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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尚鹏,吴星心里好受了一些。抬头往前看去,李叔已经在墓碑前站定。
“老吴哥啊,这一年说过去就又过去了。一转眼,你都走了十五个年头,在那边儿过得怎么样?你啊就把心放好,小星和洋洋我会好好照顾他们的,洋洋马上就要升高三,学习现在也不吃力了。小星工作也挺好,每个月都能给我们寄几千块钱回来。还有嫂子,你啥也甭担心,俩孩子都听话,也乖得很……”
李叔的声音带着感慨和沧桑,明明是话家常的语气,最后却不由自主哽咽了。
“李叔。”吴星连忙上前扶着他,“你对我和洋洋这么多年的照顾,我们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真的谢谢您了!”
李叔摆摆手,“哎,跟我谢什么谢!我既然答应了老吴哥,那就一定会做到!”
“我也要谢谢李叔叔。”吴洋不知何时也来到了两人旁边,对李叔道。
“乖孩子们……”李叔怜爱地揉了揉二人的脑袋,“哪天看到你们俩都成家立业了啊,我和你爸妈也就彻底安心了。”
“嗯!”吴星回答的有些牵强,而后道:“李叔,这里冷,您就和洋洋先回去吧。我跟爸妈……有些话想单独说。”
“好,好!”以前吴星一直是逃避的态度,现在看到吴星的变化,李叔是打心眼里高兴,“小星啊,我知道这么多年因为嫂子去世的事儿你心里苦,但这不是你的错,都是嫂子的选择。你能看开这一点,我相信嫂子在天之灵也就安心了。”
“嗯,我知道。”
“好了,洋洋,咱们先回去吧。”李叔拉起吴洋,“你哥哥晚一会儿就回来。”
“嗯。”吴洋听话地点点头,而后对着墓碑摆了摆手,“爸爸妈妈再见!”
李叔和吴洋离开后,吴星就像浑身力气突然都被抽走一般,有气无力地蹲了下来。
看着墓碑上两人灿烂的笑容,吴星的脸色一阵一阵发白,心里某个地方还是在隐隐作痛。
母亲的去世是吴星这辈子都抹不去的伤,尽管随着时间流逝,它会逐渐痊愈,但这个伤痕,永远都会在。
“爸,妈。”吴星开了口,却发现嗓音沙哑地厉害,“我来看你们了。”
墓地里安静万分,只有偶尔呼啸的风带来一点声响。
吴星颤抖着伸出手,半晌才慢慢抚摸到了墓碑,轻轻摩挲着母亲满是笑容的照片,就好像很久很久以前,母亲伸手温柔地摸着他的脸蛋。
“妈,你走了这么多年,每次过来,我一直都是远远站在一旁,连抬头看一眼墓碑的勇气都没有。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不敢相信啊。我离家的时候,你还笑着在门口说让我好好考,争取考个好大学回来让你沾沾光,我很听你的话呢。我在学校没日没夜地学习,甚至一年都没给你打过电话。我怎么都……都想不到,当我雄心勃勃地回来时,你却……却不在了。妈,你让我怎么相信?我一直觉得这都是一场梦,仿佛我只要不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那你就是一直在的。”
“我自欺欺人了这么多年,终于不能再骗自己了。妈,你走了,走了好久好久……”说到这里,吴星终于泣不成声。
断断续续地哭了好久,吴星才抹了抹眼泪,重新对着墓碑露出一个笑容。
“可是,爸妈,我以后不会再拿这个事儿惩罚自己了。你们所做的一切,都是想让我能幸福快乐地活下去,我知道……所以,妈,我会一直笑着……你们能看到吗,我的笑容……”
仿佛是为了回应,墓碑上的他们的笑脸似乎更灿烂了。
“爸,妈,我现在找到了我喜欢,不,是我爱的人了呢,你们会替我开心吧。他是个男人,可是我不在乎,爸妈你们也不会在乎吧,因为我是真的很爱他,他也很爱我……”
没有人回应,吴星便自顾自继续说着。
“我和他第一次相遇的时候,我喝醉了,他就把我带回了家。那是这么多年来,我睡得最好的一回,因为我从他身上,感觉到了妈妈你的味道。安心,舒服……他对我很好,真的很好。爸,妈,我和他的事儿还有好多好多呢,多得我都说不完。等到以后,以后我带他来看你们的时候,再跟你们说,好不好?”
吴星嘴角带上一抹笑容,“我这辈子就认定他了,不会再变了。”
忽然,不知想到了什么,吴星脸色猛地变了。
“刚才李叔说如果能看到我结婚生子,他和你们就安心了。但是,爸,妈,对不起,我以后都不会有孩子了,你们会不会怪我呢?别怪我好不好……二十四年了,我好不容易有了爱的人,爸妈,你们可以理解我,对不对?”
吴星近乎祈求地低声道。
“爸妈,虽然我不知道我和他最后能不能在一起,但我想拼一把。其实你们走后,我一直过得不快乐……每天都不快乐,直到遇到他。他对我好,他宠着我,他给了我一个新的……家。”
第151章
从墓地回去时,时间已接近正午。
路上,吴星接到了尚鹏的电话。
刚刚哭过的声音带着水洗的沙哑,尚鹏一听便知。
心头顿时泛起浓浓的心疼,尚鹏柔声道:“猫儿,怎么哭了?”
吴星揉揉红肿的眼眶,深呼吸一口后才缓缓开口道:“大鹏子,没什么了,就是我去看,看我父母了。虽然我不想哭,但是……我心里太难受了,我……”
“我知道的。”不用安慰太多,一句我知道就足以传达他所有感情。
“嗯。不过现在已经没事啦……”吴星吸吸鼻子,募地声音变得低低闷闷地,“大鹏子,我跟爸妈说了我们的事了。我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同意。”
吴星边说边无意识地踢着路边的石子。
“会的,”尚鹏笑了笑,“以后我会替他们好好照顾你,把你想要的亲情和爱情,全部给你!而且,你老公我这么帅这么厉害,他们怎么会不同意呢?”
“自恋狂啊你!”吴星破涕为笑。
“说真的,我昨天梦到咱爸妈了。”尚鹏说得煞有其事,“他们托梦给我,说他们很满意我这个女婿。”
“呵呵……”吴星嗤笑两声,“你丫还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啊,今儿早我才跟我爸妈说了咱们两个的事,昨儿他们就能托梦给你,大鹏子你可真厉害。”
“一般般吧。”尚鹏不但不把吴星的话当成讽刺,反而觉得他是真的在夸奖他,“还有,猫儿,我有个事儿必须得跟你郑重说明一下。”
“什么?”
“以后别你爸妈你爸妈的叫了,那是咱爸妈。”
吴星忍不住啐他一句,“你真不要脸!”
“嘿嘿,”尚鹏反而乐了,“要脸就追不着你了。”
还真是这个理儿!吴星暗暗想着,当初若是尚鹏被他一拒绝就放弃了,现在估计两人就是最普通的朋友关系了。
“切!”吴星哼哼鼻子,“好了,不跟你说了啊,我到家了。”
看吴星的情绪彻底调解过来,尚鹏那头也放心了,“嗯,回家多吃点,过年了可别为了省钱亏着自己。回来要是敢瘦一斤我跟你急!”
“好好好!”听到尚鹏如此霸道的话,吴星眉间浮现出笑意,“那你也不许瘦了啊。”
“哥哥!”就在这时,突然传来一道声音。原来是在院子里玩吴洋看到吴星的身影,便连忙开口叫他,同时朝他跑了过去。
“我挂了啊,拜拜!”
看到吴洋过来,吴星对着话筒说完这句后便迅速挂了电话,之后连忙将手机塞回兜里,若无其事地整整衣服。
自从昨晚那事儿过后,吴星对吴洋就有了莫名的恐惧心理。
还好吴洋并没有看到吴星刚才在打电话,只笑嘻嘻地对他说:“李叔叔已经把饭做好了,好多好吃的哦,咱们快去吃吧!”
吴星笑笑:“好。”
这头尚鹏被突然挂了电话,心里自然是不舒服,因为他灵敏的耳朵准备无误地捕捉到了吴洋那句哥哥。
这个兔崽子,就能坏他事儿!
“哥!”就在尚鹏刚把手机放下的时候,尚玟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拉着尚鹏就往外拽。
“干嘛啊?”尚鹏不解地问道。
尚玟不由分说拉着他,“哥,打麻将三缺一啊,就差你了!”
“……”
尚鹏无奈地,“玟玟,你知道我不喜欢打麻将的。”
“哎呀,闲着也是闲着,就打一会儿呗。我都跟人家约好了。”尚玟双手合十,祈求道。
看尚玟那扑闪扑闪着的无辜的大眼睛,尚鹏最后只得屈服。
“鹏哥。”
刚一进去,屋里的两个人就围了上来,笑容满面地一人给了尚鹏不轻不重的一拳,“想给你丫个惊喜真难!”
看着眼前两张熟悉的面孔,尚鹏声音掩不住激动,“刚子,虎子!你俩,不是……你俩怎么突然回来了?”
“怎么着,不欢迎啊?”李刚撇撇嘴,王虎立刻跟着也撇了撇嘴,“还是把我们忘了?”
“那怎么可能!”尚鹏笑着搂过两人的肩膀,“就你们俩这肆意洒脱的长相,我怎么可能忘了?”
两人脸顿时耷拉下来,啧啧两声,“鹏哥,这么多年没见,你的嘴还是这么毒。”
“哈哈……”尚鹏开怀大笑,“不毒说明不跟你亲了!”
“好啦,哥,任务我已经完成了!”尚玟吐吐舌头,“你们哥仨好好聚吧,我就不掺和了!”
“你这丫头!”尚鹏揉揉尚玟的脑袋,“去吧。”
尚玟离开后,三人开始东拉西扯起来。
“鹏哥,我记得那会儿你辍学去了少林寺,那现在干什么呢?”李刚问道。
“刚出来的时候是去当了几年替身演员,不过现在好了……”回想起以前的生活,尚鹏不由叹口气,又笑了,“现在转正了!”
“转正?”王虎惊呼一声,“那哥你的意思是现在就是正式演员了?”
李刚也用同样的目光看他。
“算是吧。”尚鹏点点头,转而问道:“你们呢?”
李刚摸摸脑袋,不好意思道:“我可没鹏哥你出息,我现在就是个小包工头。”
“我在刚哥手下干。”王虎跟着接了一句。
“以前上学的时候,虎子就爱跟你屁股后面,没想到这么多年了,还是这德行!”尚鹏哈哈一笑。
“多亏刚哥一直罩着我,不然就我这脑袋,干啥啥都不行。”王虎感激地看了李刚一眼。
就是这一眼,尚鹏却从王虎眼里看出了不一样的感情。
那不是兄弟之前的纯粹感激,而是带着些许疯狂的……迷恋之意。
尚鹏心头顿时一咯噔,他再看向李刚,却发现李刚看王虎的目光,似乎也不太单纯。
以前他是绝对不会在意这种事情的,可自打跟吴星在一块,他就对这事儿比较敏感,更何况这俩人跟他是好兄弟,他就不由要多留心。
“看虎子说的。”李刚摸了摸后脑勺,“我这些年也是摸索着一步一步走。”
尚鹏看看两人的表情,最后还是决定当做不知道。看样子他们两人现在还处于一种朦胧的状态,两人对彼此的感情都不单纯,但都没意识到。
“包工头也不错啊,”尚鹏拍拍李刚的肩膀,“以后肯定有大出息。”
“嘿嘿,那就借鹏哥吉言了。”
李刚边说边从兜里掏出一根烟递给尚鹏,尚鹏却摆摆手拒绝了。
“鹏哥,怎么?”
“不吸咯。”尚鹏笑笑:“去少林寺待那几年就戒了。”
“好吧。”尚鹏不吸,李刚便转手把烟递给了王虎。
烟雾缭绕中,三人聊起了以往上学那些趣事儿。
“对,鹏哥,我还记得跑早操那次,你丫迟到了觉得不好意思就板着脸没表情,那老师还以为你生气了,站原地半天愣是没敢骂你一句。哈哈……”李刚道。
“你还说我呢。”尚鹏不甘示弱:“你给女生送情书,人女生不接,你竟然回去哭了一晚上!没出息那样!现在不会还这样吧?”
“现在可不是了!”李刚得意洋洋,“我有女朋友了,长得那叫个貌美如花!来来来,给你看照片!”
李刚翻了半天没翻着,连忙招手让王虎过来,“虎子,我手机里怎么找不着了,你不是也给我和琳琳拍了好多张嘛,拿过来给鹏哥瞧瞧,也让他嫉妒嫉妒我!”
李刚一发话,王虎立刻听话地把照片找了出来,递到尚鹏跟前。
尚鹏留心看了一眼王虎的表情,却发现他没有任何难受的神色。
难道,刚才是他看错多想了?
尚鹏收回心思,低头翻了翻照片,“行啊你,刚子,这女的长得真不赖!”
“不仅脸不赖,身材也是倍儿棒!”李刚挑挑眉,语气暧昧起来,“鹏哥,这儿也没外人,我也不跟你藏着掖着了。琳琳的滋味,那叫一销魂!”
“你丫的!”尚鹏轻笑一声,“艳福不浅啊。”
“嘿嘿……”
“那虎子,你呢?”尚鹏略带试探性地问道。
“我啊!”王虎听到尚鹏的问题,第一反应竟然是扭头看了看李刚,而后才道:“我就没刚哥那么有福气了。我现在还没女朋友呢。”
“鹏哥,别听他谦虚。”李刚哈哈一笑:“他就是眼光高!我们在外头的时候,好多小姑娘上杆子要追他,他都没答应呢!”
“怎么不答应啊?”尚鹏又问道。
王虎支支吾吾半天,脸都憋得通红还是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尚鹏这回好像有些懂了,估计王虎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对李刚的感情已经不是兄弟之情了吧,只是下意识地想跟着他,压根没想找女朋友。
“好了好了,不说虎子了。”李刚看王虎有点囧,索性转移了话题,“鹏哥,你呢?你现在混得这么好,肯定有女朋友了吧?”
尚鹏挑挑眉,没说话。
他在想,他的猫儿到底是算男朋友还是女朋友呢。如果让他知道自己把他当女的,肯定会炸毛吧。
想到吴星,尚鹏眼里不由流露出温柔。
“天呐!”
王虎和李刚看到尚鹏此刻的神情,不由双双叫了一声。
“鹏哥,你别吓我!这不是你该有的表情!”李刚夸张地继续道。
“去去去!”尚鹏表情恢复正常,笑着推了二人一把。
“我说鹏哥,你女朋友也太厉害了吧,竟然能把硬汉活生生整成这个模样……”王虎咽了口口水,又摇摇头,满脸的不可置信。
尚鹏抿抿嘴,又扫了两人一眼后,决定还是把自己的事儿跟他们说了。他和李刚还有王虎从小就是好朋友,尽管已经好多年没见,但心里那股子亲切劲儿还是满满的。
他不想瞒着他们,更何况他和吴星在一起也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
“刚子,虎子,”尚鹏语气突然严肃起来,“你们把我当自己人,我也把你们当自己人,所以这件事儿不管你们能不能接受,我都不想瞒你们。”
“鹏哥,你有话就说呗。”李刚笑笑试图缓和气氛,“你把气氛突然弄这么严肃,我和虎子都怕怕了……”
说罢,两人还配合地缩了缩肩膀。
尚鹏忍不住笑了。
“对嘛,这才是咱们相处的样子!”李刚道:“鹏哥,你有事儿就尽管说!”
“刚子,虎子,其实我没有女朋友。”尚鹏道。
“哎我去,我特么还以为什么大事呢?鹏哥你这大喘气地,没就没呗,我和虎子又不会笑话你。”李刚拍拍胸口。
“但我有个男朋友。”尚鹏继续道。
“哦,男朋友,然后呢?”李刚和王虎丝毫没抓到重点,在他们心里,男朋友和男性朋友,是一个概念。
尚鹏没好气地拍了二人脑袋一下,“你们没听清吗?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