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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步步费力地往家走,抵达到家的时候天早就黑透了。
打开家门,房间里黑洞洞的,贝尧打开客厅的灯,家里空无一人,饭桌上留着贝妈妈上夜班的字条,跟以往没有任何区别,甚至连字与字之间留出的空隙,都与以往差不多,那是一个人一日一日,年复一年养成的写字习惯。
一个人连写字都会有习惯,更何况别的事情呢?
贝爸爸不在家,一如往昔。
本来这些都没什么,贝尧早就习惯了,这不是跟往常大多数情况一样吗?
可现在的贝尧清楚的知道,不一样了。
以往十天半个月,爸爸会回来一次。虽然他打开门看到家里没人,或是只有妈妈在等他的次数多得数不胜数,可他心里知道,无论如何,一个月总会有那么三四次看到爸爸也会在家等他。有时候听到妈妈的表扬会夸他几句,有时候听说他的考试成绩会教训他几句。
来之不易的东西总会特别让人牵挂和惦念,即便相处的时间不多,到底血液里留着那个人的血,一笔写不出两个贝字,他们是一家人。
而他的家人,亲爱的爸爸,抛弃了他,抛弃了他的妈妈,带走家里的大部分积蓄,再也不会回来了。
贝尧看着客厅墙壁上挂着的全家福,三人甜蜜的笑容简直成为了最大的讽刺。
贝尧用手推着侧面的边框,想要把照片弄下来,轻轻地力道只够让相框微动,他稍微发力,相框在墙上晃动几下,依然牢固地挂在那里。
这张照片在客厅挂了有四五年了,当初因为害怕它会掉下来,特地在墙上钉了不少根钉子,再把照片挂上去的,还是贝爸爸亲自动手的。
那时候贝爸爸站在椅子上,拿着锤子叮叮当当的敲,贝尧抱着爸爸的小腿,生怕爸爸一个不留神掉下来。
贝爸爸笑呵呵地说:“儿子,你可抱稳了啊!”
贝妈妈站在后面,帮忙查看是否钉在一条线上:“老公,歪了,上面,再往上一点,哎呀!过了过了!再往下移。”
贝爸爸扶着钉子扭头问:“是这里吗老婆?”
“爸你小心!”贝尧紧紧抱着,嘴里满是担心。
昔日幸福甜蜜的生活历历在目,照片坚固的挂着,可惜物是人非。
贝尧像是发了疯,忽然使出全身力气去推相框。指甲从墙上挂过,留下一道深深的痕迹,贝尧全然没有痛感,一遍又一遍的,执拗地要把那照片推下来。可是钉子实在太牢固里,相框在墙上留下一道道划痕,都没能掉下来。
贝尧搬来椅子,站上去,因为动作过猛,椅子摇晃不堪,他跌下来,屁股重重着地,疼从尾巴骨顺着背脊一路蹿到大脑皮层,疼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贝尧抹抹眼泪,爬起来,又往上爬,连续跌落三四次,跌得他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在发疼,他再一次站到椅子上去,扶着墙,颤颤巍巍地站起来。
两手放在相框两边,往上一抬,坚不可摧的照片轻轻松松地取下来了,就像他的家,从完整到破碎,不过也是一瞬间的事,没有征兆。
贝尧做到了,他总算取下了那张刺眼的全家福,可他一点不开心,甚至比之前还要难过。
松开手,相框“砰”的一声砸在地上,贝尧蹲在椅子上,无法抑制地嚎啕大哭,哭到眼泪流不出来,哭到双眼干涩难耐,哭到视线模糊不堪,哭到嗓子哑了……
他张着嘴,眼睛红肿,那里发不出声,流不出泪,但他的脸上写满了愁容,彰显出一张痛哭流涕的脸。
第十五章 被欺负了
贝尧顶着一双肿大的眼睛走在初中部教学楼的楼梯上,周围有人小声念叨着一些八卦。
“喂,快看,就是那个人。”
“他爸跟人跑了,我妈说是跟一只鸡跑了,好奇怪啊,好好的一个人,为什么跟动物跑啊?”
“你笨啊,什么狗屁动物,不是鸡,是妓!出去卖的,那种女人,懂不懂啊你?”
“咦。”有人露出鄙视地嗟叹,“怎么会跟那种女人。”
“谁知道啊。”
“他爸是不是有毛病,好好的家不要。”
“你怎么知道是他爸的毛病?说不定是他妈,或者他的问题呢。”
“他妈和他能有啥毛病啊?”
“这你就不懂了吧,哈哈哈,来,哥哥给你科普下某些知识。”那两人凑在一起,□□地笑出声来。
贝尧麻木地从这些人身边走过,仿佛耳朵罢工,什么都没听到。
他走到班级,嬉笑打闹的同学们立刻从他身边弹开,让出一条道,不去靠近他。
贝尧仅仅停顿了几秒,埋下头快速往自己座位走去。
李小航比他早来了几分钟,戳着贝尧的后背,递给他几块巧克力:“我爸从国外买回来的,给你吃。”
贝尧接过巧克力说:“谢谢。”
粗厉沙哑的嗓音,和昨天分别时截然不同,李小航猛地一听,都没有听出那是贝尧的声音。再看看那双不肯与自己直视的眼睛,李小航瞬间懂了,他咬着下唇,想了想,拍着已经转过去趴在座位上的贝尧的肩膀说:“你别听那些人乱说,他们就那个幸灾乐祸的性子,最讨厌了。”
贝尧闷闷地说:“嗯,我知道。”
李小航有意活跃气氛,故作轻轻地说:“怎么有气无力的啊,早上你吃了吗?”
贝尧说:“吃了。”
李小航没话找话地说:“吃饱了没?”
贝尧说:“大概饱了吧。”
李小航气绝:“什么叫大概!我先说好了啊,大课间我请客,叫上王兢那小子,我们一起去小卖部买烤肠吃。”
贝尧心事重重,彻夜未眠,趴在桌上两节课。
李小航扭身看他,发现他有时候闭着眼,有时候又是睁着的,趴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也不知道睡着了没有。
好不容易熬到大课间,李小航把软趴趴的贝尧拉起来,叫上王兢,三人一同下楼。
李小航给了王兢一个眼色,两人默契十足,跟一对说相声的搭档,在贝尧一左一右,你做捧哏,我做逗哏。
这两人聊得那叫一个欢脱,贝尧知道他们的用意,内心非常感动,可他实在没有心情,应付性的笑笑,活像被抽干灵魂的空架子。
“所以说……嗳!快看,就是他,就是那个人。”王兢激动地拍打李小航的胳膊。
李小航莫名其妙地说:“什么啊,王克克你有认真听我说话么?贝尧你看这人讨厌不,跟他说话,他还走神。”
“不许叫我王克克!”王兢翻着白眼说,“谁跟你说那件事了,你快看那个人,就是他昨天把贝尧的书包丢进垃圾桶的!”
“!!!”李小航顺着王兢手指的地方看去,张磊忠大摇大摆地从小卖部走出来,“确定是他,没看错?”
王兢拍着胸口保证:“确定!他长得跟熊似的,我绝对不会认错。”
张磊忠跟贝尧和李小航是同班同学,为人霸道不讲理,经常欺负同学。他爸是搞体育的,从小锻炼张磊忠,虽然他现在只是初中生,但看上去就跟高中生似的,一身腱子肉,又高又壮,不知道怎么长的。
李小航跟没看见似的,捋起袖子就要冲过去。
贝尧及时抓住他:“你别去。”
李小航嫉恶如仇:“我要帮你报仇!”
“你是他的对手吗?”贝尧拉紧李小航,把人往自己身边扯,生怕一不留神让他跑开了,“他那样,我们三个加一起都不一定能打的过他,算了,只是书包脏了而已,我也没什么损失。”
王兢帮助贝尧抱住李小航的腰,把人锁死:“是啊是啊,小航,你看他多壮啊,我们要量力而行。”
“你就是个怂包!”李小航恨铁不成钢,手指点点王兢,又点点想要息事宁人的贝尧,“你也是!松开,都松开,这都几点了,还不快去买烤肠,饿死了。都看着我啥?我不打了!”
有了最后一句保证,贝尧和王兢才敢撒手。
贝尧还记得自己当初被徐正欺负时,李小航让他选择花钱消灾的方法。如今他再次被欺负,李小航却是第一个要为他报仇的人,能够和这样的人做朋友,贝尧非常庆幸。
贝尧一行人与张磊忠擦身而过的时候,张磊忠故意挑衅地往这边看,视线和贝尧重合的时候,立刻换作满满的鄙视与嫌弃。
贝尧握紧拳手,按住李小航不让他轻举妄动,直到张磊忠距离他们远去,贝尧才放开李小航。
李小航气得不清,嘟囔道:“真是的,这种人欺软怕硬,以强凌弱的人最可恶了。”
“就是!”王兢从旁附和,跟着又问,“贝尧,你不是有老大么?叫你老大帮你报仇……唔……”
李小航捂住王兢嘴巴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这人最快,嘴皮一嘟噜,啥都说完了。
那时候贝尧家里没出事,王兢每天看贝尧早上给温夜送早饭,下午跟着回家,他好奇地问李小航是谁,李小航随口便说:“他是贝尧未来的老大,特别能打!”
王兢想起这个老大,可他万万没想到,未来老大还是将来时。现在他在贝尧面前提出这件事,无异于火上浇油。
猛地听到别人提起温夜,贝尧微微愣神,少顷,他说:“他不是我老大,跟我没关系。”
李小航看了他几眼,没吭声,领着他俩去买吃的。
回到班级,因为有贝尧,拥挤的后门突然闪出一条道。
众人对待贝尧如同对待可怕的病毒,李小航小声对贝尧说:“别跟这些人一般见识。”走到座位,看到他前面的贝尧的桌面,怒火蹭蹭往上冒。
“谁干的?”
没人回答李小航,教室里安静的一根绣花针掉地的声音都能听到。贝尧满不在乎的拿起自己的书,在空中抖去上面的粉笔灰:“只是一些灰,抖掉就可以了。”
张磊忠坐在不远处,挑着眉看他们,一副就是我干的,有种来打我的姿态。
李小航看见了,贝尧同样看到,他按住李小航,缓缓地摇头。他不想朋友为了自己跟别人打架。李小航气绝,生生忍下来。
上课前,贝尧的同桌回来,发现自己的那一半桌面也被粉笔灰波及,气得跳脚,对着贝尧就骂。
人性的劣根性就是这样,有很多跟风的人。一旦一个人被大伙儿集体看不起,如果你跟他玩的好,就会连你也看不起似的。
这同桌最近因为贝尧没少被人连带嘲笑,他脸皮薄,如今全把火气撒在贝尧身上。
“吼什么呢你,不愿意我俩换座位。”
最终,李小航换到贝尧桌旁。
贝尧道了声谢:“我去跟老师说我一个人座吧,我不想连累你。”
“瞎说什么呢,他们敢!”
李小航家庭条件好,父亲做生意的,母亲在政府部门上班,没人敢欺负他。但大伙的目标本来就不是他,即便他和贝尧是同桌,也免不了贝尧被欺负的命运。
作业本被涂花,课本被撕成好几瓣,走在楼下突然有水从头上浇下来……
被欺负和孤立排挤一起迎向贝尧,让贝尧身心俱疲,可他始终没有爆发。
脏了的作业本有新的可以换,撕开的课本可以粘回去,潮湿的衣服可以晾干。对他而言,什么事和被父亲抛弃相比都是小事情,不用挂在心上。
私下里,李小航和王兢说起贝尧的近况,李小航说:“他现在越来越怂了。”
王兢不认同地摇头:“唉,那不是怂,是心死了,对啥都漠不关心。”
“对对,怂不是他那个样子,以前他怂的时候根本不是这样。”李小航不由感慨,“真怀恋以前的贝尧啊,这才过去多久啊,有一个月么?整个人都变了。”
李小航和王兢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再次叹息起来。
第十六章 我罩着你
贝尧放学到家,贝妈妈不在家,桌上没有做好的晚饭,也没有字条。
昨天贝妈妈值夜班,照理说今天应该休息一天,可贝尧在家左等右等,都没把贝妈妈等回来。
他从冰箱里取出昨天吃剩下的馒头,放在蒸锅上热了热,就着咸菜填饱肚子。
夜里起夜的时候,路过客厅,白月光穿透玻璃窗,洒满客厅,贝尧看到呆坐在沙发上的贝妈妈时,脑袋一下就清醒了。
“妈,你回来了?”
贝妈妈很轻地“嗯”了一声。
贝尧说:“别在这里坐着了,夜里冷,快回屋休息吧。”
当贝尧从厕所回来,贝妈妈依旧维持那个动作。
贝尧觉得不太对劲,打开灯走过去。
强光让在黑暗中待了许久的贝妈妈不适应,她眯起眼,再次睁开时,贝尧的脸近在咫尺。
贝尧关切地打量着贝妈妈的左脸,那里贴着一张有半个手掌大的纱布,其他暴露在外的皮肤上能清楚的看到淤青:“妈,你的脸怎么了?”
“没事。”贝妈妈眼神躲闪,盯着茶几说,“半道上遇到一个打劫的,我没给他钱,就被打了一顿。”
贝尧蹲在地上关心地说:“妈,下次别这样了,那些人要钱你就给他,千万别让自己受伤。”
“家里没多少钱了。”贝妈妈忽的冒出这么一句来,让这个话题嘎然而止,谁都没有继续下去。
贝爸爸走后,贝尧清楚家里现在并不富裕,不仅主动跟贝妈妈说不需要零花钱,而且还把过年的压岁钱交给了妈妈。
两个人心照不宣地聊了其他话题,贝尧没有告诉贝妈妈自己在学校被人欺负的事,贝妈妈也没有告诉贝尧因为分心,她这个月的奖金也被扣得差不多了,没有钱对于现在的母子来说简直是雪上加霜。
这对母子俱都报喜不报忧,最后贝妈妈拍拍贝尧的手,让他快去睡觉,明天还要上课呢,才结束聊天。
贝尧一步三回头,始终觉得他的妈妈哪里不太对劲,可又看不明白,他摇了摇头,告诉自己不要多想,躺回床上翻来覆去,久久无法入睡。
迷茫的人有个共同点,他们拼命的想要找到解决事情的对策,可几个小时过去,大脑终究一片空白,就连时间是怎么过去的都无法得知。
贝尧自从和贝妈妈聊了两句就再也睡不着了。第二天早上,他顶着一对巨大的熊猫眼去上学,走在路上还在想心思。
爸爸走了,家里没钱,他成绩不好,估计连大学都考不上,与其浪费这些年的学费,还不如早出社会工作赚钱。可他才十三岁,课本上说了,他这属于童工,没有单位敢用他。
浑浑噩噩地来到学校,有人在他背后指指点点,这些日子以来,贝尧早已习惯旁人的风言风语了,他的爸爸跟一个风尘女子私奔是事实,他无法反驳。
贝尧没想就连闲话都会升级。
“看我就说他爸跟妓跑了,不仅仅是他爸一个人的问题吧。”
“咋啦?又有啥料?”
“哼,他妈骚着呢,在外面偷汉子。”
“真的假的?”
“你说呢?要不然这么大的儿子为啥不要了?估计就不是自己的种,他爸带了这么多年的绿帽子真可怜。”
“哎呦,真是这样的话就说得通了!”
“谁不说啊,他啊,就是个野种!”
如果那些人说的是实话,贝尧一个字都不会跟别人解释,可是现在他们根本就在瞎编乱造。
贝尧脚步一转,怒气冲冲地走向那两个人身。他什么都没说,被瞪的人反倒不爽的呛声:“看什么看!”
贝尧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