。
李贵道:“这事说来可笑,却也不少见。我们那条街上还有个汉子,为了讨好院里的粉头,散尽家财,还把他家祖上留下的好大一所好屋子典押与我,只为换了银子去赎那粉头。那粉头哄得他花光银子,便一脚踢了他,转身傍上别的爷。”
众人嘻嘻哈哈道:“这院里的婊子只认钱不认人,哄得多少好子弟散尽家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