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需要就只管告诉我们。”
“你们赶路便是,不用顾忌我。”铭青寻下意识地面对着一片黑暗笑起来,“能否请问一句,我们这次会不会在丹枫停宿一夜?”
“这——?”士兵有些为难地想了会儿,终于还是说道,“并没有这个计划。”
铭青寻只觉得自己一口气提上来却有点缓不过来,他极其不适地换了个坐姿,带着歉意笑道:“还是停一晚吧,我很久没回去看看了。”
士兵想,你现在这个样子,又能看到什么呢?
或许正是这个原因让他受了触动,士兵心里清楚铭大人现在身体很不好,能不能撑到目的地还是未知,这次回他自己的故乡只怕是最后一次了。
于是他点点头,道:“那便待上一晚吧。”
铭青寻心满意足地抿抿嘴,不再多言。
又过了十几日,铭青寻已经彻底分不清白天黑夜,之前和他说过话的小士兵又再次和他搭上话:“铭大人,再过不多会儿,我们大概就能到丹枫了。”
铭青寻立马为之一振,他慢慢地摸索到窗前,睁大眼睛问:“现在。。。是什么时辰?”
明明是盲了的眼睛里像是盛满星辉,士兵被他的兴奋感染,也嘿嘿地笑道:“刚天黑呢,到那儿估计就黑透了。”
“哦。。。好。”铭青寻若有所思地趴在窗缘上,眼睛定定地望着同一个方向,士兵都有点不自在了,他才说,“丹枫有个溟蒙庙,能不能把我直接送到那儿去?”
士兵为难地看看他:“铭大人。。。我们先去客栈吧,你可能需要先看看大夫。”
铭青寻摆摆手,坚定道:“送我去溟蒙庙。”
“。。。属下遵命!”见铭青寻明明困得连眼睛都睁不开了,却还执着地把脸往外凑,士兵好意道,“您先睡会儿吧,等到了那个地方,属下再叫醒您。”
铭青寻努力了很久却什么也看不见,只得讪讪地坐回去,轻轻点了点头。
像一叶孤舟漂浮在起起伏伏的海面,铭青寻躺在马车里,徒劳地睁着眼,感受黑暗带给他所有心灵的宁静。他手指无意识地叩击着桌腿,哒哒声被车轮的嘈杂所覆盖。
突然,马车停下,铭青寻心中一紧,手中动作随之停下。
士兵拉开前面的帘子,恭敬道:“铭大人,您说的地方到了。”
“阿。。。”铭青寻的反应迟钝了小会儿,随即他立马翻身坐起来,急切道,“快,扶我下去。”
被小心地扶下马车,铭青寻面朝溟蒙庙滞在原地。
实在是太熟悉了。这个地方,就算是空气,都蕴着让人想流泪的情愫。
铭青寻迟疑地迈出第一步,潮水般的回忆迅速冲向他,丝丝缕缕,不加修饰。
他踏过庙前的土地,跨过庙门的槛,就像是双目清明的人一般,一步一步走到佛像前。他虔诚跪下,重重地一磕头,不知过了多久,才直起身来。
“仙人。”铭青寻昂着头,不好意思笑起来,“我来晚了。”
这一条路,我走得太曲折,如今好不容易到你面前,还请你不要责备我的逾期。
站在门口的士兵们面面相觑,铭青寻扭头,问:“今天晚上我能待在这个庙里吗?”
“铭大人!”之前和他接触最多的那个士兵赶紧说道,“您需要看看大夫!”
铭青寻的脸登时冷下来,他淡道:“这是命令。”
士兵咬着牙答:“属下。。。遵命。”
“今晚你们几人都寻间客栈住下,明早再来接我。”
“是!”
“好了,你们可以走了。”铭青寻想了想,补充道,“记得从外面锁上门。”
士兵们无奈,只得一切照做。
因着天晚,他们走远后不出片刻,溟蒙庙周围已是一片死寂。
☆、第 11 章
这是第一次,铭青寻不是通过翻墙进入庙中,他颇觉好笑地摇摇头。侧耳细听许久,确定外面没有人后,他才压着声音喊道:“溟蒙,溟蒙。。。”
无人应答。
铭青寻不死心,又连连叫了几声。
这一次,回应他的只有屋外虫鸣。
铭青寻颓然地坐下,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却抑制不住越来越慌乱的心。
如果这次见不到,还会有下次吗?
他能明显地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在一天一天地萧条,他看不到,有时候甚至听不到。手已经成了摆设,最基本的活动有时都要靠别人来完成。咳嗽的程度越来越严重,有时候咳出了血腥味,却也只能用帕子把手上的血迹擦干净,只此而已。
出京都的前一晚,御医告诉他,他这是患了心病。
铭青寻想,大概是他牵挂太多,牵挂过甚,心里藏了一个人却不能道与外人听,这才活生生憋出了所谓心病。
什么心病,不如叫相思病。
铭青寻难过地并起膝盖,头抵在髌骨上。他痛恨自己的无能,当初义无反顾地出了丹枫,却终究一事无成。如今一身凄凉地回来,却把溟蒙弄丢了。
自己不能让仙人一直等着,大概是因为,他心中还有一个更喜欢的青寻吧。
铭青寻苦笑着将脸掩入怀中,借机把流出来的眼泪蹭在衣袖上。
小肚鸡肠。他这么笑话自己。
一个将死之人嫉妒一个已死之人,你实在无用。他这么痛斥自己。
可他也是有情感的人,不可能无悲无喜,他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只一个已过世的青寻,足能让铭青寻肝肠寸断,痛不欲生。
他终于承受不住地痛哭,空旷的庙里回荡着他的哀嚎声,他一遍遍叫着溟蒙的名字,想把这个该死的神仙驱逐出脑海,恨不得永远忘了这个人的存在。
等到他哭累了,身前忽然飘过一阵风,下一秒,他整个人被拥入一个怀抱。
“青寻。”溟蒙轻轻拍着他的背,笨拙地安抚他,“对不起,我来晚了。”
铭青寻屏住了呼吸,胡乱地把脸擦干净后,他怯怯地回拥住溟蒙。
“你再离我近点。”铭青寻在黑暗中无助地说道,“我。。。我想看看你。”
溟蒙捧着他的脸,专注地看了半晌,才颤抖着声音问:“眼睛怎么了?”
“前几日感染风寒,严重了些,大夫说等病好了,眼睛就能好了。”
这借口实在太拙劣,铭青寻忐忑地说完,抱着自己的那人又用了些力。他只感觉骨头都被他勒得生疼,却傻愣地任他动作。
铭青寻不知道,抱着他的溟蒙,早已是泪如雨下。
溟蒙将头埋入他的肩窝,深吸一口气平复过后,才开口问道:“怎么又回来了?”
铭青寻疲惫道:“犯了罪,皇上把我贬到掦都,路经丹枫,便来看看你。”
溟蒙听了这话竟痴痴笑起来:“你在丹枫,挂念的就只有我吗?”
“还能有谁呢?”铭青寻晦涩不明地笑了笑,“我这一辈子,牵挂的也只有你。”
话说完,他才觉得不自在,刚想再加几句,却被溟蒙猛地推倒。
几乎是撕咬般地,溟蒙在青寻的脖颈处反复舔 舐。青寻从未面对过这样的溟蒙,一时忘了言语,甚至发出一声微弱的喘息。
青寻。。。”含着激烈又深情的爱意,溟蒙在他的耳边情难自已地低喃,“青寻,我要怎样做才能不日日去想你。。。”
铭青寻听着溟蒙近乎失去理智的话语,哽咽着去亲溟蒙的脸颊。
“溟蒙。。。”铭青寻配合着溟蒙抬起腰,崩溃地大哭,“你要记得便是我死了,我也爱你。”
不消片刻,铭青寻哭声更甚,他哭得开始颤栗,溟蒙细细吻着他。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一切结束,青寻虚弱地抬头,溟蒙俯身充满爱怜地亲吻他。
“青寻,我爱你。”
“每一世都爱你。”
铭青寻长舒一口气,无力问:“我哪儿来的几辈子让你爱呢?”
溟蒙不说话,只是不停地吻他。
铭青寻想,就算是谎话,仙人说出来也好听。
把铭青寻的身体里的东西清理干净,又帮他穿上衣服以免受凉,做完这一切溟蒙才躺回铭青寻身边。
他抱住他,说:“瘦了很多。”
铭青寻翻身,躲进溟蒙怀里,他身体又开始隐隐作疼,喉间隐约有血味涌出来。他害怕身体在这时撑不过去,意识也逐渐变得昏沉:“赶路很辛苦,难免掉了肉。”
“那怎么多了这么多伤?”
铭青寻不语。
“全身都是伤,有很多是致命的。”溟蒙看着怀里生气寥寥的爱人,向来不苟言笑的脸上浮现哀色,“把这当最后一次与我相见吗?”
青寻一个激灵,不知该不该点头,看不见现在溟蒙的表情无疑让他更害怕。
却不想溟蒙竟像个小孩一样哭起来,青寻起先以为自己听错了,他试探着伸出手摸到溟蒙脸上,那冰凉的液体不停地在流淌。
“我失去过你很多次了。”溟蒙说着青寻不懂的话,“这是最后一次,但不论多久,我都等你。”
青寻拿衣袖替溟蒙把脸上擦干净,他认真地溟蒙说:“仙人,你把话说早了。”
“你的生命有这么长。”青寻将双手撑开,比出很远的一段距离。
“而我却只能活这么短。”他收回手,在溟蒙的手上划出一点点的长度。
他笑着又把划出来的痕迹擦掉:“我并不想自私,如果可以的话,你就把我忘掉。”
青寻有点说不下去了,可缓了缓,他还是接着道:“我不需要你等我,这一辈子你拥有着我的短暂光阴不需要,以后没有了我的漫长时光也不需要。青寻只是一个名字,你可以把它安在任何东西身上,无论男女,无论是人是妖是仙,只要他爱你。”
溟蒙心灰意冷地说:“可我不爱他们。”
青寻有点庆幸自己现在看不到溟蒙的脸,他环上溟蒙的脖子,靠近他亲吻他:“那不重要,正如你上一世爱上青寻,这一辈子陪伴你的却是铭青寻,谁知道以后,会不会出现一个更好的人。”
溟蒙没想到青寻会知道上一辈子的事,他身体一僵,心里顿时装满苦涩。神仙有神仙的戒律,有些事情百口莫辩,纵使真相昭然若揭,也由不得他出口半个字。
青寻只当他是无言反驳,垂眸一声喟叹,他道:“所以,我这次来看你,是为了成全我自己的念想。”他坐起来,牵过溟蒙的手,“我们此生到此为止。以后,就不要再见面了。”
在这一刻,溟蒙为青寻死过一次的心,仿佛又停止了跳动。
或许是大悲之下心字成灰,溟蒙的语气也不再激烈,他随着青寻坐起来,扶着他的肩膀,淡淡道:“这话我几年前对你说过。”
“那时我只想着,也许放手了,你就会过得更好。但今日一听,才知道了承受这句话的人,会是怎样的心情。”
“我愿意等你。”沉默许久,溟蒙喃喃道出这句话。他抬头,不确定地问,“青寻大人,我还能抱抱你吗?”
恍惚间,一种熟悉的归属感飞速缠绕上青寻的心头,他怔怔地呆坐,滚烫的泪水一颗颗滴下,沉入泥土,遮盖了过往。
“别哭。”溟蒙噙着泪,他身体前倾把青寻收进怀抱。
青寻攥着溟蒙的衣角,脑中持续着剧烈的疼痛,一些转瞬即逝的东西,他抓不住。
这一瞬间,深情相拥的两人仿佛又回到几百年前。
喧嚣的战火之中,他轻轻勾唇,他挑眉回望。少年英雄与江南才子的故事,以最绚烂的棋逢对手开始,以最悲情的天人永隔结束。
☆、第 12 章
两人一直保持着这姿势直到将将天明,溟蒙才舍得放开青寻。
青寻脸上泪痕未干,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
溟蒙突然抓住他的一只手,轻轻一拉,青寻跌入他的怀中。
接下来,是一阵抵死缠绵的亲吻。
这一次溟蒙吻得格外激烈,青寻才开始还能受着,到后来他渐渐感觉呼吸都困难起来。他开始无意识地推拒溟蒙,口中却突然被递过来一粒药丸。
青寻惊慌地睁大眼,嘴里有苦味蔓延开来。溟蒙甚至不惜以舌来推动,最后那药被青寻完整地吞了下去。
知道目的达成,溟蒙才放开他。青寻被苦得头晕目眩,溟蒙脸上却多了份释然。
“这药吃了,你的病会很快痊愈。”
青寻没有怀疑溟蒙的话,反而苦笑道:“好了也没用,黄命难为,战事一日不平,我便永远没有机会离开掦都。”
这时,门外有人喊:“铭大人,您起吗?”
青寻赶紧回答:“我在更衣,马上就好。”
他深吸一口气,走到溟蒙面前,狠狠在他脸上吻了下:“你快走吧!”
他看不到溟蒙眼里的依恋,却用同样深刻的感情叫他的名字:“溟蒙。”
他于熹微的晨光里绽出一个清浅的笑:“溟蒙。。。”
与此同时,门应声而开。
那最刻骨的“我爱你”,青寻终究没有说出口,不过他想,仙人一定知道他的意思。
这便够了,大爱无声,脉脉光年里,他能给的爱,全都给了。
士兵站在门边,很窘迫地说:“铭大人,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青寻从骤然的失落中脱身而出,他摇摇头,婉拒了士兵的好意。
士兵只得再问:“那——我们现在能启程了吗?”
青寻这次又点点头,他开口说话,声音是嘶哑的:“再麻烦你等一等。”
说完,他走到蒲团前跪下。
士兵了然:原来铭大人是要在最后再拜拜溟蒙神。
青寻虔诚地磕了三个头,最后起身,留恋地朝神像的方向看了看。士兵忙走上前,将他扶出了溟蒙庙又扶上马车。
马车终于又踏上新的路程,青寻透过小窗,牢牢地盯住溟蒙庙的方向
那里面,供着他心中长存敬仰的一尊神,还有至死深爱的一个溟蒙。
青山如黛,烟雨相缭,半生情思半生蹉跎。
青寻闭着眼,靠在小窗边,笑着想起刚刚磕头时心中默念的那几句话:
一叩首,结发为夫妇。
再扣首,恩爱两不疑。
三叩首是什么呢。。。青寻有点忘了。
哦,他拍拍自己的脑袋,怎么记性变得这么差。
三叩首,白头永相随。
“白头永相随阿。。。”青寻瘫倒在软垫上,凄凄地想,“如果人死后真的有魂魄存在,那便是跨越千山万水,我也要追随溟蒙仙人,白头永相随。”
溟蒙庙里,目送着马车渐渐消失在视野之外,溟蒙终于接受青寻又再一次离开自己的事实。他捂住心口,再松手时手上竟是一片鲜红。胸口处濡湿的感觉愈发明显,他眼睁睁看着衣服被血浸染,它们直接从皮肤向外渗出,连带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痛感。
溟蒙盘坐在地上,封住身上几处大穴,血被暂时止住。不等他拿出救命的药丸服下,他的心脏停止了跳动。他向后瘫倒在地,知道自己不会就这么死去,他极惨淡地一笑。
感受到周围越来越重的压迫感,他知道,接下来他有更严峻的事情要面对。
溟蒙缓缓站起,脉搏又恢复,空气中有强大的力量开始暗暗与他相抗衡。
经过一夜的耗损,溟蒙的心力已经受到严重的挫伤,双方对抗的平衡不加多时便偏往了另一边。溟蒙本打算强撑,可接二连三运功的滞涩却让他所有的法术全然崩塌。
他被强大的气流冲击,整个人被钉在了墙上。
“咳咳。”溟蒙虽止住了咳嗽,却止不住嘴角蜿蜒而下的汩汩鲜血,待血流干净后,他才开口,语气里竟存着恭敬,“天帝。。。”
空间里传来遥远的声音,其中蕴含的沉重力量,让溟蒙的身体再次受到重创。
“溟蒙,你视天规为无物,又随意篡改他人命格,罪无可恕。”
“溟蒙知罪。”身上无形的压力被撤下,溟蒙无力地滑落在地,“溟蒙为了一己私欲,改变了青寻仙人的劫数,溟蒙知道自己罪孽深重,也甘愿受到任何责罚。”
身体的痛苦无法忽视,溟蒙抬头望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