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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明谱轻轻摇头,不动声sè地道:“那些人虽然野了点,也就是在找钱,没钱的营生,多半不会做的,xiǎo老百姓,只要安分守己,应该不会惹到那些家伙。”
顿了顿,又盯着范幺六的眼睛,话里有话地道:“我看不像,也许,是有人打xiǎo报告了吧?不然,哪会知道的那样详细,连长途客运站的事情,都mō得一清二楚。”
范幺六紧张起来,把筷子丢下,chōu出餐巾纸,擦了嘴角,笑着道:“也有可能吧,咱们máo局脾气太大,容易得罪人,估计是有人告状了,官场上的事情,太复杂了,都是搞来搞去的。”
吴明谱淡淡一笑,环视四周,索xìng把话题挑明了:“xiǎo六,那天晚上,我们离开后,没人去宾馆吧?”
“应该没有吧?”范幺六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水,笑着道:“吴队,你是不是想得太多了,那时候,好像还没人知道他是市委书记,不可能有人去打xiǎo报告。”
“罗巧云也没去过吗?”吴明谱眯起眼睛,锐利地盯着范幺六,嘴角带出讥诮的笑意。
范幺六愣住了,良久,才回过神来,把玩着杯子,低声道:“头儿,你是怎么知道的?”
“本来是猜的,通过宾馆监控录像,又证实了。”吴明谱叹了口气,把目光转向窗外,有些无奈地道:“xiǎo六,早就知道她在你那里了,后来,还有人警告过,要对付你,为了这事儿,我还去给人家说xiǎo话,陪笑脸,没办法,谁让大家是兄弟呢,总不能眼看着你出事吧?”
范幺六也微微动容,更有些后怕,就点点头,坦白道:“头儿,那晚巧云确实去了,我看她tǐng可怜的,想帮帮她,你也知道,一家三口都没了,那件事儿,也太惨了点,实在是让人看不过去……”
吴明谱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讲话,皱眉道:“xiǎo六,那次的车祸,疯子已经讲过很多次了,根本不是他做的,当时,疯子虽然动了杀机,可在动手之前,被人劝住了,他那人的脾气秉xìng,你可能不太清楚,虽然黑了点,狠了点,但还是敢作敢当的,从不说假话。”
范幺六微微皱眉,把杯子放下,叼了一颗烟,摆nòng着打火机,轻声道:“头儿,别兜圈子了,你到底什么意思,明说吧!”
吴明谱看了他一眼,抱起双肩,把身子向后一仰,慢条斯理地道:“xiǎo六,息事宁人吧,别让罗巧云再闹下去了,这对她没有任何好处。”
范幺六点了烟,皱眉吸了几口,吐着烟圈,有些郁闷地道:“头儿,你可能搞误会了,她是她,我是我,她的事情,我可做不了主。”
“xiǎo六,你这不是在帮她,是在害她!”吴明谱勃然大怒,抬起手来,重重地敲了几下桌子,忿忿地道:“她一个xiǎonv孩,拿什么去和人家斗,要不是我当初担保,你们两个早就出事儿了,知道吗?”
范幺六沉默下来,一口口地吸着烟,半晌,才皱眉道:“头儿,你的话,我听明白了,这算是最后通牒吗?”
“你这话……什么意思嘛!”吴明谱又火了,‘啪’地一拍桌子,拿眼瞪着范幺六,铁青着脸道:“真是狗咬吕dòng宾,不识好人心,我这是在为你们的安全着想,你以为我是谁?和疯子他们是一伙的?穿着警服的黑社会老大?”
“不是,头儿,你想多了,我不是那意思!”范幺六拿手挠着脑袋,有些无奈地笑了起来。
吴明谱哼了一声,摆摆手,没好气地道:“范幺六,你就是那意思,很久以前,你就已经有这种怀疑了,一直在暗中搞调查,搜集证据,我没说错吧?”
范幺六赶忙摆手,勉强笑道:“没有,头儿,真的没有,怎么会呢!”
吴明谱叹了口气,轻声道:“你啊,就是太年轻了,把很多事情想得都太简单了,疯子那家伙心狠手辣,是个能惹祸的主儿,早就该拿下了,我好多次都想亲手崩了他,可咱们不能蛮干,这里面水深着呢,你敢luàn来,死的可能就是你!”
范幺六迟疑了下,轻声道:“头儿,市委书记都干预了,这次动静不xiǎo,那些人应该逃不掉了吧?”
“幼稚!他才来几天啊,屁股还没坐稳当呢!”吴明谱把嘴一撇,又拉长了脸,悻悻地道:“县官不如现管,市委书记平时要管的事情多了,哪能总把眼睛盯在这方面,他单枪匹马来到海滨市,怎么也不能上来就把人得罪光了,那还干个屁啊,对吧?”
范幺六点点头,黯然道:“是啊,当官嘛,就是那么回事儿,huāhuā轿子人抬人,作作秀就完了,哪能真较真。”
吴明谱笑了,又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似笑非笑地道:“xiǎo六,那天夜里,你和王书记出去,都说些什么了?”
范幺六知道瞒不过去,只好半真半假地道:“没说什么,我跟得太紧,被发现了,王书记见我tǐng辛苦的,就把我喊了过去,吃了点夜宵,当时我喝得有点多,就不知轻重,介绍了这里的风土人情,但是,绝对没有提到社会治安问题,我哪能往咱们公安口脸上抹黑呢,那不是在打自己的脸嘛,那种吃里扒外的事情,xiǎo六绝不会做的!”
“有没有谈到赵局长?”吴明谱点点头,眯起眼睛,咄咄bī人地道。
范幺六拿起杯子,有些心虚地道:“哪个赵局长?没提过。”
“那就奇怪了,他怎么会想起找赵志军谈话呢?”吴明谱似乎是在自言自语,但眼睛一直在盯着范幺六,似乎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端倪。
范幺六心里怦怦直跳,竟有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鼻尖上冒出细碎的汗珠,就连后背,也已是湿漉漉的一片,他强作镇定地道:“头儿,你没事儿总琢磨人家市委书记的想法干嘛,人家是啥样的人物,哪里是咱们能揣测的。”
“也是!”吴明谱沉yín半晌,微微一笑,低下头,慢吞吞地吃了鱼皮,把碗放下,又mō出零钱丢在餐桌上,笑着道:“走,回去吧,xiǎo六,今天的谈话,不要对外讲出去,知道吗?”
“好的,头儿,回去以后,我会劝劝巧云的。”范幺六擦了把冷汗,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跟在吴明谱的身后,期期艾艾地道。
吴明谱没有回头,而是双手抱肩,淡淡地道:“是啊,还是劝劝吧,死者已逝,生者还要继续,最重要的,是要好好活下去,不能总沉浸在过去的yīn影里,她有什么困难,都可以提出来,不要再闹下去了,我不希望你们有事,主要是你,说起来,我也算是你半个师傅了,感情还是有的。”
“谢谢头儿。”范幺六tiǎn了下发干的嘴chún,望着吴明谱的背影,心情变得异常复杂。
两人穿过马路,来到对面,吴明谱拉开车mén,坐进车里,又按下车窗,轻声道:“xiǎo六,你去酒店看下情况,在1108和1110房间,xiǎo心着点,别打草惊蛇。”
“好的,头儿,你放心!”范幺六眯起眼睛,与吴明谱对视了十几秒,就微微一笑,转身向酒店方向走去,进了大厅,他先掏出手机,发了封短消息,用伸手向腰间mō了mō枪,就走到电梯边,打开电梯,走了进去。
就在电梯将要合上的瞬间,两只大手探了进来,把电梯mén硬生生地分开,紧接着,一个穿着黑背心的jīng壮汉子挤了进来,瞥了范幺六一眼,关上电梯,按了十一楼的按钮,就退到角落里,抱肩而立,电梯mén缓缓合上,向楼上行去。
“砰!砰!砰!”几分钟后,酒店里忽然传出三声枪响,吴明谱面sè一变,忙推开车mén,跳下车子,把手一挥,大声喝道:“出事儿了,提前行动!”
路边的几台车里,很快蹿出十几个人,众人纷纷拔出手枪,冲进酒店,兵分两路,从电梯和安全通道,奔上十一楼,刚刚拐过走廊,就见地毯上,洒满了血迹,一个穿着黑背心的男人,仰面朝天地躺在血泊之中,额头被打出一个dòng,仍在汩汩地流血,而他的右手边,还丢了一把锋利的消防斧。
其余七八个人,都双手抱头,垂头丧气地蹲在墙边,范幺六举着手枪,bī住了这些人,见众人上来,才轻吁了口气,把手枪别在腰间,神sè复杂地望着吴明谱,歉然道:“头儿,真是对不住,我暴lù了,险些被这家伙干掉。”
四目相接,相视无语,半晌,吴明谱脸上带出亲切的笑容,走到他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悄声道:“xiǎo六,没受伤就好,你表现不错,我会向máo局请功,别担心!”
“不用了,头儿!”范幺六颓然一笑,轻声道:“我太累了,就想请个长假,带nv朋友出去玩几个月。”
“好,这样也好。”吴明谱点点头,又把手一摆,威严地道:“把这些人铐起来,全都带走!”
第十三章 黑锅 中
周五的下午三点半,市中心的一个居民xiǎo区里,两个调皮的xiǎo孩,正在院子里奔跑追逐着,而六楼的一间房间里,窗口拉着厚厚的土黄sè窗帘,客厅里光线很暗,几个赤着上身的汉子,围坐在餐桌边,手里拿着酒杯,盯着墙上的背投电视,电视里面,正在重播昨晚的《新闻夜航》节目。
电视画面中,滨海市知名主持人沈楠楠头戴安全帽,身穿避弹衣,手持话筒,站在一辆警车旁边,笑容可掬地播报着:“观众朋友们,近日,滨海警方展开了一次扫黄打黑行动,在全市范围内,对一些违法犯罪分子,进行搜查缉捕,本台记者将对现场情况,进行跟踪报道。”
镜头切向宾馆内部,一群警察在服务员的引领下,打开房mén,如狼似虎地扑了进去,一番扭打之后,几名huā里胡哨的年轻马仔被铐了起来,连同一些衣不遮体的xiǎo姐嫖客,都被押进警车,现场搜到了十几把匕首、仿真手枪、以及冰。毒等违法物品。
采访了领队的派出所所长后,沈楠楠又拨通了市局máo局长的电话,进行电话采访,电视里传出沉稳有力的声音:“这次行动,是在市委市政fǔ的正确领导下,为实现我市社会治安整顿工作,实施的重要举措,市委王书记多次强调,滨海市决不允许有黑社会的存在,哪个敢胡作非为,一定会被坚决打击。”
沈楠楠又提了几个问题,máo守义都耐心地做了解答,电话采访结束后,沈楠楠脸上带着亲切的笑意,甜丝丝地道:“观众朋友们,这次公安机关的行动,取得了良好的成效,极大地打击了犯罪分子的嚣张气焰,相信用不了多久,盘踞在我市的黑恶势力,都将被彻底清除,为广大市民创造安宁和谐的生活环境。”
“啪!”电视机被关掉,一个xiōng口刺着骷髅头的彪悍男人,将遥控器丢了出去,拿起酒杯,仰头喝掉,把杯子往桌上重重地一镦,抹嘴道:“*****的,还主持人呢,没文化真J8可怕,谁他。妈。的是黑社会?中国有黑恶势力吗?教父那句话时怎么说的来着?咱们都是阳光下的yīn影!”
“老大说的对!”桌边众人都哄笑起来,一个满脸横ròu,左脸颊上带着一道刀疤的家伙伸出筷子,夹了口菜,摇晃着脖子道:“疯子,这个沈楠楠真不错,很正点,比二哥那边的几个公主好看多了,你敢不敢带大伙mō过去,就在电视台mén口,把这sāo娘们给办了,nòng个录像传到网上去!”
“刀疤脸,都什么时候了,火上房了,还想着那些事情!”旁边的一个瘦高个把杯子放下,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又转头望着疯子,轻声道:“老大,咱们这次可亏大了,不到四天时间,就有八十多xiǎo弟被搞进去了,几个来钱的场子也都被封了,我怎么琢磨着,风向好像不对啊,这次警方的行动,像是专mén针对咱们来的,有‘定点清除’的意思!”
疯子叹了口气,点上一颗烟,皱眉吸了几口,有些玩世不恭地道:“****的,点子太背了,这次是撞枪口上了,他们也没办法,是市委书记亲自打的招呼,砂矿场和客运站的事儿都lù了,事情还tǐng麻烦的,搞不好,连我都得进去蹲几天,意思意思,就当是给新书记个面子。”
瘦高个愣了一下,脸sè变得有些难看,试探着问道:“老大,会有那么严重?连教父都摆不平吗?”
“不好说。”疯子扬起头,吹出几个浓浓的烟圈,又掸了掸烟灰,有些恼火地道:“都是吴明谱那个狗。娘养的碍事,当初要是把那对狗男nv。干掉,也就不会搞到今天这个地步了,nòng不好,大家都得玩完,谁都别想跑掉!”
瘦高个拿起酒杯,喝了一口,思索着道:“老大,实在不行,咱们出去避避风头吧,别让人家给卖了,教父可是头老狐狸,他躲在幕后,身上干净着呢,倒是咱们这些人,手上可沾满了血,一旦nòng进去,这辈子都别想出来了。”
疯子冷冷一笑,摆手道:“还没到那时候,看看情况再说吧,咱们打下来的江山,不能就这样拱手让出去,到了外面,东躲西藏的,活着还有啥意思?咱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们敢不摆平,大家就同归于尽好了,教父不怕,那些当官的不怕,咱怕啥?”
“对,对!老大说的有道理!”几个人随声附和,又干了几杯,一个岁数不大,但眼神yīn狠的年轻人丢下杯子,开口道:“老大,不行这样,那几件事儿,我出面扛下来,不就是一粒huā生米么,兄弟替你吃了,不过,家里那边,你得照顾着点,帮着把老人发送了。”
“还是xiǎo米讲义气,老大没白疼你!”疯子哈哈一笑,拿手mō了mō他的脑壳,摇头道:“兄弟,你是扛不下来的,上面如果真要脑袋,也就我疯子这颗人头值钱,想当初,我疯子的名号,在道上可比教父响亮多了,不过,要论心计,谁都不是老头子的对手,人家说得对,我们要想活下去,就得有利用价值,还要学会跪下来当狗!”
瘦高个笑了笑,拿起筷子,夹了口鱼ròu,叹气道:“当狗就当狗,认识的人越多,就他.妈.的越喜欢狗!不过,老大,你要听我一句劝,不能听那只老狐狸摆布,他现在越来越信任二哥了,把很多生意都jiāo给二哥打理,这样下去,早晚有一天,咱们没有利用价值了,就会落得兔死狗烹的下场。”
“啪!”疯子眼睛一横,甩手就给了他一巴掌,厉声骂道道:“瘦猴,说什么屁话,再敢挑拨我们兄弟之间的感情,我立马废了你,知道吗?”
瘦高个拿手捂着腮帮子,yīn沉着脸,不再吭声,xiǎo米忙拉住疯子,轻声道:“老大,瘦猴也是为你着想,这些年,你带着兄弟们,把脑袋别在kù腰带上,拼死拼活的,可咱们得到啥好处了,刚刚nòng点产业下来,一下子又被搞掉了,还得从头再来,你看二哥,坐享清福,都成市政协委员了,眼瞅着,人家就能洗白上岸了,咱们呢?都是有今天没明天的,这也太丧气了!”
疯子叹了口气,愁眉苦脸地道:“这很正常,马打江山驴坐殿,我没老二那份耐心,除了打打杀杀的,干别的都没意思,教父眼睛毒,知道我这人不安分,是个败家的主儿,哪能把生意都jiāo给我干,不过,老头子仁义,是不会亏了大伙的。”
刀疤脸也出来打圆场,大大咧咧地道:“哥几个,还是听疯子的吧,要紧关头,咱们可不能起内讧,那样情况会更糟,其他的事情,等风头过了再说吧,在道上hún的,都是今朝有酒今朝醉,能乐一天是一天,想那么多干嘛!”
疯子闷头吸烟,半晌,才看了瘦猴一眼,拍了拍他的膝盖,笑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