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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群被刘迦的地藏心法熏染后清醒过来的灵体,忽见临将臣闯了进来,人人大吃一惊,立刻退出老远。其中有人叫道:“还要再退远些才好,那僵尸可是个猛人,一不心被他咬上一口,咱们可就惨了。”当然,也有比较明白事理一点的,疑道:“咱们只是灵体啊,没血没肉的,他咬个啥呢?”内中有相对固执的人,叫道:“你又没被僵尸咬过,凭什就么知道没血没肉的灵体,就不怕僵尸呢?”还有比较糊涂的人,在一边徘徊着低声道:“那叫干玉的美女,现在也是个僵尸了,我倒愿意被她咬上一口。俗话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咱们修灵的,反正也是半个鬼了,生前未曾风流过,不如现在补上?”
但那群灵体都是胆小如鼠之辈,图个嘴巴上痛快以后,也没人真敢靠近临将臣和干玉的,虽说岐伯给人感觉随和亲切,可干玉的美丽和临将臣的凶恶都是大有邪气的类型,前者让人敬而远之,后者让人畏而避之,美丑虽有差异,但视觉效果带给人的心灵冲击都差不多。
刘迦对临将臣传音道:“你随便找一个地方安坐下来,一心去体会那身体‘虽有非实’的境界,细细体会你是如何害怕那血骷咒的,你体会得越深、越真切,倘若能如实观照那恐惧,如实观照那身体的幻有假相,血骷咒不解自消。”
同时他又传音给小云和破禅锋道:“小云,破禅锋,你们两位到临将臣身边去陪着他,如果他误入邪道,随时阻止他。”破禅锋最乐意干的事,便是给人当老师,话不多说,立时来到临将臣身边。小云则远远留意,并未过去。
临将臣现在气势全消,面无人色、垂头丧气地坐在一片草丛中,就如一个受了打击而终于精疲力尽的粗野汉子一般,落魄之极。听得刘迦的话,也没有多余的心情来反驳,只是耷拉着脑袋,黯然无神。多想一会儿,毕竟解咒的重要性胜过一切,也就渐渐安下心来,闭目体会去了。
破禅锋没忘了在临将臣身边强调道:“大僵尸啊,我老哥的话里面有两个重点,‘一心’和‘体会’,你明白吗?不明白的话,可以问我啊。”见临将臣已没心思和他较劲,只是闭目不语,他下面的话也就没了对象,剑身插在土中,颇为无聊。
那斜阳之下,微风轻拂,宽阔的草地上,临将臣坐着而依显高大的背影,再加上破禅锋立在身边,寒光偶闪,人剑潇潇,大有英雄没路的意境,让远处的众灵体极为感概。更有甚者忍不住吟诗作赋起来,将那修仙的孤独与寂廖的情怀大肆渲染一翻。
刘迦安顿好临将臣,专注一心,观照起来。过得多时,那尚未破尽的积习又开始涌了上来,他微感不适,但只旁观,并不落于境中,暗道:“这积习中多有过去与未来的时间观念牵绊,倘若我彻底摆脱这惯性,那时间一相,当不能障碍我了。没有这大障碍,许多事实真相便能清清楚楚。”
却不知因他心有所系,急于找到玛尔斯等人,又暗中想知道当年应劫时的真相,这一念恰恰正落在“要摆脱束缚”的相中。六祖慧能的师兄神秀,那时以“身是菩提树,心是明境台,朝朝勤拂拭,莫使惹尘埃”为偈,被慧能识破其修为漏洞所在,正是他观念中尚有“尘埃”需要拂拭,正是他意识中尚有“净秽”差异,如此相对二元,将神秀的心捆住了,不得解脱。因此慧能才将其禅偈改过来,变作“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针锋相对地指出其知见的错误。
后世学人中,像chgor这等大糊涂虫、大昏沉鬼,多有把慧能大师的话当作境界来参研的,却忘了那句“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是慧能当初针对神秀的误见而作,倘若真以为慧能大师的那句偈言便是真境界所在,岂不是又落在“本来无一物”的相对中?因为执着于此境界时,不正是将此境界又挂在心中了吗?又如何能“无一物”呢?这境界本身不是一物吗?证道历程,时而需要有香象截流、力挽狂澜的大手笔,时而又需要如巧妇绣花的细微绵密,刻舟求剑、照猫画虎,不知变通,正是修行大忌。
刘迦的心本不落于假境,本不住于相对,但积习中的“关怀”、“慈悲”、“助人”等观念尚未超脱至“大慈悲”、“大关怀”、“无相助人”的境界,那不忍别人因为自己而受难的观念,立时将他绑定。那想要“摆脱束缚”的念头,正使他把所谓“束缚”看作了一个真实的东西,需要他去摆脱,需要他去克服,不知不觉地正进入束缚之中。正如那神秀总觉得心是不干净的,是不清静的,需要人为地去擦干净一般。
这并非刘迦的境界退转了。各位要知道,那人的积习中,与“恶”相关的部分,极易去掉,因为只要心中明白“因果报应”之理,在恐惧与良善的带动下,“恶”习自然消除。可与“善”相关的部分积习,就不同了。因为这部分积习并不带来恶果,并不带来痛苦,甚至带来诸多可见的好处,修行者很容易在不经意间就忽视了。
刘迦以助人为念,以慈悲为心,本无过错,但至境之人的慈悲与助人,是大境下的不住相助人、不住相慈悲,非“有为”的刻意,非“心有所系”的挂碍,因此能处处自在,时时助人,随缘度化众生。刘迦心有所系,把自己的“放不下”误作是博爱与慈悲,看似差之毫厘的观念,但境界悬殊处,顷刻便落下万里之遥了。
他在沉静中,心识扫过千万天界,种种空间异相、种种环境格局,均在瞬间如流水过眼,虽然大浪淘沙,但那汪洋不掩滴水、飞波不没细流,凡过眼处,均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无一落下。从前他看见的东西,小云也都能同步看得清楚,也能将画面导入宇宙中,让其他人同步看得清楚。可现在小云只看得见丝丝光流而已,却不知刘迦自性中那“能知”的观照功能,正于这光流中,眨眼已过无数天界了。
刘迦越看越快,越看越深,虽然没有当年普眼菩萨为找普贤菩萨时那般顷刻看完无量三千世界的速度,但看得多时以后,速度走向极致,渐渐感受不到画面的先与后了,渐渐感受不到“刚才”与“现在”的细微区别了。似乎时间的连贯虽然没有被打破,但那积习中由“过去”、“现在”、“未来”所形成的分断感,却渐渐开始失去了明显的界线,悄然融在一起。
他沉于此境之中,全然不知身外世界发生了何事。由于他此时境界并非是真得打破时间这一障碍,而是受“看”的速度影响,观念发生扭曲,暂时改变了对时间的感受。小云和干玉等人受其影响,看到的外面的世界完全是两回事。
他修原力时,那是通过既定手段和操作法则,把时间序列当作一个可跨越的途径,因此换了个空间,时间序列与前一个空间不同时,须得重新排序。但此时的观念扭曲,是渐渐不把时间当作一个存在,就像先前他开始不把空间当作一种存在,是一个道理。这是一种从根本上的转变,观念上的转变。这种转变如果彻底,便能打破心识在时间上的相续相,但如果似是而非,便可能陷入另一些时间假相,陷入另一种相续连贯的境界,惑而不知。
刘迦所处的星球本是一个未曾发展的原始星球,可就在他观念被扭曲的一刻,岐伯三人忽然见到刘迦身外的环境大变起来。最初猛地看到一颗慧星向此星球疾撞过来,岐伯叫道:“哎哟,这星球要毁了。”
话音未落,那原始森林在不经意间起了大火,巨烈燃烧起来,群兽狂奔,高山崩陷,海啸突起。但马上又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冰河漫延。眨眼的功夫,四周又是寸草初生,生机盎然。弹指之间,又见种种新的生命追逐奔跑,不断有新的物种出现,不断有旧的物种死亡。三人看得目瞪口呆,仿佛在看一场加速的自然演变过程,一时竟忘了刘迦身处如此巨变的环境之下,居然照样安之如逸,其定力也确非常人所有,起码也该赞叹一下。
刘迦安坐之处,一会儿是高山,一会儿是森林,一会儿是河流,一会儿是草地,瞬息万变,黑暗与白天的交替似乎只在极细微的顷刻之间。直到刘迦四周开始出现在人来人往,出现城市,出现大街小巷,甚至出现万人血腥的战争场面,小云终于恍然大悟,叫道:“哎,不是这星球在变,是那个我的时间观念在扭曲!咱们看到的是时间进程加速后的现象!”
第十章 谁曾经离开?天地间的怪人
刘迦沉在渐变的境界中,恍然不觉,那扭曲的时间感,已在不经意间打乱了由业识惯性组成的“先”与“后”的记忆,模糊中,那瞬息万变的世界影像,竟变得似梦似幻,似真似假。
岐伯、干玉被刘迦身外的环境异变的速度影响,大感晕眩欲呕,正待转头避视,却见刘迦身外的环境陡然停了下来。刚才极速变化的人和事,竟全都静止了。
刘迦站起身来,立在呈列纷乱却又安静无声的世界中,轻轻伸手触向身旁的雨滴,指尖透水而过,那雨滴依然原状,丝毫未曾受力。
他稍稍一愣,暗道:“我似乎只是因为速度太快的原因,而致使身边的一切看起来像是静止的了,但并未真正在观念上破除这时间障碍,否则我应该不受这观念的约束,应该能随意出入任何时间点,这雨滴也应该可以被我握在手中才是。”
忽听破禅锋笑道:“不只是这个理呢,你身边的世界在他们自身的业识惯性中运转,你作为个体,可以从中超脱,但想改变他们,却并不容易呢。这器世界,大到宇宙星河,小至雨滴尘埃,既在这惯性系统中,般般样样都具有平等的业识属性,你想凭空改变一件事,又无缘可借,便相当于以暴力去破坏这个惯性。这个系统本身是完整的,规则性极强的,你从任何一个点去破坏,都无疑于整个器世界的众生业识作对,那是不可能的。除非你有缘可借,以巧力在这个系统中做事,其余的免谈。”
见刘迦沉默,破禅锋知他心中有疑惑未解,仍然需要自己这图书馆的教导,大感兴奋,立时咳了一声,嘻嘻笑道:“我知道,你定是想问,那些佛祖菩萨为什么能在这个系统中借力是吧?嘻嘻,你也要瞧瞧别人是怎么做事的啊,别人善能借缘呢。比方说,观世音菩萨久远劫以来,就在无量三千世界发下誓愿,谁念其名号,立时寻声相助,他有这个愿力留在其中,又让众生知道他有这愿力,任谁一念其名号,便是一缘,千万人念其名号,便是千万份缘,因此他做起啥事都方便得很。还有呢,释迦佛成道时,留下诸多经典,说出了百千万佛祖的名号,这些名号种在众生业识中,也无疑也是为这些佛祖与众生之间牵线搭桥,让大家都有缘可借,有缘互动,随时都能通过心力产生的信念和六根感官而产生关联呢。”
刘迦点点头,沉吟道:“成道者,佛力不可思议,可佛力源于自性,也就是那纯净的心,无一物染著的心。可众生业力也源于心,只不过是受了障碍而妄执的心,两者倘若如拔河似的对拉对扯,一个要向地狱猛冲,一个要拉他回头,到底谁能拉得赢,只怕还真难说呢。”
破禅锋笑道:“是啊是啊,所以说业力不可思议,正是因为业力这东西的根源也在心,因此其力不可思议呢。”
说着他见刘迦陷入沉思,知他心中所想,便道:“你和这惯性系统中之间的缘也大得很,且不说千生万世以来结下无数善缘,你在紫荆灵院和淡月外,虽然结下恶缘无数,但也是缘嘛。倘若你能有所成就,管他善缘恶缘,都能以绝对智慧借力助人,何为而不乐呢?当然,恶缘太多,会在你成道途上自设障碍,但只要你终能成道,恶缘也会有善果。”
刘迦想起前事,皱眉道:“嗯,我在紫荆灵院和淡月外的事,多半也有一些我此时不能明了的前因。”
破禅锋叹道:“不是‘多半’,而是‘肯定’!有其因必有其果,否则以你的善良和随和、没个性,哪可能发心杀那么多人?随着你向后修行,渐渐明白那些事的前因后果。就像僵尸王与你之间的事,也定有诸多前因的。”
刘迦若有所悟,疑道:“我如何利用那些缘呢?”
破禅锋一时语塞,好一会儿才笑道:“那些恶灵在你体内修行,不是你正在利用这缘份吗?没缘谁能进你肚子里面?你让聆听给那个星球上的人治病,不是在用缘吗?没缘的话,你怎么会去那个星球?必是你业识中有这份驱动力,你才会做一件事,你所做的每件一事,哪件不是缘起缘聚?所谓诸法因缘生,诸法因缘灭,这个‘法’字不见得是指什么法门,也代表着世间万事万物的成住坏空呢。”
刘迦恍然愣住,终于哈哈大笑起来,乐道:“我开始钻牛角尖了,呵呵,险些硬把这个惯性系统与自己分开来看,呵呵,其实我何曾离开过呢。定是前些日子在不知不觉中,让积习里面的自大情绪宣染出来了,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以为自己是个腕了,以为自己与众不同了……我我我,我太需要自我批评了,太需要自我反省了。”
岐伯和干玉闻言大笑,岐伯乐道:“我还真没见过他这种人,认错比谁都快!”干玉莞尔道:“听破禅锋说,佛门修行者应该时时见己之过、察己之非,宫主可是佛门弟子的典范呢,随时随地都在找自己的不足。”
刘迦嘻嘻笑道:“认错能让人拿得起放得下,有什么不好?何必为了一点点自我认同而抱着错的东西不放?那可要走弯路的。再说了,我那看法本来就是错的,倘若觉悟者不是平凡的,是超凡的,他那超凡和与众不同处,又存在于哪里呢?道法自然,平常心是道,万法万相均在其中。”
破禅锋乐道:“是这样的呢,还是那句话:道者,不可须舆离也,可离者,非道。”
刘迦点头道:“不错,正是这个意思:可离者,非道。倘若有个东西可以单独离开性本空寂的道,那这个东西又存在于何处呢?三千世界,尽在缘中。凡人就是因为不断用妄心造缘而且攀缘,使这世界的所有业识规则都丝丝入扣、环环相接,从各个角度制造幻境,因此不得解脱。”
说着他自言自语道:“我现在有业识积习所在,无法用智慧将这世界看得彻底了然,对缘的理解也有限得很,想来慢慢自会明了。”
他的心一放松,疑虑渐下,那扭曲的时间观念立时让耳根听到许多不分时间先后的声音。
仿佛忽然间身处忉利天,亿万修行者云集,被阵阵智慧光明云海缭绕,耳旁传来一个庄严慈详的声音道:“文殊师利,地藏菩萨证十地果位以来,其威神誓愿,不可思议。若未来世,有善男子、善女人,听到这菩萨的名字,或赞叹、或瞻礼、或称名、或供养,乃至彩画刻镂塑漆形像,此人当得百返生于三十三天,永不堕恶道。”
他正在任心感触,忽然又发现自己是一个婆罗门女子,为了那亡故的母亲,正借佛力硬闯冥界,与无毒鬼王对话。但刹那间,又身处商庐星之上,自己正回首遥见阿塔西亚高举权杖,向商庐人民宣布新时代的开始。真切的体会,就如那不是千万年前的往事,而是就在此刻。
刘迦心中一凛,忽然眼前金光万道,四周空间种种震动,虚空中莲花尽涌、曼陀飞雨,一个七彩宝塔应声而现,内中有一佛祖端祥而坐,耳旁又传来那庄严慈详的声音道:“善男子,善女人,此多宝如来,在久远劫以前发下誓愿,如有人至心宣说此《妙法莲华经》,多宝如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