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蚌珠儿-第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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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厌恶自己,恨自己,因此这三年他带着顾家军,到处征战,总算是为猪官打下一片属于父亲的天空。
  现在,这女人来哭了……顾茂昌自问,自己是不是该仰天大笑,笑她家可算倒霉了!
  可叹的是,他是半点都笑不出来,他傻了一般的写了信求了小叔叔,给自己找了一个这样的差事,如今,他又几乎自虐一般的看着严金珠倒霉,看着她哭着跪地,不停的对着自己叩头,哀求,只求的满额头是血。终于……她被带走了,最后的眼神里却再没有哀求,徒留了怨恨,她不恨连累她的父兄,夫婿,怕是这辈子就只怨恨自己了。
  这样很好,顾茂昌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仰脸看看天空,心里又酸又涩。
  小四,这是长大了吧!可算是长大了……
  顾昭在茶楼,看着自己侄儿,心里可算长出一口气。这几日他心里总是担心这孩子,脑袋发热要做出一些傻事儿来。如今看来,却是顾老四在这里告别他的整个青春呢!这死孩子,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别人不来,偏偏是他来。明儿,怕是上京上下,又要有顾家的闲话了。
  人犯清点完毕,街边便来了无数辆驴车,那些兵丁手狠,先是吆喝,最后不耐烦了,便索性拿着鞭子驱赶人上车。
  待人犯一车,一车的被拉走,看热闹的便也不再议论。凡是个人,却也不忍睹这弱妇悲泣,小儿哀哭。
  春风一股股的肆虐着,安吉侯府巨大的匾额被人拉着绳子,喊着号子,一起一拽,咣当一声掉落地面,摔成两半儿……
  “啊!!!!!!!”
  却不知道,是谁嘶喊了一声,有人从车上蹦下来,一边往那边跑,一边嘴巴里喊着:“祖宗啊!先皇后啊!!老天开眼啊!!!!!!子孙不孝啊!!!!!”
  顾茂昌仰天看看天空,扶着腰刀的一摆,他的下属齐齐踩着安吉侯府的匾额,冲着里面便去了……顾茂昌今儿的差事就是,清点资产,封箱,抄录等一干事宜。
  顾昭不说话,夏侯仪也不吭气,半天之后,夏侯仪深深的叹息了一句:“可惜了孟继渡一代人杰,他若活着,却不知道他怎么想……”
  顾昭不说话,眼睛一直看到顾茂昌消失,这才彻底的稳了心。
  偌大的侯府,三代的富贵,这些兵丁一进去,茶楼内却有新的猜测。顾昭有些不耐烦,便站起来跟岳渡之道:“表哥,天近晌午,不若你去我家用饭如何?”
  岳渡之摇摇头,他如今是跟同学一起出来的,一个人跑了实在不像话,于是他便拒绝,并说改日请顾昭过府一叙,顾昭允了,便带着细仔与新仔下了楼,上了小玉。
  清脆的驼铃哗啦啦的响着,那人群不由自主的便裂开道路,顾昭这骆驼在上京是一景,因此驼铃一响,早有那边禁街的兵士看到他。这些人如今都是被顾茂昌带出来的,因此便谁也不问的收了戈勾,驱赶开看热闹的人群,大大的为顾昭放开一条道路。
  顾昭的骆驼与那些挣扎的人们错身而过,一个向北,一队向南……
  那一路,顾昭的脑袋都是乱糟糟的,回到郡公府,他还没下骆驼呢,就看到他家门口,如今竟排着一溜的小轿子。真是奇了怪了,他在上京人际关系单薄,又有个不爱管闲事儿的名声!今日怎有人舍得烧他的冷灶?
  下了骆驼,毕梁立赶紧迎上来,对着顾昭的手打了几个手势,大概是不想叫他管。顾昭也听话,便谁也不看的,直接入府还着人将家里的大门关了起来,谁家的帖子也不接,若有事儿,叫他们去寻平洲巷子的顾岩去。
  “那些人是那家的?”顾昭回到正堂,一边换衣服,一边问门口的细仔。
  细仔早就得了消息,听到顾昭问,便站在门口回话到:“七爷,都是里翻外翻,旁枝遮棱的关系,那不是安吉侯府被抄家了吗。老庙那边的顾家,仿若跟他们有几次姻亲,如今主枝的姑娘也被带累了。
  还有咱香莲道老姑姑家,说是也有跟他家结亲的,不过今儿也不是来求情,就是来问问,怕被牵连进去……”说到这里,细仔想起什么来,便压低声音提醒道:“七爷,四老爷那项,大爷家的文氏,怕是也有些牵扯。”
  顾昭换好衣服,坐在正堂的椅子上举着脚,两个内宦上来与他脱靴,待靴子被拽下去,又帮他换了一双松软的布鞋。
  “茂甲媳妇?她能有什么事儿?我怎么不知道?”顾昭站起来,跺跺脚,摆手叫细仔进屋。
  细仔笑了下,走进屋子,半跪着帮顾昭拉衣摆,一边整理一边回话:“七爷平时最讨厌闲话,哪里能听到这个。前阵子,京里不是一直有茶会吗,也听说茂丙大爷家的奶奶这两年常出去跟人来往,也常去有家世的各府耍子,好像是去年吧,安老太妃的娘家办赏花会,安吉侯府的老奶奶……”
  细仔见顾昭整不清楚关系,便详细说到:“就是死了的那个孟继渡的亲妈,如今算是他家老奶奶。那个老太太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看到茂甲大爷家的媳妇文氏去了,就拉住不放手,非要结干亲……就这样俩家就走动起来了。”
  顾昭一听就来了脾气,不由便骂了起来:“那家伙就是个不省心的,不是哭着闹着接他妈,就是到处攀关系,若他是个会钻营的便罢了,偏偏是个人他就结交,猪脑袋给他安上了!”
  顾昭正骂着,阿润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他人来了,也不进屋,只站在门口低低笑:“我也纳闷呢,你家住了一家子狐狸,好好的怎么就蹦出一只傻豚子来。”
  顾昭大怒,瞪着门口问:“说谁呢,谁家是狐狸?你家才是呢。”
  今儿,阿润心情出奇的好,因此他便也不接话,只是进屋,随意坐下,叹息了一下道:“我家还不是你家。”
  他这般说,顾昭想下也是这个道理,因此就没好意思再追究,当着人好歹也要给他几分面子,因此便殷勤了一些,亲手给他倒了茶,端了果子,一边侍奉一边求了一件事儿:“茂丙那孩子生性迂腐,这也不怪他,都是她妈给教坏的,不然,你去甘州找块地方,最好周围几千里都没人儿……你送他过去历练几年吧。那孩子,心地却也是不坏的,咳咳……”
  阿润脱了鞋子,半躺在屋内的靠子上,也不接顾昭的话,只是笑道:“有你这样当长辈的吗?甘州赤地千里,渺无人烟,你叫他去,那不是害了人家么。再说了,我叫你顾家人去,那底下的还不知道猜想成什么呢,你那老哥哥也不小了,好好的你乱折腾什么呢!”

  第八十九回 

  入夜;顾昭与自己的帝王睡着;不知道睡了多久;梦也发了两场。一场在现代;一场却在南边,演电影一样;一晚上来来去去的奔忙,累得他死去活来。梦里正忙碌着;朦胧间却听到前院一阵吵闹。没办法,他一睁眼,却看到好大一条胳膊;正拦在自己的心脏上。
  长长的吸了一口气,顾昭披着衣裳坐起,如今这府邸是他的,出了事儿,阿润一概不管,没人家半点关系。
  “大晚上的,出了什么事儿?”顾昭撩开幔帐,隔着屏风问那边。
  片刻,门外值班的内宦小声禀告:“回郡公爷,是国公府的四爷,如今喝醉了,在您前院哭闹呢。”
  呦,这是伤心孩子找家长呢吧?身边传来低声窃笑,顾昭没办法,只能忍着困意,用脚报复了两下,披着衣服起来,叫前面打开门,回身又反锁了,这才上了软轿被人抬着往前院去了。
  顾昭紧赶慢赶的跑到前院,顾茂昌却不在,毕梁立也是刚起来,急急换了衣服,腰带都没扎,看到顾昭一脸气愤的直比划。意思是,您如今都自己开府了,他家自有爹妈,干嘛没事大半夜来闹你?
  顾昭失笑,拍拍自己奶哥的手道:“奶哥别急,你这手势打的是越来越复杂了,我都看不懂。我知道,他来就来呗,他爹那个臭脾气,知道了怕是又要生气,算了!他不来我这里,还能去哪?难不成大街上丢人去?人呢……”
  毕梁立无奈,指指曲水的方向……
  顾昭无奈,只能又上了轿子,被人抬着到了曲水。
  曲水岸边,顾茂昌依旧未卸甲,昨晚不知道在哪里混的酒,怕是此刻还没喝够,他怀里抱着一只缸酒,一边喝,一边沿着曲水唱歌:“晚灯初上,月勾楼……香入手,看仙娥……嗝……”
  顾昭不劝,却怕他失足跌入曲水,因此叫细仔划了木船来,自己上去船头坐着,一路跟着顾茂昌。
  顾茂昌看到了自己小叔叔,见他上船,也不劝自己,却也取了一壶酒坐在船头,每当自己看他,他便对空一抬酒杯。顾茂昌哈哈一笑,端起酒缸,对着嘴巴灌了一口,继续唱:“更可惜!宴堂深,玉枕凉,闲事总来恼卿卿……嗝……”
  顾昭靠在床板上,一杯一杯也喝的有些酒意,于是便忽然神来一笔的站在那里准备来一段黯然销魂,才下眉头,却上心头这样绝的。
  他站起,张张嘴,还未出口,却不想曲水那边,有人忽舞着袖子在那边唱:“轻轻一叶舟,鸳鸯睡莲头,哥的采菱女,冤家驻船头……哎呦呦……咱俩一起泛莲舟……野花路边开,哥为你采来,哎呦呦,吱扭扭,吖么吖……”这是怎么样的一种欢快的旋律,那甜蜜蜜的郎情妾意,硬生生的将个冷雨凄风夜,黯然销魂风顿时破坏的干干净净,一瞬间那弄得春风拂过百花开般的精彩起来。
  顾昭不动,扭脸看看那头,对哦,顾茂丙好似在曲水找了一处院子住着呢。
  “住口!!!!!!!”顾茂昌无比愤怒,单手一转,甩着那酒缸对着曲水那头就去了。
  顾昭张着嘴巴,仰脸看着一只黑色的酒缸画了一个抛物线自自己脑袋顶划过,冲着顾茂丙就过去了。他刚想喊危险,却不想岸那头,顾茂丙一仰身来了一个铁板桥,他不躲,板桥一弯,一足支起,那酒罐子瞬间便被他找到重点,滴溜溜的在他足尖打转。
  “哇!”顾昭放下酒壶,诚心诚意的拍巴掌,这杂技耍的好哇。
  顾茂丙足尖一点,酒罐飞起,他站起来,顺手将酒罐抱在怀里,一掐腰指着岸那头骂:“小叔叔大半夜的也不得好睡,这都几更天儿了,奴明儿还有班儿呢,小叔叔,你别理这个疯子,他就没见过女人!”
  顾茂昌靠着大树嘿嘿一乐:“嗝……女人?儿子我都有了,倒是你个假娘们没见过女人吧?你也好意思跟我提女人,呸!”
  顾茂丙在那头,忽然伸出手沿着自己的脸庞摸了一下,表示自己姿色上等,接着轻轻不屑的哼了一声道:“女人?奴若想,何止千万,奴可不若某人,为一个傻家雀,如今是睡不得了,吃不下了,哎呀,当年小卿卿……”
  曲水两岸,你方骂罢我登场一时间好不热闹,顾昭叹息了下,轻轻一摆手,细仔打着哈气,悄悄支着船回到竹亭,一下船主仆二人轿子都不等,小跑着就去了。
  阿润睡的朦朦胧胧,身边空着他有些不踏实,便一直等,一直等,一直等到顾昭又钻进来,搂住他的腰。
  “嗯?怎么回来了?”阿润叹息了一下,一抬腿顺便将顾昭的脚丫子夹进腿里暖着。
  “恩,茂丙在与他吵架,我就解放了。”顾昭嘀咕着。
  “解放?”
  “恩……松散了,我就松散了,你说这两人怎么见面就吵架,这都多少年了,还吵!”顾昭习惯了幔帐里的黑暗,侧脸看下阿润:“你不睡了?”
  阿润笑了一下,一伸手搂住他:“恩,快五更鼓了,也该叫起了。”
  顾昭内疚,连忙赔不是:“你看,都是家里孩子那点子事儿,你本来觉就不多,这俩家伙见面就吵架,愁人的很。”
  阿润大概觉得嘴巴里有味儿,便仰着脸说话:“没事儿,挺好的,他俩个我不讨厌,不说是你的侄儿,就说是我的臣子,那也那两个趣人……你看他们吵得厉害,我恍惚记得,一年半之前,在东山吧,你家顾老四好像受了一回伤……”
  顾昭一惊,想起来问,阿润早料掉了,一伸手将他搂紧继续道:“他现在活蹦乱跳的,你还担心什么,我只是听李斋说,当时你家老四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背着他爬着山路,走了一夜才到了山下营里,两个手掌磨的都是血,他自己都不觉着,有时候吧,吵架也是亲厚,你就不要操心了……”
  两人正说着,幔帐外孙希的声音慢慢传来:“万岁爷,起了。”
  阿润不想理他,还在继续讲:“对了,今日大概付季要回来了,你接他家里来,叫他休息俩月,我那边准备起个新衙门,专办迁丁一事,他这次回来你说要不要略提一下?”
  顾昭轻轻摇头:“不用了,他年轻,三年后大考之时,待他再考一次,再者,他这次出门吃了大亏,怕是这两年要缓缓心思,不急的,倒是你,怎么就舍得接人来家里了?”
  阿润一笑:“我不说,你也是要接的,不若我卖你个好,你承我的情,也要多多报答我才是……”
  幔帐外,孙希又请:“万岁爷,起驾了。”
  阿润还是不理继续道:“这次因他牵连甚多,放在外面你怕是不放心的。”
  顾昭点点头道:“也是,接回来吧……前几天元秀送回来的作业我批完了,又写了一些新的,昨儿我遇到我舅舅家的岳渡之,却又想起一件事,元秀今年起加一科律学吧,不用多,每天半个时辰就好……”
  孙希:“万岁爷,起驾了……”
  “呵……”顾昭轻笑了一下,推推阿润。
  阿润大力咳嗽了一声,幔帐外悉悉索索的声音便小声传了进来。
  初春的天气儿,四五更的时分,一大早儿,群臣自通天道儿进了启元宫,才一到御门,却看到前太子,济北王赵元项,今上的大皇子泗水王赵元芮,二皇子潞王赵元善齐齐跪在殿外,看他们身上的露水,怕是四更鼓便来了。
  群臣多年不见的前太子,如今见到了,却没人赶上去打招呼。众人也是心下忐忑,生怕这位记忆打小就好的爷,当着诸位大人与自己打招呼。若那样,只一句话,这个政治前程怕是就没了。
  如今,怕是不是一个人两个人这般想,那些大臣今日看到人,都齐齐的绕了很远的道儿去殿上。都没敢走当间,他们一边走,他们还一边议论着:
  “今儿奇了,他不是不爱出来吗?今儿怎么就舍了脸了?”
  “不舍不成啊,安吉侯府可是人家舅舅家呢,不来那不是不像话吗!”
  “也是,济北王来了,那没错儿,该来!可咱两位皇子凑什么热闹?”
  “谁知道呢,那不是都在一起读书吗,师傅也都是同一群,怕是有了一些感情的,不来不好!再不然,那不是吾主常带他们去寺院,怕是这慈悲劲儿……如今他们也学会了?哎,一个爷清修就罢了,两代爷一起清修……哎……”
  “禁言,禁言,嘘……你没看到吗,今儿胡寂老大人也来了,少说几句吧!”
  “呦,这老爷子来了,他都致仕了,怎么还来?”
  “谁知道呢,人家是两朝太傅,想来就来,难不成还跟你报告,你管的多,怕是今上一日不立储君,他就舍不得回老家的,咱们算那路家雀,也管不得这些大事儿,老实儿的赶紧去,今儿都少说几句吧!”
  当今天承帝赵淳润是个古怪人,他的古怪何止吃斋念佛,他不进后宫,不立太子,自己养家,这位皇上每天除了处理朝政,就是闭关修行,在大臣门的眼里,这样的皇帝何止古怪,他简直就是偏执了。皇帝太难接近有时候却也不是好事儿。
  这人吧,就必须有点缺点,有点爱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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