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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啊,真是辛苦你了。”
“终于有人知道我的辛苦了!”伯庸故作委屈的说道。
到这时候,雪迎风也不再和伯庸斗嘴,只是轻笑一声,此时这般情景,对于雪迎风来说,就如同梦里一般。
……
“这次来的怎么这么突然,莫非又被那群人发现了?”几人寒暄之余,雪父将他的担忧向寒浕问了出来。众人听到此话,注意力也转了过去。
“迎风在很久之前便已经暴露了……现在我将迎风带出来,那群人定会立即找上门来,今晚在此处稍作休整之后,我们便要上路。”寒浕不缓不慢的说着,雪迎风似是要反驳什么,但还是将话咽了下去。
“要……要走……吗?”
雪迎风这才注意到,寒浕身后一直躲着一个小女孩,约莫三四岁的年纪,似乎是有些怕生,一直紧拽着寒浕垂下的袖子。
“是啊,”寒浕俯下身,对着小东西说道,“这次我和小东西一起走。”
“好……好!”
“寒浕,你什么时候还有个女儿了?”一旁的伯庸问道。
寒浕白了他一眼,不搭理他,又对着众人说道:“大家各自收拾东西,接下来的路途或许会很辛苦。”
“浕儿,你可否想好去哪了?”
“西南处的平荆。”
……
不知不觉戌时已至,夏末初秋,夕阳却还未落去,晚霞将天空染得过于美丽,却又十分平静。整片树林都很安静,连飞鸟都隐去的声音。简单的晚饭过后,一行人在寒浕的嘱咐之下,为了明天的行程早早的歇下了,可雪迎风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一切平静下来之后,雪迎风才发现他自己直到现在,都还没有任何的实感。和寒浕相遇,和他的父母重逢,还有被迫和柳凡告别……短短一个月内,一切都似乎来得太快。雪迎风自己似乎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默默的顺应着这一切的安排。是好是坏,是喜是忧,都无法由他自己决断。
辗转反侧至夜深人静,月明星稀。过多的思绪夹杂在一起,加之身上的伤痛并未完全褪去,雪迎风最终还是起身,出了房门,在院落里,迎着月光而坐。
蝉翼般透明的云里,月亮清冷的挂在那,周围只零散着几点星光。季暑月末,月亮行至下弦,溽热未散,残月却似乎散发着寒意。雪迎风只是抬头,静静的看着,思绪过度,反而此时心格外的平静。
……
“你也睡不着吗?”
身后传来的声音,有如玉石一般,明明是稳重而又踏实的感觉,却听得雪迎风的心,一时沉了下去。偶尔放空片刻,心绪偷得怡然,只是稍有人打扰,便又要被带回繁杂的尘事中去。况且雪迎风所有的烦扰,大多都来自这个人。
“在想什么?”寒浕继续问道。
雪迎风没有立刻接话,眼神也依旧还在远处的云里,像是怕打破此时的寂静。片刻之后,雪迎风沉沉的叹了一口气,继而略带低哑的说道:“寒浕,我有很多事想问你。”
一阵风缓缓而过,寒浕鬓角的发丝在微风中扬了许久,才回落垂至肩上。周围的林子,经过一阵浅浅的躁动之后,又恢复了静谧。云并没有飘走,月亮光又暗下去一层。
“我知道你有很多话想问我。问吧,只要是我知道的,我都告诉你。”
雪迎风的眼神依旧停留在远处的残月上,他知道寒浕在看他,他却不敢回应这份炙热。
“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爹娘他们还活着?”
“我……”
“不过我很感谢你,是真的很感谢你……”雪迎风的话音越来越淡。
“我就是……不想只得到你的感激而已。”若能独自承受解决这一切,不将你牵扯进这漩涡里,那该有多好,寒浕心念着,分明一直希望直接让你看到一个圆满的结局,可如今,还是将你卷进了是非之中……
“那你想……”雪迎风在一瞬间收回了目光,向寒浕看去,只是相对一眼,便又立刻逃开了。话未完全说出口,便被雪迎风硬生生咽了下去,他或许知道答案,但是他的心,亦或是身上的疼痛,都在时刻提醒着他远离这个人。
“那柳凡他现在……”
“我说过了,他是申荆监的人,他只会是我们的敌人。”寒浕的语气变得强硬起来。
“可你让我如何相信……”
“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你现在只需要尝试着相信我。”
雪迎风不知如何接话,又是许久的四下无声。
……
“迎风,你的腰怎么样了。”或许只是为了找些话题,又或许是真的关心,只是寒浕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便立刻后悔了。他看着雪迎风将脸别了过去,半掩在袖子里的指节倏的攥紧了。
“那天……确实是我太冲动了,你……”
“我可以当做没发生过,你也忘了吧。”雪迎风打断寒浕。
…… 我怎么可能会忘呢,那是我离你最近的一次,也是最远的一次。
“你怪我,打我,骂我都可以,不要再这样憋在心里,一个人承受一切,好不好?”
“我再怪你,那就未免太过自傲了。”
“迎风……”只是因为我救了你的父母,所以你才是如此的姿态吗。不过若不是我将这件事说出来,或许你早就已经逃开了吧……
作者有话说 如有读者自出本子,请务必告知作者,躲被褥里舔。。。
☆、第71章 阳关独木
寒浕的心里满是不甘,甚至还有些怨恨,眼前这个人,牵动着他所有的思绪,占据了他全部的心。他现在这个样子,和三年前的雪迎风如出一辙。现在轮到他自己经受这般苦楚,或许这是报应。
三年前,是自己硬生生的将他推开了,逼着他走远。如今要再寻回来的时候,无论在如何的呐喊,亦或是嘶吼,他都再也听不见了。
“这件事我们以后都不要再提了。”雪迎风彻底将身子背了过去。
“等一切结束之后……我现在很害怕,或许这一切永远结束不了,或许的现在得到的东西,不久就又会离我而去……”
“不会的,”寒浕起身,从背后拥住雪迎风,“有我在,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只要相信我就好了……”
雪迎风意外的没有挣开,寒浕的双手拥的更紧了,似乎有些心疼,或是有些贪婪的抱着这个人。
“还有一件事……”
“恩?”
“那个……那个……”雪迎风突然变得支支吾吾,但寒浕一直在耐心的听着。“那个……孩子……她……”
“她不是我的女儿,是张才良的的遗孀,我看她可怜,便把她留下了。你怎么信了伯庸的话了。”寒浕的声音温柔至极,伴着一声轻笑。寒浕又在这一瞬间,看到了些许的希望。
寒浕胸膛的温度,毫无保留的向雪迎风袭来,寒浕的气息喷洒在雪迎风的脖颈上,雪迎风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不让自己沦陷下去。当理智和欲望还在挣扎的时候,寒浕便放开了环着雪迎风的双手,轻轻地别过他的脸,吻了上去。
只是轻轻地,淡淡的触碰。雪迎风有些失神,今晚的寒浕似乎太过温柔。这一吻,不带着任何情欲,却如同虔诚的祷告一般。
待到雪迎风反应过来,努力克制着自己,想要挣脱的时候,寒浕便先一步将他放开了。并未深入,雪迎风的脸上却泛起了一阵潮红。
“要入秋了,晚上霜重,我送你回去睡吧。”寒浕说着,顾及着雪迎风的腿伤以及腰伤,打算将他横抱起来。雪迎风明显有些慌乱,不由得又开始抵触。
“放心,我不会再强迫你做你不愿意的事。”
寒浕背着月光,雪迎风就这样缩在寒浕的怀里,看不见他的表情,却隐约可以听见寒浕心跳的声音。
直到最后寒浕将雪迎风送回房间,再掩门离开的时候,雪迎风才发现,他对这个人开始有了眷恋。
这一晚的梦里,或许又全是你。
……
清晨,雪迎风睡了不到三个时辰,便被屋外的喧闹声吵醒了。起身时有片刻的昏沉,便靠在床栏上,暗自闭目养神。
雪迎风觉得身体有些沉重,乏累。或许是一连几日的劳心劳神,让他多少有些应接不暇。
门外依稀传来雪母絮叨的声音,却又使雪迎风心神安宁——至少,雪迎风如今有了坚持下去的动力。
有些勉强的让自己睁开双眼,待回过神时,床前却依稀出现一人的身影。
“要不要再休息会?你脸色看起来很不好。”
“我没事。”雪迎风起身下床,此时依旧有些困顿,方才只是闭目养神,却没想到失了神,连有人进来都未曾发觉。
“小心点。”寒浕立即伸手扶着雪迎风的后腰。
“我……我已经没事了。”雪迎风略有些尴尬的抽身出来。经过一连几日的休息,腰确实没那么疼了,腿伤现在也没有发作的迹象。雪迎风一边像门外走去,一边抱怨着伯庸早上怎么没来接他,让他现在举手投足都显得有些局促。
其实寒浕并没有想这么多,只是看着他脸色苍白,下意识的伸手罢了,待寒浕反应过来雪迎风的意思,他自己也着实有着片刻的难为情。没了夜晚的暧昧气氛,寒浕也再不敢有什么大的动作,跟在雪迎风身后走了出去,却还是少不了抱怨晚夏的太阳依旧升得过早。
……
“这个吃不吃?”
“不……不吃。”
“那这个呢?”
“不……不要。”
“那你想吃什么?”
“那……那……那个。”
“好好好。”
好你个伯庸,一大早见不到人,原来在这儿逗小孩子玩。雪迎风走至用膳的地方,看着伯庸一脸“慈祥”对着那小东西,气就不打一处来。
“风儿,你怎么起这么晚,快来快来,饭菜都要凉了。”
不过看见自己的父母也坐在那,雪迎风的心便立刻柔软了下来。
雪迎风入座后,伯庸看见他来了,便嬉皮笑脸道:“怎么样,昨天那一服药下去,今天就不疼……啊!!”
“吃你的饭!”雪迎风对着伯庸愠色道。
“腿都要废了还有这么大劲。”伯庸忍着疼对雪迎风做着口型。
“风儿,你哪不舒服吗?在吃的什么药啊?”
“娘,别理他,他就爱乱说话。”
“身体不舒服就要说出来,”雪母一脸担忧的看着雪迎风,又问道:“浕儿,你知不知道风儿他怎么了?”
“我……”
“娘,我真没事,快些吃饭吧。”说着雪迎风便低下头去,脸上还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潮红。
……
“前面的路我都打探好了,走小路,绕过鼔州,直接去下一个地方,这样安全些。”
众人早膳过后,便拿上了行李上了马车。寒浕和伯庸坐在外面赶车,剩下的人便坐在车内。身后还跟着一行寒浕的手下。
他什么时候去探的路,又是一宿没睡吗?雪迎风暗自想着。
……
“清溪流过碧山头,空水澄鲜一色秋”。
时将入秋,天气凉爽了不少,一个充满了超脱尘世、闲适自在情趣的季节,自古以来受到诗词歌赋的青睐,可那大多是诗人心中向往,高洁的灵魂试图在红尘乱世中寻得一方净土。
锦纶,在这座集天下万千繁华与一处的都城里,风波暗涌便从未停息。或许用“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来形容有些不大恰当,或许,又恰如其分。
正如光明的另一面必然是黑暗,光鲜亮丽外表下藏污纳垢,这种事情已经屡见不鲜,甚至,无可厚非?
……
司城瀚回到锦纶时,正值大街小巷落叶飘零之景。现在想来,他也已经很久没有回过府邸了。可这一身狼狈归来,着实令他踏进司城府时,心怀忐忑惴惴不安,不过更多的,也许是不甘心罢。
“少主,您回来了。主上在后园,等候您多时了。”
“嗯,我知道了。”司城瀚微微点了点头,下人从毕恭毕敬地退下了,至始至终没有抬头看他一眼。司城瀚从小在这里长大,早已习惯了这里的冰冷,所有人形同没有生命的木偶,全身上下缠绕着无数根丝线,只被人一手操控着。无论多少年过去,多少地方时过境迁,这个地方断然不会有丝毫改变。这个名义上对司城瀚而言成为“家”的地方,却从未令他带来过一丝“家”的感觉。
从前的司城瀚,同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一样,日复一日地说着别人的话,做着别人的事,根本没有机会停下来认真想一想,这样的生活是为了什么,而自己到底是谁……
自己是幸运的,司城瀚现在这样认为,上天让他得到了这样一个机会。因此,如今再回到这里,当他感到自己对这个再“熟悉”不过的地方感到陌生,甚至格格不入时,一刹那的惊异过后,便只剩下欣慰。
若说过去在那一段自己从未经历过的时光中还不自知,那么当他触碰到原来的一切时,便已顿悟——
原来,自己早已开始改变,在与那人相遇的一瞬间。
不知怎么的脑子便开始不受控制地胡思乱想,一路上心不在焉的,连到了地方都没反应过来。
司城鳌本逗笼中鸟儿逗得起劲儿,留意到司城瀚的到来也没放心上,但见他呆愣在原地迟迟没说话,觉得有些奇怪,于是才缓缓开口问道:“想什么呢?”注意力仍放在笼中鸟儿上。
“父亲……”司城瀚反应过来,连忙低下头去,“孩儿办事不力,请父亲责罚。”
“哦?你倒是说说,怎么个办事不力了?”
司城鳌表现得不同寻常的悠闲,似乎对他将要说的话毫不在意,又或者是……尽在掌握?到底意欲如何,令司城瀚深感惶恐。
“寒浕,他……逃了……”
好一阵的悄无声息。司城瀚稍稍抬起头看了一眼,竟见司城鳌仍旧将心思放在那鸟儿上,手中的小木枝不停地与之逗乐。这是打的什么主意?着实令司城瀚摸不着头脑,又静候一会儿,见司城鳌仍然没有明示的打算,便忍不住开口道:“父亲……”
“还有什么事吗?”
“这……”司城瀚微怔,稍经思量,终摇头答道,“没有。”
“叽……叽……”
这时,鸟儿发出几声怪叫,司城瀚心里一紧,不由得朝它看去,却见司城鳌像是什么都没发生的平常样子,心里愈发地不安。
“逃了,再抓回来不就是了。”司城鳌言语间竟丝毫没有责怪之意。只是听起来如此,他的心思,司城瀚觉得自己越来越摸不透了。
逃了,是该抓回来。话虽如此,但司城瀚以为他未免说得过于轻松,看得太开了些。“孩儿愚钝,还请父亲明示。”
作者有话说 一触即发。。
☆、第72章 一触即发
“抓回来,证据,也得带回来。”
“父亲指的是……郡王与郡王妃?”没有得到回应,司城瀚暗自思索了一番,倏尔恍然大悟,“父亲的意思是,寒浕逃脱之后,必然想方设法与郡王郡王妃会和,如此一来,我们即可一网打尽。”
“既然明白了,就快去办吧。”
“是。”司城瀚行礼告退,不料没走出几步却又被叫住。于是返身回来静静候着,等待司城鳌吩咐,可他怎么也想不到,会受到这样的命令……
“雪迎风,也一并带回来。”
“什么?”父亲莫不是打算将雪迎风也交出去?想到这里,即便只是推测,司城瀚也不由自主地心急起来,试图改变司城鳌的想法,“父亲,我们当初留下雪迎风,不是为了……”
“嗯,”司城鳌打断道,“事已至此,也是时候了。”
语毕,司城鳌直起身来,随手便将手中的木枝丢掉,脸上逗鸟时欢喜的表情霎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他这突然的转变引得司城瀚费解,转头看向鸟笼,竟发现那活蹦乱跳的鸟儿,此时已经僵硬在笼子里……
“只有死人才不会乱说话,可若将他们活着带回来……我让他们说什么,他们就得说什么。”
司城瀚明白司城鳌的意思,也自知对于司城鳌的决定,自己无话可说,本来雪迎风这颗棋子便是自己三年前安排下的,如今是时候该是派上用场了,他也没有反驳的理由。只不过千算万算,却唯独算漏了一样东西,自己此刻的动摇,便是失算的结果,司城瀚清楚地知道,却也无力改变什么,只得按照司城鳌的意思去做了。
在锦纶休整几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