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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妹妹是扬州人,知道的多。我瞧着今日天气也好,两位妹妹在家也是闲着,倒不如让你琏二哥陪着,咱们姊妹三个一起去。”王熙凤到底不信神佛,今日不过是因贾琏的话触动心事,相较之下她更爱热闹,且这两人怕是以后要常相处,先投了老太太的好儿总没坏处。
青筠尚未张口,一旁的黛玉先说道:“正是呢,青筠姐姐好些时日没出门了,正好沾着凤姐姐的光,咱们一道去逛逛。栖灵寺的平山堂、栖灵塔都大有可观,可惜寺之西侧的西园逛不得。听爹爹说西园建的极妙,是利用蜀冈本身地势形态,加以点缀,使得山岭环抱,别具一格。岭间古木参天,沿水种竹,极富山林野趣,更有当世第五泉,取之烹茶香甘清冽。”
青筠笑道:“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说不去,可惜尝不到你说的好水。”
待通禀了林如海,车马亦齐备。
贾琏骑马,凤姐青筠黛玉三个同坐一辆大车,丫头们的车跟在后面,又带着护院等人,浩浩荡荡便出了城。栖灵寺位于扬州北郊蜀冈之上,昨日刚下过雨,今天路面尚有些湿滑,因此前来进香的人不多。马车停在山门前,丫鬟们先捧来帷帽,伺候着三人戴好,这才往寺里去。
三人中除黛玉真心祈祷林如海身体康健外,青筠与凤姐都不是什么虔诚信徒,进香毕,便游览起寺中景致。
至平山堂,但见花木扶疏,庭院幽静,更是凭栏可眺望江南诸山,令人神清气朗胸怀舒展。黛玉是个诗意之人,见了此景不由得感慨,与青筠谈及古往今来文人骚客所作的关于栖灵寺的诗。
王熙凤不懂什么诗什么词,见她们说的高兴,便道:“你们慢慢儿看,我去瞧瞧你们琏二哥,顺带和寺里的和尚说一声,今儿咱们就在寺里用午饭。”
黛玉见有众婆子丫头们跟着,便应道:“凤姐姐只管去,我和青筠姐姐在这儿等着。”
林青筠与黛玉都心知肚明,王熙凤有心求子,又碍着面上难为情,这才暗地里自己过去。
青筠心下思量着,若将来上了京,在林如海未调任回去之前贾母定是要让黛玉常住贾府,且于情于理推辞不得。贾母到底上了年纪,有些事照管不到,且如今管家的是凤姐,若能与之交好,于黛玉而言实是好事。且看凤姐言行,未必没有此想法。
午间用了斋饭,便在寺里的厢房歇息。
青筠昨夜睡的足,这会儿也不困,闻得黛玉睡了,便有心自己去逛逛。李嬷嬷到底上了年纪,且素日里少劳动,猛然逛了这么久也累了,青筠便令丫头服侍着她歇着,自己戴好帷帽,带着白鹭和百灵画眉出去。
寺里其他地方都逛过,倒是西园不得去,偏生勾的好奇。
西园乃是御苑,隔着院墙可隐约瞧见里头的竿竿翠竹,有亭有水有屋有桥,又在这青山绿水之中,毗邻清幽古刹,便是不曾进去亦能想象是怎样的妙处。青筠走了一会儿,见院墙边有几块乱石,便拣一块略平整些的擦拭干净了坐着歇脚。
“姑娘喝口茶。”白鹭将百灵捧着的茶壶取了,倒了一盅茶递来。
“你们也随意歇歇。”青筠着实有些渴了,喝了茶,边赏看风景边看丫头们玩闹。
别说百灵画眉两个小的,便是白鹭一贯稳重也跟着玩笑起来,只因她们虽比小门小户的女孩子们衣食无忧,却不得自由,一年到头也难得出趟门。这会儿白鹭正为相思可惜,偏生今儿病了,只好留在府里看屋子,等姑娘下回出门指不定是什么时候呢。
这时忽听百灵问道:“大姑娘,贾家是来接姑娘进京的么?”
“嗯。”青筠并没瞒着,左不过是几日的事情,道:“妹妹的外祖母甚是思念妹妹,又不知义父请了宫里的嬷嬷,怕妹妹无长辈教导,这才打发人来接。”
“那贾家就是金陵四大家族的‘贾家’?”画眉也问起来。
“你也知道?”青筠记得她不是府里家生子,而是后买来的,忽而想起她的家乡,了悟道:“是了,险些忘了,你家是金陵的。”
“我再没家的,往后林家便是我家,姑娘就是我主子。”画眉是被家人卖了给哥哥娶媳妇的,实则她家也不是十分贫寒,只因爹娘嫌女儿是赔钱货不愿养,便卖给了人牙子,险些进了秦淮河的画舫,辗转几次吃了不少苦才到了林家,因此对家人十分怨怒,直把原本名姓都忘了,再不肯记得。
“你也犯不着提起家人就恼一回,你如今在这里,自然与原先家人再不相干的。”百灵与她好,少不得劝她一句,又说:“我也听人说起过金陵四大家族,还有句歌儿呢。‘贾不假,白玉为堂金作马。阿房宫,三百里,住不下金陵一个史。东海缺少白玉床,龙王来请金陵王。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铁。’那位琏二奶奶本是金陵王家的姑娘,嫁给了贾家,如今又做着国公府的管家奶奶,怪道来时那等排场,倒像是见了王妃似的。”
“说的你好像见过王妃似的,可别打了嘴。”画眉不客气的嘲笑。
“我不过是那么一比,我一个小丫头哪里见得了王妃,就你会笑话人。”百灵眼珠子一转,笑嘻嘻的道:“说道场面,我倒真见一个。那天我跟着孙妈妈出门儿,正好赶上郑老爷嫁女儿,我的天,那嫁妆可真了不得,浩浩荡荡直排了几条街,光是陪嫁的金子就有十箱。这哪里是娶媳妇儿,分明是娶了座金山啊。”
“人家郑老爷是大盐商,别的没有,就是有钱。”
青筠笑着打断两人斗嘴:“好好儿的佛门清净地,张口钱闭口钱,以后可了不得,都是厉害小媳妇儿。”
百灵画眉脸上一红,想不到竟被打趣,兼之她一贯待下人和气,说笑玩闹也不见恼,便回道:“姑娘何必打趣我们,倒是姑娘以后了不得,指定是要做官太太戴凤冠霞帔的,倒是不知以后的姑爷是何等人物。”
“小蹄子乱嚼舌什么,嬷嬷说的规矩都忘了,竟议论起主子的事儿来了,仔细一会儿告诉嬷嬷挨罚!”白鹭立刻喝斥。
“罢了,这儿也没别人,不过这话往后也不要说了。”青筠倒是不恼,且不是古人也不觉羞臊。
偏生百灵画眉两个初入府里,且年纪小,青筠一贯不拘着她们,反惯得她们胆子大起来。见她不生气,又笑嘻嘻的缠上来:“好姑娘,这儿也没别人,倒和我们说说想要个怎样的姑爷?”
“可真是淘气了!”青筠气笑了,到底如今要入乡随俗,姑娘家哪里能张口闭口谈论这些,何况她还在孝期。当即指着二人,声色比以往严厉:“我一贯宽着你们可也别纵的过了,这等口没遮拦最是要不得,我是你们姑娘自然不在意,可若在外人跟前犯了忌讳,我也拦不得。”
“姑娘息怒,是我们错了。”百灵两个忙收了声请罪。
青筠叹道:“你们往后多跟着李嬷嬷学规矩,有你们的好处。眼下在这里,大家打量着你们小,多有宽容,若将来进了京也这么着,小命儿没了都不知为什么。”
白鹭一愣:“姑娘,什么进京?咱们难道也跟着进京不成?”
“妹妹一个人义父哪里放心,有我伴着,也省得妹妹不好生吃饭。”青筠敷衍过去,又与她们说:“你们方才谈论郑老爷嫁女儿,羡慕人家女儿好福气了吧?”
百灵画眉对视一眼,不解问道:“难道这福气还不好么?”
“是呀,她家是扬州城数一数二的大盐商,穿金戴银娇生惯养,如今又嫁给京城大官儿做官太太,还有那么多的嫁妆,这不是福气是什么?不知多少人羡慕眼红呢。”
青筠嗤笑,声音清清冷冷满是嘲讽:“你们只看表面,倒要深想想。做官之人讲究名声,你们数数看有几个官家娶媳妇选的是商户之女?哪怕郑家再有钱,一个商字在身,子孙三代不得科举,士农工商排在末,与官家论起亲事来便矮一截。且与郑家结亲的是户部下面一个从五品的员外郎,已是六十来岁,虽发妻亡故,却留有几个子女,便是曾孙子都有了。你们说,这郑姑娘进了门日子能好过?”
至于这亲事的另一层内情便没说。
百灵画眉齐齐打个寒颤,几乎能想见郑姑娘入门不久便守寡的孤苦日子,便是有再多嫁妆一辈子也没了指望。
“人啊,沾了权想要钱,有了钱想揽权,渐渐的便是人都不会做了。”青筠随口一叹,见她三个绷着脸情绪低迷,不禁笑道:“我不过随口一说,福气么,并非是越有钱越有权便是越有福气,那等福气是虚的,是给外人看的,最是要不得。咱们姑娘家自出生起便处处被规矩束缚着,更有‘在家从父、出门从夫,夫死从子’之说,自己的人生竟是一个主都做不得,偏生若遭了难,旁人还会说你自己命苦。我倒不知苦难也是天生的。人啊,若自己都不愿争一争,那才是真的没指望……”
“姑娘,好好儿的怎么说起这些个,快别说了。”白鹭猛地回神,忙止住她的话,毕竟这些话不合时宜。
“瞧我,一时忘情就浑说起来。”青筠想了想,还是又补了一句:“你们将来都是要出去的,要记得一句话:‘宁做农家妻、不做富人妾。’这话我只说一回,咱们林家人口少,义父又是少见的敬重义母,府里三个姨娘都是当年为子嗣才纳,所以府里才如此清静,将来进了京见多了别家,你们便知妻妾的厉害。是人都想要好福气,可要分辨清楚,到底什么才是真福气,万不可一时贪婪毁了一辈子。”
正说着,远远的便见雪雁过来:“大姑娘怎么到了这里,教我好找。我们姑娘醒了,说是请大姑娘一起去逛栖灵塔呢。”
第11章 别林父姊妹齐入京
青筠一行渐渐远去,微风吹来,竹叶沙沙作响。
在一墙之隔的西园,一名白衣公子闲适靠躺在长椅内,手中握着一卷书,却是微微侧了头,听着墙外的动静。直至那边脚步声再也听不到,嘴里才若有似无的叹笑:“难道争一争便是有指望了么?那我倒要瞧瞧,你是怎么争的。”
虽说他一贯喜欢清静,不理外事,却并非对外事一概不知。仅仅从方才那小丫头提及了贾家便可推测出一行人的身份,定是扬州城巡盐御史林如海的家眷,幼时在宫中,他见过刚中探花郎的林如海,不仅文章好人物风流,且是勋贵之后,皇祖父十分欣赏,便是父皇登基后亦爱惜林海之才,使其连任盐政多年。
前几日刚至扬州,身边人便将扬州城大小趣事打探清楚来报上来,因此知道林如海多了个义女。想不到这个义女竟是如此不同。
红绫看了看树间的风,上前提醒道:“王爷,回屋吧,外面起风了。”
“又接到信了?”他问道。
“是,皇后娘娘挂念王爷,请王爷务必回去一趟,又说,便是那件事不愿意也无妨,娘娘会和皇上说的。”
“那便准备吧,明日启程。”
三日后,林家忙碌起来,福伯指挥着下人们将这些天整理好的东西整齐装车,并点齐随行人员,一再训诫嘱咐。此时的林青筠与林黛玉则去见了林如海。林如海看着面前的两个女儿,特别是黛玉,不免想起去世的贾敏,心中越发不舍。
“义父放心,有我照顾着妹妹,必不会使妹妹受委屈。”林青筠知道因上回贾府之行,林如海对贾家充满了不信任,生怕这回又令两个女儿受委屈,可除了贾家,实在寻不到合适的托付者。
“爹爹放心,我与姐姐会照顾好自己,爹爹一人在家,切莫劳累太过,千万注意保养。”黛玉想到离别在即,早已双眼泛泪,为不使父亲担忧拼命止住伤悲,口中随着青筠表态。
“好,好。”林如海取出一只小木盒,打开,里面是一叠子银票。道:“这里面是一万两,虽说去了亲戚家一应吃住自有人料理,但人情往来打点使费却是不能省,都在这一万两银子里,若是不够,只管和陈叔说。陈叔随你们一同上京,料理京中房舍,这事儿早先与你们说过。”
说着便将盒子递过来,交给了黛玉。
又道:“咱们家在京中亦有几家铺子,都是你们母亲当年的陪嫁,我把房契文书都搁在盒子里,你们看着打理。”
这事儿还是青筠与林如海私下提的,理由便是让黛玉练手,再者,忙碌起来反而没多的空闲伤心。林如海见她们这段时间管家料理的还不错,且黛玉确实气色日渐好了,便做了这等准备,同时也深为头一回的疏忽而自责。
林如海又道:“虽说去了京中,外祖母定是疼爱,然毕竟是国公府第上下嘴杂,你们只是亲戚家的女孩儿,万事莫张口,缺什么少什么只管和陈叔说,年底时想必为父便会进京述职。”又看了着泪眼汪汪的黛玉,笑着宽慰道:“玉儿哭什么,为父好好儿的,不过眼下暂且分离。出门在外虽说该万事注意,但你到底是官家嫡女,也莫要一味忍让,遇事多和青筠商量,不懂之处请教两位嬷嬷。”
“爹爹放心,女儿都省得。”黛玉声音哽咽,实在不放心父亲一人留在扬州。几年前离家乃是不舍,如今除了不舍更有不安,扬州官场风雨欲来,若父亲有个万一……
这时福伯在门外道:“老爷,车马行礼东西都准备妥当了,贾府的琏二爷特来辞行。”
“请进来吧。”林如海又对姐俩儿叮嘱几句,便令她们先去登车。
林青筠挽了黛玉的手出了书房,远远儿的与贾琏打了个照面,两房的丫鬟们早已围上来,簇拥着二人登上早起备好的马车。
此回上京仍是走水路,青筠与黛玉同车,黛玉上车之后终于忍不住眼泪决堤,哽咽抽泣不住。青筠知她心里头难过,等她哭了一会儿发泄的差不多才缓缓的宽慰,并将各样安排与她又细说一遍。先前黛玉心情低落,忧思过甚,哪里有心思考虑那些琐碎小事。
上一回去贾家,林如海怕带的人多惹人议论,这回却是生怕少了。两人房里大小丫鬟共十六个,李嬷嬷周嬷嬷,这些全都带着上京,若去贾府住只带四个大丫鬟和嬷嬷。陈叔则将剩下的人安顿在林家京中旧宅,一面修缮,一面规整下人,还要打点京中各世交家的年节礼物。到底青筠和黛玉到了京里便利些,直接在京中打点省好些事,也是通知各家林家小姐住在京里的意思。
青筠故意拿这些事与黛玉说,引得她慢慢儿止住眼泪,一同商议起来。
待听到林如海与贾琏的声音远远传来,黛玉又忍不住伤感,却强忍着没哭。
林如海走到车边,似隐约能听到黛玉压抑的哽咽,隔窗嘱咐道:“玉儿别伤心,爹爹不是早说了么,有何不放心的。我都交代你琏二哥了,他与你琏二嫂子会关照你们的。”末了又对青筠道:“你一贯稳重,待玉儿如亲姊妹般,我便将玉儿交给你了。”
“义父只管放心。”青筠懂林如海话中之意,必定是许给贾琏一番好处。
马车终于启动,至码头,弃车登船。
林家带的人多东西多,且对外称林青筠乃孝期怕惹忌讳,届时在林家旧宅居住,所以带了陈叔等人收拾料理。谁都知道林青筠只是林家义女,是林家旁支,与贾家是没甚干系的,自然在孝期应当避讳登门,那么住在林家旧宅也算妥帖,因此都不起疑。众人只道林如海是个怪人,不过继儿子反认个义女,且对义女如此疼爱。
林如海确实怜惜林青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