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潺渊-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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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楼垂珠帘隔开的人影婆娑,有人高居首位,目光自从禅睿进来就紧跟着不放,见他那一眼一笑,先是晃了自己怦怦跳的心,后又恼了起来。
  在府里可没见过他这么对自己笑过,一出来尽学坏。
  一边颤颤栗栗伺候的美人见这位爷掌间的茶杯都啪裂了,抖擞着跪在一边不敢再不要命的往上凑。
  禅睿不觉,到了三楼,才知道这贵间其实是用珠玉帘子隔出来的。软榻茶案样样俱全,让贵客们舒舒服服的在这里享受美人的伺候的同时,也能看见居中明台上的美色。
  他入座时觉得隔壁静得出奇,看了一眼却珠影层层看不清楚,只能见美人的纱绸衣裙拖延在地毯上。他赶忙转开了眼,心以为这是人家脱干净的结果。
  入座后没几瞬,姑娘就来了。
  乔吉身边就留了两个,看样子是他每次来都带着的。给禅睿送的是四个小姑娘,还真是小姑娘。各个眉眼标致,肤白清秀。
  咳。
  难不成乔吉觉得他好这款?
  不过今日来做纨绔,好歹要有个样子,指不定哪里的眼睛就正盯着呢。禅睿扇子一合,抬在其中一个下颔,道:“给爷倒茶。”
  一直寂静的隔壁啪的一声碎了茶杯。
  那姑娘立刻柔柔的靠上来,为他沏茶。茶要得是当场沏,这里的姑娘各个都是严加□□出来的,沏茶在帝都是贵女名淑的脸面,在这里她们一样沏的有模有样。另外两个给他热菜捏腿,还剩一个湿了软帕,跪在一侧为他净手。这姑娘见他手指纤长整洁,更是白皙无暇,嘴甜道:“公子这手想必是惯会舞墨的,怎的如此好看。”
  禅睿掀唇笑笑,有几分坏意。“爷还有更厉害的,你等下尽管看着。”
  隔壁才收拾出去的碎茶碴还没送远,又听啪的一声清脆。
  过了约摸半个时辰,正戏才启了幕。中间明台上升了琉彩玻璃灯,歌妓演时就开始了。
  贵间中就暗下去了,昏暗中可以更清楚的看到明台上的歌妓,也可以更方便在贵间中做些有辱斯文的事情。并且贵间前都有个卷起的竹帘,贵客若是不喜被人瞧见,只要拉下竹帘,贵间就变成了独立隔间。
  这种贴心程度在帝都都是少见。禅睿靠在软榻的枕席上,姑娘素白的手顺着他的领口游走。昏暗中他眉头微蹙,却没有开口制止。
  几盏茶的功夫后,有人掀帘悄无声息的进来,贴在乔吉耳边低语。乔吉颔首,看了眼禅睿,低声道:“公子,他们来了。”
  这个他们正是昨夜禅睿名单上的人,为首的正是赵朝明。禅睿知道他这是要出去细细打探一番,便轻轻点了头,只抿着茶,没说什么。乔吉迅速退了出去,出去时顺道带走了那两个姑娘,剩下四个绕的禅睿眼花,也退了三个出去。
  最后留下的越发小心着伺候,以为这位年轻的爷眼界高,留下她是她的福气。正想着,这爷就握住了她放在他领口的手,拉回在膝上。
  “多大了?”
  “回爷的话,十六了。”
  禅睿眉梢一扬,“鸣杉人?”
  “周边镇里来的。”白净的面上一红,“粗野乡人,让爷见笑了。”话还未落,微凉的手指便滑过她鼻尖,只听禅睿笑道:“生的不像是山野,反倒有几分清白秀气。不必介怀,爷不在乎。”
  她登时软了骨一般的靠在禅睿腿边,脸颊轻轻蹭在他膝头,就这样抬脸上望,眼含波光春情,道:“爷真是好人……”
  禅睿手指没离开她的脸颊,奖励一般的滑动在她下颔。明台上的琉璃灯光模糊的打在他眉眼上,生了些蛊惑。他道:“可怜见,竟这般让人怜惜。在台里可受了苦?不怕,爷来给你撑腰。”
  姑娘的手轻轻向上,在他腹间打着旋,见他只唇边延笑并不制止,便放了心。“爷疼我……哪里有受苦……都是镇村老爷们送来孝敬主子的……这才得了幸能伺候爷。”
  “镇村老爷?”禅睿伸手将她揽上软榻,扯了竹帘,贵间里顿时更暗了。他凑在姑娘耳边轻轻道:“全部都是送来的么?你主子好艳福。”
  姑娘裙外罩着的挂衫簌簌的往下掉,声音都娇柔了几分,有些娇嗔道:“最后不也是送给爷的吗……”往袍角里去的手突然被按住,她怔愣的抬头,看见禅睿突然停止的动作。
  “下去吧。”禅睿像是突然没有兴致,眉间端傲道:“本以为是干净懂事的,不想竟是送到别人嘴里的。爷从来不兴别人的东西,你下去吧。”
  姑娘大惊,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还想说几句什么。禅睿指尖虚点在她唇前,面容有些冷凝。姑娘一抖,匆匆理好衣物,躬身退出去。
  禅睿倏地咳嗽起来,连灌了几口茶水才压下去,在这闷热的贵间里,他背后早就湿了一片。明台上的歌舞声咿咿呀呀,他在暗中端着茶杯沉思。
  周边镇村的地主大商送女孩给赵朝明干什么?赵朝明缺这些姑娘吗?显然不是,有什么原因让他们必须得送姑娘?
  除非。
  除非是在钱财上送不起的时候!
  禅睿脑中灵光一闪,顿时明白了靖国公的军费重支是从哪里得到的。赵朝明,原来是这个赵朝明,好一个赵朝明,竟会借此来大肆揽财!
  他这笑还没及眼,珠帘一阵剧烈掀动,没等他从软榻上回头,已经有人从后一把拉住他的肩头,板过身按在了绸褥上。
  黑暗中的手掌滚烫,扶正他的脸,紧迫的压下去,近到咫尺时才冷嗤一声。
  “好大的胆。”
  熟悉的声音让禅睿一惊。

  章二十二

  禅睿被他压的紧,抿着唇不讲话。
  禅宗目光顺着他瓷白的脖颈往下看,看见金玉贵气的锦袍,又回到他脸上。两个人都唇线紧抿,眉头紧皱。
  “一身铜臭味。”禅宗抬臂压在他头顶,撑着上身笼罩着俯瞰他,“玩的愉快吗?”
  “……愉快。”
  拉长的哦就摩挲在唇边,禅宗湿热的唇蹭压在他唇齿间,压在他身上的重量几乎要禅睿喘不过气。禅宗越吻越猖獗,将他严实的压近绸褥间,连抵抗的机会都没有。
  禅睿被吻的呼吸不畅,整个人都像是要被禅宗掠夺走了一般,滚烫的令人将要融化。直到他呛咳起来,禅宗才松了空隙,这个空隙间他们喘息相互可闻,气息相互交融,他忍不住有些口干舌燥的别开脸,“坐直了说话。”
  禅宗只低嗯了一声。猛然翻过身,将禅睿翻到自己腰跨上,手按压在他后腰上,道:“说。”
  说什么?
  不是该他问询问他才对吗?
  “你跑到鸣杉城里来做什么。”禅睿俯按在他胸口,被他按在不正经的位置上也不敢乱动。
  禅宗鼻音有些重,这让他的声音更加低沉。他目光肃穆的盯在他脸上,反问道:“你去见过琼桃了是吗?”见禅睿沉默下去,便拉住了他的领口,迫使他弯了腰靠近自己面前,道:“真想咬死你。”
  “不论我如何,都是有命在身。你跑来鸣杉城做什么?向父亲挑衅吗。”
  禅宗先是皱眉,温雅的脸上出现恼色,就在禅睿以为他要说些刺人的话时,他却微抬了上身,亲了亲他的额。
  ……明明做过更过分的,然而这轻微的一下,却让禅睿腾的红了颊面。他局促的挣扎道:“你……你做什么,又不是小孩子了。”
  禅宗眼神像是张网,将他紧紧束缚包裹在其中。“不是小孩子了,那和父亲一起逗弄我,开心吗?”不等他回答,禅宗先薄讽的笑笑,“难怪他每每稳如泰山,原来是早就拿了我的死穴,等着看我蹦跳如蚱蜢。你也不是小孩子了,这样的事情一直瞒着我,是把我也当成小孩子对吧。”说着恨铁不成钢般的按下他,扒开他领口就咬在他锁骨。“一直上你的小孩子么?”
  禅睿连着耳朵都要烧起来了,他皱眉轻拍在禅宗颊边,吃痛道:“又不是狼犬,咬什么。”音还没落,人已经被禅宗用力的抱紧在胸口,紧紧的,紧紧的臂膀十分结实。
  “就算你见到了琼桃,她还挂心在你身上,我也不会容出半点给她去,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吧。圣上和父亲谁都抢不走你,我会一直抱下去,直到死了的那天都不会松手。”
  “又说什么蠢话。”禅睿趴在他胸口,眉眼低垂,“你怎么又讲这样的话。”
  “蠢一辈子也会说下去。”禅宗蹭了蹭他的发,“禅睿,你去哪儿我都能捉到你。这个世间的人都在窥探你,每一日我都在提心吊胆,你没给过我一句承诺,我也宁可被恨完余生。不会放手的。”
  禅睿叹息,“执迷不悟。”
  禅宗闭上眼,“我不会认输。”
  明台上的舞妓很得人心,在鼓乐中还有掌声在响。竹帘外的世界仿佛渐渐远离,他们交颈相依,呼吸相亲。黑暗中的禅睿还有依稀的药香,呼吸喷洒间让禅宗逐渐迷了心神。
  绸褥的凹陷加深了几分,禅宗低头在他额间细密的向下吻,轻薄柔软的唇滑动在他鼻梁和鼻尖。按在他后腰的手掌微微用力,想要亲近他的欲望一触即发。禅宗触碰到他湿漉漉的后背,俯脸在他颈边,将他细微的湿汗舔的干净。
  “这里的秋令人不舒服。”禅宗闻着他的药香,“睡一觉吧。”
  禅睿微偏着头,颈边瓷白的肤被他攻陷占据,隐忍的呼吸错乱。禅宗额抵在他额间,道:“这么轻易就能推倒,爷是真的很不放心。”想起了他先前对姑娘说得话,禅宗低声重复着:“不怕,爷给你撑腰。”然而当真撑起了他的腰。
  软榻一晃,让珠帘也轻微的摇晃几分。片刻后,禅睿极轻极轻的一声抽泣,喘息低不可闻,最后都被禅宗吞进了自己这里,吃了个干净。
  乔吉回来的不是时候。他见贵间黑了帘,心道公子也是年轻人,来此地动动情要个姑娘也是人之常理,便知趣的退到另一处贵间,没去打扰。
  谁知这一退,直到黄昏后才见到了公子。
  禅睿脸色要比早上红润了许多,大抵是这一觉睡的踏实,精神也要好上许多。就是换了身锦袍,改成了立领紧扣,挡了个严严实实。
  “让先生久等了。”说此话时神情虽平淡未变,目光却细微的游离几分,多少有些汗颜。
  乔吉摆摆手,“公子哪里的话。晨上众商之事,卑职已经将名单录下,往来城籍也详查了一二。”
  禅睿着重看在城籍上,果不其然,八成都是鸣杉城周沿城镇的地主名流。他问乔吉,“赵朝明是鸣杉人吗?”
  “是沧澜人,从极东那边来。起初是做皮革生意,后来插手了铸铁,一夜间名利爆增,他正是这个时候开始出入鸣杉城。公子觉得?”
  “盯紧他,查清他近日往来何处。”
  乔吉领了命。禅睿再一次换了寻常的衣裳,才回了客栈。店小二如常给他端上了药,只怕是禅宗特意吩咐的,他也喝了。
  大概是白天被禅宗折腾的睡了太久,到了晚上反而睡不着。他本想起身看书,又想起那人皱眉的神情,神使鬼差的躺了回去。在床上思索着事情。
  如果不出差错,只要拿到赵朝明的私下动向就能顺藤摸瓜找到靖国公的罪证。这期间速度够快,下手够狠的话,他在雪下前就能回都。
  他突然一怔。
  就能……回都?
  他心心念念想要到鸣杉城里来,最终却对此没有半分留念。琼桃的脸在他脑海中停留的片刻越来越少,能够记起清晰眉眼的时候少之又少。到了这个时候,他难免会升起一阵无归的错觉,像是无所定居的浪子,猛然之间记不起能存身的地方。
  夜已经过了三更。
  寂静中只闻沙沙的绵雨声。
  店小二突然打着灯笼到了他门外,战战巍巍的敲了敲门,哭腔小声道:“公子,有、有客人找您。”
  禅睿掀被坐起身,从窗上已经看见了刀痕。短短几个瞬息心下百转,叫醒暗桩的木哨就在手边,可是他翻手收进了袖中。
  不能叫暗桩,惊动了靖国公,就没法再查探下去了。可是对方来者不善,显然是已经知道了他是谁也不打算放过他了。
  门外人等了半响不待回答,唯恐事情有变,几人对望一眼,踹开了房门!

  章二十三

  “滚!”
  一声怒喝劈头盖脸的砸下来,持刀的几人还没转过弯来,只见那房中榻上端端正正坐着一白面书生。模样没错,给他们的话就是要杀掉一个病书生。
  可是这书生却自有一番清贵凌厉,当下冷起的眸让人不敢直视。床上的枕席猛然砸了出来,他厉声道:“哪里的狗敢来本公子门前吠?!不想要命了就踏进屋子来!看看是城卫府的阎王够狠还是你们的刀够快!”
  被骂了个懵头的持刀人面面相觑,本见他不躲不闪就知道是个硬茬,可没料到是城卫府的人!他们只是拿了商客给的钱,却如何也不敢动官府的人。
  禅睿神情越发跋扈,带着冷笑都有一番渗人,他寒声道:“持刀夜访,审查卫乔大人可没提过这个条理!”
  听到乔吉的名头为首的人险些给跪了。他们都是鸣杉四下的逃犯恶人,没落在乔吉手里也听过乔吉的名声,知道这个乔大人手段何其狠辣,冲撞了他的人再落到他手里,不剔骨削肉是出不了城卫府的牢房的!顿时连着握刀的手也松了,赶忙连连退后,“公子误会!我等正追的是江湖恶人。”说着就踹翻了店小二,呵斥道:“怎个带的路?惊扰到了公子!”
  禅睿冷笑,拿起榻边搁放的玉带就扔了过去,狠声道:“扰了本公子就想走?”
  领头被这玉带砸了个正着,看着是货真价实的美玉,和消息说的落魄病书生根本不同,不禁信了个□□,说着就拉人后撤,口中还搅着浆糊道:“公子大量!公子大量!”
  他们这一路兵荒马乱的撤出去,禅睿在榻上不敢立刻松神。起身在窗纸的后模糊的打量着,确定看不出还有后备人手,才陡然松了气。
  暗桩留手果然明智!
  只要靖国公还以为他是个落魄废棋,就不会提高警惕。但是今夜对方如此轻易的失了手,难免不会起疑,必须在这几人回到对方处时想个法子处理干净。
  况且等这几人动动脑子回过神来,恐怕也知道不是那个味儿!倘若他们立刻回头,他可就翻不了棋了。
  正想着,楼下已经穿来上楼声。禅睿在屋中打量四下,飞快思索可以借用的契机。不料这一次楼上的飞快,转眼就已经撞开了他的门。禅睿冷起的眉眼扫去,对方这次仅仅来了一个人,就是这一眼,禅睿已经发觉对方不是先前那群人可以比拟的!
  木然的脸和空洞的眼。
  禅睿背脊上蹿出一阵阴寒,他镇定的站在窗边,背在身后的手已经无声推开了窗。对方扑来的一瞬才露出森然的刀光,禅睿退步,咬牙撞翻下窗。
  小二楼的窗下还有长廊的檐,禅睿翻撞在檐上紧接着滚摔下去。撞摔的脊骨痛的令人发麻,他胸口剧烈翻滚,喘着息扶柱起身。二楼窗口已经没有人影了,想必是从楼梯追了下来。禅睿深知不可停留,也不能惊动,否则引回先前那一队他就真的得交代在这里了!
  这家客栈后廊通小门,门后就是杂乱的区街,左出有乱巷。
  禅睿在黑暗中走的匆忙,雨下个不停,让脚下的泥痕藏不住踪迹。不能去乱巷,被顺着足迹追上后一刀就可以了解他,只能往右通的夜街上去。
  可是当禅睿才出小门便听到了右通夜街上的策马声,不止一匹,更像是在搜寻。他心料不好,果在湿雨模糊中看见佩刀的骑兵。
  这绝不是乔吉能够先得到消息的事情,恐怕是靖国公即时起的心,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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