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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青欲雨-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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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玙穿一定会很帅气。
  不大的一块带版,龙云沁亲自绘制图案,在私人作坊里订制,玉石镶嵌,配以黛绿色的绦带,特别雅致。
  为制作这件袍子,花费了四个月的时间,其中三个多月时间分配在刺绣上。
  成品拍照发柳宗白,柳宗白看后说:“这是曳撒改良版呀;马面褶的处理相当好,帅气。就是袍身这蟒龙那小眼神看着有点忧伤呀。”
  蟒龙的两只圆黑眼睛,配合它的神态,仔细看,还真有点忧伤。
  柳老也真是观察入微。。。。。。
  “哎呀,你两耳是不是做了简化?穿起来我看看。你这思路不错。”
  “两耳我做了简化,改动不大,让它更服帖,适合日常穿着。柳老,以后有穿着的照片我发你。”
  这件衣服,适合身材高大的人穿,龙云沁穿不出它应该有的效果。
  “得找个劲拔的帅哥穿,黑皮鞋配一双,也是相当合适。”
  柳老的性情有时像孩子般活泼,这也是龙云沁特别喜欢请教他的缘故。
  李玙倒真配得上劲拔二字,长得也帅,可惜他对这种衣服是不屑的。
  龙云沁自嘲想着,又埋头制作宝绦环,在绦环两端钉插销。
  他总能乐在其中,而他这种快乐,少有人能理解,以致就是工作室的同事,竟也当他怪人。
  袍子制作完毕,第一个试穿人是秦启明。
  在龙云沁帮助下,秦启明才得以穿戴整齐,做为衣服架子一样的秦启明穿什么的好看。
  “这真不是做给我穿的?”
  秦启明摆着姿势,龙云沁在一旁拍照。
  “不是。”
  “那给我做一套吧。”
  “刺绣就要三四个月,我应该没时间做了。”
  秦启明正恭敬摆出作揖的姿势,听到龙云沁说要送他,他姿势立即垮了。
  “哪需要那么麻烦,我的不用手工刺绣。”
  “你要喜欢这套,我送你吧。”
  秦启明穿起来英姿飒爽,不会浪费这件衣服,何况他喜欢。
  “可千万别,我说笑的,你还听不出来。”
  常常见小龙伏在绣架前刺绣,一夜接一夜,如此用心,花费大量的时间,可见这袍子对他意义不凡。在秦启明看来,也是虽不明但觉利,这是件贵重的袍子。
  “对了,有件事,我前几天在画廊遇到金韫。”
  叼着烟,舒服地往床上躺。
  龙云沁在一旁细致的折袍子,听到金韫二字,他也没反应。
  “这变态小子莫名其妙,说起你的事来。”
  “呵,说了什么。”
  不喜欢金韫,虽然随着时间推移,这份情感淡薄了许多。
  “是道歉,小龙。”
  无法想象道歉的金韫,这个傲慢跋扈的人,会有这一面。
  “我跟他说你不会见他,而且如果道歉有用,就不需要警察了。”
  秦启明深吸口烟,回忆起他和金韫站在画廊后面,那条长满杂草杂花的石道上。
  金韫表现得很好,温雅,礼貌,简直让秦启明以为他嗑药了。
  “从他那边,还听说了李玙的事,李家家族内部斗争激烈,前段时间捅了篓子,两家子公司的逃税证据流出,李玙老爹正被调查。”
  “哦,在C国吗?”
  “不,李家发源地,听金韫说会牵涉很多人。”
  龙云沁没再表示兴趣,这种事情,对他而言只是听过作罢,和他没有丝毫关系。
  “这种事可能最终也是大事化小,有钱能使鬼推磨。不过想想如果李玙沦为了我们这样的平头百姓,难以想象。哈哈。”
  秦启明讲述这么件事,乐趣明显在于最后一句。
  如果李玙,只是个平头百姓的话,他该是什么样的呢,也确实无法想象。
  后来,果然有了关于李玙父亲接受逃税调查的新闻报道,江湖路边社的传言是新总统对旧党的清算,而李家牵涉政治过深,受了牵连。
  不过也有趣,渐渐没有声息,再不见跟进报道。
  寒冬到来,距离过年不过一月,龙云沁从同事那边听到风声,会有大份的年终奖金,龙云沁想不枉千里迢迢来S市打工,付出有收获,令人欣慰。
  对于以后的生活,龙云沁已计划好,回滇南过年后,明年初春他将去江南读书。
  也许积蓄不够维持求学的花费,不过后面总会有办法,人活在世有手有脚,饿不死。
  离回滇南的最后一周,龙云沁深夜打包行囊,将一些不那么贴身的物品先行寄快递。
  先把一箱子的织物和工具用胶带缠成粽子,然后整理在S市购买的各类服饰书籍,折叠好,捆系,装箱。
  那时大概是夜晚10点,听到隔壁住的妹子,出阳台晾晒衣服的声响,她作息很固定。
  龙云沁丢在枕边的手机响了。
  由于白日才和老板谈了辞职的事,也告知同事,明年不来了。龙云沁以为是同事打来的聚会电话,拿起手机一看,国外的。
  诈骗电话吧,滴两声也就会断了吧。
  龙云沁没接,在等电话铃声终止。
  但不是滴两声这么回事,打电话的人,显然很执着。
  龙云沁觉察了什么,也许是第六感,他拿起电话,心里已有猜测。
  这晚,龙云沁接到了李玙的电话。
  

  ☆、云青欲雨下部第十章(上)

  T国政变,保守派上台,新总统将大批军人,政治家,世俗派的宗教领袖,文化界名人纷纷投入监狱。T国做为李家发源地,李家还留有部分企业和大量祖产,而其中两家公司在李玙父亲名下。T国执政党以逃税和对旧任总统政治献金名义要求李家接受调查。
  财大气粗,狡诈且谨慎的李家自是没有傻到派家族成员去谈判——被扣押了,就肉包子打狗
  了。随即李家在T国的财产遭到了没收。
  李玙在一月前,就在E国谈判企业收购,T国的风波,他听闻后,并没有任何惊讶。
  几月前在H市的家族会议,对于这次灾难就有预测,无奈对于尚未瓜分的祖产划分,众人无法
  达成共识。后来听到T国要乱,家族里这帮斤斤计较的家伙才想到要变卖祖产,已经太迟,财
  产转移受到了T国的阻拦,祖产也一并被没收。
  这是家族的一次重大失策,甚至家族里还出了背叛者,提供了李家在T国的逃税证据,和T国
  政府做了交易,接收李家在T国的企业。
  这人是李玙大伯的二子,也是家族里曾经的一位失败者。
  这尔虞我诈,咄咄怪事的世界。
  连经历过大风大浪的老一辈都感到震惊。
  财富转移,或者将它投资在更安全持久的国家里,成了李家人不得不重视的一件事。
  今日世界的风云变化,仿佛孩子的脸庞,不只是被老交情的国家洗劫;前夜还是高福利的天堂国,哗然间膨胀崩溃,民众挨饿,资产蒸发。
  E国的谈判仍在继续,李玙反对这次收购,父亲倒是十分热诚,他早年在E国读书生活,对这个
  国家有很高认同感。李玙却是觉得这片曾经最繁荣现在也是的大陆,正在面临四分五裂,危险紧迫。
  但他没有决定权,他参与,协商,讨价还价,仅此而已。
  谈判艰难,李玙乐观其败,从中作梗,期待它流产。
  李玙以往的生活,悠闲,有时也会忙碌,却不像这几个月,忙得像只陀螺。
  人类对于财富的追逐,像叠金字塔般,相互碾轧,能爬到最顶端的人,都是人精。整天和群
  老奸巨猾,阴谋算计的家伙打交道,令李玙疲惫不堪。
  这种疲惫,不只是肉体上的。
  终于,连续一周的谈判宣告一段落,双方仿佛都在额首称赞,摩挲去积累数日的厌倦和疲乏。
  李玙走出会议厅,E国的傍晚,寒冷,热闹,这座经久不衰的旅游城市,游客接踵而至。
  谈判的地点,位于市区最繁华的地段,面临一条美丽的河流。
  河岸人声鼎沸,坐在汽车中的李玙,望着窗外的夜景,若有所思。
  当时,其他商业伙伴的汽车,陆续离开,大多沿着这条道路行驶。所以,爆炸发生时,李玙
  一度以为袭击针对这次企业收购——E国保守派媒体,对于李家大规模收购有过激烈的言语。
  后来发生的事情,已经超出所有人的意料,枪声无处不在,人们四处逃窜,尖叫,哭喊,死亡。
  前方无处可走,李玙让司机掉头,逃离主道。
  李玙从来不带保镖,他没有遭受过任何针对他的袭击,攻击,他不喜欢受约束。
  现在看来,这是错误的想法,并且缺乏教训。
  混乱中,不知道从何处飞出的子弹打穿了汽车后轮,汽车侧滑狠狠撞向街边的商店。猛烈撞击下,司机失去了知觉。
  李玙额头撞破口子,很快流了一脸血。
  身边的人群还在尖叫,奔逃。
  李玙用手帕捂住额头血口子,他下车,跟随人潮躲避枪击,进入一家商场。
  此时天色黑暗,绝望碾压而来。
  惊魂未定的人们纷纷掏电话报警,或和家人哭诉。李玙打了一通电话,告知公司的人,他的位置。
  商场也不是久留之地,袭击的规模不得而知。
  李玙往商场高层行进,他的救援队会在屋顶接待他——一架直升机。
  当听到楼层爆炸的声音,李玙正好从电梯出来,如果晚那么几秒,后果不堪设想。
  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将李玙摔出,李玙相信自己昏迷了几分钟,当他醒来,身边传来女人虚弱的哭
  泣声,似在隔壁。四周漆黑,枪声似远似近,不再真切。
  李玙的右腿被金属条贯穿,爆炸就发生在附近,也许在二楼,也许就在隔壁。
  耳朵嗡嗡直响,用手一摸,流着液体,那应该就是血。
  黑漆中找到了手机,屏幕在角落里发光。
  机身受到损毁,不知道是否还能通话。
  艰难爬动,将它抓在手中,手指上满是血,摁动键位,一通电话拨通,李玙告知公司搜救队
  自己的处境,但是他已无法听懂对方说了什么。爆炸损伤了他的听觉,耳鸣声刺耳尖锐。
  疼痛,失血,黑漆中,李玙无法查看自己的伤情,他的意识很清楚,他正经历一生中最糟糕的事情。
  外面的情况已不得而知,大楼损坏的程度,更是个谜。等救援队前来,寻找到他,他只怕已失血死去,身体冰冷。
  腿上的金属条,以扭曲的姿势扎入肉骨,就是忍得住酷刑般的疼痛,单凭人手,不借助工具也无法将它拔出。
  人将死的时候,总得有所交代,因为当你意识到生命将完结时,就会生出许多遗恨。
  很讽刺,很可笑。生前为何不去珍惜。
  第一通电话,李玙打到了H市,无人接听,李玙留言。
  H市的夜晚,母亲已入睡。
  第二通电话,李玙在键盘上敲打了号码,这个号码,他能倒背如流,但极少去打。
  电话响了很久,终于接通。
  李玙听不到对方在说什么,在嘈杂嗡响中,他竭力辨认出了龙云沁的声音。
  “龙。。。。。。云沁。”
  他想自己从没叫过他这个名字,原来叫出来也并不难。
  “云沁,别挂电话;就当是一个请求。”
  他无法听到龙云沁说什么,他只能去猜测,阻拦。
  “还记得,那次,我去滇南村落里找你吗?”
  就像内心独白般,李玙徐徐道来。
  “从那时起,我欠你一个道歉。”
  到最终的无法挽回,过程里有过很多机会,李玙错失了。
  “我曾经以为道歉,只是一种手段,一种虚心假意的举措。人们从不愿去承认错误,而我不能有悔懊。”
  龙云沁似乎说了什么,李玙无法听明白,这就像一个惩罚,一个嘲讽,等到无法交流的时候,才珍惜起对方的话语。
  “当一个人伤害了另一个人,只要往日的伤痛得不到抚平,那份伤害便会成为旧疾。我曾经有过抚平的机会,是吗?在你决然离开了颐园,离我而去时,在滇南的矮屋里,如果我跟你道歉,那时还有机会吗。”
  “现在说这些,始终太迟了。”
  “每样能表达爱意的方式,在我们最初相处时,都被我亲手破坏。这令我后来举步维艰。我甚至无法在深秋里,为你添置保暖的衣服。因为是我的物品,我的钱,你不会要。”
  “我曾经得到过你的爱情和信任,这也使得我再也得不到。”
  正因为知道,所以只能决绝,然又无法舍弃,一再回头,因为心有不甘,我曾经得到过,它们从我指尖溜走了。
  “你也许不相信。我很喜欢你,哪怕只要你在我身边,听着你的声音,嗅着你的气息。我无法确定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对不起,是我用冷酷无情地对待了你,而你没有任何过错。”
  李玙不知道龙云沁有没有在听,他已好会没听到龙云沁的声音,却仍无法停止诉说。
  “你年轻,优秀,正派,有才华。我对你的不公正,造成了何种伤害,我无法一一知道。这
  是很残酷的事。我无法挽回。”
  “我的爱人。”
  我的爱人,李玙说了F国的语言,龙云沁不会听懂。
  这本是属于李玙内心的呓语,他深藏于内心最深处的话语。
  用所剩无几的力气摁掉通话,李玙将手机揽到胸口,他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不清。如果不是在
  漆黑无光的环境里,李玙会发现他躺在自己的血泊中。
  

  ☆、云青欲雨下部第十章(中)

  接到李玙电话那夜,龙云沁彻夜不眠。他感到强烈的不安,从李玙叫他云沁开始,这就像一个不好的兆头,而后的通话,证实了这点。李玙在自言自语,对于龙云沁的话语毫无反应,通话的环境十分嘈杂,隐隐可听到警车声,枪声,甚至物品不停掉落的啪啪声。龙云沁无法猜测到李玙遭遇了什么,他了解李玙,这些话不该像是他清醒时会说得,更像是一段段遗言。
  李玙电话中断时,龙云沁感到恼怒,暴躁,还有悲伤,他无法抑制眼眶里的泪水滚落,他不知道李玙正遭遇什么,他也无能为力。他的愤怒在于,为什么两人明明已经分离这么久,还要打这么通电话给他;为什么要放到现在才说,如果李玙内心里真的那么在乎。
  这人很独断,自私,甚至很残忍,龙云沁始终知道这点。
  S市的凌晨,龙云沁匆忙打蔡桓的电话,蔡桓电话占线,怎么也打不通。他毫无办法,只得打秦启明手机,睡眼惺忪的秦启明听到龙云沁的声音,吓睡意全失,秦启明从没见过龙云沁哭泣,他不知道龙云沁也会哭。
  “启明,你有金韫的电话吗?李玙那边很危险,要通知金韫,得找人救他。”
  秦启明着急问出什么事了,让龙云沁将情况陈述一遍。听完了,秦启明很冷静,给了龙云沁金韫电话,并说:“你别担心,李玙能和你进行这么长的通话,他应该也通知其他人了。”
  龙云沁打通金韫电话,龙云沁说:“金先生,我是龙云沁,今晚10点半左右,李玙打了我电话,他似乎神志不清,自顾自说话,身边有警车声还有枪声。我不知道电话是哪里打来的,我将号码报你。”
  金韫沉默听着,难得他很耐心等龙云沁将话语讲完。
  “你不是第一个通知我的人,在你打电话来前,李家已有人通知我。是场恐怖袭击,他正好在现场。”
  龙云沁捏紧手机,焦虑问:“救出来了吗?”
  “知道他的位置,但是他所在的商城塌了,楼里有炸弹被引爆,搜索起来会比较麻烦。”
  两人一阵沉寂,金韫缓缓说:“有新的消息,我会通知你。”
  “谢谢。”
  龙云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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