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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嗣计,皇帝也该从长计议。”
皇帝面上炯炯有神,似听进了太后的劝告,左手却攥紧了珠串,开口道,“皇额娘教训的是。”
太后大觉满意,欣慰道,“离秀女的正式册封还有些时日,不急于这一时。皇帝近来忙的连几个孩子都顾不上,还是皇后费心看顾操劳,选秀的事皇后也劳累不少。哀家听敬事房的说昨儿十五皇帝没在坤宁宫歇着?不该冷落皇后才是。”
皇后一贯温敦贤良的皮相,与她相处便要一板一眼的多出许多规矩来,着实乏味无趣。雍正敬重她多年嫡妻的身份,为其留足脸面初一十五定然去坤宁宫歇下,只昨日实不耐烦皇后处心积虑的言语机锋,没得诸多烦闷。雍正索性自去乾清宫歇下以示警告,不想今儿太后便亲自过来敲打——也不知是皇后的脚程快还是太后宫中的耳报神的缘故。
每每帝后间生隙,皇后不是假借孝定之名搏取情面便是携太后之势烦扰不堪——更遑论她私下挑拨妃嫔是非、更甚意欲谋害皇家子嗣的种种阴私手段,雍正已是耐心将要告罄。
皇帝面上流露出稍许倦意,“儿子晓得了。”
太后缓了神色,温声道,“皇帝自己的身子要有数,今儿便早早歇了罢,哀家也该回去了。”
竹息扶着太后离去,苏培盛躬身过来,低声道,“皇上,那今晚是——”
“方才皇额娘不是说朕忙的连几个皇子都顾不上了?”雍正漠然道,“摆驾永和宫,去瞧谨嫔和小六。”
“是。”苏培盛心里叫苦不送,这神仙打架凡人遭殃,皇后娘娘怎么偏就要触皇上的霉头呢?!
*
今年选入宫的四位秀女预计初秋时便可学完规矩迁进各宫里去,皇后正躺在贵妃榻上翻阅端妃送来的关于各宫布置开支的账簿,不期然皇帝便来了。
坤宁宫总是不喜点香的,皇帝步履匆匆,额上微有汗意,袍间的龙涎熏香氤氲浓郁,风一吹吹淡了原本的瓜果鲜香,染上一丝绵绵意味。
皇后鬓发松弛,身上只随意披着外袍,惊喜的迎上前,“皇上来了也不提前派人通报一声,臣妾也好梳洗准备。”皇后尴尬拂过生有暗纹的眼角,神色赧然,一面吩咐剪秋,“天气热得很,恰好小厨房刚备了新鲜的莲子,你去做碗蜂蜜莲子羹来。”
雍正未乘坐辇,炎炎夏日一路走来已是汗流浃背,索性顺意坐在长榻上随口道,“朕听说新人入宫的布置下来了,便过来瞧瞧。”
一时剪秋手脚麻利地将莲子羹捧上来,雍正一勺入口,顿觉清爽宜人,赞道,“皇后宫里的东西手艺见佳。”
皇后舒心展意,笑语盈盈,“臣妾和这宫里的姐妹哪个不是挂心着皇上的身体呢?臣妾拙笨,也就在这些吃食上尽心意。”
语罢她摊开账簿,“慧贵人出身最高,又是皇上亲口吩咐进长春宫的,臣妾便想着移植些木芙蓉过去,待其入宫时恰值初秋,满院芙蓉迎风而开,冰明玉润天然色,也是美景衬美人。”
“你想的很是周到。”雍正斜倚着躺在长榻一旁,含笑道,“朕正是想着要与你合计此事,林海颇得朕心,朕便想着要给他女儿一个恩典,长春宫的布置便交由端妃去负责,也免了你劳累。”
皇后勉强一笑,手指攥紧了外袍下的衣襟,贤良道,“那臣妾便是无事一身轻了,多谢皇上关怀。”
从坤宁宫出来已近午时,雍正素来不耐烦在皇后处用膳的,只瞧着日头灼灼蝉声扰人,不由顿足踌躇。
苏培盛道,“皇上可是要唤坐辇?”
雍正沉吟半晌,道,“却也不必,就近去别处散心也可,这届入选的秀女皆在何处居住?”
苏培盛道,“贵妃定了留苑以作教习嬷嬷训诫之所,秀女居处便定了南苑。”
雍正听了甚是兴味,临时起意道,“那便去瞧瞧。”
苏培盛心里叫苦,转念一想秀女们这个时辰也不会随意外出,只得应声引着皇帝一路向南苑行去,随侍的宫女和內监们皆远远在后面跟着。
一路绿树浓荫,楼台在水影中轻轻晃动,不知哪里飘来的蔷薇香充盈在空气之中,一呼一吸之间,满是馥郁的芳香。
南苑庭院院前芭蕉初长,皇帝兴味而来,也不过在外围遥遥瞧了一眼,正欲回乾清宫,便听得脚边一阵窜动,一只巴掌大小的松鼠猛的撞上皇帝的小腿,趴在靴子上用滴溜溜的圆眼睛瞪住了他。
花影石影中转出两名秀女打扮的人,其一容长脸面,俊目修眉,顾盼神飞,自有一番英姿飒爽;另一个则生了
两弯罥烟眉,似蹙非蹙,面庞怯弱纤袅,周身气度不凡,令人见之忘俗。
此次入选的秀女不过四人尔,两人品貌最佳,雍正亦有印象。
黛玉拉着云惠蹲身福礼,面目低垂,丝毫不敢逾距,“臣女林佳氏/马佳氏叩见圣上。”
皇帝似有些怔愣,一双眼在黛玉的面上留恋,只一触便收回了目光不知在想些什么。苏培盛轻声唤了几声,雍正方如梦初醒,微咳了几声,温声道,“圣躬安,起来回话。”
语罢又忙忙补充,“无需拘谨。”
云惠在草原长大,心里颇有几分好奇,索性大着胆子微微抬起头不着痕迹的大量着:只见皇帝今年三十出头的年纪,声线低沉,身量天表魁伟,不远不近的看着似一根劲竹。
那懵懂撞上来的小松鼠早早被內监抓住放了回去,苏培盛深体圣意,轻轻拍手便带着众人悄没生息地退到远处警戒。
雍正有心上前走了几步,看黛玉紧张地把头压的更低便又停了步伐,只得道,“你是林海的女儿?你父是朕之良臣。”
黛玉听得不解,心下思付‘谨言慎行’四个字,便答,“不过尽臣子本分。”
又是一番无言,皇帝沉默不语,黛玉两人不免心中惶惶。雍正看出她不自在,忽而笑道,“你闺名唤作‘黛玉’,这是作何解?”
不待黛玉回答,皇帝自沉吟道,“潇湘良玉质,浅黛拂修眉。”雍正凝望着她微微一笑,“眉如远黛,气度自华。黛玉,玉儿,也只你配得上这样毓秀的名字。”
黛玉知他是纯粹赞美之意,并无轻佻取笑的意味,仍不由红了脸庞,白玉色的耳根也染上了胭脂扣。
一旁的云惠不免轻笑出声。
苏培盛又躬身过来,轻声道,“皇上,恭答应往这面过来,被奴才们给拦住了。”
雍正闻言不由皱起了眉头,黛玉察言观色,蹲身福礼,“午时已过,臣女等再不回去是要受教习姑姑训诫的。”
皇帝一怔,只得额首允准。黛玉携云惠绕过层层花木扶疏,忍不住回眸去瞧,见皇帝也还看着她,四目相对。黛玉只觉面上热气熏人,心跳如擂鼓,匆匆捏出一方绣帕掩面逃离,连蓬蓬的枝桠刮落了鬓边的珠花也顾不得。
薛宝钗来时便见皇帝抚掌沉思,嘴角噙着难得的笑意。待她走近,皇帝蓦然醒转,顺手将右手托着的东西收进袖袍之中。
宝钗眼尖,瞧见是一串颜色淡雅的珠花,不由心念一转,却也不说破,只管言笑晏晏,“皇上今日似是心情甚佳,莫非有所奇遇?”
秀女还未正式册封便得帝王青眼有加,传出去只怕翊坤宫又要打翻一坛醋横生事端了。
雍正轻轻一笑,走上前伸手就近摘下一朵娇艳欲滴的蔷薇,无限爱怜地斜插在宝钗的鬓旁,道,“朕不过沿途走来,一尽心中郁气,恰巧又能有如斯佳人相伴,自然心旷神怡。”
宝钗听得皇帝否认,面上只含笑道,“这么说,竟是嫔妾的功劳了。”
雍正微一点头,对苏培盛道,“去唤坐辇来,午膳便去延禧宫和恭答应一起用。”
苏培盛自应声退下,宝钗摇着芙蓉图案的薄扇福身谢礼,粉面含春的道,“嫔妾谢过皇上恩典。”
【番外】与君共华年·下
【湘竹】
九月初的秋风浓了桂花香,红了枫叶霜。难得月朗星稀的夜晚,深宫静谧,万物朦胧;天空清似穹庐,几枚星子摇摇欲坠。
月影波澜倒映在水中,漾出一池春水。长春宫殿外万籁俱寂,一丝人声也无,殿内却是烛影摇红,月光泛烛冷画屏,流萤轻扣门扉。
天子初幸,黛玉早早穿戴妥当等候在寝殿门前,只是晚风微凉,她单薄的身影在风中更显袅袅姿态。
雍正下了坐辇瞧她迎风站在宫门前,忙上前几步一把抚起她,语气微有责备,“朕不是派人来说不准出来等着了?你身子弱,外头风又大,快和朕进去。”
黛玉穿着素淡,听了皇帝的话只垂首不语,双眸含羞,待靠近些许便闻得她身上似有幽香徐徐。
按宫制,嫔妃初幸理应抬去养心殿,入选的这批新人中本属她家世最高又第一个受幸。黛玉心思多敏,皇帝言语温和大有情意,然后宫当下贵妃强势,未必容得下新宠,她自然唯有‘谨慎’更加‘小心’。
苏培盛陪笑道,“奴才们传皇上口谕时,小主挂心皇上,无论怎么劝非要亲自来迎才安心呢。”
雍正方神色稍霁,携了黛玉的手步入寝殿,即使四周跟着的人皆低眉顺眼,黛玉仍觉羞恼,皇帝明黄衣衫下灼热的温度沿着相扣的双手一路蔓延上耳根,面若春桃。
雍正侧过脸,有些得意地翘了翘嘴角。
寝殿内似有静香细细,烛火明明。长春宫一应装饰摆设皆是皇帝授意端贵妃精心备置的,地上铺着柔软的地毯,行于上恍若飘飘欲仙。再向内便是轻罗团绣的雕花床帐,层叠的帷帐高高挂起,绕上流苏金钩。
雍正敏感察觉出身侧的呼吸急促起来,交握的手指微微战栗。苏培盛轻轻拍手,殿内侍奉的宫女们便接连跟着她鱼贯而出,守在寝殿外面。
不多时,守门的宫女听见没了声响,将灯光灭去,只留床帐两侧的烛台,温暖和煦。
黛玉恍惚似不在人间,交颈鸳鸯戏水图样喜庆的大红色晃入她眼中,立时一抹流霞蔓上脸颊,更衬其肌肤凝脂,姣姣纤弱。
锦衾光滑微有凉意,黛玉微微一颤,身后立时贴上来皇帝宽厚稍显瘦弱的胸膛,雍正只身着单薄的寝衣,热度透过布料传递过去,捂暖了冰冷的床铺。
背对帝王乃是大忌,黛玉睫羽轻颤,挣动间便要转过身来,无奈皇帝手脚僵硬,只用了劲道紧紧抱住,却没了下文。
两相之下气氛全无,黛玉倒有些好笑,一时掌不住笑出声来。雍正见她神色松动,掩饰般微咳一声,平和道,“朕南苑外初见你时,便觉得好似曾见过你似的。”
黛玉啼笑皆非,似嗔非嗔,“皇上哄着嫔妾么?”
雍正松了怀抱平躺着,黛玉便顺势侧过身来,听皇帝句句问答,“长春宫住的可还舒心?”
黛玉答一声,“很是妥当。”雍正便舒心展意洋洋得意起来,难免邀功,“你是如斯佳人,朕是有匪君子,你的这间屋子,可是朕亲自挑选添置的。”
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帝王言语中情意绵绵,黛玉心下触动,却是不敢接话——后宫佳丽三千人,上有贤良中宫,下有荣宠贵妃,纵然淑女与君子,然君王的心意便如流水落花,何曾长久。
瑚图氏在临入宫前待黛玉叮咛嘱咐,也是怕剔透玲珑的姑娘痴心错付。
黛玉便只低下头去,抿唇不语。皇帝也浑不在意,径自撩开纱帐探身去熄灭了床前融融的红烛,复又走下床榻推开窗子——月凉如水洒下一片静谧,根根竹影摇动,天边隐隐几枚星子闪烁——黛玉的心一瞬宁静下来。
皇帝微微回眸看她,含笑道,“今夜月色甚美,我是不是也算和玉儿,共了婵娟。”
*
坤宁宫中自有一番清新味道,皇后端坐着受了黛玉三跪九叩的大礼,见她身边跟过来的嬷嬷搀了她起来,忙客气地命坐下,一面道,“我听说妹妹素有旧疾,饮食上向来精细,这是新上贡的冻顶乌龙,不知可还合妹妹的口味?你若喜欢,本宫那里还有不少,可送去你的长春宫。”
黛玉不敢怠慢,又站起来福礼,只道,“谢皇后娘娘关心,冻顶乌龙茶汤清爽怡人,汤色墨绿油润,茶香清新典雅,是茶中圣品,臣妾自然喜欢。只是臣妾身带弱症,太医嘱咐饮食上要精细,似寒性过大的茶品,臣妾是碰不得的。”
皇后见她推辞也便点到为止,拿眼瞧了瞧她身侧持重稳妥的嬷嬷,不由一怔,“本宫瞧慧嫔带来的嬷嬷有些眼熟。”
那嬷嬷自上前一步,垂首道,“娘娘原还记得老奴,老奴是先前伺候悫惠皇贵太妃的顺瑛。”
“竟是顺瑛姑姑,”皇后眼眸微闪,含笑对黛玉嘱咐道,“你才入宫不晓得,悫惠皇贵太妃算起来还是皇上的姨母,顺瑛姑姑在宫中更是伺候过先皇的,资历颇深。慧嫔,本宫原还担心你初入宫难免有些过错,现在看来,还是皇上想的更为周到。”
皇后的笑容一瞬变得幽深而沧桑,顺瑛如何会屈尊变为长春宫的掌事姑姑,即使这个嫔妃甫一侍寝便由贵人晋封为六嫔之一——这中间曲折,明眼人一看便知,无非雨露君恩。
黛玉聪慧而敏锐,心知顺瑛身份有异惹动皇后心事,便只管拿出昔日在贾家时凤辣子说话的风采,当下恭敬待皇后道,“皇后母仪天下,执掌六宫,臣妾若有何做的不妥当,介时只求皇后娘娘不嫌弃臣妾烦扰了呢。”
——话是这样说,黛玉却心道:非事有必要,绝不叨饶皇后。
皇后闻言果然欣喜,“怪道皇上这样喜欢你,本宫也是喜爱你这样灵透的妃子。”复又絮语半晌,皇后毫无分毫告诫,反而将宫中高位嫔妃的性情一一相告,说些和睦相处的寻常话。不久便陆续有嫔妃前来请安,黛玉瞄一眼铜漏,便要起身告辞。
皇后显然格外重视她,命坤宁宫的掌事姑姑剪秋亲自送了她出来,许是顺瑛在一旁看着,她也未敢说些煽动的言语。
待跨过坤宁宫的大门,顺瑛上前抚过黛玉,只听她轻柔而又坚定的道,“今日多亏姑姑随我前来,姑姑是侍奉过皇贵太妃的,于情于理,我都是敬重姑姑的。”
顺瑛静静听了,方道,“娘娘心里明白,便比奴婢说什么都强了。”
黛玉步履从容,微微一笑。
*
宫里的日子如流水一般逝去,这几个月来长春宫俨然成了后宫第一得意的所在——以及晨起时置于黛玉寝殿窗柩下的信物:初时是写有‘关雎’的诗词;有时是一块玉饰或一支同心并蒂花样的簪子——显然那晚‘共婵娟’的诺言帝王是将其放在了心里的,决非一时玩笑,且雍正有足够的耐心和时间去实践这个诺言。
初时黛玉难免羞恼又带薄怒,时日一久便觉出情思萦逗,缠绵固结的意味来:他二人倒做了一回‘书信旧友’,紫鹃逮住了那传物的‘信使’,今日赠来‘茶叶’明儿还去‘香囊’,两人皆乐在其中。
于黛玉而言,她在闺阁之中纵是瑚图氏再如何精明盘算也不曾告知过这般阵仗,何况是堂堂天子竟耍起无赖来。只黛玉暗暗思付,他有心折身相交,心意着实感人,她必不可无心拂了他的意——两厢情愿,自是情切切意绵绵。而于雍正而言,眼下情景实在严峻,他欲对年家动手,自然担忧‘淑女’安危,皇后机关算尽,未免没有动借刀杀人的心思。
饶是皇帝百般克制诸般布置,不过分加恩于长春宫,也挡不住明枪暗箭——更何况是来自艳压后宫、明着以势欺压、其兄年羹尧又与林海政见不合的华贵妃的刁难。
翊坤宫富丽堂皇,黛玉由着颂芝领进来,便见贵妃斜倚在贵妃榻上,正有一搭没一搭地与抱着温宜的襄贵人说些闲话,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