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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吧,反正,我和你之间,从来都是不知道姓名的陌生人,只不过是相互暖了床,引颈之交,不值得用命来换。”
K颤抖着手放下信笺,仿佛看见那人伏在临窗的书桌上,冷笑着,手中的笔流利地写下这封信。
对不起,阿铉。
我们之间,为什么会走到这种地步?
对不起,是我的错。
K吃力地从地上站起来,从抽屉里拣出一支枪,拆卸清理,又重新组装,子弹上膛。他将枪口对准自己的心口,心脏的跳动频率依然如故,他努力扯出一个笑容。
在K将要扳动扳机之时,他四年从未响起的特殊手机铃声响了。
“阿铉。”他下意识地翻找手机,看到手机屏上显示的号码,他欣喜若狂,那一串数字是他四年间从未没有拨打过却烂熟于心的号码。
他接起了来电:“阿铉,是你对不对?你——”
K注意到到电话那头的呼吸声不对,阿铉的呼吸频率从来不会很快,他意识到电话那头不是阿铉,K揉揉眉心,想起阿铉四年前就换了号码,有些失望。
电话那头没说话,像是有点疑惑,过了两秒,在K即将要挂掉电话的时候,那头开口了,说的是法语,声音稚嫩,是一个孩子。
那孩子说:“你好,我在街上捡到一只行李箱,里面有个手机,上面只有你的电话,所以我自作主张打给了你,你能否通知你的朋友?”
“行李箱么?”K皱起眉头,“手提的么?”
“是的。”
“你在什么位置,我立刻让人过去取。”K丢开手上的枪,拿起另一只手机,翻找X的电话号码。
孩子把地址说了一遍,K和他约定了时间,让人去取。
K立刻拨了电话给去法国巴黎执行任务的X,让他务必取回行李箱。而自己以最快地速度赶去机场,他必须亲自到法国,他断定阿铉在法国。
“阿铉,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会做什么?”
“在巴黎的画廊等死。”
阿铉,我不许你等死。
阿贝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男人,心里感叹了一句,终究是他先主动找上门来了。
“你这次回来做什么?”L简单明了地挑开话题,事实上,他必须挑明话题,在这件事情上,他不想拐弯抹角,一个是觉得没有必要,另一个是觉得正面出击对阿贝来说是最致命的武器之一。
“我说是因为K回来的,你信么?”阿贝看着L脖子上的吻痕,觉得有些刺痛。
L注意到阿贝的视线在自己的脖子上停留了片刻,抿着嘴表示不悦,L不喜欢别人注意到他和阿声之间欢爱的痕迹,即使是情敌也不例外。他从来都不是那种以这种事情作为资本炫耀的人,不喜欢阿声被自己算计,即使是为了赶走想插足他们之间的人,也不会利用阿声与自己的亲密关系刺激别人。
“我信。”L平视阿贝的目光。
阿贝讪讪地笑了:“昨天,我可是和他在老桥上相见了。”
“我知道。”L依然平静。
“我和他拥抱亲吻了。”阿贝试图动摇眼前的人,但似乎眼前的人并不为所动。
L左手食指轻轻地敲打着茶几,缓缓地说:“是吗?那是你们的自由,只要他不离开我,他做什么都是他的自由。”
“我很讨厌你这种自以为的自由。”阿贝脸上的笑意消失了。
L看着阿贝和阿声相似的笑眼,轻声地笑出来:“我们一直都是这样的,你不是很清楚么?只要阿声不说不好,我就会一直给他这样的自由。”
“你那是自由吗?”
“难道不是么?我只有他,从来都是他抓着我的手往前走,他把我从垃圾堆捡回来的那天起,我只有他。”L抬起眼睛看着站起来的阿贝。
“呵,L,别觉得你可怜,你一点也不可怜,你只有他,那我呢?我连他都没有。五年前,他救了我,废了自己的手,K国数一数二的杀手废了自己引以为傲的手,他却笑着跟我说,他宁愿废掉那只手用来还清他和你欠我的,也不希望有一天我用数不清的恩情来左右他和你。在你因为他受伤的手嫉妒得发狂的时候,他心甘情愿地给你占有,把自己圈在你身边,他从来没想过我,我不需要他用一只手交换你们的爱情,我才叫嫉妒得发狂,可我什么也不能做。他说,阿贝,我为你废了一只手,那么,我希望你远离我和L的爱情,你是我的好朋友,我不希望有一天,我要用残废的手亲手解决你。那个很好很好的阿声,他也会冷血,他也会因为你而与我相向而行。你们众望所归地在一起了,我却因为内疚,远离你们,我不可怜么?”阿贝抓着L的衣领,怒视着他。
L垂眼看着阿贝抓着自己衣领而青筋暴起的手:“对不起。”
“我不需要你的对不起。”阿贝挥起拳头要打L。
“阿贝!”阿声的声音突然响起来。
阿贝看着阿声走进来,松开了L:“阿声。”
L回头看见阿声,朝他淡淡地笑了。
阿声嗔怪了L一声:“怎么一个人过来?”
“你不是来了么?”L笑笑。
“阿贝,如果你要打他,那么你可以打我。”阿声走过来,无声地隔开他们两人。
“阿声,你知道的,我不会打你。”阿贝苦笑。
阿声并没又看着阿声,而是瞪着捂着肩膀的L:“没有下次。”
“嗯。”L垂着眼,低声应了一声。
阿声得到L的保证之后,看向阿贝:“阿贝,我说过我们只是朋友,我和L之间的事情,我希望你不要插手。”
“我没想要插手,阿声,”阿贝看了一眼L摁住的肩膀,“对不起,我不知道他的肩膀有伤。”
“算了,阿贝,如果你放不下,我希望我们连朋友都不要当了。”阿声率先走出了阿贝的公寓。
L看了一眼阿声,回头对阿贝说:“阿声,其实很喜欢你这个朋友,希望你可以当他的朋友,他的朋友并不多,除了阿铉,你是他的第二个朋友。今天是我唐突了,你要恨就恨我,别伤害他,对不起,这样做对你而言很不公平,但我还是希望你可以是他的朋友,你可以不祝福我们的爱情,但请你不要放弃做他的朋友。”
阿贝沉默着没有说话,L摁着自己的肩膀,快速地走出去,去追阿声。
阿贝从窗户看下去,阿声尽管很生气,却一脸心疼地看着L的肩膀,吼着他,却没有说一句重话。而L却不顾周围行人的目光,揽着阿声,低姿态地安慰着阿声,两人站在楼下的样子十分般配。
阿贝拉上窗帘,窝在沙发里,倒了一杯伏加特,一口饮尽。
朋友,会是朋友的,放心吧,只会是朋友的。
☆、06
06。
在K驱车赶往机场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来电不明。
他看着那一串陌生的电话号码,愣了两秒,他觉得那个来电是潘多拉魔盒,自己不应该去接,接了一切就会彻底不同。
然而,他还是接了。
电话那头的人并没有问候,在K还没来得及问候,那头的人劈头盖脸地说了两句话,然后通话单方面结束。
K看着被挂断的电话,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手机暗下去的屏幕,嗤地冷笑了一声,猛踩了油门,车子在空旷的公路上飞奔而去。
那一刻他一定知道自己浑身的血液像是停止了流动,肢体瞬间僵硬,呼吸困难。
“呵,是这样么?”
“是这样么?”
“一定是这样么?”
“那就这样好了。”
“那这一辈子就这样好了。”
“我就是你的劫,就这样一辈子好了。”
“我还会见到你的,对吧?”
K急急地踩了刹车,捂着自己的心脏,颤抖的手伸进口袋里翻找了许久,却什么也没找到。他仰着头靠在座椅上一直努力地平静自己的情绪,渐渐地,心脏变得没那么疼。
手机屏幕亮了起来,K看了一眼,是机票出票的信息。他稳稳心神,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发动了车子像离了弦的箭朝着飞机场开去。
“我们这一辈子都会是彼此的劫,你逃不掉的,我也同样地逃不掉,不,我不能逃开,因为那是你,那是你啊,阿铉。”
手机又响了起来,K稳了稳心神,把电话接了起来:“行李箱取到了么?”
“取到了。”
“不就是一个行李箱么,你干嘛这么费神,还特意跑过来?”X在电话里头抱怨了一下。
“是啊,不就是一个行李箱么?”K自嘲了一句。
“喂,你怎么啦?”X听出K的声音不对劲。
“没什么。”
“哦。”
“我到了会联系你的。”K挂了电话,直奔机场大厅。
K看了一眼电子屏密密麻麻的航班信息,快步穿过人流,走向登机舱,他想登机。
机场的服务人员一直在和他说还没有到登机时间,但是他恨不得直接越过舱口的工作人员,直接上去。
他觉得自己迟了,很迟了,但是明明飞机还没有到登机的时间,但是他还是觉得自己迟了。
“先生,您没有迟到,您再稍等十分钟。”工作人员拼命地解释着。
K露出很急切的眼神,却发觉自己没有办法说出其他的话语,只是在不断地重复那一句:“迟了,太迟了,他不要我了。”
K蹲在登机舱门口,捂着心口,觉得自己快要疯了,像是被丢弃在荒芜的野外,惊慌失措,什么也听不见。
终于机场的广播响起他的航班登机信息,他站了起来,顾不得头部的晕眩感,急急忙忙地通过登机舱,上了飞机。
坐在舷窗出的K,望着窗外,看着飞机一点点离开地面,拼命地闭上眼睛,感受着耳朵里的嗡鸣,在他毫无察觉的时候,一颗泪划过脸颊,滴在他空无一物的无名指上。
“我要来了,你会见我么?”
阿铉坐一家私人画廊里,看着眼前一幅名为《简》的画,画上什么也没有,只有一片白色,而阿铉却看得入迷。他感觉自己被这一片白色包裹,随其流淌飘浮,像渐渐迷迷失在这一片白色之中。
这是K很喜欢的画,当然也是阿铉很喜欢的画。K曾经想将它买下来,但是他阻止了。这幅画便一直留在了巴黎的一家私人画廊里,直到画廊变成阿铉所有都没有离开过。
“阿铉。”
一个法国女郎走过来,站在那幅画面前,侧脸看着阿铉。
“你来了,珍妮。”阿铉抬眼看了一眼金发碧眼的她转而继续看向那幅画。
“为什么不把它带回K国?”珍妮看着那幅《简》。这幅画至少在这个画廊放置了六七年,在她刚刚认识阿铉的时候,这个画廊就已经是阿铉所有,他一年会来两三次,那时他的身边还有另外一个人,不过不久后就变成了他一人,形单影只。
阿铉摇摇头:“我配不上它。”
“那为什么还要留着?是在等那个人么?”
“等?他从来不需要我等。”阿铉站起来,看了一眼画廊尽头的画,那是蒙德里安红黄蓝系列中的一幅。
珍妮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阿铉,你们东方人是不是在感情上都口是心非?”
“谁知道呢?”阿铉整理好衣服,拿起搭在椅子上的西装,再看了一眼《简》。
“明天塞纳河畔的一家私人画廊有展出,这是邀请函。”珍妮从她的手提包掏出一张精美的卡函。
阿铉接过邀请函,没说话转身往画廊出口走。
春日的阳光洒在街道上有种暖意,阿铉却执着地往有阴影处走。
K接过X送过来的手提行李箱和手机,沉默了很久。
行李箱是六年前K买的,手机和K那只旧手机是一对,然而被阿铉轻易地丢在了异国他乡的街头了。
“X,你知道最近巴黎有什么画展或者其他的艺术展么?”K攥着拳头,手上的青筋暴起。
X皱起眉头:“你千里寻夫也不可能一天之内跑完十几趟展览的,算了吧。”
“不试怎么知道?”K抬眼看着不远处的埃菲尔铁塔,准备要走。
“K,你去哪?”X看着提着行李箱要走的K,摁住他的肩膀,“如果你要去阿铉哥的画廊的话,建议你不要去,你进不去的。”
“为什么?”K挑眉看着X。
“你当年假死没多久他就知道你活着了,他就下令说除了他和工作人员以外谁也不能进去。”X拦住K。
“这样么?那就更要去了。”K推开X,拦下一辆taxi,直奔那家画廊。
有些事情就是机缘巧合,如果不是X这样说,K未必敢去。
当K站在画廊的大门前,看着那块几乎埋没在草里面的石碑,上面刻着IF,那是画廊的名字,是他起的名字,阿铉刻上去的。
似乎一切都没有变,K想往里面走,被门边的警卫拦下:“先生,这是私人画廊,是不对外开放的。”
“对外?我也算在外了呀?”K冷眼看着警卫员,“去通知你们的负责人或者你们的画廊老板,就说是K先生来了。”
“对不起,先生,老板吩咐过了,警卫员没有通报的义务。”警卫员皱着眉并不是很想理会,因为几乎每天都有人用各种理由想混进去,他认为这个人和以往的没有区别。
K 听完警卫员的回答,直接将警卫员翻打在地:“那我应该自己进去。”
K不再管那个倒地的警卫员,径直往画廊里走,画廊一切都没有变,和四年前一模一样,就连角落的装饰用的盆栽也一点没变。K撇撇嘴角,到底是阿铉,只要他愿意,时间在他虚拟的世界里一样是静止的,至少表面上是静止的。
“是K先生?”
K抬眼看见一个法国女郎朝自己走来,觉得有些熟悉,但是想不起来他们之间的渊源。
“K先生好久没来了呢?不记得我也是很正常的。”珍妮笑着向K鞠了一躬。
“是你。”K看着眼前落落大方的珍妮,怎么也和五六年前那个胆怯懦弱的小姑娘联系不起来。
“是我,珍妮。K先生是来参观还是来见阿铉?”珍妮仔细地打量了一番眼前的K,似乎试图在他的身上找出一些不合常理的东西。
K并不理会珍妮的打量,继续往前走。
是的,他,不是想叙旧,他想找的只有一幅画,《简》。
珍妮想拦住K,K冷笑道:“别以为,你叫他一声阿铉,就能够掌控他的全世界,你最好别拦我,别让你自己沾沾自喜的位置变得一文不值,还有,我忘了告诉你,捡你回来的人,是我,不是他。”
“K先生言重了,珍妮不过是按照阿铉的吩咐照看画廊而已,并不知自己哪里得罪了K先生,还请K先生谅解。”珍妮尽量让自己恢复冷静的状态,确实K说得没错,她是有些沾沾自喜了,或者说有些得意忘形,她忘记了眼前这个男人不比阿铉手软,阿铉的狠是不动色声的,而他的狠是直接从天灵盖一刀劈下来的狠戾,毫不掩饰的直接,令人无法招架。
“所以,滚开。”K料定她不会直接知会阿铉,但是如果她直接通知阿铉,那么K连进来的可能性都没有。K这样子做,其实就一场赌博,所幸,他赌赢了,却也知晓一件事,珍妮这个女人爱上了她不爱该爱的人。结果是显而易见的,根本不需要K出手,阿铉自己就会收拾,阿铉会出手倒不是因为谁,只不过是他不需要这样的爱情,或许在他的心里,爱情只有四年前毁灭掉的那一场勉强算得上。
K站定在《简》前,轻轻地笑了。
“阿铉,怎么不连这里也烧了?兴许你烧了这里我就不会来了。”
☆、07
07。
“阿铉先生,K先生去了IF,在那里停留了大概一个小时。”S城的杀手组织不仅在K国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