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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了个噩梦……”一番斟酌后,他避重就轻地说了实话。
芙洛拉的眉毛皱起,像是很严肃地在怀疑这个回答的真实性。她思索了一阵,最终决定不再追问他了。
于是她转而抓住他的手腕,带着他走了起来: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有些精神恍惚的斯雷因被她突然一拽,不禁一个踉跄。由于身高差距,他要稍稍侧身才能够到她的手,弓着背的样子不禁显得有些狼狈。
“去哪儿?”他问。
少女回头对他露出一个粲然的笑,金发随着动作微微扬起,衣裙领口处的银色链子露了出来。她带着他送的护身符。
芙洛拉用故作神秘的语调对他说:
“秘密基地哦。”
她所说的秘密基地,是一个结构紧密的兵器之国。
两人高的金属大门开启后,芙洛拉率先穿过防护膜,进到了重力减弱的庞大兵器库里。
她轻盈地一跃而起,在半空中回过身来,向斯雷因伸出了手,像是在说“过来呀”。
这种场景似曾相识。很久以前,蕾穆丽娜也曾这样,像一只轻巧的蝴蝶一样,在象征着暴力与鲜血的兵器库中飞舞着。被保护着的她不知外部战火的残酷,犹如一个天真的神明,不知她手中握有的能发动库中无数机甲的神力,将会在骨感的现实中引起怎样的腥风血雨。
“斯雷因,我喜欢这里,”记忆中的蕾穆丽娜笑着对他说,“因为在这里我可以用自己的双脚走路。”
她轻扬的裙角跨越时空,再次与冰冷的金属产生怪异的张力。如今的芙洛拉在他眼里,也是同一模样。
接着他又联想起前几日舞会上的她,那时她穿着香槟色的精致礼服,在闪烁的水晶灯下缓缓旋转,美好而梦幻,如一个童话中的生物。
他轻轻一跃,追上了她,握住她的手将她拉回了地面。
兵器库中工作者的人员们见了公主,纷纷停下手头的工作向她行礼。芙洛拉和蔼地笑着向他们点点头:
“不用管我,你们继续忙吧。”
“是。”
在她做这些事的时候,一旁的斯雷因默不作声地将整个兵器库的景象收入眼中。这里比他想象中的要大许多,甚至不输战时的规模。他在惊叹的同时,心中的某处也隐隐燃起了担忧。
“殿下,请问这里是……”
在芙洛拉带着他四处参观的途中,他忍不住开了口。
正在讲解军队规模的她被打断,停了下来。她没有任何不愉快,只是脸上的表情严肃了些:
“坦白说,这里是我和荣格瞒着母亲大人慢慢建立起来的军事队伍。”
斯雷因的愕然并没有使她产生丝毫迟疑,她继续说了下去:
“不只是铁甲骑兵队,还有其他的兵器,以及编制好的辅助部队。”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五年前吧,也不是很久。”她撇了撇嘴,说。
虽说不是很久,但在斯雷因看来,这已经是一支具有相当规模的军事力量了。
他们路过几台正在调试中的黑色机甲,紧接着一个白色的影子划过了他的视线。他转过头去,赫然印入眼帘的是一台无比熟悉的白色机体。
“塔尔西斯?”
不经意间就将它的名字说出了口,他难以置信地望向芙洛拉。
“这是二号机。”她的回答算是默认,“既然有它的图纸,就想办法重造了一台……军队需要高性能的机体。”
她的目光从塔尔西斯上移开,抬眼看向他的那一刹,目光锐利而冰冷,竟生生刺痛了他。
少女不同于以往那副活泼开朗的样子,映在他眼中显得十分陌生。轻盈地一跃,她飘向那台冰冷的兵器,摸到一处着力点后她再次跃起,攀到了它的顶部。
她身上的衣裙与塔尔西斯同样为白色,在兵器库明亮的光芒下显得有些刺目。
斯雷因仰望着她,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殿下,请恕我直言,考虑到现在紧张的局势,一旦这里被发现……”
“别说这样,先上来。”她说,“我有话对你说。”
接着芙洛拉向斯雷因伸出手,像是在邀请,实则是一副不容拒绝的态度。
斯雷因听从芙洛拉的指挥进入机舱后,她也跳了进去,轻轻落在了他身上。
芙洛拉坐在他腿上,没有任何拘谨的表现,直接启动了Aldnoah驱动器。
机舱内被点亮,她回过头来看向他,表情比他以往见过的都要认真。
“你见过老弗莱堡所掌握的武力了,”她说,“不做到这个份上,挡不住他的兵队。”
斯雷因回想起那日启动仪式上的情形,顿时有些迟疑。
“既然他有,那么我就不能没有。很简单的道理,”她说着将双手交握在膝头,微微抬起下巴,“或许在你听来会有些幼稚吧。不过话说回来,荣格伯爵作为轨道骑士之一,拥有自己的兵力也正常,不是吗?”
他注意到她说的是“荣格伯爵”,而不是以往的“埃德加”。
“可在你的授意下进行增集兵力,就不一样了……”斯雷因继续说,“荣格伯爵向来被视作主战派,你不仅在明面上支持他,还在暗地里和他集结军队,会被地球视作有敌对的意图……”
“然后在弗莱堡的挑拨下发起战争是吗?”她接道。
“……”
那副满不在意的口气在斯雷因听来有些刺耳,他没有回答。
他的沉默似乎有些激怒了她。
“……我明白你的意思,也不是没考虑过这种可能性。说实话,就像你说的那样,这种情况很有能会发生。
“可是反过来想呢?如果我和埃德加没有军队,那会怎样?
“我知道战争是残酷的,虽然这个认识不见得很深刻,因为我没有亲眼见过战火。但如果局势这样恶化下去,也总有一天会见识到吧……战争是不会停息的。不是吗?”
斯雷因无法回答她,理由是他自己也曾说过这句话。虽然在战后他终于明白自己犯下的过错是多么深重,知道自己牺牲一切献给艾瑟拉姆的,恰好是她最不希望看到的。但有关战争的这个想法,他却无法断然否认。
芙洛拉见他陷入沉思,便没有追问他的看法,继续道:
“我做这些不是为了发动战争,只是为了在战争到来的那一天,我不会仅仅依靠鱼龙混杂的轨道骑士的力量来保护我的臣民。
“我没见过战火、鲜血和死亡,但是我见识过人性、背叛、自私和软弱……薇瑟皇族享受着的优越生活都是民众的劳动换来的。战争一旦打响,要上战场的是他们,有谁会考虑他们的意愿?战争结束了,获益的却仍旧不是他们……这些你也都看到了,时至今日,在官商勾结后留下的那一点点资源,根本不足以改善民众的生活。”
她的语气因激动而颤抖,那双绿色的眼睛闪闪发亮,说到深情处竟有些湿润。
“身为公主,我却没有能力保护我的国家与人民,反倒要带着他们一起成为欲望的傀儡吗?那样的生活确实会简单许多,但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她说完了,双唇不住地颤抖着。她等着斯雷因的一个回答,不管是赞同还是反对,她都乐意接受。可是他只是定定地看着她,迟疑了许久也能给出一个答复。
芙洛拉能看出他被她说动了,但看不懂他为何犹豫。
她真的很像她的母亲。斯雷因静静地想。也很像他自己。
那份坚定与勇气生机勃勃却又脆弱无比,他不愿看见她闪烁着的双眼失去光芒的那一天。他更不愿看到她像曾经的自己那样,如一只义无反顾地扑向火源的飞蛾,在失去一切珍贵的东西,然后迎来被燃尽而死的凄惨结局。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他问。
“我不知道,”她坚定地回答了她,“我无法预测未来会发生什么,但我不惜代价也要做到。我必须做到,因为这份力量……”
她呢喃着仰起头,像个看着夜空中繁星的孩子那样,环视机舱中仪器的光亮,这光亮是由她点亮的。芙洛拉心中的某个美好的念想也被点亮了,她用带着些许陶醉的口吻说,想在描述一个遥远而脆弱的梦:
“……妈妈曾经告诉我,先代皇帝,也就是我的曾外祖父在离世前说过,‘Aldnoah是能够让人类幸福的梦幻技术’……我希望有一天它真的会变成那样的技术,而不是一味地引发权力斗争和无谓的战争。”
斯雷因心下明了。
必须由她来做,因为拥有Aldnoah启动权的她不论如何逃脱,最终总会被卷入斗争漩涡的中心。艾瑟拉姆、蕾穆丽娜和如今的芙洛拉都是Aldnoah的牺牲者,背起沉重责任的她们,甚至没有权利放弃一切,去选择一份平凡的幸福。
“人们常说Aldnoah的光芒是奇迹之光,但是实际上哪有什么奇迹啊?……”
小小的女孩坐在他的膝头,背对着他仰起头,看向冰冷机械的巨大荧幕。此时的她就像一个试图抓住星光的普通姑娘那样,对着显示灯伸出纤细的手臂,让那绿色的人造光流转在她白皙的皮肤上。
……
别再往前走了,前方是无穷无尽的黑暗。
他听着她的笑声,无力地将头靠在她的背上。
她的笑声顿时止住了。
“……斯雷因?”芙洛拉有些纳闷地唤了他一声。
……我不想再失去什么了。
他有些悲观地想着,没有回答他。回想起了早上的梦,他感到一股酸痛在心头泛起,拳头无意识地握紧了。
没有得到回应的芙洛拉不打算打破这份沉默,她只是转过身来,轻轻地抱住了垂眼沉思着的斯雷因。
没有感觉到他的抗拒与僵硬,她便稍稍加重抱着他宽阔肩膀的力度,一阵舒心的安全感像冬日的阳光那样笼罩了她的身心。她靠在他的肩头,露出一个无畏而淡然的笑容。
“我很清楚,奇迹不可能发生的。”
良久,她低声在他耳旁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封面换了吗!我自己画的!细看,会发现有甜!(捧脸
至于我为什么这么久没更?因为我最近简直倒霉透了,心情也不好。和感情问题有关,不想多说。
顺便提一句以防有些人看不明白,没黑蕾穆丽娜,我可喜欢她了。
政治啊军事啊这些能力有限,请多谅解。
礼节性求留言和收藏。
第14章 生命中的呼吸
清晨的餐桌上,每个人都默默地做着自己的事。
荣格翘着二郎腿,用终端浏览当天早上的新闻。
一旁的侍女把草莓果酱抹在面包上递给他。荣格看都没看,低下头直接咬了一口。
侍女的脸红了。
“太甜了,”他用手指抹掉嘴角的酱,摇摇头评价道,“面包还是和黄油更配。”
用银勺慢慢搅拌红茶的斯雷因从刚刚就一直在神游,听到荣格这句话,不知怎么突然回过神来了。
“‘你是我面包上的黄油’?……”他像是回忆起了什么那样,随口说道。
“生命中的呼吸,”耳尖的荣格听见了立马接上,“你也知道这句话啊。”
斯雷因抬头不解地看向他。
“什么?”
“你说的那句话的下一句,‘你是我面包上的黄油,生命中的呼吸’,”荣格解释道,“我记得是句电影台词。”
这句台词似乎对斯雷因有所触动,静静地陷入了自己的思绪。
荣格见他这幅模样,也没什么兴趣追问他是从哪里听到这句话的。他不打算多管闲事,就低头继续浏览方才的网页。
新闻头条的加粗大字赫然映入眼帘:
【薇瑟第一公主芙洛拉薇瑟克洛瑞斯结束访问于今晨返回火星】
“这么快就有报道了啊。”
荣格自言自语着,用餐巾擦干净指头上黏糊糊的果酱。然后他点开了那则新闻,快速浏览一番。果不其然,全是他最讨厌的客套话。他为自己的先见之明得意地点了点头。
芙洛拉确实在今早登上了返回火星的飞船,这也是早餐时桌上只剩下他和斯雷因两个人的原因。
“总觉得有点不放心……”
今早道别的时候,埃德尔利佐还不安地在一旁碎碎念。
就算是那个厚颜无耻的老弗莱堡,也不会在自身难保的这个时刻明目张胆地掳人吧。不过保险起见,荣格还是默默地加强了警卫,然后目送芙洛拉离开。
荣格正回忆着早些时候的情形,一个士兵进到了餐厅,在他耳旁小声通报消息。
“好的,我知道了,马上去。”
他脸上的表情严肃起来,说着放下了手中的终端。和斯雷因打了一声招呼后,他便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了。
荣格突然离开的情况并不少见。斯雷因没有太在意,仍在试图理清这几天来脑中混乱的思路。
自从那天在兵器库中的谈话之后,他和芙洛拉便再没有什么过多的交谈了。她大概察觉到了他的犹豫,没有步步紧逼,而是以一种颇具耐心的态度,适时地与他保持了距离。
但这样的她让他感到非常不习惯。从一开始,她就以极为高调的姿态,像一阵狂风暴雨那样闯入了他的人生,此时突然出现的距离感倒是让他觉得有些生疏了。
每每想起那天晚上的吻,他的思绪都会因满满的疑问而短路死机。事情大概是他所猜想的那样,她对他抱有一种不知从何而起的好感,可只要这个想法出现在他的脑海中,他便无法抑制地嘲笑起自己。
可是为什么会觉得自己可笑呢?
少女灿烂的笑容浮现在眼前,他懊恼地用手撑住额头,深深叹了一口气。
“哎……”
……大概是因为心里那股无法抑制的躁动吧。
然后他又想起前几日在兵器库时,两人之间那段不是很愉快的对话。理想主义与现实主义在她身上并存,就像光与影那样。小女孩坐在他膝头,用与平时完全不同的语气平静地诉说着一切,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她的话语给他带来的惊讶,丝毫不亚于初见时的那一次。
【……我觉得,这样是不对的。】
斯雷因现在明白了,她话中隐藏着的深意。
那是一颗种子,潜藏在她幼小的灵魂中,随着阅历的浇灌与现实的培养,最终在她长大后盛放。
而在她心间扔下这颗种子的,就是他。
不同于曾经的摇摆不定,如今的她已经下定决心了。
坚定的决心,那是领导者必备的素质之一。他们必须比任何人都要坚信自己是正确的,他们所能看着的,必须是一个明确的方向。
他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那份信念,但同时她也变得陌生了,像是义无反顾地带上了冰冷的面具。那日在树下安然入睡的小女孩,一瞬间不知去了哪里。他对她原就不熟悉,这才好不容易刚刚触及到了一些,如今却又一下隔开好远。
斯雷因十分苦恼,苦恼到一片面包都吃不下——不管是涂了草莓酱的还是黄油的。杯里的红茶在他坚持不懈的搅拌下,也彻底凉了。
然而此时的他没有意识到,芙洛拉形形□□的身影早已占满了他整个脑海。她的形象不再像十几年前第一次见面时那样,单单只是一个单薄的形象:
一个拿着勿忘我压花的神秘小女孩,有着和小时候艾瑟拉姆极为相似的面容,和过于成熟的神态。
他心中芙洛拉的形象逐渐变得立体了起来:从一开始“骑士邀请”时的颇为强势,到启动式上意外事件中的沉稳与机敏,树下谈心时稍微显露出的忧虑,再到生日舞会上的肆意闪耀与欢笑,以及那天在兵器库中燃烧着的斗志。
每一个都是她。
可令他如此挂念和焦躁的……究竟是哪一个?
如果没有人来传达消息要他马上去觐见室的话,斯雷因多半会坐在餐厅里,就那样想上一整天的吧。
去往觐见室的路上他总算收回了心神。而当他进入觐见室,发现将自己叫到这里会面的竟是个熟人的时候,他终于彻底顾不上芙洛拉的事了。
Aldnoah的光辉散去,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副熟悉的景象。
灯光昏暗的会客室,巨大的落地窗外是蓝色的星球,背对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