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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分钟后,那个叫阿纲的少年匆匆忙忙地跑到我面前,我看着他站在面前喘气的模样怔了一会,忽然有些感叹命运的奇妙。
有些人,真的是有一种怎么切都切不断的缘分。
“啊,蓝波!叫你不要乱跑!吓死我了,啊……这位小姐,谢谢你,很伤脑筋吧这孩子……”少年挠着脑袋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着,温润的眸子里满是歉意。
“啊,有点呢。”我笑笑,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好久不见,泽田纲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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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泽田纲吉道了别,我跟着人流上了并盛中心的铁塔顶部。
越往高处视觉越好,甚至可以把整个繁华的并盛町尽收眼底。我挑了一个人少的位置,靠在铁质的扶杆上,第一次感受到并盛上空的温度。
放眼望去人潮涌动,花色漂亮的浴衣与夜色相融,看不真切。行人手里提着的红火灯笼在高处看微弱得像是萤火,一点点地聚拢起来,汇成一条蜿蜒不息的红色长河,静静流淌出生命的美,沉寂却愈发诱人。
河里有那小子么,我双手撑着扶杆拖着下巴,冒出这个念头忽然想笑。
那他就不会是云雀恭弥了啊。
——站在高处能一眼在人群里找到最重要的人哦。
脑袋里回放着刚刚和小鬼胡扯的蠢话,我的视线下意识地划过那条人流,最终落在人流旁那片寂寥无人的空旷草地上,心脏不自觉地抽动了一下。
他独自一人步履缓慢,沿着草地和人流保持了一定的距离,却没有离开。身子挺拔清瘦,明明一身黑衣却又是黑夜里最无法忽略的存在。黄色的小鸟绕着他的头顶飞过,最后停在他的肩头。
“嘿——云雀——”我双手张在嘴边做喇叭状,往他的方向大声地喊了起来,细弱的声音很快弥散在空气里。
“嘿——云雀——”我一遍一遍地喊,周遭的男女看着我一脸怪异。
“嘿——云雀——你好吗——”
隔着一条人流的距离,你是否听得到。
——你会不会孤独啊。
——你是不是一个人完全可以好好的呢。
——要是我不在了的话,你会不会有一点点不一样。
晚风席卷而来,带起我垂在脑后的头发,莫名其妙地鼻头一酸眼泪暴雨般地下。最后只好哭笑不得擦着稀里哗啦的眼泪。
我是怎样的渺小和幸运,穿过百年的时光,跨过大半个地球的距离遇见你。
然后,现在。
我离不开你了怎么办,云雀恭弥。
******
回去的时候已经凌晨两点钟,云雀早就洗洗睡了。森口还是像平常那样蹲在角落里看电视。
我也困得不行,没怎么搭理他,扫了眼电视屏幕里看了无数遍的哆啦A梦,随口吐槽了他一句就倒在沙发上睡去了。
隐隐约约又感觉到有声音在耳边响起。
“再见呢,云生。”
好像是森口,他第一回喊我名字。
我脑袋沉得很,勉强睁开一只模糊的眼,看见他坐在我面前低垂着眼的模样。
“去哪呢,森口?”我迷迷糊糊地问。
“不回来了。”模糊间我没有分辨他语气的悲喜。
“为什么,你还在意骨头么?哎呀……那东西给你咯,别搞坏就好啦……”我有气无力地朝他摆摆手,认为他在和我耍小脾气,在沙发上侧个身换了个舒服的姿势。
“不在意了呢。”
“嗯……?”
“好多地方还没去过,都想去看看。”
“啊……可你的坟不是在这里么……”我吸吸鼻子,眼皮控制不住又闭了下去。
他在那头静了下来。
“有啊。有啊。”他断断续续地回答。
“我的坟就在你旁边,没有立碑。”他顿了顿,压低了声音,似乎在极力压抑声音里的颤抖,接着说,“那里年年有开得繁盛的茶蘼。”
“诶诶诶,我倒是没怎么注意呢……太久没有去过了……”我慢吞吞地回答。
“你现在活得幸福吗?”
“嗯啊。”我闷声回答,“幸福到不知道怎么承受了。”
“对不起。”
他说。
“对不起。”
额间传来冰冷的气息,铺天盖地的睡意涌来,漫无尽头的黑夜里只留下一声绵长的叹息。
第二天清晨,起来的时候云雀正坐在旁边的沙发上,屋子里一如既往的安静。我揉着脑袋从沙发上下来,发愣地环顾四周,一切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景象。
我张张嘴,喉咙里沙哑得难受,低着头脑袋放空了几秒,闪过昨晚几个断断续续的片段,忽然像发疯了般光着脚跌跌撞撞地跑出去,头一次什么也没说。
我丢了东西了。
我丢了东西了。
我一路疯跑,刺目的晨光灼得我皮肤生疼,左手像着火一般地烧。
跑到后头我停下脚步,垂下头盯着我光着的脚板出神,怎么也想不起昨晚到底梦见了什么。
许多年后我站在森口尸骨无存的墓前泣不成声。
想起自己连好好道别都没有做到。
那是我长达几百年记忆里做过最后悔的事。
Chapter。19坦白
Chapter。19
忘记并没有什么不好。而我怎么能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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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冬天来得扭扭捏捏。
每次稍微感觉到了点它的气息又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天气不稳定,就容易生病。
我一边收听着天气预报一边整理医药箱,把昨天购置的一些感冒药放进去,收拾完后,把前天拿出去晒的榻榻米放回和室里铺好,再用温毛巾沾点之前稀释好的醋,一寸寸地擦拭起来。在这座宅子呆了半个多世纪,也慢慢对这些日式琐碎的生活细节熟悉起来。
想起宅子那无数个无人居住的日夜,自己日复一日重复着相同的事情,从未想过这样做有什么意义。
为什么要想,我没有必要想。
把毛巾洗好晾干,我站起身拉开和室的拉窗通风,初冬的稀薄凉意扑面而来。使劲打了个哆嗦想把云雀过冬的衣服整理出来,转念又想到前几次帮他整理衣柜他不是很愉悦的态度,只好不自觉地挠挠脖颈打消了那个念头。
转身到厨厅打算把晚餐的一些食材先洗起来,这个月跟着上川先生多少学了点皮毛,已经可以烧出像样的菜了,但也是我自己做给自己打发午饭,我烧的菜毕竟和上川先生相差太远。叹口气打开米柜,才发现家里已经没有米了。再打开冰箱,鸡蛋也没剩下一个。
去超市买点回来吧,我瞄了眼口袋里的零钱,盘算着钱还够把灯关了就出了门。
街上人不多,这条街本身居住的人就少,住在这里的人都是老居民,有不少人是当初我来并盛町就知道的。那时候他们都年轻,总有做不完的事,谈不完的恋爱和没有尽头的梦想。等到他们结婚生子,辛苦的生活磕碎了美梦,我看着他们曾经的不顾一切早就到了尽头。现在他们都老啦,时钟的时针都快指向终点,只有我一人的时针始终没动。
我这是在感伤么。我抬头看着对面镜面里没有什么表情的自己,苦笑着摇了摇脑袋。
耳边仿佛有人在轻笑,我反射性地转过头,身后是堆满整齐货物的货架,再无其他。我抖抖肩膀低下头挑鸡蛋。
“犬,我们不是要买晚饭……吗?”是少女温弱悦耳的声音。
“吵死了!我不是在选吗?!”少年暴躁得要跳脚的声音。
“犬,你挑了半小时都在挑零食,我们要吃饭。”少年异常冷静的声音。
“啰嗦啰嗦!吃零食有什么不好!骸大人在就不会说我!”
另外那头搞出的动静太大,我把鸡蛋小心翼翼地装进篮子里,把推车推出去的时候下意识往那个方向看了眼。
军绿色的校服,两个少年和……一个异常熟悉的凤梨头。
我停下脚步,一脸讶异地看着前方抱着黑色书包的少女,她垂着脑袋小心翼翼地跟在两个少年身后,纤细的身形让我浑身一颤。
这狂魔……已经COS到这种地步了么……
“喂——你挡住我的路了。”停在我身旁的少年没声好气地开口。
我颤着手指指着他们身后的少女,少年意识到我在指着谁后很快拧起了眉头,露出野兽般的不善目光,挡在我的视线面前,“你想做什么?”
“卧槽槽槽……凤梨怪你的品味还真是多啊……你这身打扮还真是让我……”听见我的话后少女惊得抬起头,我的声音在下一秒止住,目光僵在她用眼罩罩着的右眼上。
我的视线穿过她,把那眼罩下的窟窿看得清清楚楚。
她一脸茫然地看着我煞白的脸,我躲过面前少年的阻止来到她面前,先前她的身子被那两个人给挡住了,让我没有看清楚。而来到她面前,我的视线没敢再向下移。
“你惹谁了?!事情闹这么大?你不是好好在水里呆着吗?”我一下子没法控制住自己的音量,上前按住她瘦弱的肩膀,对面的少女脸色苍白地看着我,浑身僵硬地颤动一下,半晌才从嘴里吐出一个字。
“疼。”
“请你离她远点。”戴着眼镜的少年似乎很不高兴。
这个气息,不可能认错的。
我皱紧了眉头,刚想开口说话,浪潮般的雾气顷刻间涌入整个尘世。
“kufufufu……你可不能欺负我的库洛姆哟。”还是那个语调轻佻上扬的声音,充斥着整个幽暗密闭的靛青色空间。我回过头,看见他只身一人站在前方,没有镣铐没有牢笼,身上穿着和方才那些人一样的军绿色校服。
“你的……库洛姆?”我睁大眼睛看他异色的瞳孔,他红色的眼睛还完完整整的,腹部的衣服面料也没有凹陷下去。
“好久不见,我又回来了,从轮回的尽头。”
“轮回……你妹……”我伸手抚额,对他的中二也是不忍直视,回味少女和他异常相似的面庞,犹豫着开口,“那个……不会是你亲戚吧?妹妹?女儿?”
“你想太多了,这世上已经没有人和我有血缘关系。还有我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女儿。”听见“女儿”后他抽抽嘴角,手里那把三叉戟好像要戳过来。
“卧槽。”听见他的否定我更是一惊,“有你这样追妹子的吗?把别人的头发和你剪得一样?你让人家怎么做人?”
“托我的福她好好活、着、呢。”他一字一顿,极力压抑着把手上的三叉戟扔过来。
“那女孩——”我沉下音,“死了吗?我看不见她的内脏和右眼。”
“嗯,遇到我的时候是差不多要死了,我的幻术可以帮她撑些时日。”他语气平淡地回答,脸上没有半点悲喜。
“所以现在你们是一体的?”
“不能完全这样说,她需要借助我活下去,我需要通过她和外界取得联系。”
“互相利用么?”
“利用?”他隐隐地笑起来,“不能这么说库洛姆,最多说是我在利用那孩子。”
“难道你要她一生为你而活?”我不喜欢他说这话时太过随意的态度,那太让人不安了。
“不。”他立马否定我的说法,“我们的契约只会持续到她对我没用了为止,那个时候她为谁而活都和我没了关系。”
我微怔片刻,短暂的沉默后垂下了眼睑,胸口不明所以地发闷,“可到那时她完全离不开你了不是吗?对你没用了她活下去有什么意义?这样做未免太残忍了些。”
“可是她愿意。”他嘴角带笑的看着我,似乎觉得我的反应有趣,加重了嘴里的吐字,“她愿意为我付出在这世上仅有的一切。”
我哑口无言。低下头不想再对上他探究的眼神,也不愿意再接下这个话题。左手拇指转动着食指上的指环。
“你依靠这个获得新生么?”他像是早就注意到这个,微抬起线条凌厉的下巴,嘴角的笑意愈加强烈,“该说你幸运还是不幸呢。”
“什么意思?”
“有人篡改了过去啊,你的麻烦事就要来了呢。”他侧着身对我,从我的角度只能看见他半边脸庞上红宝石般异常漂亮的瞳仁不断有数字在跳跃变换。
“你手上那枚指环,会带你通往地狱啊。”
******
买完东西我没有马上回家,而是去找一个人。
先前并不知道他住在哪里,但估摸着这个时间他会在拉面馆。
果不其然远远地就看见他站在门口修长的身影,还是那一袭墨绿色的和服,一个人靠在墙上吃着热气腾腾的的面条,蒸腾的雾气早就迷了眼。他这人也是奇怪,看见他的时候,似乎也是一直做着同样的事。
“川平先生。”我停在他面前,他抬起模糊的镜片看了我一眼,又低下头快速把剩下的面吃完,估计是怕糊了。
“呼——好饱。”他吃完长呼一口气,笑眯眯地转头看着站在一旁的我,“你来吃面吗,幽灵小姐。”
“哈哈,看表情不是呐,来找我吗?”没等我回答,他又接着说,雾气随着下午的凉风很快风干,露出光滑镜片下那双漆黑的眼。“你看起来很忧郁呢,最近。”
我被他盯得手脚发麻,不好意思地抬手挠挠脸颊。
“我也是呢,最近,好寂寞呢。老朋友也走了。”他垂下眼,年轻的脸庞却仿佛布满岁月的尘埃,一瞬而来的熟悉气息让我一怔。
我忽然才发觉他和森口有那样惊人的相似气息。
“老朋友……是指森口吗?”我犹豫着问。
他没有回答,像是表示默认。
“你知道……他去哪了吗?”他已经不在了几天,我一直认为再过一阵子他就会从某个角落里蹦出来。他不是念念不忘我的骨头么——
啊。骨头已经被他带走了。
那他不会回来了……么。我看着川平落寞的神情,那样强烈的悲伤突如其来地翻涌而上。
“我们认识太久了,久到我都没有力气去记住,可我们能够见上面的机会又那么少,没有想过这一次是最后……他累了,就不会再回来了。”他的声音穿过我的耳膜,像穿过上千年的古老的钟鸣,敲击我的脑膜,顷刻间如同倒带影片的反映,在我脑海里闪过无数个镜头。
狂暴翻腾的浪潮掀起万丈狂澜,疯狂叫嚣着去扯断闪电的脚趾,划破苍空,劈开云层,火山和地壳都在颤抖。它扑向那片一望无际的古老森林,将世间一切顷刻吞噬殆尽。
不属于我的记忆仿佛要在一瞬之间喷涌而上,我像个筛糠一样地抖个不停。
眼前晃过鲜润的,带着张扬生命力的翠绿草地,我看见有人站在孤独的坟前,脚边是一片开得繁盛的茶靡,他清瘦的背影仿佛又出现在眼前。
我拼命地捂着脑袋退到墙角,直到身体撞上冰凉的墙面才将我拉回现实。
我大口地呼着气,冷汗浃背,渗入皮肤里,带着刻骨铭心的孤独。
“你看见什么了?”对面的川平忽然开口,语气失去了之前的和善。
“海啸,苍空,地震……还有——花。”我艰难地吐字。
“不是你的东西,忘掉吧。”他的语气不是在劝我,而是命令。
“有个东西……不能忘,那个是我的——”
我的什么?
像根羽毛一样,像阵微风一样微不足道的东西。
在巨大的岁月里对某个人那样珍贵。
“你过来是想知道指环的来历吗?”川平移开了话题,面色渐渐缓和下来,“这件事我现在不能告诉你。”
他见我不接话,又接着说,“一开始见到你的时候,一直很奇怪……你没有使命,为什么会一直留存下来。”
“后来慢慢意识到,有时候人的执念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