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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攸坐了下来:“你怎么在这里?”
司南试探地伸出手想摸摸他的头,见他没有躲,勾起微笑揉了揉他,轻声说:“你先别说话,陪我坐一会儿。”
唐攸点头,当真没有开口。周围一时有些静,轻微卷着草木香一起迎面扑来,带着夏天的味道。他放松地向后靠着树,正要闭上眼,只听司南问:“为什么喜欢他?”
他不解:“嗯?”
司南说:“殷展。”
唐攸顿时诧异:“你们认识?我是指地魔兽的事情后你又见过他?”
“见过,”司南望着他,“你还没回答刚才的问题。”
唐攸想了想:“没有原因,就是喜欢。”
司南沉默下来,唐攸注意到他的脸色有些白,问道:“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先前见你的两次是怎么一回事?”
司南淡淡说:“没什么。”
唐攸问:“那我怎么会到这里来?”他突然想到一个可能,“你也在穿越机里?”
司南不答,而是盯着他看了看。唐攸尚未开口,便见自己的衣服变成了红色。司南又揉揉他的头:“你现在这气质,果然还是适合穿红衣。”
唐攸被这一变故弄得一愣,联想到先前两次见到他的情况,顿时皱眉:“你难道能操控穿越机?”他快速意识到一件事,神色有点不对,“那你……”
司南打断:“我没兴许看。”
事实上,他大部分时间都在与菩提镜博弈,基本只是在追踪他们的灵魂,偶尔才会抽空看一眼他们在干什么,刚刚他察觉到糖糖陷入了深层睡眠,神经非常松懈,这才打量了一下,快速猜出原因,便暂时把他弄了过来。
唐攸知道他不会骗自己,不由得在心里松气,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如果我做错了一件事,你会原谅我么?”司南不答反问,见他要开口,制止了他,“这个答案等你全部想起来再回答我,你很久没逛过明泽宫了吧,要去看看么?虽然里面没有人。”
唐攸点头。
司南笑着拉他起来,带着他去了不远处的宫殿。唐攸回忆起儿时的事,身上的气息平和下来,边走边与他聊天,慢慢聊到了先前去过天界的事。司南静了一会儿:“如果没有那件事……”
唐攸没听清:“什么?”
司南又静了静,轻轻呵出一口气,终于说下去:“储君逆天,所有既定的轨迹都被打乱了,如果没有那件事,冥界不会大乱,你也就不会去参军……”他站定看着他,眼中带着少许让人读不懂的情绪,“那么陪你度过那一时期的人就会是我,而不是殷展。”
唐攸微怔,想问一句然后呢,但紧接着便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拉力,画面顷刻模糊,等到再次睁开眼便回到了病房里。
窗外天光大亮,殷展正靠着床头看书,见状便躺下把他揉进怀里,二人赤裸,紧紧贴在一起,他有些回不过神。
殷展含笑在他嘴角亲了亲:“睡得好么?”
唐攸翻身看他:“我梦见司南了。”
殷展想再来一次的念头被喷了盆冷水,瞬间就想卧槽一声,他控制着自己的脾气,问道:“哦,他说了什么?”
唐攸想了想:“基本没说太重要的,就和我聊了聊天,对了,他好像也在穿越机里。”
“不是穿越机,是菩提镜。”殷展说罢便简单为他解释了一遍,唐攸眨眨眼:“所以先前的树和毛球也是你?”
殷展说:“嗯。”
唐攸又问:“那司南呢?”
殷展是真不想提这个人,现在唐攸的记忆没有全部恢复,尤其这次重来一遍后仍记得小白泽时期的感觉,对司南的感情正深,得知他把司南宰了会是什么想法?最重要的是他摸不透司南到底是个什么状况,如今他们还在菩提镜里,万一说完后唐攸对司南产生了排斥和警惕,司南会不会突然发疯?
唐攸盯着他:“哥?”
殷展回神,简单说:“司南是天界的上仙,后来到了冥界,担任菩提镜的守镜人。”
唐攸问:“后来呢?”
殷展说:“他一直是守镜人。”到死的时候。
唐攸怀疑地看看他:“真的?”
殷展一本正经:“嗯。”
唐攸还是有点怀疑,一下下地瞥他。
殷展把他往怀里一带,恶劣地笑起来:“不信啊?”
唐攸反应一下,急忙要跑,但结果和昨晚一样,他根本逃不出他哥的手掌心,最终只能乖乖搂着他哥的脖子,认命地被吃。
殷展这次只做了一回,意犹未尽地放过他,陪他吃了顿早饭,然后再次将人揉进怀里。唐攸想起他说过的“十天”,觉得有点不好,抓着衣服想要去学校。殷展把人拉回来,笑着说:“去什么学校,去了不会被围观么?”
唐攸说:“……那我也去。”
殷展挑眉:“你舍得把我一个人扔病房里?”
唐攸说:“你可以找人陪你。”
殷展说:“我不想要别人,就想要你。”
唐攸沉默一下,老实地缩到了他身边。殷展笑着亲他一口,没再折腾他,陪他享受了一把二人世界。唐攸顿时高兴,抱着他蹭了蹭,然后晚上继续被吃。
殷展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本想多住几天,但如今一场风波刚刚平息,后续的工作太多,他那可怜的副将一天三遍地给他打电话,他见对方快要上吊了,这才出院。
生活如常。
唐攸又回到了学院,毫无意外收获了一群粉丝,不过他向来不太爱搭理生人,而网上关于他的视频又太凶残,尤其还有一位霸气的老公在,所以倒没有瞎眼的敢凑上去找他,顶多只是躲在暗处拍两张照。
朱少爷经此一事更怕他,被父亲教育了一顿,终于歇了心思,在学院里见到他们便嘤嘤嘤地绕道走,看得他们有些无语。而云洪最近成了少将夫人的脑残粉,期待地询问能不能挂他的海报,结果被他瞅了一眼,立刻识时务地闭上了嘴。
凌矛在旁边听着,说道:“他这是为你好。”
云洪伤心地问:“是想让我别陷得太深?”
凌矛说:“不,是怕你被我们团长看见,要是真被看见了,你就等死吧。”
云洪说:“……我每天吃的狗粮已经够多了,你能别喂了么?”
凌矛:“……”
上学期不知不觉便结束了,唐攸已经成年,第一件事便是被他哥带去领证,至于婚礼,他们决定等石副团几人都出来再办,若不出意外,估计会是过年。
他们猜的没错,过年的前一天,殷展便收到了军部的通知,说是有几个人从古维度里出来了,他勾起嘴角:“交给我吧。”
朱上将看他一眼:“认识?”
殷展说:“应该。”
朱上将估摸这些人又会加入他的部队,想象一下全神级资质的兵团,暗暗吸气,看着他:“如果你的毛毛兔兵团……”
殷展知道他想说什么,笑道:“应该没问题。”
朱上将点头,说了声好。他们全是主战的一批人,若毛毛兔兵团的成员再提升一些异能等级,他们完全可以从边境推过去。殷展与他聊了几句便走了,准备召集队员一起找人,谁知刚刚点开通讯器就见对方打了过来,按了接听键。
“团长!”队员很亢奋,“副团他们出来了!”
殷展问:“他联系你们了?”
队员说:“没有,他们直接掉到咱们军营里来了。”
“……”殷展再次觉得法则很够意思,叫上媳妇去找他们,大家坐在一起热热闹闹吃了顿饭,然后回家陪顾父过年,接着抽空去了一趟古维度。
唐攸迟疑问:“现在又不是开放的时间,能进去么?”
“谁知道,试一下又没关系,”殷展笑眯眯地走到入口的法阵面前,伸出手,“你说大过年的,它会寂寞么?”
话音一落,他的身影瞬间消失,唐攸心里一惊急忙过去,很快也被传送进了法阵。他抬起头,只见周围一片金灿灿的光,一个金黄的人影拉着他哥蹲在地上,正哽咽地聊着天,他顿时沉默。
“还是你心眼好,知道来看看我,”法则说,“我真是寂寞啊!”
殷展打量他:“你是阵灵还是被别人弄进来的?”
法则说:“我也不知道,在我现有的记忆里就一直在这里了,寂寞啊,冷啊,你懂我么?”
殷展知道所有的世界都连着同一个天界,法则智能到这种程度,兴许便是被罚下来的,也不知到底有什么故事,他想起自己坐了百年的大牢,情真意切说:“我懂。”
法则一把握住他的手:“我就知道,咱们要不结拜吧!”
殷展说:“好啊!”
唐攸:“……”
二人于是严肃地拜了拜,又聊了几句,殷展承诺说以后有空就会带着队员来看看他,便被放了出去。唐攸自始至终都在围观,这时终于忍不住开口:“哥。”
殷展心情愉悦:“嗯?”
唐攸说:“其实我一直想问的,你以前的性格好像不这样。”
殷展不想提过去那些痛苦的日子,挑眉问:“我现在这样你不喜欢?”
唐攸说:“喜欢。”
殷展笑着说:“那就得了,走吧,回家。”
唐攸便把手递给他,与他十指交握,乖乖跟着他走了。
中央军事学院是五年制,唐攸与凌矛表现优异,只两年半便毕业了,而后直接进了殷展的队伍。经过这段时间的修炼,队员的异能都有了不小的进步,殷展与朱上将一合计,带着部队到了前线。
这注定是被写进史册的战争,人类在与虫人的对抗中首次发起全面进攻,将虫人打得溃不成军,最终逃入了荒芜的地区,为边境赢得了百年的和平。毛毛兔兵团也成了王牌中的王牌,没人敢嘲笑这个名字,甚至没人觉得这名字不好听,因为它象征着无数的荣耀,数不清的人连做梦都想加入他们。
此外作为族宠的长耳灰兔则成了国宝,可惜这个只能看不能摸,每次人们看到唐攸抱着圆滚滚的兔子都羡慕不已。彼时殷展已经是最年轻的上将,粉丝数量非常庞大,成为了下一任元帅的不二人选。
不过他本人对这个并不在意,而是热衷于陪老婆过日子。
这其间安父曾经找上门过,因为安霄进了古维度一直没出来,安父想让他们帮个忙,结果得知他们没办法带人出来,顿时悔恨不已,转身走了。
生活渐渐平静了下来,与上一世不同的是,这次除去温馨外他们还多了甜蜜与令人疯狂的激情。唐攸自那天过后再也没见过司南,便想着等回冥界再说,每日和他哥上班下班,喂喂兔子,休息时钓钓鱼,或者……被他哥按在屋里用各种姿势吃一遍。
而后一年、两年、三年……他们又过了漫长的一生。
这天外面下起了雨,唐攸起床后便隐约觉得会有什么事要发生,但他这时已经是神级异能者,没人伤得了他,便坐在窗前发呆。
殷展发现他的反常:“怎么了?”
唐攸说:“总感觉有什么事似的。”
殷展微怔,便哪也没去,一直陪着他,与他一起望着花园里盛开的红樱。唐攸看了一会儿,突然有一些预感,用满是皱纹的手抓住了殷展:“哥。”
殷展反握住他:“嗯,在呢。”
唐攸说:“我爱你。”
这辈子,他说爱你的次数很少,殷展立刻勾起一抹微笑:“我也爱你。”
唐攸听得高兴,继续望着前方,渐渐只觉有些困,头一歪,靠在了他的肩上。殷展瞬间心悸,用力握住了他的手,感受着久违的灵魂抽离感,闭上了眼。
于是这一天保姆发现他们时,便见这两位传奇的将领已双双离世。
举国哀痛。
第53章 一往而深1
有过几次经验,唐攸渐渐也明白了恢复记忆的规律。
从法则国度出来后,他再也没有得到过想要的东西,这次是不会看到回忆的,本以为见到的又会是“系统崩溃中”这几个字,但当睁开眼,他发现自己悬在一片虚空之中。
他有一瞬地愣怔,接着突然听到了哀乐,一个声音讲着他和他哥的平生,搞得他有些诧异,但还没等回过神,他就看到了一个画面:元帅拿着两枚特制的勋章,一一放在了他和他哥的盒子上。
刹那间他见到一丝白光从勋章上溢出,迅速穿过空间的界限,钻进他所在的地方,密密麻麻包裹住了他。
再次恢复意识,耳边是喧闹的人声。
他侧过头从二楼的窗口向外望,只见街上人来人往,景象非常眼熟,正是距离游离之境最近的一座大城。在他看下去的同时,他大哥乐正逍拿着一根绳子牵着白绒兽,慢悠悠溜达了过去。
“在看什么?”
唐攸听到声音转回视线,见对面坐着殷展,然后他听到自己说:“没什么。”
他知道了。
这是他以乐正泓的身份与殷展刚刚认识时的记忆。
二人此刻正在城内的一家酒馆里,他重伤初愈,按理说是能不喝酒的,但他向来不在乎这些,加上一直没喝过,所以在殷展提议来尝尝这里有名的佳酿时,他便没有拒绝。
醇厚的酒香轻轻溢出,勾得人忍不住想要沉醉。
他抿了一口,感觉辛辣在嘴里蔓延开,皱了皱眉。
殷展看着他:“不好喝?”
唐攸并不掩饰自己的想法,嫌弃地“嗯”了声。殷展打量几眼,询问他是不是没喝过酒。唐攸于是沉默了。殷展有点想笑,见他瞥了自己一眼,好像随时会恼羞成怒的模样,便忍住了,重新为他点了一壶酒劲小的,告诉他要慢慢品尝。
唐攸先前一直是他的书童,比较听他的话,试着又喝了两口,觉得这次好了很多,惬意地眯了眯眼。
殷展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如何?”
唐攸只“嗯”了一声算作回答,与他简单聊了几句,问道:“你们是不是又要去打仗?”
殷展说:“接下来要调整一段时间。”
唐攸微愣,他本以为殷展这次路过是要去别处征战,没想到竟是回来了,若和他混熟,他下一次出发会带着自己走么?可他们恶龙一族的人在冥界的地位向来特殊,不少人都怕他们,殷展会同意他跟着么?
殷展望着他漂亮的双眼,奇异地竟能看出他的情绪,问道:“怎么了?”
唐攸摇头,暂时没提这件事,继续与他边喝边聊,这时余光一扫,发现几个熟悉的人影迈了上来,为首的说:“妈的,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今天不醉不归!”
“可是二爷,我听说那位爷也搬到城里来了。”
“怕什么,我都打听完了,他受了伤平时基本不出门,再说他又不……喝……酒……”
为首的郝二爷刚刚迈上楼还没走出两步,便与恰好望过来的某位红衣少年对上了,他的脑中瞬间闪过一句话:以后别让我再看见你,见一次,我就卸你一次胳膊。
他的脸色苍白,扭头便跑,仓促间双腿一绊倒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震响,整层楼都颤了颤,足见这一下摔得有多狠。但他毫无所觉,手脚并用跑向楼梯口,接着只听一阵接连不断的砰砰声——他吓得直接滚了下去。
他身后的人也没好多少,快速跟着他跑,结果挤在一起也都栽下了楼。
殷展:“……”
唐攸:“……”
二楼一时死寂,片刻后殷展挑眉:“认识?”
唐攸面无表情,他刚在思考殷展会不会介意他恶龙的身份就遇上了这事,万一被嫌弃了,他追到天涯海角也会把姓郝的切成块!
他简单说:“以前见过一面,说过两句话。”
殷展问:“然后?”
唐攸说:“没然后。”
殷展能猜出对方在他手里吃了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