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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性哭个够。
林夜想到了周宁安，他连哭都不想哭了，选择了最直接最决绝的方式来结束一切烦恼。
一路上很沉默，交通已经不堵了，可是林夜心里堵的厉害，他看了看车窗外的街景，语气带点嘲讽的说道：“果然是建宁医院啊。”
杨医生专心的开车，只是微微偏头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到了医院，救护车的门打开，医护人员把周宁安直接往准备好的手术室抬，杨医生跟了过去简单的介绍了一下情况，把刚才桌子上的药瓶拿给他们，“他服用了很多安定类药物，不是普通的安眠药，麻醉性比安定要强很多，病人应该有心理问题，询问一下他的心理医生，这些药不是一般人可以拿到的。他同时还服用了一些抵抗抑郁症的药物，可以让人精神更亢奋，这么大的计量或许会和麻醉类药物产生什么反应，刚才我们赶到的时候他还有一些感知，可能会有一点麻烦。对了，我怀疑他服用安眠药之前还服用过吗啉帮助吸收，不然虽然这些药的药性很强，也不会起作用这么快，病人应该已经吸收了一部分，单纯的洗胃可能不足够清除体内的药物残留。”
他交代完急救医生，那医生就匆忙的跑进了急救室，手术室的门关上，灯亮了起来，林夜站在楼梯口看着手术室前围着的几个周家的人，没有过去，坐在了楼梯间旁边的椅子上。
杨医生走过去坐到了他旁边，拍了拍林夜的肩膀，轻声说道：“我们到的很及时，他没来得及消化所有的药物，而且他吃的药有一部分含有兴奋剂，让他不至于在我们到之就完全丧失神智，醒了之后会有点难受，但是现在来说，不是件坏事，抢救挺及时的，医院的人员和设备都很先进，你不用担心，不会有事儿的。”
林夜想笑一笑，努力半天却只是牵动了嘴角，他摇了摇头，有点嘲讽的笑道：“他都已经活不下去了，对他们家的人来说，这只是没什么事儿？”
杨医生耸耸肩，“我只是医生，家庭纠纷不是我的治疗范围，我就是跟你说一声让你不要太担心，你愿意在这儿等他醒过来就在这儿等吧，不知道他们家的人会不会让你见，不过，我想我该走了。”
“对不起，杨医生，真的很不好意思。”林夜看着他，很真诚的说道，“我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杨医生摆摆手，微微笑道：“没关系，我也没什么损失，何况你把你的情况说的很清楚了，时机不好就是时机不好，我们的缘分没到。”
林夜非常感激他的理解，他用力的握了握他的手，杨医生张开双臂，他们友好的拥抱了一下。
杨医生不是这个科室的，在这儿也帮不了什么忙，他今天难得休息，林夜送他下楼取车，然后小心翼翼的问道：“杨医生，你刚才跟他们说的我没太听明白，你说他都服用了什么什么安眠药，还吃了点什么？那药是什么意思？”
“哦，你听见了啊，他吃安眠药之前吃了点吗啉，用来帮助药物吸收的。”
林夜很敏感的挑起眉毛，追问道：“那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病人大概对服用安眠药自杀做过一定程度的调查，知道怎样服用比较有效，这件事他可能想了不只一天，不是临时起意的。还有就是，他大概真的没有打算被救回来。”
林夜愣了愣，面对这个回答不知作何反应，只觉得心里憋闷的发疼，胸膛有种透不过来气的疼痛感。
因为是急救室，杨医生的车也没有停在停车场，就停在门口，他们很快就走到了，他捏了捏林夜的肩，安抚了一句：“这不是你的错，很多抑郁症病人都多少有过这个念头，没被发现不是你做的不好，他的心理医生应该也在来的路上，具体情况你可以问问他，不过他不一定会说罢了。”
“哦，好。”林夜僵硬的点了点头，目送杨医生的车开走了，自己坐到医院门口的台阶上点了根烟。
☆、 第六十六章
林夜抽着烟，眯着眼睛看雨幕外面的世界，隔着一层水汽，整个世界都看起来有点模糊，就像他此刻觉得他竟然从来没有真正看清过周宁安一样。
他不知道周宁安有抑郁症，不，他好像撞见过一次他口袋里有安眠药，可是那个时候他们刚刚认识，他不拿周宁安当回事，也没拿什么抑郁症当回事，自然就抛在了脑后，后来他们在一起了，他没再看到过周宁安吃药，也没觉得这个人精神有什么问题，不知道是避着自己了，还是跟自己在一起的时候比较轻松，不需要靠药物来维持。
这两种解释，哪种都不会让他现在好受一点。
他不知道周宁安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动过多少次自杀的念头，到头来却在他转身离开的时候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是真的没打算好聚好散，好就好，不好，他就干脆不过了。林夜想想刚才在病房门口看到的那几个人，还有他到现在都没赶过来的母亲，心里明白周宁安早就攒够了足够多的理由不去热爱生活，差的只是自己这最后一击。
就像掉在悬崖上的人，早就累得撑不住了，只凭最后一口气让自己不放手，却听到悬崖上面的人说了一声，你不上来也无所谓，没有人盼着你上来。
周宁安松手了，林夜觉得自己的心跟他一起沉了下去。
林夜在台阶上坐了不知多久，精神有点恍惚，他好像很久都没有好好睡过一觉了，他没有意识到，自从他接了阿芜的电话开始，他的生活就再也无法恢复平静了。
恍惚间，两辆车开进了医院大门，林夜不知是有感应还是怎么的，突然觉得有点紧张，站起来看着那两辆车，只见前车的车门先打开，刚才那个来告知他所谓“真相”的人从前座下来，撑开伞等在后车门边上，后面的车门这才打开，一个保养精致，雍容华贵的女人从车里下来，林夜最先看到的是她的高跟鞋，因为伞挡着，看不到脸，只凭感觉就知道是个美女。
助理尽职尽责的撑着伞，愣是没让一点水汽沾染到她精致利落的套裙上，她肩上披着一件大衣，步伐矫健而一丝不乱的朝着大门走了过来。
直到她走近了，林夜才看清她的模样，的确很美，虽然上了些年纪却保养的一点皱纹都看不出来，说她今年三十岁都绝对有人信，她的五官精致，眉眼如画，仔细看还能发现跟周宁安有些相似之处，可惜，这样的一位美人，神色却满是疲惫，那是一种历经了沧桑的，对一切都不会再提起兴趣的疲惫。
林夜有点愣的看着她，她也看着林夜，那双精致而沧桑的眼睛在看清林夜面孔的时候微微睁大了一些，似乎有些惊讶，神情中难得了露出了一丝的情感，仔细追究的话，那应该是一点点怀念，和难过。
她盯着林夜仔细的看了两秒钟，开口声音却意外的温柔，还隐藏着一点不易发觉的颤抖：“你来了？别坐在这儿了，上去等吧。”
林夜的反应不比平时快，却还是惊讶的问道：“你知道我是谁？”
他不记得他们见过面，至少他长大后没有。
凌姿露出了一丝苦涩的微笑，“你和你父亲长得一模一样，我怎么会认不出来。不过，你应该不记得我了吧？”
“有点印象，记不清了。”林夜抓了抓头发，他知道这个女人是周宁安一切悲剧的开始，可是他也同样记得，小时候她对自己说话时有多温柔，她的笑容有多甜，顾盼间流露的风采任谁看了都挪不开眼睛。
那个时候的她，不会像现在一样，连笑容里都透着麻木，林夜看着她对自己笑着，却对这个人恨不起来。
凌姿笑着摇摇头，微微侧过身对林夜介绍道：“这是宋小姐，宁安的未婚妻，这位是林夜。”
她没有说林夜的身份，但后面的人显然懂得她的意思，林夜这才注意到凌姿身后跟着的人，同样是一位气势很足的美女，只比凌姿略差了几分淡定，看着就知道精明干练，她甚至客气的向林夜伸手握了一下，林夜不好拒绝，伸手和她握了，心里却明白他自己的身份有多尴尬。
他没有自我介绍，那女人也没有问，不然他还真不好解释。
他该说“你好，我是你未婚夫的真爱。”还是，“你好，我差一点就是你未来婚姻的小三？”
不过事情到了现在，他更像是他们婚姻的破坏者。
林夜跟在这群人身后一起上了楼，心里还是一直觉得这是在太荒谬了，按照现在的形势看，他不该出现在这里。
就在这个时候，宋妍却离开了人群，站在他面前很客气的问道：“林先生您好，请问方便和我聊聊吗？”
林夜还没来得及拒绝，她就已经率先走到了刚才林夜待过的楼梯间里，林夜只得跟过去，她随手掩上了门。
“您现在一定觉得这件事很荒谬吧？”她张嘴就说出了林夜的想法，林夜看着她，觉得这个女人目光精练，语气却有些无奈，甚至还有那么一点点哀求。
林夜点点头，“对，事实上你在跟我说话而不是叫人把我扔出去这件事就已经挺罕见的了。”
宋妍对着他微微一笑，“对你来说罕见而已，我见这种事却已经看得多了，你可能不信，其实我早就知道你的存在了，周宁安从一开始就告诉我，接受你的存在是我们能合作的条件之一。说起来挺讽刺的是不是？他对我说了实话，却不敢对你说实话，明明他真正在乎的人是你。”
林夜沉重的点点头，“是，你知道了，还是选择跟他结婚？”
“我们的婚姻跟你理解的不一样，对我们来说，这是我们要完成的任务，在结婚证书上签字和我们平时签的合同没有什么大区别，要说区别，大约只是合作的项目更大，时间更长罢了。”宋妍很利落的向他解释了这件事，语气很轻松，彷佛她真的只是希望得到林夜的理解。
“所以，你来找我说这些，是想让我干什么呢？”林夜的眉头微微皱起，有点无奈的问着眼前这个同样无奈的女人。
“我希望你能留下来，我真的不介意你和周宁安在一起，如果你介意的话，明天的婚礼我们可以取消，虽然他本来也参与不了了。我不会和周宁安一起生活，你们的生活不需要有改变，我们会通过手术的方式来要一个孩子，这个孩子我希望由我来带，等孩子大一点之后我们会商议离婚，到时候你们就可以一点障碍都没有的在一起了。五年，只要五年就够了，如果你真的爱他的话，为什么不能等一等呢？这根本对你没有什么影响。”
宋妍的话逻辑清晰，语气循循善诱却又很委婉，乍一听的确很令人动心，可是林夜却耸耸肩嗤笑了一声，“对我没有影响？是的，宋小姐，如果我只是为了周宁安的钱或者身份和他在一起，那么这的确对我没有什么影响，我甚至巴不得的，得到了正室的认可，可以光明正大的当个小三不用担心被人在大街上泼脏水。可惜我不是，宋小姐，你一定没有真正爱过一个人吧？如果你爱过，你会明白，看着你爱的人和别人一起组建一个家庭是种怎样不能原谅的滋味，我每次想到我们的未来的时候就会想起，这个人已经是别人的丈夫，别人的孩子的父亲了，他能和我有什么未来呢？我是个小市民，你们这种上流阶层的合作我不懂，不过在我眼里，婚姻就是两个相爱的人组成家庭，然后永远的在一起，你们亵渎它，可是我不想亵渎它，就算我这辈子可能没有办法跟谁结婚了，我也不愿意去破坏别人的婚姻，哪怕是你们这样的合同，也不可以，我做不到。”
林夜的话说的很急，他意识到自己太激动了，可是他克制不了，他甚至觉得，周宁安跟这个女人或许真的更配，至少他们的思维方式类似，都是把理智和情感分的很开的人。
不过他做不到，他不理解，他也不想理解。
“那么，你就看着周宁安去死吗？”宋妍被他说的也有些激动，声音颤抖，眼圈甚至都发红了，“他这次可以抢救回来，下次呢？下下次呢？你说你爱他，你就忍心看着他自杀未遂以后连你的影子都摸不着？”
还没等林夜劝，宋妍就伸手制止了他，自己做了几个深呼吸，从包里拿出手绢抹了抹眼角，小心的没蹭花自己的眼妆。
“不好意思，我失态了。”她说话略微带了点鼻音，不过语气很快恢复了平静，“我知道周宁安对你的感情，我很羡慕，他至少还有一个这样爱着的人。而且，我也真的很需要和他合作。”
她说的是合作，而不是结婚，林夜叹了口气，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这样吧，我在这儿陪你一块儿等他醒过来，你看怎么样？”林夜试探道。
宋妍点点头，看了一眼手表，又探出头去看了一眼周宁安病房门口等着的人们，冷笑了一声，“人还没死呢，他们家的人就过来等着看遗嘱了，真不愧是周家人啊，也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林夜看了看那些虎视眈眈的围在手术室门口的人们，叹了口气，扶宋妍在椅子上坐下了。他心里的确很放心不下周宁安，想看着他醒来了再走，可是一想到他醒来之后面对的就是这些等着看他死没死的人们，他又忍不住的心疼。
他悄悄看了一眼宋妍，刚才的感情流露不像是假的，有这样一位精明而富于合作精神的人当他的伴侣，未尝不是件好事。
如果他也只是周宁安生命中的一名旁观者，宋妍也绝对是他会劝他做出的选择。
☆、 第六十七章
不一会儿，手术室里走出来一个人，跟那群人不知说了什么，凌姿站在旁边冷笑的看着他们，那几个人摇摇头，就各自散了。
宋妍也冷笑了一下站起身来，小声说道：“看来是死不了了。”
她走过去跟凌姿耳语了一阵，凌姿的目光不时扫在林夜身上，他有点不自在，又回到楼梯间去点了根烟。
一根烟快抽完的时候，有人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回头一看，惊讶道：“周夫人？”
凌姿对这个称呼不置可否，林夜想，这个女人差一点就成了自己的后妈了，哦不，如果缘分没跟他们开玩笑，这个女人也许会是自己的亲妈。
“周宁安一击脱离危险期了，接下来只要等他醒了继续做点药物治疗和心里疏导就可以了，我不在这儿等了，你要留下吗？”
林夜被她的目光看着不知怎的有点心虚，结巴道：“应应，应该会等他醒吧。”
凌姿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拍拍他的肩膀，像叹息一样的嘱咐他说道：“这件事的决定权在你手里，你好好考虑吧。”
林夜有点摸不着头脑，他有决定权？决定什么？
“不管你怎么选，我都会尊重你的选择，你不用管其他那些，怎么想就怎么选吧。你……你和你父亲真的很像。”凌姿哀伤的看了他一眼，不知道如此相似的父子做出的选择会不会是一样的。
那一眼包含着太多层含义，林夜愣了一下，觉得她大概从自己脸上看穿了十几年的漫长时光。他愣了一下，凌姿已经拔腿要走，林夜喊了一声：“等一等！”
凌姿回过头，有点好奇的看着他，那姿态不自觉的带了些少女一般的期待，林夜终于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她当年的风流韵味。
林夜走过去，伸手虚着搂了一下凌姿的肩膀，给了她一个带点距离的拥抱，在她耳边轻声道：“我父亲走的没什么痛苦，这么多年了，该过去的都过去吧，周宁安毕竟是您儿子，可以的话，对他好一点吧。”
凌姿在他怀里瞪圆了眼睛，一下就红了眼眶，他们其实并没有实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