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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飞快,个把月的时间过的相当快。
之前在W市的时候,就已经付过买猪的钱了,对方直接让公共汽车把装在纸箱里的小香猪给托运过来D县,陈悠然这边过去接就行了。
陈国强这两天要跟着局里的人下乡调研,去接猪的活就只能交给陈悠然了。
从W市到D县的车有两趟,没赶上最早的那趟,第二趟到D县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
为了挤到猪,陈悠然来县城,骑得是从村里借的一辆板车。
其实就是自行车,但是车子的右边,又加了一个轮,加了一块木板,周围用铁丝拦住,能放东西,就跟三轮车一样。只不过是人力的。
在车站等了好一会儿,才等到车子。
司机对了对名字,又让陈悠然给了车费之后,就搬给他了一个电视机箱子。
司机还笑道,“这不是电视机吧,这么轻。”
没错,四只小香猪,再加上里面铺的稻草之类的,连带箱子总共也才十几斤的样子。
陈悠然笑着点头,“师傅,你见过骑板车来拉电视机的么,那可是精贵东西。是小猪。”
“哦,就咱们本地的那种小猪啊,那犯得着从W市买么?不过,W市好像没这小猪啊。”
“亲戚家的。那行师傅,你忙,我先走了。”
陈悠然也不多聊,把箱子打开看了看,小猪看起来很精神,没什么问题。
把箱子上戳的通风口再扩大点儿,拿着从家里带来的拌好的麸皮和水,先给小猪喂一点儿食儿,再把箱子搬上板车,就准备走。
天已经黑了,从县城到家三十多里路呢,得抓紧时间了。
这年头,虽然到处都没路灯,不过也没啥好怕的,都是穷乡僻壤的,没人去干那些拦路抢劫的蠢事儿,因为很多人出门,根本身上一毛钱都不带,能抢什么?
陈悠然也不怕,男孩子调皮,他以前带着马钊他们几个,周围都跑遍了,哪个村哪个地儿,都熟得很。
车站本来就是在县城边上,来的时候他走的大路,回去的时候他想走小路。
大路那边在修,坑坑洼洼的,反倒是不如小路好走。
不过走小路的话,要绕过车站后面的房子。
陈悠然也没迟疑,直接就走,再耽搁下去可就太晚了。
没有灯,他只能借着月光骑车。
“嘭。”
车子刚一拐弯,就撞到了什么东西!
陈悠然一愣,赶紧停下来,往前一看,那黑影……怎么像是一个倒在地上的人?
陈悠然无语了,是哪个醉汉吗?倒在地上也不怕被车给轧死。
不过,在他走过去蹲下来看到那男人的衣着时,就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这西装可不是便宜货。
陈悠然推了推地上的人,“喂,你没事儿吧?”
地上人的不动,可是陈悠然却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他的脸色立刻就变了。
不会这么倒霉遇上凶杀案啊什么的吧!
“嘿,你醒醒,死了没?”陈悠然一边低声喊,一边伸手去摸这男人的脖子,颈动脉,确定他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
只是,当他的手刚刚触摸到他脖子上的皮肤时,忽然,原本应该昏迷的男人,却像是条件反射般猛然伸手,扣住了陈悠然的手腕!
陈悠然嘴角一抽,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却发现使不上劲儿,手腕的脉门被捏住,他觉得自己这只手都要废了。
就在他想着到底要怎么把这人给甩开时,男人缓缓地转过脸来,一双眼睛如狼一般死死地盯着他。
这样的目光,让陈悠然心底一惊。
可是在他看清楚男人的脸时,陈悠然心底的那一点儿惊讶,已经扩大了无数倍!
周衍之?怎么会是他。
周衍之显然也认出了陈悠然,竟好像是松了口气一般,又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放心地晕过去了。
陈悠然心底一万头草泥马在奔腾,尼玛,老子不认识你啊,你做出一副放心的样子晕过去,真的好么?
有那么一瞬间,陈悠然想要掰开这人扣着他手腕的手,然后把这人给丢在这儿不管。
可是……
终究还是理智占了上风。
他可以不解释自己怎么会认识周衍之,但如果周衍之真的出事儿的话,他的家人必定会把整个过程调查得一清二楚,如果让周衍之背后的人查到,他在周衍之临死前见过他,却没救他……妈蛋,肯定会被迁怒的!
同样的,如果周衍之没死,可他刚才清楚地看到了陈悠然,如果陈悠然一走了之,周衍之也必然会报复啊。
这可真是……不管都不行。
被逼救人,绝对不是件爽快的事儿,特别是救的这人,还是曾经最鄙视自己的死对头,这心情已经不能用不爽二字来表达了!
深吸口气,陈悠然用力地掰开了周衍之扣着他手腕的手。
先把板车上装有小猪的箱子给搬到边上,免得在搬动周衍之的过程中,殃及到小猪。
然后,再抓起周衍之的胳膊,咬牙把他扶起来。
周衍之并不是完全失去了意识,只是意识模糊,应该是伤口感染了,发着高烧。
“周衍之,你他妈的用点儿劲儿,老子扛不动你!”陈悠然低声骂道。
周衍之果然就用上了劲儿,陈悠然的压力一下子就减轻了不少。
费了一番功夫,总算是把周衍之给拖到了板车上,再把他耷拉在地上的腿搬上去,用绳子固定一下,免得掉下地。
然后就是把装着小猪的箱子,放在周衍之的怀里。
当然,陈悠然也看到了周衍之腹部的白衬衫已经鲜红一片,不过现在,他这会儿没工夫理,先回到村子里再说。
谁知道周衍之到底是在哪儿受的伤,万一后面还有人追来怎么办?
当然也不能送周衍之去医院,万一被追杀他的人知道了,陈悠然这个相关人士也是绝对要被灭口的。
咬牙切齿,都不能表达陈悠然这会儿的心情!
……
板车本来就重,只带着小猪的话没啥,偏偏板车上还窝着一个大男人。
妈蛋,一边重一边轻,几乎要翻车好么!
等陈悠然终于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他都快要累虚脱了。
陈国安久等他不会来,忍不住在村口等。
看到陈悠然,他总算是放心了,松了口气。可是再看到陈悠然还拉了个男人回来,陈国安无语了。
“这……这谁呀,怎么回事?”
陈悠然累得话都不想说了,只摆摆手,“回家再说。”
陈国安连忙从陈悠然手里接过车子,推着回家,让陈悠然能稍微休息一下。
☆、08
周衍之这会儿是真的彻底晕死过去了。
因为上衣和裤子上都是血,只能把他衣服都给脱掉。
周衍之腹部的伤口看样子不像是今天的,反倒像是已经伤了两三天了,却一直没长好,今天又彻底裂开了。反正流的血是挺多的。
陈悠然很粗暴地把他衣服都给扒得只剩下一条底裤,周衍之也没有一点儿反应,就是全身烫得吓人。
周衍之身上的肤色是小麦色的,很有味道,至少是比陈悠然这怎么晒都晒不黑的白色好看得多。没错,陈悠然一向嫉妒这种肤色,他自己的肤色是怎么晒,哪怕是晒伤都晒不黑的,看起来实在是太没男人味儿了,有点儿娘们唧唧的,再加上他的长相,哎,真是一部辛酸史。
而周衍之的腹部,若不是那道吓人的伤口,看起来肯定也很美,那腹肌,啧啧,陈悠然忍不住伸手戳了戳,真硬。
整体来说,宽肩窄腰,双腿修长,这种身材绝对是让女人垂涎男人嫉妒的标准身材。
相对来说,陈悠然从前的身高还行,不到一米八也有一米七九多了,可是他一向偏瘦,属于怎么吃怎么练都胖不了的体型,比周衍之这身材就差点儿了。
当然,他自认为气势上一点儿也不会输给周衍之。
小小地嫉妒了那么一下,陈悠然看着周衍之的底裤,皱眉了。
伤口流血太多,底裤上也都是。看那被底裤包裹住的形状和大小,陈悠然再次嫉妒了。
男人么,看到的时候难免会比较一下本钱。虽然自己的也不差,可是总有种人,能把你从内到外统统给打击一番。
哼了一声,陈悠然认命地把周衍之身上最后一点儿遮掩给扒掉。
要是这会儿有相机的话,他估计还会拍张照留念。
随手扯了一条薄被子给周衍之盖上,免得越看越心塞。他真是上辈子做了孽了,这辈子……咳,他上辈子作孽还真不少,果然这辈子是要还债的么?可债主怎么也不该是周衍之啊!
他的衣服对于这个周衍之来说,肯定小了,那就只能找父亲的衣服给他穿了。
这天气,不穿上衣也不冷,尤其是他腹部的伤口,穿衣服也不方便。
可是裤子……
父亲没有新的底裤,旧的就算了。他倒是有,但是看这人那臀那活儿的尺寸,还是算了。
反正就是男人么,有条件的时候穿,没条件的时候就空着也没啥。他俩可是商场上的死对头,他能救人,就已经算是好心了,还管他穿得舒服不舒服。
于是,陈悠然豪放地抓了一条父亲早前洗干净的裤子,直接那么空荡荡地给某人套上了!
换好衣服,母亲林岚叫了村里唯一的郎中来了。
这位郎中,陈悠然记得很清楚,医术很好,平日里村里谁被蛇咬了,谁摔断了胳膊腿了,都找他就行了,花钱少包治好。
很多在后世医院里要花成千上万开刀还不一定能治好的,在他这儿就简单的很,几副草药就治好了。不过这位郎中后来跟着儿子出国了,就再找不到这样的大夫了。
“白叔,您给瞧瞧。悠然从县城回来,路边看到,总不能把人给丢下不管,看着也不像是坏人。”林岚笑道。
白郎中点点头,过来先给人检查伤势,然后就把脉。
“没多大事儿,伤口进了邪气发炎,发烧是因为邪气入体炎症夹攻,圈住了内火。吃几服药就好了。这伤口我给清理一下,得缝住,再上点草药就行。”
白郎中手脚利索的很,先是给周衍之灌了一口黑乎乎的药汁,然后又把药汁倒在伤口上,麻醉止疼。
紧接着就是给刀子消毒,割掉腐肉坏肉,再用他自制的羊肠线,缝合伤口。最后取了一盒跟青泥一样的药膏,“早晚一次,抹上去就行,伤口别沾水。我再开几服药,叫悠然跟我去拿回来,煎服就行。”
陈悠然跟着白郎中去拿药,路上,他忍不住问道,“白爷爷,您的医术是跟谁学的呀?”
“怎么,你小子有兴趣?”
陈悠然点头,“有。”
白郎中看了陈悠然一眼,“可惜,我这医术不传外人。你要是个女娃,嫁给我儿子当媳妇,就能传了。”
陈悠然无语,“那认您当干爷爷也不行?”
“家族规矩,哎。”
陈悠然叹气,“那您儿子不肯继承您医术的话,以后岂不是就断了传承?”
白郎中笑着摇头,认真道,“娃,你不适合。”
“为什么?”
“你学这个大概只是因为一点儿兴趣,没有执念,那也只能学个普普通通,反倒是不如不学,你也当不了我的传人。”白郎中说道。
陈悠然耸耸肩,心里只是稍稍有些遗憾罢了。
他得承认,白郎中说的对,如今的他心里没有执念,或者说是对任何事情都没有执念。这会儿忙着赚钱,也不过是能让自己过得舒服点儿罢了。
叹了口气,他也不强求,的确如白郎中所说的那样,他学个半吊子,还不如不学。别的行业也就罢了,医生,最怕半吊子了,容易误人性命。
药很便宜,拿了药回来,林岚就把药给熬上了。
因为周衍之的体温太高,白郎中让陈悠然回来,先拿白酒给他擦擦身体。
陈悠然不是没服侍过人,当初他初入商场,因为一笔生意,为了抱当时某位主管部门领导的大腿,他直接去帮忙伺候那位领导瘫痪在床多年的老父亲。
大概是因为瘫了太久了,老头的脾气很古怪,经常无缘无故地发火,多少保姆护工都被老头给骂走了,有时候老头还会摔东西砸人,会故意拉在床上尿在床上。
陈悠然当时博取领导好感谈成生意赚到钱,愣是把这些都忍耐下来了。最后那个老头感动得不得了,甚至临死的时候非要认陈悠然当干儿子,逼着那位领导发誓一定照顾陈悠然……
想想那段时光,陈悠然也忍不住苦笑,自己当初怎么就那么能忍!
虽然很会服侍人,可不代表陈悠然就想服侍人。
尤其这人还是周衍之!这让他很不爽,所以在给周衍之擦酒降温的时候,陈悠然就比较粗暴了点儿。
结果一不小心,酒精撒在了某人的伤口上!
陈悠然顿时傻眼,连忙站远了一步。
果然,下一秒,周衍之的身体猛然绷紧了,紧接着,他竟然睁开了眼睛。
陈悠然心里有那么点儿愧疚,酒精什么的,倒在伤口上,呵呵,那绝对是相当相当疼!
尤其是在大面子伤口上,酒精倒上去,那一瞬间疼得,简直是心脏都要揪起来了。
可是周衍之也就是绷直身体,睁开眼睛瞪着陈悠然而已,别的,竟然什么反应都没了,也没惊叫,也没挣扎,更没跳起来。
对上周衍之这样平静的目光,陈悠然反倒是不好意思了。
“那个……对不起啊,我刚才帮你降温,不小心把酒精倒你伤口上了。”陈悠然也没太大歉意地说道。
周衍之却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就收回了目光,闭上了眼睛。
陈悠然嘴角一抽,这人是疼晕过去了,还是睡着了?
“喂,你没事吧?”陈悠然不自觉地放轻了声音。
“周衍之。”
“啊?”
“我叫周衍之。”周衍之缓缓地张开眼睛,刚才那让人不敢直视的锐利,已经全然不见。
陈悠然轻咳一声,“哦,我刚才真不是故意的,很疼吧?”
他自己以前尝试过,当然知道酒精倒在伤口上有多疼。
周衍之嗯了一声,声音稍稍有些干哑,大概是高烧的后遗症,“没关系。你呢?”
“我什么?”
“你的名字。”
“……陈悠然。”
“嗯。你救了我?”
“当时路过,总不能让你死在那儿。”陈悠然淡淡地说道。看男人不吭声了,陈悠然抿了抿唇,“药熬好了,大夫说你这不严重,吃几服药就好了。
周衍之却不动。
陈悠然皱眉,“你能自己喝药吗?”
“我坐不起来。”
“……”
坐不起来?那自己躺着肯定是喝不了的,只能用汤匙喂!
陈悠然真不想伺候,可是看着那某人的目光,他叹了口气,认命地找来汤匙,一口一口喂。自己这到底是做了什么孽啊,上辈子也没坑过周衍之几次啊,不对,是坑过不少次,但是坑成功的次数却不多。
中药这玩意儿,是陈悠然最怕的东西,他宁肯去打针都不想喝这玩意儿,他觉得自己原本可能只有一分的病,喝了中药之后就会变成十分。
他小时候的身体很好,很少生病,所以即便是很佩服这位白郎中的医术,他也没吃过几次中药,感冒发烧之类的,他宁肯扛过去。
这么难喝的东西,如果一口气灌下去,说不定还好受点儿,用汤匙一口一口喂,那绝对是折磨,是酷刑!
可是周衍之喝药,眉头竟然连皱都没皱一下,好像是喝白开水一样,完全没什么反应。
陈悠然甚至都怀疑,是不是白郎中给这人开的药不苦?
他舔了一下,呕,不苦才怪!难道这人是烧的没有味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