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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对此却表现得无动于衷。
陷入黑沉的那一刻,耳畔低低呜咽哭腔似的童音总算消弭,新一不着痕迹地松了一口气。
将怀中完全丧失意识的青年安置在床上,并拉上被子。Gin随手捞起扔在一旁的睡衣披在身上,跨下了床。
门口孩童一声声的低唤犹在继续,Gin凌厉的眉峰一蹙,墨绿色眸色越发暗沉。
房门毫无预兆地在眼前一点一点被打开,这让已经敲了近两个小时门而未得半点回应的蓝斯略微有些反应不过来,就连掌心因为长时间拍门而红肿的小手都忘了收回。
不觉漾起喜色的小脸,却在看清门后出现的来人时,倏地一僵。
Gin垂眼睥睨着下方紧绷着一张小脸,不知死活瞪视他的孩子。
“滚回去!”冷冷地放话。
蓝斯却对他的话置若罔闻,执拗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一大一小再次对峙着僵持……
不同的是,这一次不会再有新一的从中调解。
蓝斯尽力探着头,试图从男人与门框的间隙里搜寻到房间里新一的踪迹。
但是,新一却仿佛已经睡着了。凭借他3岁孩童的身高,一番努力后,蓝斯倒是看到了新一,却仅仅只有躺在床上的新一露出的一小撮头发。
不过也正因为有了这撮头发的鼓舞,蓝斯探看搜寻得越发认真起来,以至于他完全没有注意到男人几近全黑的脸色。
后颈处的衣领一紧,就只觉身体骤然一轻,小小的孩童已然被整个悬空提了起来。
视野陡然间的变高变远让蓝斯有一瞬间的茫然,旋即意识到什么的孩子,立刻剧烈挣扎了起来。小短腿不住踢腾,一双小肉手更是对提着他的男人的手腕,极尽所能的一通抓挠。很快男人的手腕上便隆起细细密密的红痕,有的甚至直接就见了血。
然而饶是如此,一个3岁孩童的挣扎与Gin也不过就是蚍蜉撼树。
直接把孩子扔进儿童房,然后关门,反锁。
整个过程双方都是沉默着的,只有还是的挣扎以及男人走动时发出的细微声响,就像一处荒诞无比的默剧。
不过可以肯定的一点是,这大概是有史以来Gin在被挑衅后,所能做出的最大一步的忍让了。
蓝斯被扔进房间,惯性使然,让他直接滚了一个轱辘。所幸儿童房的地板上铺了后地毯,他倒也没伤着。就是小脑袋昏昏眩眩,勉励爬了好久才勉强站起身。
甫一站起身,蓝斯便立刻扑向门板,一双小肉手握着门把左转右转,反复折腾了许久,却始终无法打开门。
门被那个大坏人反锁住了……
小小的孩子终于有了比较清晰的认知,终是低下头,颓丧地贴着门板蹲下身将自己蜷缩成一团。
“新一……”
破碎的声音,一颗滚圆的泪珠自孩子的眼睫滑下,滴落在绛色的地毯上,氤氲成深暗色的一滩。
作者有话要说:
☆、10
第二天临近中午,新一浑身酸痛着醒来。
打着哈欠走出卧室,来到客厅。客厅里一片沉寂,男人嘴角斜叼着根烟,正坐在沙发上翻看这天的报纸。在男人面前的矮几上,放着似乎才刚买回来的快餐。
才睡醒的新一,脑筋还有些木。入目所及仿佛缺了点什么,仿佛又没有,耳畔太安静了,安静得新一都有种自己还在睡梦中的错觉。
须臾,新一的眉头蓦地一蹙。他看着沙发上气定神闲的男人,脑海中快速晃过了些什么——关于昨晚的某些细节,心头就是一跳。
昨晚蓝斯一直在卧室外敲门叫他,哪怕到后来他被男人折腾得丧失了意识,孩子在那时却还没有放弃……
唇线紧绷成一条直线,新一快步朝儿童房走去。发现儿童房的门被反锁着,新一反而长出一口气。这显然是男人的手笔,却仁慈得让新一不禁哑然,很难以置信不是吗?
打开儿童房的门,入目小小的孩子还维持着昨晚蹲缩在门口最近处的姿态,只不过可能脚蹲麻了,便一屁股墩坐在了地毯上。
孩子也不知是不是睡着了,对于开门声竟是全无反应。
新一不由担心地倾下身去查看,“蓝斯。”低唤一声。
像是条件反射,又像是被惊醒了,孩子猛地抬起头,一双异常红肿的眼睛刚好与新一对个正着。
蓝斯的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呼吸也有些急促。他发烧了还有些脱水,其实身体很虚弱很难受,但是当他看清来人是新一后,那双红肿得只剩下一条缝的眼睛里却闪过一抹异样的神采,就好似获得了某种力量、某种信仰一般。
“新一,昨天晚上我做噩梦了,好害怕……我去找你,可是你都不理我……”孩子向新一哭诉着,声音完全沙哑了,只余下一串模糊的气音。
孩子红肿的眼角氤氲开的泪意,让新一看着看着便心生不忍起来。
伸手探了探孩子的额头,触手滚烫。新一立刻一把抱起孩子,将他眠倒在床上,盖好被子。然后,找出家用急救箱,给孩子贴上退烧贴。
“快睡吧,睡醒就不难受了。”见明显十分困顿的孩子仍然执拗地睁着眼睛一瞬不瞬地紧盯着他,仿佛一闭上眼他就会消失一般。新一心里便愈发得不好受起来。
当初他就不该松口答应下收养这个孩子,到如今又要把孩子送走,其实真的很残忍吧!
可是他又不得不硬下心肠,为了他自己,也为了那个男人……
袖口上传来的拉拽感让思绪游离的新一回过神来。
“怎么了,难受?”新一垂眼查看了一下孩子的情况,关切地问道。
蓝斯乖巧地摇了摇头,抓着新一袖子的小手却没有松开。
“新一……别把我送走好不好?”蓝斯突然开口祈求,带着软绵绵的哭腔,小脸上的神情无比落寞。
闻言,新一一怔。
确实这两天因为他老妈那边有松口的迹象,新一的电话也就打得越发的勤快了。
一开始,新一在打电话的时候还会刻意的避讳着蓝斯。但是渐渐的,意识到蓝斯作为当事人总会知道这一切,而且他也该有这个知情权,新一便没再多顾忌什么。
只是现在亲耳听到孩子向他哭求,新一才发现自己这一次是真的做错了。
给了孩子对于家的美好展望,又无情地将之全部推翻,他工藤新一在处理这件事上无疑就是个不负责任彻头彻尾的大混蛋。
新一微微闭眼深吸了一口气,“我很抱歉,蓝斯,真的很抱歉……因为我个人的一些原因,我实在没有办法好好的照顾你陪伴你长大成人。没有问过你的意见就擅自做了决定,我很抱歉。我会把你送去我父母那里,他们有照顾孩子的经验,一定会将你照顾得很好。你可以叫他们爷爷奶奶,或者任何其他你喜欢的称谓……”
新一说了很多,他也知道才3岁的蓝斯大概并不能完全理解他的话,事实上他也没有指望着仅靠这一番话就消解掉孩子内心被送走的不甘与怨念。
他会说这些,仅仅只是因为他想说,抱着安抚孩子的虚伪安抚自己罢了。
蓝斯在听完新一的话之后就哭了,哭得浑身打颤,不能自已。
“可我只想跟着你!”他伤心地冲新一哭号,情感在骤然间爆发,有着宣泄般歇斯底里的意味。
新一却只能默不作声,无奈又不忍地看着他。
在那之后,又过了几天。
新一锲而不舍的一通通电话,终是有了结果——有希子答应了!
当然,有希子的答应是有前提条件的,那就是新一必须一年至少到美国探望孩子七次,总计逗留时长不得低于一个月。
这一前提条件看似并不苛刻,但是对于常年都被某个男人随身携带着到处飞的新一来说,却无疑还是有些棘手的。不过,新一最终还是先答应了下来。毕竟,这一年七次一月的前提条件真正实行起来属于后话,而后话一向是可以商量的嘛!
这事情也是赶得巧,就在有希子松口答应后没两天。新一正愁着该怎么把蓝斯安全送抵至美国,因为如果他陪着蓝斯一块儿飞过去的话,多半会被有希子扣留下来,到时候一番说教自不必说,没个十天半月他肯定是回不来的。然后,阿笠博士那边就传来了消息,说是约莫一周后要去美国参加一个什么交流研讨会。
于是,蓝斯去美国的日程也就这么被敲定了下来。
对于蓝斯,新一心里是有愧的。所以在蓝斯去美国的日程敲定后,新一便推了自己接下来一周的所有工作,更是以‘丧权辱国的不平等条约’让某个男人同意了这一周都不会造访‘EC’侦探事务所。
新一打算好好地陪蓝斯玩一周,但是蓝斯对此却显然兴致不高。
事实上,自打蓝斯明白自己将被送往美国的这件事再无转圜的余地,小小的孩子便一直都是蔫蔫的没什么精神。
在东京,一周的时间其实能玩许多地方。
新一先是带着蓝斯又去逛了趟上场,只有他们两个人逛,倒也不算累,替蓝斯又买了不少换洗的衣服。
其后的几天,游乐场、动物园、海洋馆……凡是新一能够想到的,小孩子大多都会喜欢的地方,他们挨个都去玩了一遍。
只是没想到他们在海洋馆参观的时候,却发生了意外。
事情是这样的,海洋馆那天突发命案,身为名侦探的工藤新一在警方还没有赶抵前,自是当仁不让地跑去处理,维持现场秩序以及保护案发现场。
而在工藤新一的一番精妙推理下,案件很快告破,无力反驳的凶手只能认罪,等待警方的羁押。
正当围观人群逐渐散去,耳畔隐隐能够听到由远及近的警笛声,认罪后一直低着头保持沉默的凶手却突然暴起。
毫无防备之下,新一被对方勒臂扣住了脖颈,右侧的太阳穴也很快就被顶上了一把粗劣的自制手/枪。
“嘶……”还未完全散去的人群眼见这一幕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呵呵,名侦探你就陪我一起死吧!”凶手赤红着双眼,不无癫狂道,大有一副就算我死也要拖一个垫背的架势。
‘咔哒’耳畔突兀传来刺耳的一声锐响,令得新一整个人具是一僵。
凶手打开了保险栓!
不是第一次碰到这种认罪后又突然丧失理智,只想着再拉上一个人与自己同归于尽的凶手。但是一般这类凶手都会选择靠近自己的无辜围观群众,而非破获案件的侦探。因此,像是现在这样被凶手扣住作为垫背的,工藤新一当真还是第一次。
警方这时已经赶抵,却碍于凶手扣着人质而不得近前。
凶手搭在扳机上的手指颤抖着,眼看就要扣下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直被人忽略在一旁的小小孩子突然发狠朝着凶手冲了过去。身高仅到凶手大腿的蓝斯,犹如一枚炮弹,重重地冲撞在凶手的腿上。
“啊!!”只听凶手吃痛惨嚎一声,一脚把孩子踹飞出去。
也不知道那小小的孩子哪里来的力气,竟是将一根吃完棉花糖后剩下的头部略尖的木头签子深深扎进了凶手的大腿。
“砰!”
一声枪响,在海洋馆里振聋发聩。
紧随着枪响的余韵传来的还有两声闷响,以及最后重物倒地的声音。
原来趁着凶手吃痛注意力转移松了钳制的档口,新一猛地一扭身脱离凶手,又连连向后退了好几步。一按皮带上的按钮,滚圆的黑白色足球便凭空现于人前。只见他飞起一脚,足球以迅猛之势射向凶手,与此同时情急之下的凶手也扣下了扳机,却因为仓皇没有瞄准而失了准头。再想扣动扳机,高速旋转的强劲足球以至,精准无比地击中了他的手腕,令手/枪脱手飞出。
不再是柯南的小学生体型,哪怕这天新一并没有穿脚力增强鞋,他全力一脚踢出去的足球球风之强劲也绝不容小视。
一球之后紧接着又是一球,这一次直击凶手面门。
凶手被球击中后晃了晃头,身形不稳,旋即径直倒地。
警方立刻上前将被球击晕的凶手拖走,又清理了现场以及受害者的尸体。
一事这才罢了。
新一原是该留下来做笔录的,但是蓝斯被凶手踢的那一脚着实不轻,加上头又撞在一旁的休息椅椅柱上,见了血。新一心下忧心,便和目暮警官说了一声,直接带着孩子去了医院。
好在医院一番周祥的检查下来,蓝斯身上的伤势虽看着触目惊心,却其实并不算严重。
清理包扎了额头上的撞伤,再拿上外用的散瘀药膏,新一怀抱着蓝斯缓缓走出了医院。
“今天要谢谢你了蓝斯,是你救了我。不过以后你可不能再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了,知道吗?”新一郑重的感谢完,又认真的叮嘱道。
“嗯。”蓝斯乖乖地点了点头,想到刚才海洋馆里的惊心时刻,他环着新一脖颈的手臂不觉收紧。
新一被他勒得有些气息不顺,却还是勾起了嘴角,莫可奈何地看着蓝斯,“现在知道怕了?”
蓝斯把小脑袋埋进新一的肩窝,然后就不作声了。
害怕当然是害怕的,可是他更害怕新一会死掉。就像他的那对无关紧要的父母,死掉了,就再不会动也不会说话了,会流出许多许多红色的血液……他一点儿也不想看到新一变成那样,不想新一死掉!
新一抱着蓝斯走了一会儿,却听孩子在他的耳边低低询问。
“为什么一定要把我送走呢,新一?”
这一次没有哭腔,孩子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冷静。
新一望着天际橙黄的晚照,苦笑道:“因为你待在我身边会很危险,而且我也给不了你真正家庭的温暖。”
孩子从新一的肩窝抬头,墨色发蓝的眼睛带着些许的懵懂,就这么看着新一,看了许久。
“我知道,因为Gin大叔不喜欢我。”孩子眨巴了一下眼睛,断定道。
新一也看着他,没有否认。
“那如果我被送走了,我还是新一的孩子吗?”蓝斯有些怯怯又有些紧张地问。
“是啊,你当然还是我的孩子。”新一肯定道。
蓝斯听了新一的回答,舒出一口气,像是终于放心了。
就这样又过去两天,在蓝斯即将被送去美国的前一天晚上。
新一有些手忙脚乱的替蓝斯收拾打包行李,然后在此过程中,他便发现了那个他不曾过眼的雕花外形精致、入手后沉甸甸的木头匣子。
有些狐疑的,新一微微蹙眉打开了匣盖。
‘嘶’看清匣子里躺着的东西后,新一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是一把枪,单看它袖珍的枪型,只怕会被不懂行的人误当成模型。但新一却很清楚,这是一把真枪,且看样子还是特别定制的。
新一立刻喊来蓝斯问话。
小小的孩子撇了撇嘴巴,想佯装成不在意却被脸上小傲娇的表情所出卖。
“是Gin大叔送给我的。”
想起那天的情形,一身黑衣的高大男人不但送了他这个木头匣子,还面无表情地夸赞了他一句,“你很不错。”
不知何故的,明明应该是讨厌着Gin的,但是心里对于男人的那句夸赞却十分受用,甚至仿佛还有一种被认同的自得。
新一听到蓝斯的回答,瞬间便了然了。他先前还道奇怪,出了海洋馆的那次意外后,Gin违反两人之间的约定不但再次造访侦探事务所且还暂住了下来。虽然也才住了两天,可是这仅有的两天时间,原本势不两立的一大一小却相处得意外和谐。
原来是这样……
新一干笑着抽了抽嘴角,有种被这一大一小蒙骗了的顿悟。
第二天机场送行,蓝斯仰着头依恋不舍地瞅着新一,眨巴着他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