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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是指多少?”晏存继挑眉。
“长老会,你的宿敌。”
“就这些?”晏存继笑:“你就没顺带提一句,我还答应你要保护着他?”
季华鸢垂眸叹口气:“我能说吗?依他的脾气,怎么可能受得了这样?我现在只盼着你快些处理好了自家的事情回西亭去,这样算计来去的日子,我实在是过得够了。”
晏存继看着他的眼睛,季华鸢便也抬起头与他对视,目光无喜无怒。末了,晏存继长叹一声说道:“行,我信你。我们做戏真一些,也好不要节外生枝。”
“嗯。”季华鸢不动声色地松了一口气,他翻身下床打开柜子挑拣衣服,晏存继斜靠在床栏上看他在那几件高领外衫里挑来挑去,突然挑眉笑了:“别,别穿得那么欲盖弥彰。”
“嗯?”
晏存继哈哈一笑,从他手边抽出来一件普通领子的外衫搭在他身上,俯身佯装着在他颈侧轻轻一吻,说道:“本殿花了一夜种下的樱桃,就应该露给外人瞧瞧。”
作者有话要说:
☆、荡子(一)
作者有话要说: 添的有点少,是为了下一章开头和之前更新的衔接不上,这样没有看到这章二次更新的读者就会自动点回前一章找衔接啦……吼吼吼,我是不是很机智……
季华鸢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也许他心中也隐约觉得昨夜和北堂朝动静大了些,像是为了掩饰那点心虚,他犹豫了半天后竟然真的答应了晏存继,将种满小红果的脖子明晃晃地露了出来,而后与晏存继一同去赴南皇的早膳宴。
晏存继吸取了第一晚早到冷场的教训,自那之后一直保持姗姗来迟的良好作风。他在殿外卸了佩剑,而后执起季华鸢的手一同大步入殿。省身殿里已经坐满了人,按照惯例,汤鹿行宫的第三个早晨会有一场盛大的早宴,所有赴行宫的主客都要陪南皇一同用早膳。南皇依旧高高坐在上首,北堂朝低了一个台阶紧随其后,各色妃嫔和客人列坐两侧。晏存继拉着季华鸢的手,从两列人潮中穿过。季华鸢依旧是淡漠的表情,眉眼间毫无波澜,无视了周围接连而起的抽气声。
北堂朝本来在和北堂治说着话,一派神清气爽之态,此刻听见众人纷纷窃窃私语便回过头来。这一回头不要紧,正好看见晏存继牵着季华鸢的手大步而来。北堂朝心中瞬间燃起了火苗,然而他的目光顺着那相扣的十指向上移,竟然直接看见季华鸢脖子上红彤彤的吻痕,如同绵软的云朵上挂着的颗颗饱满的小樱桃,瞬间就荡起了他的心。他一瞬间有些发蒙,一直到晏存继和季华鸢一同落了座,才有些僵硬地收回目光,下意识地回过头看北堂治的反应。
北堂治心理承受能力明显要比北堂朝强了一些,然而,也只是一些而已。他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摆出笑容道:“王储可来迟了。”
晏存继混不在意地嘻嘻一笑,当先替季华鸢舀了舀烫口的紫薯稻米羹,而后才放下勺子说道:“昨夜和华鸢忙了点别的,起来晚了。”
此语一出,殿上众人或喷粥,或目瞪口呆,整个大殿瞬间静默了下来。季华鸢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粥碗,片刻后,垂下眼低低地叹了一口气。北堂治面色平静地扫了一眼季华鸢的脖子,只点点头道:“王储自己注意身子便好。”
晏存继大喇喇地搂上季华鸢的腰,叹道:“美人如是,本殿岂能辜负?”
季华鸢抬眼看了他一眼,轻轻地推了他一下,似是拒绝他大庭广众之下的动作,却亲昵无限。
北堂治低叹一声,点点头不再说话。
话题很快就被岔过去了,宴席上总是少不了善于察言观色拿捏话题的机灵人。今年的三甲都是厉害角色,北堂治非常中意,没一会就在谈笑中似是忘了刚才的小插曲。倒是北堂朝有些沉默,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只能用一言难尽来概括。他原本分明是有几分醋心的,但季华鸢那斑斓的脖颈又分明昭示着自己才是正主的身份,哪能连做个戏的肚量都没有。然而,憋屈就憋屈在这里,他恨不得站起来向所有人大喊,那是他的功劳!那是他,用了一夜种出来的小红果!不是那个厚颜无耻的晏存继!
晏存继只是和季华鸢低低私语,不时地替他夹菜,那双狐狸眼偶尔抬起来扫过面色阴郁的北堂朝,会笑得好像捡了钱一样开心。
季华鸢早膳宴后就又一次失踪了。赵先生讲评画的时候,只来了一个小太监说季华鸢有事情要忙,今日不过来了。北堂朝心中有几分奇怪,他本以为季华鸢和晏存继在一起,但现在看来却似乎不是,他突然回想起上次评画季华鸢也是姗姗来迟,心中不由得更加奇怪了。
季华鸢缺席,晏存继便也没跟过来,凉殿里难得的有几分该有的书香清静。北堂朝心想着季华鸢既然派人来递了话,又多了一个晏存继操心着,怎么着也不会出什么事,便也就放心随他去了。少了一个风头难掩的,又少了一个大煞风景的,李画江终于顺理成章地成了凉殿内的中心。北堂朝认真地旁听赵老先生和他评画,渐渐的也入了心。不得不说,李画江当真是不错,不卑不亢,非常谦逊,又肯提自己的看法,往往见解独到,独辟蹊径。北堂朝能看得出赵老先生愈发喜欢这位后生。他侧过头去看着李画江的侧脸,并不非常英俊的五官,但轮廓非常清秀好看,没有那么多书生文弱,更没有武官魁梧,只是干净清爽地坐在哪里,谈起喜欢的东西会眉飞色舞。
他和当年的季华鸢,当真是神似。少了几分冷傲和惊艳,但就是会让北堂朝不停地将两个人的影子在心中重合起来。
北堂朝笑着摇头,他想,爱一个人爱得过了头,看到哪里都像是有他的影子似的,却又看到哪里都觉得不如他。辗转十年岁月过,那个人依旧是他最喜欢的人。这样多好。
熬过了这一段日子,就安安宁宁地在一起,过平稳人生——季华鸢又一次在心中这样对自己说,而后吸气,挺腰,右脚向上探着踩到一块山石上,双臂非常有力地带着身体向上攀越。峭立的山壁下是万丈深渊,连江流都听不清了,他只要稍一分心或是多想一步,就会立刻吓得心跳如雷浑身僵硬。然而在这个位置上,手心里哪怕出了一点不该有的汗,都会带来性命之虞。这种时候,他只能去想北堂朝。
季华鸢抬起头看着头顶上方的岩壁,想,其实很简单,爬上了这个山顶,他要做的事就完成了。他想和北堂朝平平静静地相守,需要做的,也无非只是爬上这个山顶而已。是啊,如此简单。
于是,这个昔日里文弱的书生此刻如同一只灵巧的壁虎一般,双手攀着峭立的岩壁,绑在腰上的丝线的另一头压在身下十几丈处一块支出来的平台上的大石头上,他飞快地向上攀爬,动作熟练又流畅。仿佛身下的万丈深渊都是虚渺之景。
季华鸢一鼓作气攀上了顶峰,坐在悬崖边上平复了一下呼吸,而后拿起放在一边的纸笔开始记录。他下笔很快,飞快地记下了这一次用的时间,中途停顿了几次、呼吸如何,他记录妥了一切,长出了一口气,拖着有些酸软疲乏的双腿收拾了所有的东西,而后清除痕迹,走到另一处峭壁口,深吸一口气,束好了腰上的天盘丝,又一次小心翼翼地将自己放了下去。
季华鸢回到汤鹿群殿的时候又是夜深人静了,周遭都已经熄了灯火,早已过了晚饭时间。他带着一身汗水散去的阴凉往回走,只觉得腰酸背痛,腿好像已经不是自己的似的。季华鸢没有牵马,自己一个人慢悠悠地走过马场进了内院,值夜的小太监迷迷糊糊地提了一盏灯笼跟过来,季华鸢微笑着和他摆了摆手,只接过灯笼便自己一个人往行殿方向走去。夜凉如水,他拖着酸乏的腿脚缓行在夜色中,夜幕下的汤鹿殿群非常美,带着一种肃穆的柔和,让人望之心动。季华鸢突然想起北堂朝似乎很少说起自己的母妃,他唯一知道的就是那是一个享受了一世平安喜乐的江南女子,温柔,善良,美丽,有着世界上最温暖的光芒,就像她的孩子一样。世间所有的黑暗和不幸仿佛在这母子三人的身边饶了道,无论如何都不忍心沾染其分毫一样。
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女子,能养育出北堂朝这样温暖的存在。明亮如日,温柔如月,日月更迭,撑起了他流淌过的全部时光。
季华鸢记得已故太后生前的寝殿在群殿东南角,地理位置得天独厚,是温泉汇聚分流的中心点,背依群山,视野开阔。遗憾的是那里早就不允许闲杂人靠近,派侍卫看守了起来,只有北堂朝和北堂治二人可以接近。季华鸢远远的朝那个方向望了一眼,一动脚却被脚腕似是要断掉的疼痛生生地阻了下来。他低叹一口气,转了个身,缓缓地往自己的行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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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存继居住的殿群名辉之,分给季华鸢的星辰殿在殿群的南侧,算是比较清静的地方。汤鹿行宫里没有皇宫中那么大的规矩和礼制,到了如此夜半更深之时,宫人们大都歇下了,只有外围守夜的侍卫还在。
季华鸢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这两日实在已经臭名昭著了,他黑灯瞎火一个人提着灯笼从外面回来,平素里好奇得过分的侍卫大哥竟然问也没问一句,只是微皱着眉给他开了院门。季华鸢无声地叹息一声,轻声道谢,而后放轻了脚步进院。月色下的星辰殿格外静谧,房顶的瓦檐勾起一个美丽的弧度,映着点点月光。季华鸢无声地踏在青石路上,仰头看着皎皎月轮,心中一时间不知是充盈还是失落,或者,都有一点,他舔了舔干涩的唇,轻轻叹了口气。
背后突然传来一个低柔的声音:“喜欢月亮吗?”
☆、荡子(二)
ps:昨天那章还有一小段,补在上一章末尾了,请亲们先点去补一下。麻烦大家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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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华鸢无语地叹口气,他这是怎么了,怎么接二连三的,连晏存继就在他身边都察觉不出了呢?
晏存继从他身后走到他身前,身穿一席淡鹅黄的长衫,像是看穿了季华鸢的心思,轻轻一笑:“别恼,你虽然师从高人,有自己的独门绝技,但我也不是花瓶,自然也有你企及不了的本事。”
季华鸢挑眉:“独门心法?”
“算是。”
季华鸢点点头,大千世界,并不是只有师父一人得道。更何况西亭那片土地素来神秘莫测,别说是一门心法,即便晏存继告诉他些更玄乎的,他都愿意相信。所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凭借天资和努力两年能练得成的,别人十几年积累当然也能拆得去,这个道理季华鸢一直都明白。
晏存继低笑一声,季华鸢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今夜的晏存继似乎与平日不同。那眉眼间的笑仿佛没有素日那么多花哨的伪装,反而有几分真实的感觉,只是那人在晚风中随意挑了挑额前的发丝,凤眼轻睐的样子,却明明又是与平日里一模一样的神态。奇怪的是,竟然不会给人那狡猾狐狸之感了。晏存继似是漫不惊心地打量了他一眼,低声问道:“这一整天,你去哪儿了?”
季华鸢神色平和答道:“去山上转转。”
“噢?”晏存继挑眉,唇角的笑意更盛了几分,可那双褐色的双眸中却毫无笑意。季华鸢似是没有察觉他周身散发的冷绝,只是随手擦了擦额头上莫须有的汗,继续说道:“只是亲自在山里转一转,对这周围山脉地势有个了解。我不信你手下那些蠢货,总要自己用脚量过才放心。”
晏存继笑了,这一次他眼底露出几分笑意,却似是半信半疑:“噢?有什么收获吗?”
季华鸢点头:“为你划出几条行兵的路线,能封住所有大的山口,并且尽量做到兵力精简。若是你有二百人进山,大概能为你留下七成人集中兵力。”
这回晏存继当真有些惊愕了。他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季华鸢,然而对方却一脸云淡风轻,根本没有看他,只是抬脚往自己寝殿的方向走去。晏存继跟上:“怎么可能?你这道这周围有多少山口吗?”
“没什么不可能。”季华鸢淡淡地答道:“三叔力求万无一失,虽然我不知道他要用什么法子,但我知道他必然集中大批人马进山,并且绝不会分散兵力。这一带山口无数,但能容得他倾巢通行的,不足一半。更何况我南怀的兵也不是吃素的,虽然圣上不知你们筹谋,但只是惯常守在险要山口的总兵台,也足够给三叔威慑了。”
“可是……”晏存继有些许踌躇:“只三成人守山口?山口易攻难守,莫说三成,就是所有兵马都押在那里硬碰硬,也没什么好便宜拣。我本意干脆放弃山口,他进了山必要分散兵力,我本意是要散开人去逐一击破,万无一失……。”
季华鸢停下脚步看着他,有些好笑似的:“万无一失?还像上次雨岚山打我们那样打吗?”
晏存继点头:“这已经是最周全的办法。”
季华鸢嗤笑一声:“我看是最蠢的办法。”
“什么……”晏存继有些惊愕地停下脚步,他没想到自己苦心的筹划竟然被季华鸢如此轻易地否决了。对方的鄙夷太过理所应当,让他一瞬间几乎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他难得有些急躁地皱起眉看着季华鸢,季华鸢无奈地叹息一声:“上一次你怎么打,三叔心里都有数。这一次,他会不做防备吗?”
“他当然会有防备。”晏存继的眉头微微舒展了些,面色有了几分自信:“但无论他如何应对,这就是我们的上策,他破无可破。”
季华鸢轻笑一声:“你怎么知道破无可破?晏存继,我问你,在你那死对头崛起之前,你可曾愿意相信,在西亭还会有人能和你势均力敌吗?晏存继,我知道你肚子里没有你表现出得这么草包,你或许计谋过人,手段狠辣,但你最大的弱点就是轻敌。你,太自负了。”
“你说什么?”晏存继有些不悦地扬眉,不可否认的,他当真被季华鸢直截了当的轻视惹恼了。这还是第一次,他在季华鸢面前如此不加掩饰地露出自己的愤怒。
“瞧瞧……”季华鸢没半点惶急,只是冷眼瞟了他一眼:“我只说你一处不好,你就受不了了。果然还是当了皇太子太多年,就算幼时善忍能屈,你这脾气也早就养得太大了。”
晏存继深吸一口气,吐出,“行,我听你说,我怎么轻敌了?”
季华鸢只淡淡地一撇嘴,说道:“你若不轻敌,昔日在雨岚山挟持我与北堂朝对峙之时,便不会被我乘势反戈一击。你那心爱的好属下,八成也不会惨死了。”
晏存继闻言,明显愣了一下。阿九,季华鸢又一次提起这个人。其实他不是很明白,季华鸢明知道自己一直对阿九的死耿耿于怀,而他作为害死阿九的罪魁祸首,究竟是哪里来的胆量次次如此理直气壮地拿阿九来挖苦他呢?
季华鸢低笑一声:“你不会还记着是我害死了他吧,是你自己算不过人,更何况我们立场本就对立。我有什么好愧疚的?”
晏存继沉默了片刻,许久,他终于沉下面色,说道:“那你说,我该怎么出兵?”
“很简单。随机而变。”
晏存继轻哼一声:“说得简单。”
季华鸢摇摇头:“不,就是很简单。假设这场仗你有充足的人马,并且没有南怀的制衡,那么你排兵布阵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