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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缘却说:“十几年的日子都是规规矩矩,事事请命才敢做的。见了他,才知人生之乐!这算什么?”
“吵得府里人尽皆知,难免有嘴碎拿别人的事来下饭的主,传了出去怎么办?”
昔缘说:“那倒正好。都知道了他家也不敢再娶了。”
晴风摇头,说:“你还不知众口铄金的厉害。”
“周敦颐有出淤泥而不染之句,人如莲,生在淤泥之中尚能不染污尘,怕闲言碎语做什么?”昔缘不施粉黛,又瘦了两分,蹙眉眼含情,自认除他再无可恋之事。虽如此,心里也疼母亲,又听晴风说:“老太太身子又不好,太太都劳累病了,日日还忘不了熬汤吩咐人送来。” 更觉自己闹得过了,又不愿去道错儿,生怕一心软便白忙了。
玉昔缘闹了个天翻地覆,冉竹生这里却是和风徐徐。
到了徐州,冉竹生急切要找父亲说个明白,只想着挨一顿板子也罢了,便鼓足勇气进了书房,只站在门口不敢进前。
冉儒抬眼看了只说:“回来了?先去拜先生去吧。”小厮会意小步退到门外等冉竹生。
冉竹生却跪下道:“儿子有一事恳求父亲。”
“嗯。”
“我同玉家小姐素未谋面,不知脾性是否相合,如今学业未成,若是有别的好姻缘,恐耽误了玉姑娘,不如等学业有成寻得情投意合之人再议婚事。”
冉儒对此却不苛责,只抬手挥挥叫他出去,倒叫他摸不准门脉了。
他哪里知道,玉昔缘情烈刚正更甚于他,做的事早传在别人耳朵里,玉李两家又大势已去,他万不能叫这样女子进了家门,将来闹起来岂不让别人看了笑话?好在这风言风语传出来,冉家退婚玉家也便怨不得他们了。
☆、丧事喜事悲喜参半 亲事成空另添新愁
这几日,李灵均愈发辗转难眠,索性披了衣服起来,看看夜色幽静,风吹动着门窗似有人轻叩一般,李灵均打了个寒颤,正要回去躺下忽然听得有人敲门,声音急促。又听有人开了门,吵吵嚷嚷的,不多时惠儿便进来了,低声说道:“太太,老太太,只怕是不好了。”灵均一听赶紧叫了玉之仕起来,换了衣服便一同匆匆到凌波院来,还没进去就听哭作了一团。
原来小厮们来报信的工夫老太太就断了气,往日香怡是个有主意的,现在跪在老太太跟前只顾着哭,惠儿劝了一番这才收住,跟着李灵均安排诸事。老太太正躺在南窗下的床,也不用移了,楔齿、缀足,用殓衾盖好,在堂上设了帷帐,便各去换了衣裳。
第二日,李灵均着惠儿把昔缘接了回来,并告知慈心师父还是照往常住在蟠香寺中,待昔缘过了清修圆满之日再议回归禅寺之事。
接连几日李灵均都忙于丧葬之事,梅姨娘近些年身子不好,自己不过勉强支撑,更别提来帮衬,孙姨娘更是个绣花样子,不来添事便是好的。尽管一切从简,可繁杂小事过多,便也无心留意昔缘。
昔缘这几日却定下心来,一则伤心;二则想,如今老太太过世,同冉家的婚事自然能拖上好一阵子了。
这日李灵均正在房中听小厮、丫头们报些出殡之日所需物件,玉之仕进来了,竟是喜形于色的样子。见她在安排老太太出殡一事,便坐在一旁听着。等小厮、丫头们都报完听了吩咐走了才说道:“咱们这样人家如此也太过节俭了。”
惠儿伺候着李灵均坐下喝了口茶便出去了。
“咱们怎样人家?正是咱们这样的人家才要节俭。一来进项少,细水才能长流;二来嘛,虽然老太太疼咱们,可毕竟是侧室,规格也不能过逾了,不合规矩,让人看着也未免生疑。平头百姓罢了,不过比寻常人家殷实一些,规规矩矩地过才能有消消停停的日子。”李灵均道。
玉之仕微微提起嘴角,轻蔑说道:“平头百姓哪里有你这样的气度?当年也是过于谨小慎微,才回来过了几年无所事事的日子,如今,只怕还得你受累,老太太的事了了,便要准备回京的事了。”
“什么回京?”李灵均登时瞪大了双眼,惊得站起来,孝服的袖子险些拂落小桌上的茶杯。
“你一个宰相府的小姐,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不过一句话,何至于如此惊讶?”玉之仕倒是气定神闲喝茶来。
李灵均心下已有怀疑,只愿玉之仕所说非自己所疑,却未能如愿。
“瑞王爷已举荐了我做护军统领,不出几日或有圣旨到。这必是老太太带来的福泽,出殡之事不能马虎,原就不该如此素简,如今更要好好操办一番了。”玉之仕眉飞色舞。
这消息可让人吃惊不小,如今又没听说变天儿,瑞王爷怎么又硬气了?
“瑞王爷一干人是本事不大野心不小,这些年在拉朋结党上没少下工夫,老爷何必去淌这浑水?他拿着咱们当刀做剑,自己没端着忠心害得咱们迟早出差错。”李灵均道。自己那年苦心劝玉之仕回苏州,想玉家能远离朝堂,只是她却不知,玉之仕当年同意回苏州并非因她劝诫。此刻听他道:“你也不过是妇道人家,我不过是从瑞王爷之意暂避锋芒,当年一干人没来由地被罢官获罪,瑞王爷说明里暗里的总要存些势力。如今瑞王爷来信儿说倒有个重新启用武将的好机会,先就想到了我。”
“可真是……一介莽夫。”李灵均咬牙强忍没有说出这一句来。
此刻孙财进来了,问:“老爷叫我可有什么吩咐?”玉之仕见孙财进来才想起方才吩咐了小厮叫他来安排殡仪之事,自己倒忘了,没想到孙财找到这里来,玉之仕对李灵均说了句“你且歇歇,等会子我再来”便出了门。
李灵均双目一闭,瘫在椅子上,自己的心思,可是全白费了。可还没匀过气来,便有在书房打扫的小丫头来报信儿了。
“慌慌张张怎么了?还能有什么大事。”李灵均气力全无,只怕什么事都无心管了。
“冉家有人来了。”小丫头嗫喏不敢多言。
“他们来做什么?可是来请期?”如今杂事繁多,又要添上一件?日子没到,自然不该是来吊丧;若是请期,老太太尚未入土,还不是时候。
小丫头回道:“他们要退亲,老爷生气,要把聘财还了,冉家不要,老爷让小厮扔到大街上去呢,小厮又不敢,老爷正骂着人呢!”
李灵均一听赶紧强打了精神往书房里赶来,玉之仕果在那里骂人,绸缎金银摔了一地,见她进来了,便冲她发起火来,道:“都是你做的好事!若是从前,咱们哪里能受这样的气?如今好了,姑娘索性就生在庙里死在庙里吧,也不必嫁人了。”
“可不是?你若是吵吵闹闹嚷得天下皆知连庙里也住不得了,你可是要逼死你的亲女儿才能罢手?”李灵均拼力说道,连声音都近嘶哑,额上几要爆出一线线的碧绿来。
玉之仕被这几声大喝怔住,冷静下来,道:“万没想到冉家能如此背信弃义,几代的交情,哼,真叫我,真叫我没脸啊。”他说着朝自己脸上打去。
李灵均不禁有些疼在心里,却不愿说出,只缓缓道:“已然如此,何必吵吵嚷嚷授人以笑柄?不是姻缘不结亲,是他们悔婚在先,咱们清清白白的女孩儿,清清白白的人家,怕什么?”
玉之仕冷笑:“你说得轻巧。不过,若是能重沐天恩,还怕没有乘龙快婿?”
他还念着这点儿事。李灵均见众人都不在跟前,索性跪下,做个“垂死之挣”,道:“求老爷为了一家老小断了这些念头!现在太平盛世,在朝的武将尚无用武之地,瑞王爷此番来信恐非善意,如今朝里又没有咱们能依靠的人,扯上一星半点事便是满盘皆输,到时候只怕有去无回!何况老太太刚没了,总该守孝三年!”
“够了!你只当这些年玉家全仰仗着李家不成?别端着你那宰相府的架子了,我玉家本朝以来时代为官,何至于让你一个妇道人家来指点决断?李家尚且苟延残喘,你只当我是瞎的?”玉之仕终究是一腔怒火喷了出来。
呵,终究不是同心人!这些话句句戳在李灵均心口上,近二十年的夫君,共枕眠的夫君,也不过视妻如敝屣之人。这些年也算相敬如宾,这么说来竟是他给的恩赐,真是好笑!李灵均缓缓站起,几乎是恍恍惚惚出了门去,有些人,竟是几十年才看得透的。明知前面的路大半是有火坑,自己却只能跟着往里跳了……
昔缘,若是嫁了人,嫁了冉家,也算一时无忧,可偏偏冉家反悔。说起来,这冉家为何反悔李灵均还不知道,庙里的晴风却知道了。
在府里不敢露出喜色来,一进蟠香寺后园便忍不住笑脸浮上来,惹得昔缘见她进门就问:“有什么好事?让你这样欢喜。”
她却只答:“我是为小姐喜。”
昔缘一听只当是冉家来请期,恼了,道:“我有什么喜?姐姐妹妹的说了半天你还要戳我的痛处。”
晴风忙道:“差了,我又不是不知道你的心思。这事儿,在老爷太太那儿可不是喜事,在你这里却是。”
昔缘诧异,不知这丫头说些什么,晴风才道:“冉家退婚了!”
“什么?几时的事儿?”
晴风这才一五一十同昔缘说起来:“就是方才的事,老爷发了好大脾气!冉家推说犬子不才,相距甚远,不愿耽误了令爱,因此退婚。”边说便学起冉家来人,又绘声绘色讲了玉之仕与冉家的争执,似自己亲历一般。
昔缘也不细听,只说:“什么话都不过是随便说个由头罢了,管它如何,自己总之是躲过去了。”
二人心里都欢喜,减了老太太过世的悲伤,打起精神来梳洗念经,也好为老太太超度超度。
☆、琮王府请诸君入瓮 玉家门逐丫头为情
且说玉家忙着操办丧事,玉之仕也不耽误工夫,给瑞王爷的回信早快马加鞭在路上了。可瑞王爷这里,却是另一番情景。
瑞王府大门紧闭,小门上锁,几乎没有来往出入之人,院门森森。瑞王爷早被幽禁在紫园之中——这紫园是琮王爷的“私宅”,倒是不住人,只作“客栈”,内里富丽奢华,倒不只有让人舒服的,更有让人生不如死的。此刻瑞王爷便在这里正受着审问。大事小情,从来的现在的,俱已交待得清楚明白了。
“也只有你能下此狠手!”瑞王爷说道。
“我不下狠手只怕有朝一日你比我更狠,到时,我便是你了。”
“同根同源,若是我何至于像你这般阴毒?”瑞王爷冷笑。自己遭的罪倒不是“上刀山下火海”的明白苦,琮王爷专挑阴招来用,上好酒好菜吃饱了倒挂起来,再或者,草纸浸了水一层一层糊到脸上来……都是软工夫磨出来的话儿,身上倒没伤。也不怕失手闷死了人,熟过头的活儿,自然知道分寸。
“你不阴毒?为了拿住你底下的人费了多少心思?只怕锦衣卫做事儿都没有你这么详尽,有的没的都算上,精明的畏你敬你,有些糊涂的,到死都蒙在鼓里。”琮王爷依是慢条斯理,桌上盆景有花儿叶的落下来,他一甩袖,俱扑在地上。
“如今倒都便宜了你。”瑞王爷全然没了力气,靠在椅上。
“便宜了我?此话差了,那都是皇上的事儿,我不过是个办事儿的。”琮王爷心里,当真是这么想,也正是清楚明白这个理儿,才能活得长。论狠论恶,瑞王爷还真不及他。
此刻进来一人,原是递封信进来,琮王爷打开看了两眼,笑说:“你放心,黄泉路上结伴而行必然热闹非常了。玉大将军也来了。”
琮王爷封锁了消息,又放了饵料出去,先钓了鱼回来。
“他不过莽夫,除些来往书信,能问罪的还真是少有。”自己的人,有些是臂膀,有些,仅做个刀枪剑戟,刀枪剑戟是无眼的,也是不认主的。
“哼,你放心,清清白白的官儿,我还真没见过。便是有,也有办法让他不清不白。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此刻申时都快过了,也该回府了。琮王爷也不叙些兄弟情义,丢下他径直走了。
琮王爷回府用了饭,又修书一封,差人往徐州送去,便又出了门。门里妇人足站了有半柱香的工夫,丫鬟才扶回去。
“站了半日,腿该酸了。”丫头微澜像是自言自语似的轻声说着,边就给琮王爷之妻念凌捏起腿来。
此刻天已经黑了,点了灯,半明半暗间,映出这妇人的脸来:唇带笑意,眼含愁容,鹅蛋脸,身形略微有些臃肿。她慢慢把微澜推开,叫她起来,道:“也不知怎么,近些日子总觉乏力。”
微澜笑了,说:“才多少日子,王妃便忘了怀孕的辛苦?现在可不正是乏力的时候。”
“说的也是,都第三胎了,隔得日子长了,每回都觉着新鲜,跟头一回似的。”念凌说着和衣躺下。
“我倒觉着这回有些不一样,该是为小郡主了。”两个儿子都有奶娘带着,日日上学,也没多少工夫在跟前,微澜倒是盼着主子能生个姑娘,日日在眼前,聊解愁闷。
“儿子尚能为王爷分忧,生个女儿同我一样,有什么用处。”念凌说话总是软软糯糯,心里是喜还是怒也总让人分不清辨不明。
“您尽为他想着,他却照旧是花天酒地的。”微澜说着朝门那边一努嘴儿。话未说完便听念凌道:“住嘴!”
门外“嘎吱”一声,原是小丫头进来送安胎汤药,微澜接了进来,等念凌喝了便伺候她睡下了。
要等琮王爷的人只怕是等不着的。
苏州。
众人在灵前守了一夜,各回了住处稍作歇息便要预备出殡之事。李灵均一进门见晴风趴在桌上操着剪刀拨弄灯芯,一会儿明一会儿暗的,原是在出神。
“你几时回来的?”惠儿问道。众人一齐回来的,房里原该只有两个小丫头的。
“早就回来了,熬得困。有什么可守的?一个死了的人,两眼一闭什么都没了,守不守的不都一样?”晴风懒言懒语的,鬓发杂乱,想是趴在桌上已睡了一觉。
“越发没有规矩了,看你心猿意马的,不如早早送你出去。”李灵均淡淡说道,没想到她却不知认错儿,反而犟嘴道:“太□□典,晴风正盼着这一天呢。”
别说女大不中留,连守在身边十几年绑在一根绳儿上的丫头都是如此了,李灵均心烦意乱,又兼晴风使性子闹脾气,便恼道:“罢了,随你们去吧。明儿个老太太入了土,你是要出家还是出嫁我统统不管了。”
“那晴风谢过太太!只是太太还要多容我十天半月的,让晴风跟府里的姐妹道道别,也让晴风再伺候几天太太,这些年没能尽心,晴风心里愧疚。”她当真是要一心离了这里?话说到这个地步还怎么接?惠儿只顾在后面摆手儿皱眉,她却是一眼不看。李灵均气得没话说,众人匆忙歇下了,晴风进西厢房伺候昔缘。
“你今日可是出去了?”昔缘方才也在正房,句句听了见了的,她同太太这般言语,想必是在哪里受了气。
“我以为他是有情有义,不愿成家是怕拖累了别人。没想到他是真狠心,我这般低三下四找他,他却不动一点儿心思。”晴风说着抹起泪来。
“既然如此你明儿跟太太认个错儿便是了。”要真是让晴风走,昔缘还真是舍不下,同她在一处的日子,比同太太在一处的日子长得多。
晴风道:“在这里锁了十几年,连个好姐姐好妹妹的都没有,你也终要嫁人,我走便走,冰放在心口也该化了,我不信他真是铁石心肠。”
主仆倒比母女的性子还相似,昔缘看她去意已决,只不知那亦尘是什么人物,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