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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
“这……”
夙沧眼见瞒不过去,只得举了茶杯向长琴略一点头:“先生慧眼。不错,那地仙好心办蠢事,却也阴差阳错助我记起了昔时——在下不才,身负鸿漓二魂三魄,正是篁山九凤一首化形。”
“……”
夙琴从未在沧沧身上见过如此庄严气度,闻言不禁瞠目,“明明跟我说的意思一样……古人讲起话来就是叼……”
“啊哈哈,一般叼啦。”
『她每百年就要经历一回“涅槃”。素闻涅槃须焚身以火,苦痛非比寻常,记忆亦会错乱消散。』
长琴思及那地仙所言,反观自身,神色间便有了同病相怜的苦意。他心中百感交集,眼光定定地凝在夙沧脸上注目良久,方才有一言伴着叹息吐出:
“当真是……辛苦你了。”
“哪里。”
夙沧还是含笑,摇头间颊边青丝落下,其中竟已有华发暗生。
长琴隐隐心惊:凤凰一脉几近不死不灭,自是不会衰老,何况夙沧灵肉俱损,根本长不过十六岁模样?那白发分明是她的翎羽本色,而她眼下外强中干,已然无力遮掩。所谓潇洒蛮横霸道总裁,不知其中又有多少是她演技。
他原该想到,“涅槃”不过比渡魂少了一道夺舍工序,对魂魄的损耗同样非同小可。身为九凤傀儡的夙琴自是命在旦夕,身为半身的夙沧又能撑上多久?
若要保她与夙琴性命,前路便只余一条。然而,那条路是…………
夙沧看出长琴眼里隐忧,抢先开诚公布道:“我明白你在恼什么。你放心,琴姐和琼华之事都须着落在我手上,我不会轻易地狗带!哦,狗带就是嗝屁的意思。”
“沧隅多情重义,我自是知晓。”
长琴又叹口气,抬手给她把散落的刘海拢了一拢,“但你可知天数荒唐,最易辜负多情之人。”
他没有多少怜悯可以施舍给旁人了,而夙沧算是例外。毕竟这世上精神分裂的多,真把整个人都撕裂的少,茫茫人海间同类最是难寻,每一个都能当宝。
“太子长琴”给劈去了半个人,九凤也只剩半个鸟,他看着夙沧便仿佛看见自己的末路,凭空里多了无限苍凉。
他是真有些舍不得她。
“沧沧,你在同男神说什么啊?什么狗不狗带的??”
夙琴懵懂听过一阵,终于还是沉不住气问出了口。
“我的意思是……嗯……”
夙沧小心挑选着最温和的字眼,“琴姐和我,我们都是依托九凤妖力而生,但这份妖力总有用完的一天。为了让咱俩能……那个,长相厮守,我想回去篁山,跟那边的命魂四魄合体。”
“………………”
夙琴花了约摸半分钟来消化设定,接着便茫然瞪大了眼睛:“这挺好啊!So what??”
夙沧却不再有下文,一手紧紧掐住桌沿,眼光飘在空中四处乱飞。夙琴犹在不解,玄靖先她一步反应过来,当即亮开嗓门大叫出声:
“夙沧不可!!那命魂四魄怀了千年怨毒,你贸然与它融合,难保不会心性狂乱、就此堕入魔道啊?!”
“什……”
夙琴张口结舌,慌不迭地掉头看向夙沧,指望她开口反驳。
然而夙沧迟疑再三,终于向她颔首。
“静静说的没错。鸿漓寄于命魂中的执念非比寻常,依我估算,我这次回转篁山,能保住自己心志的几率还不到一成。”
夙琴一下子乱了手脚,抓耳挠腮急得要哭:“那怎么成?!咱们都处这么久了,就跟一个胎里出来似的,我只知道乌鸡沧沧,可不认得什么九凤娘娘啊……”
“但这是唯一的办法。”这回轮到夙沧温声软语安慰起了她,“如今的我救不了琴姐,阻止不了琼华,甚至连自身都难以回护。逝者已不可追,我不想再失去任何现有的东西了。”
“可是你……万一你就这么给鸿漓吞了,岂不是要像两仪织一样见不到了……”
“两仪织是谁啊……放心啦琴姐,都说过我不会轻易狗带了……”
一手轻拍着夙琴微微颤抖的肩头,夙沧转过脸望向了长琴。唇发白眉紧拧,她神容里分明是有依恋不舍的哀伤,但哀伤无损刚强。
“玄霄在哪里?我该去向他告别。”
“……”
“若他能熬过苦修,我也侥幸不死,我和他在卷云台上终有一战。这一战不必等小青天的儿子来完成。”
“……你终归放不下。”
长琴早料到她会有此一问,开口时抱臂环胸别了头,丝毫不掩违心模样。
“若他不曾弃你,那便该是在村东枣树之下候着。我让他在那里将前尘过往都想个清楚明白,若你也不肯弃他,自会前去相见。”
夙沧点点头起身要走,长琴见状面色微冷,像是被触动了心中隐痛。
“值得吗?”
他问。
值得吗?为一个注定与你两立的人。
而夙沧步履如风,话落时人已在门外:
“我乐意,就值得。”
作者有话要说: 霄哥成功把娘家人好感刷成了负值进入hard模式,谁让他上次下山疯狂选了一堆错误分支呢。。。何况小姨子还是老丈人的脑残粉(
沧沧的重生和渡魂一样有终点,鸿漓对她的要求是找不到起死回生之法不能回去,但现在沧沧有了自己想保护的人,和鸿漓也就不再同心了(而且仙古世界观下想复活基本是妄想啦(。
这里就是传说中的BE分歧点了“假如霄哥已经走了”……
下章有神秘彩蛋,彩蛋是啥下章再说w
☆、谢衣(上)
——那是发生在夙琴穿越以前的事情。
那一年“顾沧隅”约摸四五岁年纪,前尘尽忘脑袋空空,当真如初生孩童一般懵懂不识人事。
那一年地上洪水肆虐,如阎罗张口,眨眼就吞下了江畔数座地处低洼的小城。洪涝之后又有妖兽贪食饿殍,白骨残肢遍野皆是,景象之凄惨,死伤之沉重,远非史册间一笔数字所能言表。
而这一切都与“顾沧隅”毫无干系。乌头村地势高风水旺,植被繁茂空气清新,可算一处水火不侵的宝地。沧隅与那场天灾唯一的交集,不过是某日有群流离失所的饥民途经村口,她年幼好奇,便随着时任村委会干部的父亲出门观视。
在那里,她看见了许多张消瘦焦黄的脸,许多双昏暗失神的眼睛。
人们在浩荡天威面前无限地萎靡缩小下去,小到沧隅连这些人的面目都看不清楚,只听见他们口中喃喃呼唤着各路神仙名号,哀求或者祝祷,求的是余生安乐,祷的是死者安息。
唯有一个少年不曾向仙神求祷,只是漠然独坐。但见他牙关紧闭,脸孔煞白如霜雪,一双眼亮得像是藏了刀,模样颇有几分恕�
沧隅不解缘故,便去问他:“大家都在求神仙保佑,你为什么不说话呀?”
“求人不如求己。”
少年埋首沉声,姿态仍是拒人千里的寡淡,嗓音如他面目一般清冷。
“也对噢,爹娘常说‘靠山山倒,靠人人倒’,还是自己最可靠。”沧隅点着头似懂非懂,“可神仙不是人呀,靠神仙也不行吗?我爹说,神仙就是保佑我们人的。”
“天神高高在上,何曾庇佑过凡人!”
少年不加思索便忿然截断,在沧隅怔神的间隙他扬眉,眼里如燃业火,灼灼烧焚开一片倔强的光。
“人活一世,难道一世皆要匍匐于‘神意’之下?倒不如自上九重霄去,从此天地由我,再不用求谁怜悯,顾谁颜色。”
“我懂了!求神仙不如自己做神仙。”
沧隅快活拍掌,很为自己的理解能力而得意,“那我也要做神仙,以后爹娘有事求我就好了。而且我不用吃那么多供品,抓两把枣就够,肯定是个好养活的神仙!”
“……”
少年闭上嘴不说话了,深觉得和这小孩谈论理想是个错误。她能听懂什么呢?她看上去还不识字,可能一辈子也不会识字。
但这点轻蔑念头只在他脑中停留了一瞬——那小孩转头就磕磕绊绊跑回家给他抱了自己私藏的糕饼来,又唯恐他不肯收,找个借口说要唱儿歌帮他下饭,他不吃完她就不闭嘴,硬是盯住他咽下了最后一点儿饼末子。
“我不知道九重霄有多高,但爬上去肯定不容易。”
少年道谢时她便摆手,笑着亮出一口小白牙,“你多吃点,吃饱了才有劲儿爬啊!我爹翻个山回来都要吃三碗饭呢!!”
这份患难恩情抵过了她所有的稚拙驽钝,让少年在父母亲族都亡于天灾之后,依然相信这天地不仁的世道之下有无垢的好,相信人间事物还值得他仗剑回报。
只是她那首“向云游道人学来”的儿歌……像祝福又像面Flag,如今想来,犹有几分难以言说的不祥。
她唱的是:
三十三天天重天,
白云里面有神仙。
神仙本是凡人做,
只怕凡人心不坚。
——那是发生在一切开始之前的事情。
当然,彼此幼时的容貌,他们都已忘记。
……
夙沧赶来时只见玄霄在村头歪脖子老树下抱剑而立,广袖临风,依然是一副随时都会乘风而去似的谪仙模样。
夙沧玩心大起,蹑手蹑脚到他身后拍了一下:
“师弟,想什么哪!!”
“?!”
玄霄错愕间一下退开两步,“你——师姐?……你当真来了。”
“废话。”夙沧更不含糊,“我不来,你是在等鬼么?有事说事,别给我扭扭捏捏的。”
“……”
玄霄只得负手,“我想起一些事情,不过……也无甚要紧了。我此行是为前事致歉,如今话已带到,该向师姐辞行。”
“见面就要走,你这人真是注定没朋友。”
夙沧向后倚上树干,无可奈何摇头。
“太清什么德行你可都看出来了,真有个三长两短他不会心疼你,你确定还要助他?”
玄霄思虑一夜,心中万千纠葛都已尘埃落定,言语利落不带迟疑:
“谁人真心为我,谁人心存利用,眼下我自是明白。但我求仙问道,也不仅是为了琼华。”
夙沧更无奈了:“求仙问道,难道就只有这一条路走?”
“……”
玄霄垂低眼接住她视线,那视线温暖如故却已融化不了他心寒如雪。
他只能摇头。
“——我已决心一试。成王败寇,无论下场如何,玄霄决不后悔。”
“好,好一个成王败寇。心比天高一意孤行,不愧是我的师弟,也对得起你的名字。”
夙沧于是长吐出一口气来,仍想挽留但知道无可挽留。
“所以你决心与妖界一战,用枯骨成山去换你的一将功成。既然如此我成全你,你跟我,我们成王败寇,总要有一个结果。”
“师姐言下之意,便是要相助妖界了。”
玄霄敛目,语声沉郁如深潭死水,“你终究还是要阻我。”
“阻你又如何?古人云‘先礼后兵’,何况你这样的人,本就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
夙沧耸了耸肩膀,顺势将独臂朝上一挥,昂首挺胸摆出个瞭望未来的架势:
“师弟你听好了,虽然不是你折我翅膀,但我定要毁你整座天堂!”
“…………”
……天堂是什么,好像世界观不太一样。
“咳咳。”夙沧清了清嗓子向他肩上一拍,“行我爽了,你看看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玄霄眉心一紧,思忖片刻问道:“那人……说你要前去鬼车岭找回魂魄,此话当真?”
夙沧咋舌:“少恭跟你说的?我就知他会猜到,没想到他对你还挺坦白。我是这么打算啦,别的不提,总不能让个乱坟岗一直晾在那边吧,多危险啊。”
“话虽如此,但若你被那结界吞噬——”
“就没有人阻你飞升咯,你看是不是很棒!开玩笑的。”
夙沧看玄霄面色不善便也收敛了轻佻,背过手将身前倾,凑近他爽快地笑了一笑。
“师弟。我不死,你可放心。”
“…………!!”
我不死,你放心。
那无疑就是当夜篁山脱险,玄霄头一次为了宽慰夙沧而向她道出的话语。
然后玄霄就没什么话可以讲了。
旧情不曾有一刻忘却,但立场已然判明,两人心意皆是如磐石笃定。
“其实我很自私。”夙沧忽然说,“如果我真有心阻止琼华与妖界一战——如果只是为了拯救无辜,我现在就该出手夺你羲和,大不了落个两败俱伤、同归于尽。”
(但现在的我还毁不了羲和剑。)
(只要羲和仍在,要么你死要么你瘫,否则天涯海角你也会追着这柄凶剑而来。我不愿看你逆天殒命,同样不愿你余生为此蹉跎。)
玄霄已算不得无辜,而她执迷不悟。
因为执迷不悟,所以夙沧决定去踏那道生还率不足一成的死门,或许神魂归位后的九凤能保留她一线遗思,或许九凤愿意为她杀上昆仑焚毁双剑,彻底绝了琼华妄想。
一成几率,用她全部的记忆、心智、感情,赌篁山的丧尸村落就此清平,赌琴姐还能续命去泡小青天,赌玄霄一个与琼华太清双剑都无干系,可以干干净净寻仙的未来。
她认为值得。
……
“值个屁啊!”
客栈之内,夙琴气冲冲地将这句话和饭碗……中挑出的甲虫一同砸到了地上。
“叫你们老板出来,退我饭钱!在饭里下虫他是玩五毒的不成?!”
“…………”
夙沧原本正托着腮歪坐在桌边出神,注意到夙琴语气虚浮时不觉又寒了脸色。
“……琴姐状况不妙。”
她侧身掩口,将嗓音压低到唯有长琴能清楚听见的程度,“我得尽快回去篁山,除了鸿漓谁也不能救她。”
“欲速不达,何必慌张。”
长琴却是恬淡,略略起身,挽袖挟了一筷子成色尚可的青菜到碗里。
那味道自然是不能恭维的,但他口唇微动神色安宁,硬是把路边摊吃出了一种香雪烹茶似的风雅。
夙沧看着他便有些悲愤:“你还有心情吃?琴姐任性也就罢了,你身为男神怎么不劝她两句……”
“劝?”
长琴眯了狭长眼目,狐狸一样似笑非笑回望过来:“难道我未曾劝过沧隅?你们既为姐妹,任性自是相同,我又何必去讨无趣。”
“…………唉。”
——玄霄离开之后,玄靖见乌头村已安定无虞,唯恐下山太久引人疑虑,便也开口向夙沧道别。夙沧问他今后打算,他搜肠刮肚憋了一头大汗出来,最终只咬定一句:
“我放心不下瑶瑶,琼华没人将眼光放在她身上,她心里也很苦。”
玄靖心有归处,然而夙琴却坐定不肯走了,说什么也要陪着夙沧直到最后一刻。
“是朋友就别拦我,你活我要头一个看见你,你死我就跟你躺同一个坑。生不能结发,好歹死后要做鸳鸯。反正玄霄不会陪你去死的对不对?”
“琴姐你别一口一个死的我好慌……我是说,你还没让小青天给你生孩子呢,不如先回琼华……”
“什么话!许你重色轻友,还不许我重友轻色?”
夙沧苦劝不动,只好指望着长琴过来帮腔。谁料他不知又吃错了什么药,冲夙琴笑得满面春风和暖,一开口便是能把人整颗心都化掉的如玉温声:
“夙琴姑娘情深义重,少恭极是感服。”
(————谁要你来说这句啊?!!!)
于是,队里便剩下他们三人。
“就我这流年不利的程度,要是又惹上什么事把琴姐牵扯进来……唉愁死我了……”
夙沧捂着脸长吁短叹。
天道好轮回,以往她一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