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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校带着军医就进来了,军医一见秦琼的脸色,心里就是一沉,就知道他这病来得厉害。连施礼都顾不上,抢上几步走到秦琼的床边,立刻开始诊他的脉相。
正在看着病,就听帅帐的帐帘儿一撩,从外面匆匆忙忙走进一人,正是小秦王李世民。李世民怎么来了呢?原来秦琼治军,军纪严明,每天卯时三刻必定升帐理事。李世民可也从不偷懒,按说他是监军,高高在上,可是李世民也是天天陪着大伙儿在中军大帐一同商议处理军务,这是从李世民开始带兵那天,就形成了的习惯。
今天一到中军大帐,一看秦琼还没来,过了一会儿见军师徐懋功匆匆忙忙走进来,眉头紧锁,跟众人说大帅另有要务,今日本军师暂代大帅处理军务。李世民心里就知道不对,心想叔宝有什么事儿比军务更为重要啊?怎么我不知道呢?这里边儿一定有事儿。
李世民想问徐懋功,可是大庭广众之下,一时也找不到机会问,他冲徐懋功使了个眼色,往帐外一努嘴儿,那意思我去叔宝那儿看看。徐懋功那多聪明个人啊,立时就明白了,刚刚小校来送信儿,他一听秦琼的情况就知道不好,心里火烧火燎的,可是军务要紧,自己只能先来中军宝帐,如今秦王去看看,那是再好不过了。
徐懋功也冲着李世民微微一点头,李世民这才溜出中军大帐,赶奔秦琼的帅帐而来。
等一进来看到里面的情况,军医扭头看到李世民,待要起身见礼,李世民连忙摆摆手:“不必多礼,先看元帅的病要紧。”
军医看完了秦琼的病,写了方子,拿着往外走,李世民转身儿也跟出来了,问究竟怎么样。军医不敢隐瞒,说元帅身体虚弱,又感了风邪,现在发出来是伤寒重症。李世民赶紧问,这病好不好治,元帅的身体什么时候能够恢复。
军医叹口气:“启禀王爷,伤寒之症,发病时看来凶险,不过其实也好治,有几服药就能缓解。只是这病不好去根儿,容易反复,最忌劳累,总要静养个把月才能好,最好是每天卧床休息,这点儿上怕元帅难以做到啊。”
李世民倒吸一口冷气,心想这可怎么办,待要进兵突厥,叔宝病倒在白良关,如果让他在这儿静养一个月,这十万大兵也只能在这儿压一个月啊,恐怕贻误战机,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优势可就没了。可要说把秦二哥自己留在这儿养病,换其他人领兵征讨,一个是没有能代理元帅之人,另一个自己也实在放心不下。
李世民心里自己琢磨,挥挥手让军医下去煎药去,军医刚一转身,李世民又喊了一声:“回来!”把军医叫回来嘱咐他,“给元帅煎药,要用上好的药材,无论你方子里要用什么贵重的药材,都放大了胆子只管用!你们随军的物资里没有的,找我的御医们去要,就说我说的。”
军医点点头,其实秦琼这病不需要多珍贵的药材,而且要是一下子补大发了,对他的身体反而不好,但是听秦王这话,明白他是关心大帅,所以军医也没解释。
不一会儿把药送来,李世民亲自把秦琼扶起来,把药一点儿一点儿给他喂下去,秦琼昏昏沉沉勉强睁开眼,想要说话却又是一阵咳嗽。李世民一边儿给他胡噜前胸,一边儿说:“元帅您现在病着,什么礼节什么客气话都不用跟小王说了,您就安心养病要紧,军中一切事务都有小王和军师承担。”
秦琼无奈,也只能勉强点头,闭上眼睛又躺下了。他这儿刚刚躺下,就听帐外脚步声响,撩开帐帘儿又进来俩人,正是军师徐懋功和四爷程咬金。
原来徐军师听了小校所报,就知道叔宝病得不轻,这么些年,从瓦岗山到大唐朝,徐懋功还不知道秦琼吗?若非是实在爬不起来了,他断不肯把自己肩上这副担子交托给旁人。徐军师匆匆把军务处理完毕,有一些不甚紧急的就先往后推了推,等下半天儿再说。然后就吩咐散帐,自己匆匆忙忙出来就往秦琼这儿走。
可是没走两步,身后一只手啪地往肩膀上一拍,把徐军师也给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正是四爷程咬金。老程没像平时那么大嗓门儿,而是压低了声音问:“三哥,你跟我说实话,二哥真是另有公务还是出别的事儿了?”
徐懋功叹口气,心想瞒得了谁怕也瞒不过程老四去,于是也没隐瞒,就把早上小校来报说秦琼病倒在床的事儿跟程咬金都说了,说我现在正要过去看看,老程说那还等什么,咱赶紧去啊,俩人这才一块儿来到帅帐。
俩人一进帅帐一看,秦王千岁在这儿呢,匆匆地抱拳施礼,李世民一摆手,意思不必多礼了。俩人赶紧走过来看秦琼的病,徐懋功伸手摸过了秦琼的脉相,又把刚刚看病的军医叫来,俩人走到外面去小声儿商议了一阵儿,这才重新走进帐中。
李世民又问徐懋功,徐懋功说的和刚刚军医说的也都一样,小秦王看看床上的秦琼,虽说是刚刚吃了药,可是还没见效,叔宝还是脸色蜡黄,看得出被子底下那身子一个劲儿地直哆嗦。李世民心里这个心疼啊,赶紧让小校,多点炭火,把这帐子里给我弄暖和了。
不一会儿工夫小校端进好几个大炭盆儿来,这帐里暖和是暖和了,可是一下子满是炭火的味道。秦琼在那儿躺着,被这炭火气一冲,就觉得胸口憋闷,喘不上气儿来,侧过身趴在床边儿又是一阵咳嗽。李世民跟程咬金赶紧过来给他顺气儿拍背,徐懋功这时候看完了方子,一见这样子,赶紧又吩咐,把这些炭盆儿都端到远处去,别都搁跟前儿这熏着。
他们这儿一通忙乱,秦琼好容易止住了咳嗽,可是觉出来嗓子眼有腥气,用手把嘴一捂,知道有些血沫子呛在手心儿里了,叔宝暗暗把拳头一攥,没让别人看见。
李世民一看这不行,回头儿跟徐懋功商量,说营中条件可太艰苦了,并非是养病的所在,你看这营帐,都冷成什么样儿了。我看白良关刘国祯的帅府条件不错,是不是把元帅送到那里暂住一段,也好让他将养身体。
徐懋功略一沉吟,心里有点儿为难,可还没等他说话,秦琼已经听见李世民的话了,在床上撑起身来,说了一声“不可如此”。
程咬金在旁边儿赶紧扶着,秦琼顾不得自己气喘吁吁,就跟李世民解释,说我在营内不露面,由三弟代理军务,短时间内还不会有人起疑。可是一旦到刘国祯的帅府养病,免不了走漏风声。就怕到时候长了敌军的士气,乱了我军的军心。
徐懋功也是连连点头,一边儿心疼二哥,可是又知道秦琼说的都对。李世民看看俩人,心里暗挑大指,罢了啊,军师大帅在这种情况下,首先想的是这肩膀上的责任,有这样的臣下,我大唐江山焉能不稳!
徐懋功吩咐下去,所有知情人等,一律对大帅的病情严守秘密,吩咐门口元帅的亲兵,除了我们几个,其余任何将军来找大帅,一律都说大帅不在,就说元帅刚刚出去了,有什么事儿让他找军师去。
回头又嘱咐军医,嘴上得有把门儿的,回去跟谁也不能说。每天三顿药,煎好了用食盒送来,别让人看见是药。
一通安排嘱咐完毕,秦琼就在营中闭门不出,秘密地将养身体。
作者有话要说:
☆、第30章
他这病的确就像军医说的,并不难治,三五天过去,就能够自己扶着床头下地了。这一天秦琼刚喝完药,李世民跟徐懋功前来看望。徐懋功看过了秦琼的脉相,照旧把一些紧要的军务简单跟秦琼讲了讲,说都有什么什么事儿,我们是怎么怎么处理的。可是一边儿说着,秦琼就发现李世民和徐懋功俩人神色不对。见徐懋功眉头紧锁,有踌躇之色,再看李世民,也有点儿心不在焉,而且仔细看还带着几分怒气。
等把军务说完了,徐懋功说今天大概就这么些事儿,二哥您歇着吧。说完刚要起身,秦琼说慢着,叔宝就问,说三弟,确实今天就这些事儿了?
徐懋功心里还能不懂吗,可是暗暗叹口气,冲着秦琼一笑,说:“二哥,的确今天没什么别的事儿了,您就安心休养吧。”
秦琼一皱眉,扭脸儿又问李世民,说:“千岁,您也没什么事儿要跟我说的吗?”
李世民心里笑不出来,可脸上强带着笑,说:“元帅啊,小王的确没什么事儿啊,您别胡思乱想的,安心将养身体方为三军之福。”
秦琼一看这俩人越是不说实话,越知道这里边儿有事儿,秦叔宝本来是靠在床上坐着,他心里一着急,用手一撑床边儿,可就把身子坐直了,一撩被子就要下地。李世民和徐懋功一看赶紧拦着,一个叫二哥,一个叫元帅,说您要干什么去?
秦琼把脸一绷:“王爷,军师,秦琼虽在病中,但是这元帅之职尚未卸任,你们若是有什么事儿瞒着我,这可不对!你们二位既然不愿意说,秦琼只能自己去中军帐看看。”
徐懋功跟李世民对看一眼,知道瞒不住秦琼,俩人按住秦琼,徐懋功说:“二哥您别动,这事儿小弟刚刚跟千岁商量了,是千岁不让告诉您,怕你着急。可是这事儿早晚也得让您知道,我就跟您说了吧,是这么这么回事儿。”
书中代言,出什么事儿了呢?原来这边儿李世民秦琼带兵和突厥开兵见仗,这长安城内可有了猫腻儿了。突厥保康王驾下秘密派来使者,买通了李渊后宫张尹两位奸妃,又给建成元吉也许下了好处,双方约定里应外合,这边儿在朝内给李渊耳朵边儿进谗言,就说李世民统兵不力,打不下突厥,既伤了我大唐的颜面,又耗费许多的国力。让李渊下旨,要么调李世民回朝,和突厥议和,建成元吉从中可以得到许多的好处,又可以趁机打压秦王的地位。或者说,即使不调兵回朝,也给李世民这边儿施加压力,让他们在前线忙中出错,突厥就可以有隙可乘。一旦把李世民在突厥给胜了,抓了甚至说给杀了,大唐的天下以后自然是李建成的,到时候双方各自得利。
张尹二奸妃在李渊那儿一进谗言,说一次没用,说两次没用,架不住她们天天有工夫就在耳朵边儿吹风,李渊这一糊涂可就动了心了。于是乎刷下一道圣旨,下给李世民和秦琼,限期两个月,你们在前线如果打不下突厥的王城沐阳城,到时候就班得师回朝,重派使者与突厥议和。
这边儿圣旨一下,那边儿大丞相魏征也给三爷徐懋功这里写来了秘密的书信,把朝中这些事儿都给写得明明白白,说你们心里要早有准备。
今天一早,圣旨送到白良关,因为秦琼病着,所以李世民自己接了这道旨意,同时徐懋功也收到了魏征派快马加急送来的书信,俩人这么一对,把李世民给气得,心说我们在前线浴血厮杀,架不住后边儿有人一个劲儿地下绊子啊!
俩人商量说怎么办,徐懋功就主张要告诉秦琼,李世民说不行,元帅还在病中,告诉他这件事,第一是惹他动气,对病情不利。第二个,叔宝这个人,咱还不知道吗,既然有限期夺城的旨意,他必然不顾自己的身体,以军事为重,就会速速举兵出征。可你看他那身体,这不是要他的命吗?
就因为如此,这俩人来帅帐的时候,这才脸上挂了相,让秦琼给看出来了。秦琼听他们都讲完了,点点头:“原来如此。”
他略微想了一想,伸手从床边儿的桌子上把地形图给拿过来,就在自己腿上摊开了,跟徐懋功俩人就开始商量,这几天探马蓝旗打探了不少的消息地形回来,徐军师就抄起桌上的笔来,在这地图上勾勾画画改动了一些,俩人商量如何进兵。
秦王一见,有点儿傻眼,在旁边儿听俩人商量着,找了个话缝儿,问了一句:“军师,元帅,你们决定何时出兵?”
徐懋功听李世民这么一问,没说话,抬眼看秦琼,秦琼皱眉想了一下:“两个月要拿下沐阳城,那么时间紧急,一天也耽误不得,这样吧,三天之后,咱们就出兵。”
李世民狠狠一跺脚:“我猜怎么着!就知道元帅你这么干!可是你那身体……”
秦琼一摆手:“千岁不必担心,军机不可延误,臣已经好多了,三天后出兵没有问题。”
他这话语气淡然,但是斩钉截铁,李世民知道再说什么也没用了,看俩人这商量得热火朝天,看看秦琼一边儿说话,一边儿咳嗽,再想想朝中自己那俩哥哥兄弟,心里有点儿发堵,眼窝儿有点儿发热,一扭头,也没说话,就出去了。
秦琼徐懋功知道李世民心里不好受,也没管他,俩人接茬儿商议,可是等商量得差不多了,秦琼这还病着,今天动了这么多心思,现在就觉着胸口发堵,这口气儿有点儿喘不上来,而且这脑袋也疼得要命。他一只手按着胸口,一只手撑着额头,靠在床上缓了缓,等这个难受劲儿稍微缓过去点儿,再睁开眼,见徐懋功已经把摊开的地图给挪走了,往床边儿一坐,拉过秦琼的手来就开始诊脉。
等摸完了脉相,徐军师叹口气:“二哥,刚刚在秦王面前,您说三天之后出兵,那时候您是元帅,我是军师。元帅的军令,只要于三军有利,我当军师的莫敢不从。可现在,咱跟前儿没别人,您是哥哥,我是兄弟,另外您是病人,小弟我是大夫,二哥啊,咱俩关起门儿来说,这三天之后,您这身体怎么能够出兵呢?”
秦琼也觉出来,这刚动了点儿心思,商议了一会儿军务,自己就有点儿撑不住了,眼前发晕,就靠在这床上都有点儿坐不住,胸口刚刚只是发闷,可是现在隐隐的就觉着越来越疼,看意思旧病也有点儿要勾起来。
秦琼使劲儿喘了几口气,这才跟徐懋功说:“三弟,于公于私,这次……你都得帮帮哥哥。当年在瓦岗,大哥跟我说过,你们的师门……有一套针法……”
他胸闷气短,这句话说几个字就顿一顿,刚说到这儿,徐懋功可就听明白了,心里刷拉一翻个儿,脸色有点儿变了:“二哥,敢情您打的这个主意!可是这些年无论什么时候,大哥都没跟您用过这套针法,他既然跟您说过,肯定也把这里边儿的隐患给您都说了吧?”
秦琼慢慢摇摇头,他觉着晕得厉害,心口腾腾乱跳,一个劲儿地翻腾,终于忍不住趴在床边儿吐了两口。他这几天病着,吃喝不下,这时候吐都吐不出什么东西,只有上一顿刚喝过的药汤,都给吐出来了。可是颜色很深,也就看不出里面带不带着血。
等他吐完了,徐懋功喂了他两口水压了压,这才扶着叔宝重新在床上靠好了,怕他气短,不敢让他躺下,只能用被褥堆高了在身子后边儿撑着。一边儿用手给他揉着胸口顺气,一边儿说:“二哥,您不知道,我们当初学的时候,师傅讲的明白,那套针法乃是逆天而行,虽然说能够有奇效,能逼出人最大的精力,不过这后患可是无穷啊!您这伤寒之症,急症需慢养,军医说要卧床静养一个月,其实我们都知道,军务紧急,所以他这是少说的。可是真要用了这套针法,短期之内您是可以跟好人一样,甚至提枪上马都没问题,但是寒邪散入血脉,这毛病可就跟定了您一辈子,以后每到这个季节都会复发,再也去不了根儿,而且说一次会比一次厉害。我要是给您用了那套针法,回到长安,大哥知道了,非得把小弟给吃了不成!”
秦叔宝淡淡一笑,就回了一句:“三弟,除此之外,你还有别的办法吗?”
就这一句话,真把那么聪明个徐懋功给问住了,一时间恨得他是连连跺脚。秦琼咳嗽两声,又叫他:“三弟,咱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