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崩原乱-第3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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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装扮,也几乎还是要将其认作女子,白缘与师映川之间感情深厚,与旁人不同,见他如此,再想到从前那个傲气睥睨的青年却是落到如今这个地步,心中真是说不出地难受,快步上前欲扶青年:“映川,你怎会……”却是说了一半便说不下去了,师映川看着白缘,笑了一笑,轻柔地推开了对方欲扶自己双臂的手,他慢慢坐直了身子,淡然而笑,叹息着说道:“我现在的这个样子,大概是让师兄吃了一惊罢,说实在的,就连我自己在镜子里看见了,也不习惯得很呢。”
  白缘与师映川之间的感情不比亲兄弟差什么,见青年微陷的幽亮眼睛以及明明落寞森冷却偏还故作平静的笑容,心中滋味简直难以形容,片刻,才叹道:“前时知道你被莲座带回大日宫,我便要去看你,但不论是谁上门要求探望,除了平琰之外,莲座都一概不允,想要知道你的情况,只能从平琰那里打听一二,后来知道你要与莲座成亲,我更是几乎不敢相信……”师映川漫不经心地一笑,在微微淡金色的日光映照下,恍若一尊白玉塑成的美人雕像,他随意抚摩着光滑的琴身,道:“这不是很好么,我原本就对他有垂涎之心,现在也算如愿以偿了。”白缘只觉微微痛心,道:“在我面前,何必说这样的假话!你心里苦闷,我只惭愧自己不能帮你,你从前何等恣意放诞,眼下却囚于此地,避不见人,这算什么如愿以偿?以你的性子,心中只怕已恨莲座入骨,映川,我说的可对?”师映川的脸色微不可觉地变了变,两人果然是相处时间太久的师兄弟,白缘的话一针见血,正中他的心事,但师映川岂会承认这一点,他垂目一点一点地捏着自己的袖口,道:“事到如今,这些都不重要了,我的命运已经被人强行注定,师兄以为我还能怎么样?”青年再也不看白缘,只道:“师兄你走罢,他去换衣裳,应该快回来了,若是看到你来见我,总归不好。”白缘无言,默默看了师映川一眼,终于离开。
  一时间师映川孤零零地坐着,手按双膝,正发呆之际,眼前忽然多了一双靴子,师映川抬起头,就见连江楼已经换了一套衣裳,而发式也一并换了,看样子不仅仅是换衣,应该还简单洗了个澡,怪不得用了这么长时间,师映川一扫之前的寥落之态,嘴角漾起秋水一般的清媚笑容,懒洋洋地瞟着男人道:“我记得你并没有什么洁癖,怎么却又是沐浴又是从里到外地换衣裳,难道是觉得自己脏?这倒奇怪了。”连江楼没有理会他的讥讽,只道:“……方才有人来过?”




☆、二百八十九、自从一见桃花后,直至如今更不疑

  对于师映川微微讥讽的话语,连江楼并没有理会,只说道:“……方才有人来过?”师映川听了这话,也没什么意外失措的,连江楼乃是武道宗师,只要有心,感觉到此处刚刚曾有人来并不难,如此,当下师映川自然不会去隐瞒遮掩,便泰然自若地说着:“师兄刚才来过了,那又怎的?”话音未落,也不管连江楼什么反应,起身站在男人面前,一只雪白如玉的手按到对方胸前,挑眉道:“我想要出门透透气,你答应么?还是说……你打算真的让我一辈子也不得离开大光明峰?”连江楼见他眼中神色平淡无波,不曾流露出任何情绪,嘴角却噙着若有若无的冷笑,想必自己如果说了一个‘不’字,就算不闹起来,两人之间也至少会有一场冷战,思及至此,连江楼便道:“……若是有我陪在身边,自然不是一定不许你稍离大光明峰。”
  听到连江楼这么说,师映川这才双眉微舒,他一手轻抚左耳上的红宝石耳钉,对着连江楼笑语嫣然:“看来连郎你终究还不算是真的铁石心肠,至少,待我多多少少也有几分温柔……”
  已是萧瑟之秋,风中不知何时就多了丝丝凉意,当季的花也开得正艳,既是师映川要出门散心,自然也就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连江楼命人收拾一番,便带了师映川出门,虽然不是最适合游玩的季节,但秋日里的景致也是别有意趣的,兼着天气凉爽,温度却是更适合出门,这一日师映川在马车里刚刚午睡醒来,这辆车从外观上看起来倒没什么很特别之处,只是体型大了些,也不见奢华,但里面却是造得颇为舒适,四壁及顶部都是别具匠心的精美彩绘,铺着绵软绣金的猩红地毯,一张梨花木嵌玉香榻,并几件箱笼妆台矮桌等物,俨然是一间小小的华美卧室,将精巧与舒适结合到了极致。
  一时师映川懒懒撑起身子,见连江楼正在闭目打坐,便没有理会,自顾自地开了妆镜,对镜梳发,他抬手将头上的玉簪拔去,修长洁白的手指插到因午睡而微微松散的发髻里,熟练地拆开,顿时丰密柔滑的黑发便似瀑布一般悄然垂落下来,师映川拿着犀角梳对镜自照,耐心地慢慢梳通着及臀的长发,镜中之人乌发垂身,肌肤皎白胜雪,细细看去,只见那容色恍如风拂玉树,雪裹琼苞,当真明艳无伦,只是此刻眼波流动之际,隐隐寒意逼人,师映川眼下新婚燕尔,作喜庆打扮,石榴红的藕丝纹锦罗衣,绣遍喜鹊登枝,外面一袭薄如蝉翼的轻纱罩衣,犹如周身笼罩在一层轻烟薄雾之中,那样喜庆圆满,好象有无限的喜悦甜蜜满满地溢出来,就连镜子上面雕刻的也是鸳鸯戏水、花好月圆的图案,再柔情温存不过,师映川打量镜中人一眼,只见那看似凝定清澈的眸光中,分明有一丝丝的迷离若失,虽然是在微笑着,但那笑容却何其浅淡,半点也没有发自内心的样子。
  师映川却仿佛恍然未觉一般,丰润的唇角微微扬起,含着几分勾魂摄魄之态,只是一味地盈盈而笑,此刻这样的形容,他自己从前亦是不曾见过的,一时伸手取了一条两指宽的抹额,缚在额间,正中是一颗长菱方形的大块红宝石,如此一来,便将那一抹‘怯颜’恰恰遮住,师映川又找出一根发带,将满头青丝系住,垂在背后,虽然如此一来就显得太简单了些,但配上那慵懒的容色,却是恰倒好处,濯濯如秋月朦胧,无论从什么角度看过去,此时坐在镜前的分明是一位从画中走出来的绝代尤物,有着足以令天下男子都为之沉醉效死的风华,叫人看了便再也挪不开眼去,而这个安静而坐的人,这个从天堂落入地狱的男子,在此刻那貌似宜喜宜嗔的绝色面容之下,却是蛰伏着一颗耐心等待着、随时准备择人而噬的心……因为他终究是一个曾经睥睨当世的的绝代魔头,一个注定不甘失去一切、被别人掌握命运的男人!
  正值这时,师映川却从镜子里看见连江楼睁开了眼,他见了,便拿起面前一只小盒,从中挖出一小块膏状物抹在手背上,然后将幽香淡淡的香膏涂开来,认真地来回搓揉着手掌和手背,防止天气干燥而导致皮肤皲裂,一面说道:“这时节正是吃银鱼羹的好时候,前些年路过这里,吃过一回,滋味的确有些可赞之处。”他轻声柔语,听起来倒更像是自说自话一般,面色亦是优雅沉静,不失温和,眼下毕竟是秋凉之际,师映川现在是普通人,体质一般,连江楼便取了一件秋香色团福如意的锦缎披风搭在他肩上,道:“……既然如此,稍后便带你去尝。”师映川对镜而笑,仔细盯着镜中的连江楼,忽然回过头在对方唇上一吻,极尽缠绵,然后就不再理会,只淡淡叹道:“这样的温柔款款,真是让人几疑身在梦中……”他面上带着灿烂的笑容,心中却是清醒冷静万分,没有人比他更明白,自己面对的是怎样的选择,他知道只要自己一直保持这副人畜无害的样子,那么就可以和连江楼平静地生活下去,连江楼会待他很好,保他一世无忧,可是师映川也知道,这是一场美丽的春梦,自己可以选择一直沉睡其中,不再醒来,然而如此以安逸的生活逐渐消磨意气,一点一点蚕食着昔日豪情,时间长了,耽溺于柔情之中的自己,还是从前那个锐意纵横的师映川么?还能够有拼命夺回自己失去的一切的信念么?在这场美梦的背后,落尽繁华,他早已洞穿了其中奥秘:温柔乡……是英雄冢!
  如此携手同游,仿佛真是一对新婚甜蜜的夫妇,带着隐晦的一点莫可名说的心思,师映川头戴一顶纱帽,遮住面目,而身上穿的自是男子的服饰,但只看那长袖飘飘,动静宜人之态,仍然令人觉得这必是一位作男装打扮的美人无疑,向来女子出门之际往往有不少爱穿男装的,因此没人觉得有什么奇怪,此时师映川身旁的连江楼身姿挺拔如矗云青松,衣着简约,无非一身青袍罢了,利落飒然,挽着最常见的男子髻,以玉簪固定,面部轮廓深刻而犀利,即便并不刻意,整个人也还是从内到外都在散发出一股拒人于千里的味道,平静冷淡,偏又如斯伟岸强横,充满成熟男性的魅力,但纵然是极大胆的女子,在面对这个男人的时候,只怕也无法镇定地去试图展示自己的动人之处,不过当看向身侧头戴纱帽的师映川时,连江楼面部的线条就不至于过分冷厉,他动手紧一紧师映川身上的披风,将其裹得严严实实,问道:“……前面有卖糖水,你可觉得口渴么。”师映川望一眼,见几丈外一棵老树下支着摊子,是很常见的那种小摊,专门卖些糖水蜜浆之类的饮品,给往来的游人提供方便的,他笑了笑,随口道:“被你这么一说,我倒真有些渴了。”说话间两人便一起走了过去,师映川要了一碗浓浓的蜂蜜水,他捧着碗喝了两口,既而偏头看向连江楼,将碗一递:“要吗?”连江楼不言声,只接了碗,将盛下的蜜水都喝了,从旁人的角度看来,倒真是一对感情不错的年轻夫妇或者情侣。
  湖畔人来人往,水面上也不时有画舫经过,歌舞升平,丝竹悠悠,洒下一路笑语,师映川隔着帽沿垂下来的薄纱看着如许繁华似锦之景,眼中却是冷漠一片,连江楼隔着一层薄纱自然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但也知道他是在看湖上往来的船只,便道:“……可要上船?”师映川微微摇头,倒显得一副柔顺隐忍的样子,道:“不必了。”他忽然握住连江楼的手,笑道:“你以为我是在看那些人在湖上寻欢作乐?当然不是,我只是在想,这样热闹的场景终究会消失,船上惬意作乐的人也很快就要化为尘土,所以我在看的,不过是鲜花凋零前的那点美丽罢了。”
  连江楼的手很暖,师映川低低笑着,越发握紧:“不管是权势财富,还是别的什么,这些在普通人眼里值得一生追求的东西,在你我眼中也不过如此而已,我们所追求的,是不朽与永恒……呵呵,这是何等样的野心,岂是普通人能够想象,我年幼之际就知道你的志愿,或许那也影响了我,我在想,如果你将来真的成功,而我也一样,那么我们会不会千年万年地一直在一起?还是……两看相厌?”
  连江楼眼神平静,似是别有深意,只道:“……自是你我同在。”师映川嘻然一笑,只是那隐在薄纱后的笑容却是淡漠的,即使美丽无双,也还是晦暗,他似叹似怨,轻喃道:“三十年来寻剑客,几回落叶又抽枝,自从一见桃花后,直至如今更不疑……连郎,自从我对你生出情意,到现在纵然经历了许多事,但我要承认,最初我对你的情意,到现在还是没有改变,你信吗?”是的,没有变的,自己一直都还喜欢着这个人,可是最开始时的那种心情,却再也不在了啊……师映川瞬间心痛如绞,但他只是微笑着,握紧男人温暖的手,连江楼不语,却伸手将师映川面前的薄纱略略揭起一角,形状冷漠的薄唇就在那红润的唇上微微轻触了一下,旋即又放下了淡色的薄纱,遮住这张绝丽无伦的容颜,师映川一怔,就笑着:“你这是在安慰我?还是说,你有些情不自禁?”连江楼淡然道:“……这有区别?”师映川不知道为什么就捧腹而笑:“到底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最是清楚,呵呵……”
  两人再无别话,只携手同游,这时秋高气爽,游人如织,在饱览一番风光之后,师映川显得有些累了,便指一指不远处一座醒目的建筑,道:“这黄鹤楼的银鱼羹做得很不赖,这时节正是吃银鱼的好时候,不如去尝一尝?”连江楼自然并无异议,两人便向黄鹤楼而去,这个时辰已经过了饭点,没有多少客人,兼之师映川自从功力被封之后,便不爱见人,于是连江楼便包下了整个三层,两人清清净净地单独用饭,除了银鱼羹之外,又要了几道这里的拿手好菜,不多时,菜肴陆续送来,两人一尝之下,确实鲜美,正吃着,师映川却忽然指着窗外道:“那里有卖糖葫芦的,你去买一支给我可好?”连江楼顺着他的手一看,只见楼下不远处一个小贩正扛着草架叫卖,上面插着许多又大又红的糖葫芦,显得很是诱人,对于师映川这样的小小要求,连江楼怎会不应,便起身下了楼,而等连江楼一走,师映川脸上的表情便冷了下来,他用勺子在自己面前的那碗银鱼羹底部一舀,就舀出了一颗指肚大小的蜡丸,师映川捏碎那一层蜡衣,露出里面一颗殷红似血的丹丸,暗香隐隐……这便是那万剑山诛神刺的解药!
  师映川面露冷笑,毫不犹豫地将丹丸一口吞下,此次他要求连江楼带他出门,岂是做无用功?在断法宗内,做什么都不方便,只有出了门,才有施展的余地!事实上前时师映川已派与自己心神相通的傀儡赶赴万剑山,同时催动蛊虫,于是受九转连心丹控制的傅仙迹便将诛神刺的解药交给了傀儡,此事做得神不知鬼不觉,而傅仙迹清醒过来之后,也不会察觉到什么异样,紧接着,傀儡带着解药来到此地,在昨日就重金买通了黄鹤楼的厨子,在刚才上菜之际,将解药放在了师映川的那碗银鱼羹里,从头到尾,傀儡都没有出现在连江楼附近,否则连江楼若是感应到其他宗师的气息,又岂会不有所警觉?师映川从一开始就提出想尝一尝此地有名的菜品,顺理成章地将连江楼带到了这里,又在方才把连江楼支开,终于顺利拿到了解药,这一番布置环环相扣,做得天衣无缝,纵然是连江楼这样的人物,也还是中了圈套!
  解药入腹,顿时师映川脸上冒出一层青色,一闪即逝,紧接着额上就渗出了薄薄的细汗,只觉得丹田处仿佛有一道枷锁就此打开,师映川长长吐出一口气,眼中寒光熠熠,又迅速将自己面前的一碟梅花包子掰开最上面的那个,从中取出一个指头大小的袖珍玉瓶,立刻贴身放好,这才松了一口气,拿起被掰开的包子,慢慢吃着,这时连江楼正好带着一串糖葫芦回来,见师映川额上有细汗沁出,便道:“怎么了?”师映川若无其事地道:“这道水煮鱼太辣了些,我才吃了几口,就辣出汗了,只好吃个包子先压一压。”说着,取锦帕擦了擦汗,这一切都自然无比,全无纰漏之处,连江楼自然不疑有他,便将手中的糖葫芦递来,师映川接过,咬了一颗咀嚼着,只觉得酸甜适中,很是可口,师映川雪白的脸上泛出一抹心满意足的红晕,他看着连江楼,说道:“小时候师兄外出办事,回来的时候经常会给我捎几串糖葫芦,而你却好象没给我买过罢,我记得应该是没买过,今天还是第一次。”说着,将糖葫芦凑到连江楼面前:“你也尝尝。”连江楼略一迟疑,便张口咬了一颗,师映川笑吟吟地道:“好吃么?”连江楼注视着他清瘦的如雪玉颊,就道:“还可以。”师映川微笑,向前凑近了,吻住连江楼的唇。
  晚间找了一家客栈投宿,包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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