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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夜-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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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七夜
  作者:innerchild





你是这九重天最最声名狼藉的仙君,他们都说你捉摸不定性格诡异,我却都不曾怕过,你会暴怒,会大笑,会有疯狂的情绪,那是我遇见你之后才习得的。我爱你,更爱爱你的感觉,所以我才会爱上書卿,爱上因你而生的那只鬼。

简介:
“大夏立国五百年,会诞一龙子,取名锁阳,你需护着他周全,但无论如何,他是活不过二十五岁的。此后一切全看你造化。”
“書卿,这么多年,你学他穿白色,却学得一点都不像。”
“我叫蒲昌,是个散仙,才修上来的,你没事的话可以来找我下棋。一个人下多无趣呀。”
“只是可惜,他到成佛都没能记起我,哪怕他喊我一声蒲卿呢?”
你知道爱一个人的感觉吗?是我的样子。
可悲吗?也是我的样子。
那人跳诛仙台的时候他还不懂爱是个什么东西,却已经对蒲昌生出刻骨的恨意来。他寻到那人的转世,为那人穿了五百年白衣,却不曾想到,原来他爱的人从来都是……
“你还不明白你的本心吗?我藏在你身体里五百年,陪你讲了那么多话,我都替你看清楚了,你却还是不懂吗?”
内容标签:强强 奇幻魔幻 灵异神怪 阴差阳错

搜索关键字:主角:鬼白,锁阳,姬昌 ┃ 配角:癸鱼,蓖麻 ┃ 其它:



  第一夜

  蒲昌起初不叫蒲昌,名为菖蒲。师傅告诉他,菖蒲味辛,性温,有宣气通窍,聪目发声之效。他起初确确是一味药。但后来,他觉得石菖蒲太丑,硬把自己说成东瀛来的菖蒲花,花语是“信者之福”。
  乃至后来千千万万年,连修明都以为,这位我行我素脾气乖张爱穿红戴绿的仙君,原身是一朵花枝招展的菖蒲花。所以当蒲昌一下子变回石头缝里一颗灰不喇唧的草时,委实气恼了一阵。他的第一反应竟是,不知修明知道了又会如何笑他。
  愣了愣才记起来,修明被自己推下诛仙台,眼下轮回几世坟头的草不知道长了多高了。遂消了消气,才感觉口渴的厉害。他左右晃了晃,发现自己在一处山坡上,乐观点说是广袤无垠,悲观点说就是鸟不拉屎。看样子已经十天半个月没降过雨了,地上龟裂了很多口子,一旁的庄稼已经枯萎荒弃了大半。蒲昌不仅悲从中来,想着自己如今落得如此凄惨的地步,好不容易才有了神智,就要被渴死了。远远的他望见三两个农人朝这边走来,粗布的麻衣,扛着锄头,其中一个青年男子左手还牵着个蹦跳的丫头,约莫五六岁的样子,天真可爱得很。
  “听说那昏君要处死国师!那还得了?这眼看三个月滴雨未将,分明是天谴,天谴啊~”那农人模样的老农看起来对这一地已经荒弃的庄稼痛心得很,背着手边看边连连摇头。年轻一点的男子似乎有意在蒲昌所生的这块石头旁歇脚,听了这话索性盘腿坐了下来,“如今天下谁人不知蜃帝独宠蓖麻王后,明显是被那妖姬蒙了心智,国师为我大夏鞠躬尽瘁最后却落得如此下场,那蜃帝是想逆天不成!”这时一旁的小姑娘闻言一脸的天真无邪,仰头道,“爹爹,为什么帝君要处死国师呀?”
  “小孩子家!莫谈国事。”年轻农人呵斥了小丫头一声便从石头前站起来,蒲昌看着一行人走远,忽然记起来多年前他还是仙君的时候,老爱找修明下棋,常常拉着老脸赖一回棋再让修明请自己喝酒,桃花酿入口甘甜凛冽,他总是朦胧着一双眼拂去一桌残棋,跟他阔谈一宿的民间诡魅传奇,譬如哪朝哪代的妃子是祸国的妖姬,君王为博美人一笑失了天下,修明是土生土长的仙,不似他这种从凡间泥地一路修上来的,也从未去过凡间,所以他在一旁眉飞色舞地讲着,修明就坐在一旁眼睛亮亮的听着,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自己的酒也醒了大半。
  只是不知,这辈子修明托生了一副帝王身,把当初自己给他讲的风流韵事全身体力行了一番,想来自己还得担一份责。想到这又骂自己多事,都这副鬼样子了还想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呢?蒲昌施施然打了个哈欠,但这个哈欠将将打了一半,他就险些一口气没提上来。一双手和一把镰刀,明晃晃朝他伸过来。接着是咦的一声,一双眼睛便直直凑了过来,“这个丑不拉几的东西,是药吧?”于是蒲昌一脸怨念的被这双手从石头缝里刨了出来,丑不拉几?自己就算是变成一根草也是玉树临风,如花似玉的好么!随后身体一轻,他被扔进背后的竹背篓,颠呀颠的晃晕了过去。
  “小东西,我认得你。”蒲昌睁开眼睛时入目的是一条眉间能夹死苍蝇的皱纹,那疯疯癫癫的老头从童子手中接过蒲昌凑过去眯着眼睛疯疯癫癫的说,“多年前我见过你的元神,那时你的仙元极为虚弱在一个人的身体里寄宿着,如今恐怕那人命不久矣,你的元神是时候噬主了。”
  蒲昌笑嘻嘻得答,“东君老头,几百年不见,你这旮旯洞倒是一点也没变。”
  “哎,蒲昌仙君,当初看你也是人模狗样,如今沦落成这幅样子着实可叹!”东君摇着头哪壶不开提哪壶,“要我说啊你就是个不开窍的,劫是那位仙人的劫,鬼也是那位仙人的鬼,你背着这一身骂名沦落成这副不人不鬼的样子,何必呢?”
  蒲昌使劲摇了摇自己的枝桠,那褐黄色光秃秃的枝干着实看着磕碜了点,他却也不在意,“我却偏偏好凑热闹,这老毛病改不了啦。东君老头,你刚刚说那人命不久矣,是怎么个说法?”
  “我也不是命格,本来这些事我也只是算了个大概,但鬼白那败家东西好不容易守见他要寻的那人了,这个当口却被那人放血而亡,这也不是太要紧的事,一副躯壳罢了,换个皮囊照样能安置仙元,但当年他说要守护那人……眼看着那人的天劫要来,这个当口他却说撒手就撒手,哎,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东君一副烦恼的不得了的样子,嘴里却说得不咸不淡,“那人想必蒲昌仙君你是认识的,正是当今天子,司书神君的肉身所化。”
  “呵,是旧相识了。”蒲昌似乎并没有太大吃惊,沉默半响,他又恢复了笑嘻嘻的声音,似乎浑然没心没肺似的,“东君老头,我托你一件事情,事成之后,若我还存着仙元,统统给你拿去炼丹药丸子,可好?”

  第二夜

  多事之秋,战事纷扰,突厥借机长驱直入,东边战况连连败退,当今的蜃帝又是出了名的昏君,不理朝政,任性妄为,最近整个白芨城人心惶惶,都在传言大夏失了天佑,怕是气数已尽。
  “请陛下三思!突厥人此次主动请和必然心怀不轨,他们蛮荒不知礼数,其要求必然贪婪不尽,若此次给了他们便宜,日后便是数不清的危险和累赘啊。”为首的老者头发花白颤颤巍巍,声音却是铿锵有力。
  “请陛下三思!”底下是跪了一地的文武百官。
  锁阳肘着下巴坐在龙椅上,如瀑的黑色长发遮住他的眼睛,他看着满朝堂黑压压的一片,慢慢流出一丝冷笑,“三思?孤若是三思了,这王位可否就是你们的了?”
  “不议和?好,孤的兵权便任你们掌握,等打退了突厥,是否连着孤也一并打发了?”锁阳一字一句说得极慢,“三个月时间,一个捷报都没有,敌军快打入白芨,你们如今还坚持恋战是何居心!”他拍案而起,“突厥最初是我大夏友邦,孤特意封赏土地,联姻结谊,却不曾料到边境驻军叛变,你们之中谁暗中勾结被收买继而挑拨离间搬弄是非,孤心里都清楚得很。”
  闻此整个大殿气氛凝重到极点,群臣跪地瑟瑟发抖,大概他们都没有料到曾经手无缚鸡之力的傀儡皇子,如今出了名的昏君蜃帝能有如此能耐,锁阳扫了一遍跪伏的群臣,一拂袖,“议和一事已定,宣神务院择吉日设宴,传报下去,他们突厥的要求,我大夏只要能给的,必然不亏待。退朝!”
  偌大的宫殿退去群臣立马显得萧索起来,癸鱼端着一杯茶递给锁阳,语气隐约透着不安,“此次突厥的条件还未曾透露,恐怕是要和陛下面谈。只是陛下您手中筹码太小,只怕……”
  “他们既然主动要求议和,这大夏必定有他们想要的东西。”锁阳沉吟片刻,“只是不知,突厥不惜费举国之力攻我大夏,所来为何?”
  癸鱼望着年轻的君主,眼神变幻莫测,“那突厥军队一路南下几欲攻入帝都,此时却忽然撤军要求面见陛下谈议和一事,确实蹊跷。”锁阳揉了揉眉心,他望着小小的侍妾,忽然觉得这些年都不曾认识过她,“世人都不记得他了,为何那夜单单是你提醒了我?”
  癸鱼垂手立在书案前眼神微微一敛,认真道,“鬼白大人为我大夏鞠躬尽瘁,奴婢又如何能忘?”
  旋即有苍老的神官前来拜见,“陛下,神务院已卜卦,后日午时正是天道吉时,宜宴宜事。正是议和良辰。”
  锁阳点头,“摆宴桓清宫。”顿了顿又道,“当日传桃贵人侍宴。”那老者闻此似乎诧异的抬了抬头,那桃贵人便是传言被当今圣上打入冷宫的蓖麻王后,已有六年不曾踏出过蜃中楼,如今忽然被传令出任议和一事,着实令人诧异。神官却是早有听闻当今圣上喜怒无常,自不敢多言,只得领命下去。
  门被缓缓关上,收拢了外头的日光。锁阳伏在案头忽的睁眼道,“癸鱼,人死了,还能活过来么。”

  第三夜

  九重天上,青衣的仙人低头拨弄一本书,“啪挞!”石子落水的声音清晰地传来,搅乱一池春水。仙人略恼的抬头,却像是在那一刻入了画。
  镂花的窗扉上靠了一个人,逆光的视野里看不清他的容颜,但见墨衣纤秀,银发逶迤。只是衬了阁楼外伸进的一簇桃花,临池的一汪碧水,竟显得没有一丝不妥。——自家窗户上忽然冒出一个“人”的不妥。
  那某墨色是真正没有气息没有过往没有尘杂的,像初生的鬼一般干净到令人生俱,所以他什么时候落到他身边,他竟也闻不到一丝气息——活人的气息。
  “你是鬼?”脱口而出。
  那人轻快地跃下窗户,“真是不礼貌,这——就算是见面礼么?”比刀锋还锋利的书页被夹在指间,一片片落下,然后他轻快的跳下窗沿,走到席地而坐的仙人面前,轻轻屈膝,
  “我尊敬的司书君下。”
  ————
  那便是初见了。
  彼时,他是青衣的神仙修明,他是花哨的鬼魂書卿。
  修明曾问他,“你为何会化成人的模样来,这书阁中仙气所化的魂灵不少,可少有化成人形的。都说鬼是有执念的,那書卿你的执念是什么?”
  是什么呢?書卿也不知道。他起先只是随便哪本书里没有意识的一团小混球。大概是被神仙翻得多了,慢慢有了听觉,他能听见每天每天身边一个神仙翻书页的哗啦声,还有神仙文绉绉的讲话声,像温润的鹅卵石,当然那时他还不知道鹅卵石是个什么东西。慢慢的他有了想看到这个神仙的欲望,那种欲望日渐强烈,于是有一天,他有了眼睛。
  書卿刚化成人的那会简直像只轻飘飘的花蝴蝶,这一点也不夸张,他明明是本黑白水墨的书,估计是素净腻了,偏偏喜欢穿花枝招展的水裙,摇着一把绣着牡丹锦绣的扇子,要多招摇有多招摇每天能去南天门晃个七八次,看见哪个漂亮的小仙娥,立马弯起眼睛笑眯眯抛个媚眼过去,不出两天,整个九重天都知道司书君上的府邸一只花里胡哨的精怪不是个正经的好东西。可偏偏司书君上的府邸从此热闹了不少,一部分是那些被调戏过的小仙娥捧着化成水的春心预备着二次偶遇,还有一部分则是还没被调戏的小仙娥慕名而来欲一睹書卿的真容,时刻准备着被调戏。天界就是这么无聊的一个地方,你想啊,在时间都没有意义的时候,你还能期待什么呢。
  書卿也是个没心没肺的,从不怕给修明招惹麻烦,今天收了小仙娥的锦帕,明天拿了哪位娘娘的题字,或者侍女偷偷塞给他的蟠桃也自己啃着吃,他性子又软,一副不谙世事的模样硬被小仙娥们说成心无城府高清脱俗,其实修明知道他是刚生出人形,对这世间陌生的很。直到一日,青莲仙子远远瞧见書卿的背影,却低头行了一礼,“见过司书神君。”
  不想立马被身边一个穿着霓裳羽衣的男子往后脑勺拍了一巴掌,“小青我说你什么眼神儿?那分明是司书神君府上的小精怪。话说那个花枝招展的小鬼哪有我穿得好看?这些日子小仙娥都围着他转了。”
  “奇怪……”经凤阙这么一提醒,也不管一旁的老凤凰叽叽喳喳的自恋和跑偏话题,那素淡眉眼的女子兀自在雾霭里住了步子,“奇怪,他的身上有司书神君的气息,一模一样的气息。”一般每位仙人的仙元所生的气息都是独一无二极容易辨认的,所以自己才会认错人,但为何一只精怪的身上,会生出司书神君的仙气来?
  那个被她误认的背影顿了顿,随后转身朝她大咧咧笑了笑远远行了一礼,便继续往前晃了。这时書卿望见迎面走来一个与他一样锦衣华服的仙君,那仙君生得甚是好看,他一时竟找不出什么形容来,只觉得清瘦入骨,着一件暗红色锦绣衣裳,像是画中才有的人物。他稍微往后退了退,揖起袖子准备低头行礼。修明告诉过他,“这天上也是有规矩的,遇着比自己仙阶高的便要行礼,不过你也不用顾忌谁是谁,这天上只要是个仙都比你仙阶高,所以你只管行礼就是。”
  那仙君停下来笑着瞅了他一眼,“你倒是知道礼数,看来修明确实把你教导的甚好甚好。”
  書卿抬头望那位仙君眼睛的时候却第一次有了熟悉的感觉,他来到这个世上不足百日,看什么都陌生都新鲜,唯独这个人和这双眼睛,他却像见过百年千年一般,似乎天生这人就应该长这样一双眼睛,说这样的话,这样子看他。
  “敢问仙君如何称呼?”書卿也不怕莽撞,径直问道。
  “你记住了,本座名为蒲昌。”那人笑眯眯得打开扇子,跟他擦肩而过了,“告诉你家仙君,本座赖下的棋,坑他的酒,恐怕来不及还了。”

  第四夜

  午夜梦回,鼻尖是缭绕的繁复熏香,睁眼的瞬间入目的是黑黝黝的漆红画屏,上面龙鳞爪牙的紫金雕饰在暗黑的光线里仍旧触目惊心。锁阳胡乱地撩起丝绸纱幔,摸索着拿起茶杯刚想饮尽,不料却仍旧忘记自己有夜盲的毛病,哐当一声,碎瓷的声音像心脏破裂的满目疮痍,他却脱口而出:“鬼白!”
  鬼白习惯在夜里为他煮茶,他知他不喜欢光,便从不掌灯,漆黑的夜里茶香浓郁,是鬼白特有的香气。“你真的难不成是鬼?这么黑还能煮茶么?”“你以为谁都跟殿下你一样有夜盲的么?”他细心的将茶碗一直递到他手里,也只有鬼白记得他在夜里习惯喝泽兰茶,他要的水温是稍稍烫些的翻滚,他有夜盲却不喜欢掌灯。
  末了却自嘲,锁阳低头看着自己被碎瓷划破的指尖,那里有血一点点沁出,微微的刺痛。是了,他总是忘记,忘记自己有夜盲的习惯,忘记自己在夜里从不点灯,忘记自己早已是一朝天子,忘记……
  门外的侍妾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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