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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囚牢之起 作者:叁仟ml-第1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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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她所埋怨的缺失是她的最大关切,这便无论谁来也说不得她不是了。
  “要不,我去买吧。”端竹放好行李,拿出忘我的精神,心里已做好在这皇城根下迷一圈路的准备,“我可以先上网查查北京哪儿有卖咖啡豆,然后把地址抄下来,打的过去买,很快的。”
  郝君裔听了这话,非但不感激,反而觉得端竹这孩子实在太傻,随手扯过丢在枕头上的外套,她从内袋里掏出一个精巧的名片夹,翻翻找找抽出一张名片,递给端竹的同时说:“你别查了,直接打这个电话让人送两斤曼特宁粉过来就行,客户号是我的名字,密码是我名字的拼音。告诉他们我急用,两小时之内务必送到,交通费我出,地址在刚才李叔叔给你的小本子后面。”端竹接过名片,仔细看着上面的英文,心中有些恐惧,万一电话那头是说英文的怎么办?她的English可是poor得不能再poor……“华端竹同学,那边是说中文的,你尽管放心打。”郝君裔把外套推下地,一个人霸着整张床睡成个标准的大字型,像神仙那么神通,也像神仙那么舒坦。
  端竹怕她着凉,打电话之前硬推开她的身子把被压在底下的被单扯出来给她盖上。她闭着眼囔囔叨端竹不体贴,不温柔,不像个女孩子,但没过多久就因缺少咖啡因而睡着了,害端竹还得替她脱鞋脱袜拣外套垫枕头。
  清洗咖啡机时,端竹突然莫名其妙想起在林森柏的“婚礼”上,汪顾管叫师烨裳“大妖怪”。
  大妖怪?端竹摇摇头,叹一口气,如果师烨裳那样的叫做大妖怪,那郝君裔这样的就该叫做大祸害!她若留在教师岗位上会祸害几个班的学生,但她若进入政坛,遭祸害的则是全国劳苦大众!
  她简直是懒出水平来了,穿靴子连靴子的拉链都懒得拉,穿衬衫顶多系关键部位的几颗扣子,在外吃牛排会要求内厨先切好再端出来;她的所有保养品都是喷雾型以便一喷完事,她的电脑上一律装有语音输入软件令她不用打字,她的专用餐具必须是轻塑料制品因为瓷碗太重,她的裤子全是松紧带裤头省去她扣扣子的力气,她的裙子全是宽松的连衣长裙只需一套了事;只要有时间,她一天能睡二十三点五个小时,剩半小时喝水上厕所,三餐都懒得吃;她给学生上课从来不带讲义,也不带课本,家长都说她经常坐班,认真负责,其实她是懒得在宿舍办公室和教室之间跑;她买桑塔纳并不是因为她有多喜欢桑塔纳,而是因为她懒得去按那钥匙扣上的锁车键,桑塔纳便宜,爱偷不偷,她懒得心疼;她睡着之初肯定是个大字型,以免侧躺向左时想翻身向右还得经过仰正这个动作,又以免侧躺向右时……这种废人从政?!那可真真是离大共产不远了。
  就这样,端竹带着满满的腹诽洗完咖啡机,又去替郝君裔擦她那双脏兮兮的系带小皮鞋,顺便替她重新打好上面的蝴蝶结以便她一踩就能出门,一蹬就能脱掉。把自己累得满身大汗后,端竹走进浴室洗了个澡,神清气爽地出来,见送咖啡粉的还没来,她便坐在客厅里边做各省高考模拟卷,边等门铃响。
  六点过半,门铃真响了。端竹以最快的速度跑去开门,没想到来者并非送咖啡粉的小弟,而是风尘仆仆的郝君袭。郝君袭一进门便问:“郝君裔呢?还在扮猪?”端竹错愕地点头,心想明明是郝君袭送她们去机场的,这么会儿功夫,她怎么又在北京了?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瞬移?
  “个王八蛋出门不带咖啡粉,害我还得cosUPS。”郝君袭把一个系着蓝丝带的黑色铁罐塞到端竹手里,气哄哄地找到郝君裔所在的房间,连捶带踩地弄醒郝君裔,“郝君裔!起床!你别上什么学习班了!反正你就算当上主席也是带领全国人民睡大觉而已!”
  郝君裔在打骂中坐起身来,一手抓住郝君袭的拳头,一手还在揉眼睛,“你怎么会在这里?”转眼看见站在门边的端竹手里捧着她心爱的咖啡罐,她话锋一转,人也精神了不少,“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端竹,拜托你先替我把咖啡煮了吧。”
  端竹听话地跑去煮咖啡,郝君袭却没半点要放过郝君裔的意思,“摊上你这号姐姐我真是命苦,天塌下来你都能睡!中午你前脚上飞机,后脚盛昌几个售楼处就被人堵在门口静坐示威了!记者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我让人去探口风,媒体倾向对我们很不利!偏偏刚才有个楼盘爆水管!水喷了半天高!那些闹事的也不晓得从哪儿查到盛昌的持牌人是你,指名道姓要你出来解释!”
  “我都不知道他们闹啥,我解释什么?”郝君裔不明所以。
  “你忘了?零五年你签的那个旧区改造项目?”郝君袭叉腰。郝君裔点头。那个项目连补偿协议都签了,预付款也落实下去了,还有什么可抗议的?“零五年咱跟他们签的是四千七吧?现在他们合起伙儿来,说宁愿按合同赔给我们也不肯卖地了!”
  郝君裔愈发觉得莫名,“同一地段几家公司给的价都是四千七啊,他们不平衡个啥?源通那么大块地圈的时候也给的是四千七,又不见他们找源通闹。”
  郝君袭恨恨地拍了她的脖子一下,从手袋里掏出手机,调了个视频到郝君裔眼前,“我的老姐,你真睡傻了呀?闹了我们能不闹源通吗?我去机场的时候路过源通一个新楼盘,售楼处前都打起来了!你看这壮观的。”
  “嗯,是挺壮观,”郝君裔瞪着眼睛看画面,竖着耳朵听噪音,却也对此无可奈何,“可……你不是特意来告诉我这个的吧?我走不了的,爷爷说我不上完学习班就不准回家,他们闹得过分了公安自然会强硬干涉,你还是快回去坐镇吧,你哥太油,容易把这事儿越抹越乱。”
  郝君袭当然不是来请她出山的,她真的只是奉邝水瑺之命来给郝君裔送咖啡,顺便避风头而已,刚才在机场险些被记者逮到,今晚她说什么也不肯走了,“我不回,我要留在这里陪姐姐,那些暴力事件让男人去忙吧,我都苦那么多年了。”她像小时候一样拽着郝君裔的手,粘在郝君裔身上撒娇。郝君裔被她缠得没办法,只好妥协,“我晚上有事,你和端竹吃完晚饭顺便逛街买几身衣服吧,光手光脚就逃来了,看晚上老娘打电话不骂死你。”
  ……
  这一夜,由于被睡眠习惯巨差无敌的郝君袭占掉一个房间,端竹诚惶诚恐又心满意足地与郝君裔睡到了同一张床上。
  217——这——
  其实四月十七日当天,受到市民冲击的不单是盛昌和源通,还有金狮。师烨裳接到师宇翰的电话,赶往现场查看时,车还没到售楼处已经因为车子太过显眼而遭受石块攻击,要不是她看风头不对逃得够快,车子当时肯定会被群情激奋的人们合个儿翻过来。
  师宇翰一听宝贝女儿虽然没有受伤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平时就不算冷静的大脑顿时失去了衡量轻重的能力,师烨裳明明告诉过他必须等警察来了再说,他却硬要让楼盘的保安强硬驱散人群,搞得最后金狮的售楼处门口与源通一样发生了暴力事件,所不同的是源通门前由被伪装成群众的“群众”殴打不明真相的群众,而金狮门前是未经过任何伪装的保安殴打手无寸铁群众,于是媒体力量半日之内矛头三转,先是盛昌,后是源通,最后是压轴的金狮,暴力事件一步步升级,警察介入无用,傍晚时连武警防暴队都来了。
  师烨裳再聪明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下午回到办公室后便余惊未脱地坐在大班椅里喘气。金狮的售楼处职员用设在门口的监视器给她传来实况,害她更是坐立不安——师宇翰气疯了,任她怎么劝都没用,她说要回金狮总部跟他谈谈,他又担心师烨裳被守在楼下等着报仇的人撞到,坚决不同意。事情再闹下去对金狮一点儿好处也没有,师烨裳希望师宇翰明白这个道理,可师宇翰只有一句话:“我那么大岁数了,蹲班房就蹲班房!但我不能眼睁睁看自己的女儿被欺负了还忍气吞声!”
  可局面哪里是能收在“把某人送进班房”那个层面上的呢?师烨裳与林森柏郝君承开了个短暂的视频会议,三家管事人都清楚地看出事件有异,事出有因,事后有人。因为这一次虽然涉及中心地块交易的六家地产公司都受到了冲击,但其他三家遭遇的群众抗议远不如金狮源通和盛昌,至少他们的正常工作环境并没有受到如此严重的破坏,很明显,抗议的主力是在他们三家,参与抗议的人群在应对售楼处员工问而不答,避而不见,置若罔闻的消极抵抗时,几乎毫无缓冲地改变了他们的抗议方式,短时间内由质问改为静坐,由静坐改为谩骂,再由谩骂改为侮辱性抗议行为,灌了墨水的鸡蛋,注满洗洁精的西红柿,写着“无耻奸商鱼肉百姓”的条幅,装填石子的矿泉水瓶……这哪一样都不是可以信手拈来的东西,这些来抗议的人,事先定是有商有量地谋划好抗议手段后才分头去往六家相关的地产公司,但从围堵其余三家公司的抗议者手中并未发现类似的抗议工具,足可见那三家不过是用来掩饰目的的幌子,而金狮源通和盛昌才是真正的靶子。
  盛昌是第一个受到攻击的目标。但由于有政界背景,盛昌在公众面前一贯小心谨慎,在质问升级为静坐,调解无果时,郝君袭便已下令大部分工作人员撤出售楼处,只留几个保安躲在紧闭的玻璃门后防止有人趁乱行窃,并在新楼盘所有入口设卡禁止非业主人士入内,所以当静坐升级为谩骂,再升级为暴力行为之时,屋内早已人去楼空,因为那仅剩的几个保安也被叫进园区内帮忙物业工人修水管扫水搬沙袋去了。
  源通是第二个受到攻击的目标。就在盛昌遇事短短半小时后,源通的新楼盘外围了上百号人,堵住了小区的两个出入口,无论人还是车都不准通过,甚至还有暴脾气的业主与他们打了起来,物业被闹得实在没办法,只好报警,但警察来到看见媒体扎堆,唯有一层一层向上请示。在媒体面前公安方面历来采取克制态度,虽然有非法集会的名头扛事儿,但他们还是以先劝解疏散,后监视监管的软性方式对待现场群众与媒体镜头,生怕一个错手又搞出“某某事件”来。
  林森柏接到通知时,其实没太往心里去,因为她当时正在对盛昌那点儿小破事幸灾乐祸,可源通遇到的问题远没有盛昌那么柔和,相反,它棘手得要命:在事发一小时后,警察被调走了,只留几辆无人警车驻守岗位。
  抗议人群一见警察离开,立刻隔着矮矮的电动铁闸朝园区内丢东西,针对源通地产和林森柏个人的叫骂声一浪高过一浪,林森柏怕事态失控,立刻派了一个客户经理和三十几个身着便衣的“反恐精英”赶往现场,意欲约定时间双方谈判,将堂面事放在堂下了,谁知林森柏口中的“暴徒”们真的很暴,根本没有打算与他们谈判,林森柏的人一到现场就被人又推又搡地逼到了墙角根,客户经理在慌乱中给林森柏打电话,林森柏只说了“无论如何不要动武”,电话就在一阵刺耳的喧哗中断线,客户经理头上被人用石子砸开了花,林森柏派去的人无一幸免,通通在客户经理与林森柏通话期间挂了彩。“反恐精英”都是热血的男人,哪里受得了这般染着暴力色彩的侮辱,他们纷纷作想:撑死就是辞职,林森柏的话他们不听了!无论如何也得先冲上去把那帮婊子养的混蛋给收拾利落了才能对得起自己的好身手!是以一时之间,园区门前的局势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抗议人群被打得一地门牙,落花流水,作鸟兽散,记者们一看这阵势顿时吓得连相机都不要了,纷纷夺路而逃。林森柏在办公室里听物业的人给她做现场直播,气得当下一拍桌子就要去会馆找老伴哭诉,恰在当时,师烨裳的电话到了。
  师烨裳是在车子被砸后给林森柏打的电话,此时金狮的售楼处已经被砸得不成样子,当然,师烨裳的宾利也被砸得不成样子,前后箱盖都变形翘起,挡风玻璃也像沾满蜘蛛网一样几乎令她看不见路,后视镜掉了一边,大灯也碎了一边。车顶是什么样子她还没瞧,只不过那当时石头砸车顶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打雷一般响,想必那车顶肯定已是马蜂窝状可怖,师烨裳再也不愿去看它一眼了。可其实还有更吓人的:由于气候得宜,她当时开着前排两扇车窗,一颗拳头大的石头从右侧横飞进来,差点砸到她那脆弱的脑袋瓜,但最终还是自她眼前一点五厘米处划过,从左侧车窗飞了出去,没有成功酿成惨剧——这一幕是有金狮员工亲眼看见了的,为拍马屁,他一个电话打到大老板处,将当时那千钧一发描述得绘声绘色。师宇翰颤颤巍巍握着话筒,心疼得心脏病都要发了,像当年被林森柏威胁时一样激动地,他做了一个错得离谱的决定。这个决定不仅让他在日后处处受制,也让师烨裳操碎了心。
  “汪顾,你下班能过来接我吗?我的车坏了。”师烨裳在打给汪顾的电话中如此说。汪顾那头登地就变得雀跃到不行,看样子她是恨不得师烨裳的车天天坏掉的。但也可能是因为她天天都许愿让师烨裳的车坏掉,所以师烨裳的车真的坏掉了。反正不管怎样,当她在国代户外停车坪间看见师烨裳的车子时,她立刻没有了偷笑的心情,收音机里适时播放城市新闻,听完,她吓得差点儿没了挪车的力气。
  夜里两人回到家,师烨裳一如既往地淡漠泰然,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洗完澡便抱着被子看电视。汪顾因她的不解释而急得像只无头苍蝇般胡乱转圈,可她除了抗议汪顾挡了她的视线之外,还是不肯对下午发生的事做出哪怕仅有只字片语的概括。
  在转了大约六十圈后,汪顾忍无可忍地冲着床上的人低低嚷道:“师烨裳!你这样要急死人的!我还没告诉妈妈!她要知道了非急得腿肚子抽筋不可!”
  师烨裳不以为意地扬起细眉,越是流水湍急之时她越有鹅卵石般的圆滑,“你不告诉伯母的理由和我不告诉你的理由是一样的,何必让多一个人担心?”
  要放在平时,汪顾该笑了,因为师烨裳在乎她,就像她在乎汪妈妈一样。然而今天眼见师烨裳的车被砸成那样,她那气,急,且怕的心情与师宇翰好有一拼,你就是逼她笑她也笑不出来了。“不行,我明天就雇人看着你,你走哪儿身边都得有人护着,不然我饭都吃不下。”汪顾揭被上床,不由分说一把揽过师烨裳,任师烨裳在她怀里左右挣扎,她说不放就不放。
  “我要看电视。”师烨裳挣不过,只好言辞抗议。
  汪顾气哄哄地捏住她的下巴,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又担心自己手重把师烨裳弄疼,于是只好改捏为托,称不上强硬,也称不上温柔地朝师烨裳一字一顿道:“我要保护你。”
  师烨裳下午被师宇翰的过激反应搅得头疼,好容易回到家里看会儿电视竟还要被汪顾这般折腾,心里不免有些烦躁,“我好好的。”其实她想说她不需要任何人的保护,任何保护在她眼里都与监视无异,但汪顾看着她的一双秋水眼眸之内充满了真切的惧怕,她不忍心让她尴尬。
  “你什么时候不是好好的?你什么时候说过你不好?去年你都病成那样了你还说自己没事,你还能不好成什么样?”汪顾说着说着就显出了要哭的表情,“要不是新闻播出来,我连金狮出事了都不知道,好在妈妈是只看中央新闻的,咱们能瞒过今晚。可你信不信明天她看了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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