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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夫人缓了两天,亦知当初莽撞,面对暴怒的贾政不敢分辨,挨了打,做出十分忏悔的模样,自请去佛堂念经为老太太祈福。
若说那天王夫人的行为,着实只是一时凑巧,一时气愤,一时情急。本就因着宝玉忧心,日夜不曾好吃安睡,又得只女儿身死,死的不明不白,兼之前些日子京中动荡,不知多少大家子被抄。偏这些都瞒着老太太,老太太只管每日里吃喝,和孙女儿玩耍,只偶尔问两句宝玉有没有来信。宝玉的事儿瞒不了贾母,贾政怕吓着贾母,只说宝玉由人护送着去了金陵祖籍,为祖宗扫墓。贾母因此骂了他一通,又看了宝玉来的信,也只得罢了,又不乏欣慰的说宝玉都长大了,信里样样关问,令贾母十分暖心。
那天王夫人昏迷醒来,本是去上房想请老太太讨个主意,获取哪个老世家打探点娘娘薨逝的内情。可鸳鸯那小贱人却说什么“大老爷说了,不能刺激老太太”,简直见着上房里欢声笑语,一时怒上心头,打了鸳鸯,进去对着贾母就将连日里发生的事一股脑儿都说了。
王夫人跪在小佛堂里,表面一派慈和虔诚,心里却是不断咒骂着老太太去死。
对于贾政说要休她的话,王夫人根本不放在心上。她嫁进贾家二三十年,生了二子一女,给公公服过丧守过孝,贾政岂能说休就休?再者说,她是王家女儿,他哥哥王子腾身居高位,贾家却已没落,哼,贾政要休她,敢么?
贾母一直不醒,这事儿到底传到黛玉耳朵里,黛玉免不了忧心。后来黛玉想起林青筠曾与她说起的那位九华山神医樊术,她自己不便出门,只好让紫鹃去问。
林青筠却是说:“那樊术早离了京,现在也不知在哪里,况且此人脾气古怪,便是寻到了人,他也不一定肯来看诊呢。妹妹近来可好?”
紫鹃叹气道:“我们大奶奶的脾气王妃还不知道,最是心细,又容易伤感。自从怀孕以后,脾气也古怪着呢,时常折腾大爷,大爷倒是惯着她,也不恼。这几天大奶奶为着贾家老太太的事儿吃的不好,睡的也不踏实,大爷为此也寻了个好太医送到贾家去了,只是太医说的都一样。”
林青筠心头一动:“老太太最不放心的就是宝玉,若是能寻着宝玉回来,喊两声老太太,老太太许是就醒了。”
紫鹃无奈道:“宝二爷也是任性,竟是一个人跑到外头,也不知在哪里,竟是过年也不回来。便是这会子要找,又到哪里找去?”
“你只管回去让妹妹别忧心,老太太不会有事的。”林青筠嘴里没说,但想着惜春定是打发人告知了宝玉,得了消息,宝玉定是要赶回来的。
过年的前一天,贾宝玉风尘仆仆的赶了回来,瞧着眼前的人,贾赦贾政王夫人王熙凤等人几乎都不敢认。
贾宝玉此次出门,算来前前后后将近半年,圆润的脸瘦了点儿,但整个人长高了不少,瞧着俊俏挺拔,有了十六岁少年的英姿勃发。此回出门,贾宝玉经历了很多,自然也成长了许多,一些公子哥儿的习性虽难改,却明白一个人该肩负的责任,那是不能逃避的。
“太太,宝玉回来了。”贾宝玉跪在王夫人面前磕了头。
王夫人看着他,眼泪哗哗的往下掉,搂着他又是拍又是骂:“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竟自己一个人到处乱跑,是想要了我的命吗。”
贾政见宝玉这个模样,也觉欣慰,在旁提醒道:“行了,快让宝玉去看看老太太。”
贾宝玉来到贾母床前,看到老太太这个样子心里自是难受,贴在其耳边哽咽唤道:“老太太,我是宝玉,我回来了,老太太睁眼看看,孙儿回来了。”
贾母人虽昏着,却并非没有意识,听到宝玉的声音眼角滴下泪来。
果然贾母一心挂着宝玉,贾宝玉回来没几天,贾母终于醒了。
正月初九,纯亲王府小世子满月,又是在年节里,王府自是大摆筵席,热闹非常。
林青筠也总算坐完了月子,好好儿泡了澡,洗了头,因着天气太冷,未免吹了冷风,并没往外头去。坐月子这一个月,她没禁着饮食,一是因着要给孩子喂奶,二来若这个月不好好儿进补,总会对身体有所亏损,不知什么时候就闹出来,得不偿失。好生养了一个月,如今的林青筠瞧着自是珠圆玉润,又添了慈母光辉,倒减了几分从前的清冷感。
这一日宫里来了圣旨,乃是正式赐封世子的文书册印等物。皇帝与各衙门于腊月二十一封印,所以这旨意是早就备好的,只等今日宣布。
如此来,少不得惹人嫉妒眼红。
别家郡王府的世子们都是在三到五岁册封,乃是担心孩子太小站不住,异姓王家的世子册封的更晚,很多都是成亲前上正式册封。对此,徒晏与林青筠已达成一致,徒晏的身份于爵位注定招人侧目,不管小世子身上荣宠多少都一样,所以不需要草木皆兵,以不变应万变即可。
当天晚上,初阳的小床被挪到了早先备好的东厢头一间,徒晏重新住了回来。只是到了半夜里,林青筠总是起身,老觉得听到初阳的哭声,怎么都睡不踏实。
徒晏自小是在皇家长大,皇家规矩多,亲情薄,皇子皇女们都是遵着规矩养大,便是大家子也是跟着乳母多些,所以习惯了这样的事。见她如此魂不守舍,既好笑又感慨,到底也是第一个孩子,徒晏自己也疼的很,到了第二天就重新将初阳的小床挪至外间儿,乳母丫头在外边照看。
离得近了,林青筠果然觉得好多了。
徒晏叹道:“等他大了,你可不能这样溺爱,像贾家宝玉似的,有的头疼。”
林青筠瞪他一眼:“我儿子怎么会像贾宝玉?”接着又笑:“他肯定像纯亲王。”
徒晏听得也笑:“儿子自然像我。”
第75章
虽说林青筠初九就出了月子,但天气着实冷,徒晏没让她出门应酬。林青筠也不乐意大天冷出门吃席,况家里有个小的,始终挂心。一直到了正月十五,太阳暖融融的照了一天,趁着和暖,二人带上初阳进宫请安。
皇后一直念叨着小世子,虽没能亲见,却是两三天便打发人来问,赏赐的各样金玉之物不知多少,林青筠都用小箱子专门收着,等初阳大些再玩。
今儿知道他们要来,皇后早早便等着,连皇上也过来了。
未免被人扰了,皇后还特地嘱咐过,若有人来请安都挡了。
“纯亲王与王妃、世子到了。”
看着联袂而来的一家三口,皇后笑眯了眼,在林青筠行礼后亲自扶起来,上下看了看,见她确实如纹心说的,养的极好,顿觉十分满意。皇后还想多抱两个孙儿呢,别说徒晏现今不乐意纳侧妃,便是真有侧妃侍妾,到底不如王妃生的嫡子好。
纹心已从奶娘手中包裹小世子,小心的交给了皇后。
皇后自己养过儿女,自然知道如何抱着小孩子才妥当,动作一点儿没生疏。看着臂弯里的合眼安睡的小皇孙,脸上一直笑:“哎哟哟,瞧瞧睡的多香,这小脸儿圆嘟嘟的,真像个小白面包子。”
皇上在旁边侧着身子看,一时间眼中慈和温柔,像个普通的祖父。说来也巧,初阳突然哼唧两声睁开了眼,却没闹着哭,只吧唧着嘴看着眼前穿着一身金黄龙袍的人。皇上看着喜欢,甚至想动手抱一抱,却见初阳突然哭起来。
林青筠忙道:“母后,把初阳给奶娘吧,大概是尿了。”
皇后也知小孩子平时一哭,不是尿了拉了,就是饿了,剩下的时间都是在睡觉。将初阳递过去,皇后还觉得恋恋不舍,但到底为着孩子好,不忘嘱咐她:“这会儿日头还好,落日前就将初阳抱回去,省得冷气下来冻着。”
皇帝见小孙子被抱走了,一时兴头大减,便领着徒晏去了御书房。
待那二人走了,皇后与林青筠说道:“亲眼瞧见初阳生的这样的健壮,我这心里头总算放了心。初阳的模样真是像极了他父亲,当初皇上得了嫡子,不知爱的什么似的,有回还偷偷抱了抱,以为别人不知道呢。”接着又语重心长:“自古男人三妻四妾,佑安因着自小身体不好,想法也与旁人不同,先是怎么都不肯娶亲,后来定下你,又怎么都不愿纳侧。一个皇子亲王,只守着一个王妃,说出去不是惹人笑话。若说我不想他立侧纳妾,那是谎话,千百年都这么过来的,女人都希望自家丈夫只有自己一个,做婆婆的都希望儿子身边多几个人,除了那些可笑的为着面子好看的,其他的归根到底都是为着子嗣罢了。”
林青筠听着皇后这番话,心里头不免沉了沉。
这时却听皇后又道:“早先我也埋怨过你,可后来想想,与你何干呢?若没你,佑安还不知如何呢。问题只在佑安自己身上,他只要一个人,我与皇上便是强塞几个天仙过去,只怕他一眼也不会瞧,又何必呢。你是个聪敏人,早先皇上只是关心他的身体,现在却十分关心纯亲王府内宅,关心佑安立不立侧妃,是否纳妾,你应该知道是什么意思。”
林青筠虽未抬头与皇后对视,声音却平稳清淡,似未受到那番话的丝毫影响:“不论皇上何等心意,王爷先是臣子,再是儿子,皇上给了什么,王爷受着什么。王爷心中自有准绳,他早在当年开府后就定下了这一生的追求,并非我给他的,是他自己找到的。”
皇后自然清楚这番话的意思,一边觉得失落,一边又觉得果然没看错人。这样的王妃跟着佑安,也算是好事。
皇后拍拍她的手,笑道:“你别乱想,我可没有逼着你去做贤惠人的意思。本宫啊,别的也不愿多管,只要你多给本宫生两个小孙儿,随你和王爷天南海北到哪儿逛去,本宫才懒得管。只要你们有那个本事,随你们去折腾吧。”
林青筠先是心头一松,接着又笑:“王爷倒是想呢,只如今却哪里走得了。”
皇后含笑,别有深意道:“不急,闹腾了这么些事情,总得消停两年,最迟五年内必有结果。”
在宫中用了午膳,初阳醒来玩了一会儿,林青筠便带着初阳回去了,只留徒晏参加晚上的灯节。今晚王府里也是彩灯高挂,照的到处通明,晚饭后林青筠只在紫藤萝里走了走,便回到屋内看书。
白鹭端来普洱茶,她喝了两口,看着白鹭笑道:“我已经问了,那个方山在外面的大街上开了家布庄,踏踏实实的做起了生意,倒很是勤快。人只要勤快踏实,不愁赚不到钱,你跟着他不错。他昨天托了张保来求我将你许给他,我应了,明儿你就出去,你哥嫂应该也准备好了嫁妆,你只管等着出嫁就是了。”
白鹭羞红了脸,却没推辞,跪下来磕了三个头。
林青筠本想拦着的,手伸到半空又收了回来。
林青筠心里也舍不得白鹭离开,但各人有各人的日子,不止是白鹭,相思、百灵、画眉她们将来有一天都要出去,唯有李嬷嬷能伴着她一辈子了。白鹭都跟了她整整七年了,她到了这个红楼世界也有七年了,如今她有了徒晏,有了初阳,有了扎根落实的地方,这些跟她一场的丫头们,自然也希望她们都得个好结果。
她没让白鹭再伺候,最后一晚,又是灯节,便让她和姊妹们去热闹一晚。
红绫与绿罗替了相思百灵几个,红绫绿罗都说好了人,红绫已定好在今年六月出去,皇后与徒晏都给有恩典。红绫是没家人的,徒晏赏了一处宅子,到时候红绫便从那边宅子里出嫁。绿罗自小入宫做宫女,家乡父母都不记得了,也不愿离开王府,前头二管事的小儿子来求,林青筠打听了,又问过绿罗,这才应了这门亲事。
至于底下的相思几个,近两年是不会往外聘的,立春立夏四个也提拔起来,将来少不得接班。
“外头那么热闹,怎么一个人在这儿看书?”徒晏的声音猛地响起,吓了林青筠一跳。
往外瞧了瞧,也摸不准什么时辰:“这么快就回来了?什么时候了?”
“宫里的灯节每年都一样,倒不如早些回来和你一起过。”徒晏接了热茶,问了初阳今天闹没闹,又笑着说:“方才进来时已经瞧过了,睡的香呢。”说完放下茶碗,将她手中的书取走,牵了她的手步出房门:“咱们看灯去。”
“在宫里还没看够?这是去哪儿?”见他走向侧门的方向,不免疑惑。
“咱们去外头街上看灯,还能故地重游。今晚不坐车,走着去。”徒晏只从红绫手里接了大红织金的斗篷给她裹了,把兜帽戴了起来。
纯亲王府所处的地段极好,不仅离皇宫近,距离热闹大街也不远,只是离教堂远些。虽没坐车,但现在徒晏身体强健,二人从街上一路逛过去,直进了教堂里才觉惹出了汗。
安德森神父见了两人很高兴,知道二人很能接受新事物,便说:“劳伦斯男爵的商船前些日子靠岸,带了新鲜的咖啡豆,二位愿意尝尝咖啡么?”
“当然。”林青筠抢先一步点头,果然见徒晏眉头微皱。
徒晏以往游历时与洋人喝过红茶咖啡,据说当时的第一口就险些吐出来,只是多年的教养身份摆在那儿,到底硬着头皮咽了下去,还愣是没让主人看出不妥。按照徒晏的说法,洋人的咖啡是股子怪味儿,又苦的很,实在没尝出有什么好喝,自那以后徒晏便对这种东西敬而远之。
林青筠也不爱喝咖啡,只是在咖啡的香味里,她有种回到“家乡”的错觉。
安德森神父与二人坐在校图书馆的长桌旁,品着咖啡,听神父讲些欧洲新闻。开始是林青筠聊的多些,都是绘画人文方面,后来徒晏说的多些,关注的则是欧洲的革命政治等事。
离别时,安德森神父赠送了他们一本新的数学几何,又说道:“再过几个月教廷将会派新的神父来接替我的工作,我要回国了。”
安德森神父是英国人,此次回去将要调任伦敦某教堂任职。
徒晏笑道:“预先祝神父一帆风顺,或许我们不久后会再见。”
安德森神父笑道:“我很期待能再次见面。”
正月十八,薛姨妈家请年酒,王夫人带些宝玉探春过来吃酒,原本要拉着宝玉同席,偏生宝玉说自己大了,不好和姐妹们混在一起,跟着薛蟠出去了。这在探春看来是好事,偏生不论是王夫人、薛姨妈亦或是宝钗,脸色都不大好看。
王夫人觉得宝玉出门一趟就似变了个人,虽说懂得读书上进了,但待人却没以往热情了,总觉得宝玉对贾母比对她这个母亲好。为此,王夫人使劲儿将宝玉往身边拢,结果适得其反,宝玉反似躲着她一样。薛姨妈见以往宝玉来了都是亲热的叫姨妈姐姐,一桌坐着说笑吃酒,多亲密,如今却躲出去了,便以为他瞧不上自家母女,有心疏远,自然心情不好。至于宝钗,她既高兴宝玉知道上进,但大节下这样疏远守礼,也无以往表兄妹间亲近之意,难免有些失落。
但宝钗到底稳重平和惯了,转瞬便收拾好心情,嘴里说着:“宝玉果然大不一样了。我也常听人说,现在宝玉每日里读书用功,小时候的营生都不做了,也不在姊妹丫头们身上用功夫,可见是真的懂事了,姨妈也该放心了。”
王夫人看着她,慈爱的笑着说:“宝玉身边没个妥帖人照料,再懂事也管不得房里大小事,哪时他成了亲我才是真的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