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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与妖僧[重生]-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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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是师兄思虑周全。”放下心头一块大石,梁澄无不感激道,说罢便要告辞,却听一念道:“此行一去,约莫来年四月方可回京,今岁除夕,只怕需在外头度过。”
  梁澄心头一暖,道:“既已出家,便不可贪恋红尘,澄心早已做好觉悟。”
  一念抚上他肩头,眉目在昏黄的烛火下愈发柔和,“无事,师兄陪你过。”
  “……嗯。”梁澄低头,隐下眼角的湿意。
  原本他以为自己无所依凭,茕茕孑立,如今更是身怀奇毒,本该凄惨孤离一世,然后被当做因病而亡,没想到除了舅舅待他始终如一,安喜平和流云飞月对他披肝沥胆,还能得上师如此人物的青眼,关怀有加,如兄如师,梁澄只觉得,当真是不枉此番重生。
  正当他心中感概万千时,发顶便被人轻轻地揉了揉。梁澄抬头,便见一念双眼含笑道:“我亦许久不曾与人共度此佳节,师弟可愿陪我?”
  “当然愿意!”梁澄点头,颇有小鸡啄米的架势,惹得一念笑出声来,梁澄不解地看向一念,下一刻手臂便被拉起,对方站起身来,引着他往里卧走去,“外头风冷,你莫要着凉了,既然来了,便于此处歇下罢。”
  “不可!”梁澄大惊失色道。
  “有何不可?”一念脚步不停,直到床榻前,才转身问道:“可是嫌弃师兄寒舍简陋?”
  梁澄向来觉得上师是乃世间最是端方的人物,此时见上师神色间夹杂着一丝戏谑,一时竟有些晃神,就着这么一个空挡,身上的罩衣已被一念解下,仅余中衣和里衣,显得梁澄腰细腿长,身姿秀挺,但是站在身量俊伟的一念身边,便有些弱不经衣的意味。
  梁澄不自觉的拽住衣摆,窘迫道:“怎么会嫌弃,只是觉得太过打扰师兄了……”
  此时一念已经坐到床榻左侧,还随意地拍了拍身边,笑道:“我亦很久不曾与人抵足夜谈过,上回说到渐悟之道与顿悟之道,师兄尤觉意犹未尽,择日不如撞日,今夜我两便继续那日的对禅。”
  烛火飘忽,一念有些深邃的眉眼在脸上投下一道阴影,剥削的嘴角微斜,梁澄不知是否自己错觉,只觉得此刻的上师,与白日有些不同,明明话语还是那般柔和,犹如清风拂春波,但是身上隐隐有股威压气势,他竟觉出一丝霸道狂傲……
  让他不敢拒绝,不由自主地就点了点头。
  “那便过来吧,师弟。”
  梁澄慢慢地走到右侧床沿,心道,又非赤身共卧,上师端不会发现他身上的秘密。况且上回与上师辩佛便获益良多,可惜断在一半,他亦是很想与上师……抵足共研佛理的……
  心下一定,梁澄便坐到床榻右侧,床头只有一条长枕,一方棉被,梁澄于是问道:“可还要再拿床被子来?”
  话音刚落,便感到头顶覆上一道阴影,梁澄一惊,就看到一念倾身过来,温热的鼻息就在脸颊边!
  作者有话要说:  梁澄:上师!您竟然色诱!!还有没有身为高僧大德的自觉!
  一念:本上师就随便穿了件睡衣,你就说我色诱,阿弥陀佛,非为色引,是师弟你心动了。
  作者:连透明睡衣都穿上了,还说不是色诱【鄙视脸】。
  
  第15章 杀心骤起
  
  话音刚落,便感到头上覆上一道阴影,梁澄一惊,就看到一念倾身过来,温热的鼻息就在脸颊边!
  梁澄下意识屏住呼吸,随即便感到手上一暖,原来是一念上师往他手里塞了个汤婆子。
  “师弟的手太冷了,还是先暖暖。”说完,一念两指拈住棉被一角,轻轻一抖,也不知如何动作,厚重的棉被在他手里仿若轻纱,轻飘飘地展开,覆在二人身上,如此便是大被同眠,同床共枕了。
  一念躺进被子里后,便转头仰视着依旧坐着梁澄,问道:“师弟怎么不躺下来,被窝子里比较暖和。”
  在烛火的晕染下,梁澄发现这样俯视着上师的眼眸,那双往日里古潭般幽深的瞳孔深处,似乎泛出一点红芒,待要细看时,却又消失不见。
  或许是映着灯火的缘故,梁澄如是想,跟着缩进被子里,不知是不是因为身边躺着一个人,梁澄竟觉得被窝子里很快就暖烘烘的。
  除了九皇子梁济,这是他第一次和外人睡在同一张被窝里,两人间只隔着一个拳头大小,隔着薄薄的中衣,梁澄可以感觉到从另一边传递而来的热气,这种熏熏然的热度让人一阵昏昏欲睡。
  梁澄记得他还要向上师讨教顿悟之道中明心见性一说,也不知是这被窝太过舒适柔软,梁澄的眼皮闭了又开,渐渐地便阖上了,一对又长又翘的眼睫安静地栖伏着。
  身边的呼吸慢慢变得悠长,一念半坐起身,从怀里拿出两枚血舍利,运起真气,其中一颗血舍利冒起一层红芒,悬浮在一念掌心之上,另一颗却依旧静静地躺在他手心里,一动不动。
  这颗没有反应的血舍利,正是梁澄手上戴的那颗。
  见那枚血舍利始终不曾冒出红芒,一念面无表情地将两粒血舍利都收起,然后若有所思地看着睡梦中的梁澄。
  他缓缓地压低上半身,俯视着身边人安祥的睡颜,如果梁澄这时候睁开眼,一定会被一念此时的神情吓到。
  “师弟,你是不是已经在血舍利上滴血了,嗯?”
  一念喃喃道,俊美如神祇的脸上,没了平日里的清正温雅,漆墨般的眼瞳无一丝情感,状若九天神佛,心似玄铁,以万物为刍狗,不偏不倚,无喜无悲。
  那好似化不开的幽黑深处渐渐透出一丝猩红,像漆墨里落进一滴血珠,慢慢晕染开来,这大爱无情般的淡漠中又折出一抹残酷狂傲。
  四周一道真气凝成的威压,原本微微摇晃的烛火忽然熄灭。
  月色透过纱窗,洒入屋内,除了梁澄绵长的呼吸,周遭一派死寂。
  这时一念动了,那只曾为睡梦中人抹药把脉的手缓缓伸出,修长的五指拢住熟睡中人的脖颈,渐渐收紧。
  睡梦中人不适地动了动,眉头皱起,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却还是没有醒来。
  掌下的肌肤温润细腻,仿佛世间最精美丝滑的绸缎,虎口处可以感受到脉搏的跳动,一下一下,好似充满生气,但又异常的脆弱不堪,他只需再稍稍用力,掌下睡得安稳的的人便再也醒不过来,再也不会用一双含烟笼雾般的眼眸,痴痴地望着他,仿佛天地间唯他一人……
  眼中的腥色愈来愈浓,忽然,神色愈加可怕的某人收起手来,同时,床榻四周的纱帐无风鼓起,瞬间化作如雪碎片,却又仿佛被什么牵控着,悬浮在半空中,只见一念右手结印,化作一道残影,掌风轻扫,纱帐碎片顿时如风流云散般化作一道龙卷风,撞开纱窗,飞向院外,散落在地。
  做完这些,一念面色一变,闷哼一声,一道血色从嘴角溢出,趁着他猩红的双眸,竟如恶鬼罗刹一般。
  方才他真气阔溢,心境出现波动,骤然收回时,竟反伤了自己……
  一念抬手随意抹掉嘴边鲜血,起身下床,正要走出里卧,却脚步一顿,回身往纱窗走去,将窗牖关紧后,才离开卧房,往禅室走去。
  空寂的禅室内,火炭早已熄灭,一念一路来到纸屏后,往墙上一方平平无奇之处灌注真气,地上顿时现出一道暗室入口,一念走下阶梯后,地面又恢复如初。
  此间地下密室竟与上方的禅室一般大小,四壁镶嵌夜明珠,每一颗都价值不菲,密室中央是占据半数空间的大池子,里面的水冒着白气,不知道的人看到只怕会当做热气,只有走进后才会发现,这些白气寒气入骨,可这一池子水却不结冰,当真世所罕见,这寒气也非普通寒气,一旦侵入经脉,便如附骨之疽,除之不易,即便是内功不俗之人,也拿它无可奈何。
  有见识的人看过这一方池子后,便会惊讶地发现,产生寒气的却不是池里的水,而是池底的冰髓寒玉,面积如此之大的冰髓寒玉天下间恐怕至此一处。
  一念飞身跃入池内,端坐池中央,池水漫过胸膛,四周寒气仿佛嗅到血腥味的蝙蝠,疯狂涌向一念周身,丝丝侵入他的肌肤,顷刻,一念的眉睫处便结出冰霜,但奇怪的是,他的额头却还是冒出颗颗豆大汗滴,也不知是热汗还是冷汗……
  梁澄一夜未归,安喜平自然是知道的,此时已经夜上中天,安喜平跪在梁澄床榻边上,一手细细地抚摸过被沿药枕,那药枕做得又软又暖,里面除了细棉,还有白芷、川芎、决明子等物,调和气血,助眠明目。
  安喜平知道梁澄去了无相居,想到今夜他要宿在那儿,尽管他心里妒火如焚,却依旧什么也做不了。
  他怕,他怕梁澄发现他并不是普通的小太监,他怕梁澄发现他身怀内功,发现他真实的身份,所以他只能做个毫无内力,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太监,所以他如今才这般,束手束脚……
  翌日,梁澄醒来,发现身侧空无一人,他伸手摸了摸,一片冰凉,看来上师早已醒来。
  梁澄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昨夜意外好眠,一夜无梦,此刻便觉得神清气爽,不由伸了个懒腰。
  结果懒腰伸到一半,就见纱帐被人掀开,上师一双深邃的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梁澄讪讪自觉不雅,于是讪讪地放下手来。
  “师兄,几时了?”
  “辰时,”一念已经穿戴整齐,将梁澄的罩衣的递了过去,笑道:“没想到师弟这般贪睡,昨晚你一沾枕头,竟然就给睡着了。”
  “……”好像真是这样的,梁澄接过罩衣,听一念调侃他,便有些尴尬,“我也不知怎么回事……”
  “不必介怀,”一念笑,“你身边的侍从已经候在正堂了。”
  “啊,是喜平来了。”梁澄连忙披上罩衣,同一念出了卧房。
  正堂里安喜平一见到梁澄,便泪眼汪汪地扑了过来,眼里满是控诉道:“大人你整夜不归,喜平担心死了,又怕……又怕……”
  说着,便瞪了眼一念,委屈道:“又怕打扰到一念上师,幸好大人没事。”
  梁澄见到安喜平投向一念的小眼神,顿时失笑道:“我在上师这儿能出什么事,尽瞎操心。”然后转身向一念赔礼道:“喜平只是太过关心我了,并无恶意,还请师兄见谅则个。”
  “无妨,”一念摆手,眼角扫过安喜平冷冷的目光,淡淡一笑道:“师兄这儿随时欢迎你。”
  梁澄心里一喜,回道:“师兄若不嫌弃,归真居随时扫榻相迎。”
  安喜平看着两人一来一往,聊得好不开心,心里便酸溜溜的,殿下以前身边,除了九皇子和孟留君,便无其他亲近之人,他们一个是殿下胞弟,一个是殿下表兄,安喜平自然无话可说,可这一念是什么人,认识不过半月,竟与殿下如此熟稔?!
  况且他直觉一念绝非等闲之辈,不是说他的武功,而是说他的城府,他总觉得眼前这宝相庄严的所为高僧,并不如表面那般简单……
  
  第16章 诸相难破
  
  梁澄离寺远游之事不愿声张,但明元帝的圣旨赏赐一下,该知道的人也就都知道了,梁澄命流云飞月于大相国寺各出口处留意一番,果然不出他所料,多了许多行迹鬼祟之人,这些人多扮作香客,但是步伐稳健,气息沉缓,一看便是练家子。
  尽管他如今已跳出宫墙,被封为国师,早已断了荣登大宝的可能性,但是仍有许多人不放心,此番他出家不到几日,便要离开东都,有心人自然多想,暗中揣测梁澄此行另有目的。
  梁澄心中烦闷,与一念商量一番,叫安喜平随便准备两套常服与银钱干粮,扮作寻常剑客与剑童,也不管跟明元帝报好的出行日期,命飞月等到他们离去再向宫中去函一封,直言不愿被人暗中窥伺,也不管明元帝如何作想,会不会整顿一番,梁澄一行人便先一念一步,在大相国寺开寺迎香客后,混在人流中,悄然离去,来到南城渡口,走进事先约好碰头的一家客栈,稍作休整。
  东都全城通渠流水,八处城门皆依傍可以行船的河渠,直通大运河,九华山位于安徽池州境内,走水路更为便捷,于是梁澄便与一念商议,借通济渠至泗州,再走陆路。
  芳客来今日迎来一位神秘剑客,一袭泼墨山水袍风致飒然,头戴帷帽,露出的半截下颌,肌莹似玉,形状姣好,想来相貌不俗,更兼一身浑然天成的贵气,叫人不敢随意待之。
  店小二自诩阅人无数,走南闯北的不知见过凡几,这番好气度,却是头遭,就连身后跟着的剑童,穿的也是精缎,心里更是料定对方是出来游历的江湖名门之后,脸上的笑不由更是火热了几分,殷勤地迎了上去,“这位贵客,住店还是打尖?”
  “可有雅间?”此时午时未到,梁澄决定等人到齐用过晌午饭后再出城。
  “有!”点小二响亮道:“两位楼上请。”
  梁澄正要随人上楼,便听到堂中响起一阵呼喝,转头一看,便见正堂中央一说书人拿着醒木往桌上一拍,要着折扇,捋着山羊胡,等众人呼喝完毕,便清了清嗓子,开口道:“上回说到,太子夜宿大相国寺,佛祖托梦,说他乃须菩提佛子转世,下凡历九九八十一世方可得证,今生本是最后一世,投于禅林,生而异之,哪知魔佛罗睺罗为夺传世佛心,将佛子转入人间极贵之家,妄图佛子被权势利欲所迷,无法超脱……”
  梁澄脸上闪过一丝古怪,没想到自己出家之事竟然被编成了故事,大齐自来不禁民口,民间谈论皇室亦不鲜见,百姓乐于听些皇室奇闻,尤其是有关太祖的传奇,更是多不胜数。
  只是亲耳听到自己的故事,貌似背后还添了些颇为引人入胜的佛魔之争,真是有几分苦笑不得之感。
  梁澄不再细听,示意店小二继续带路,进了雅间,怕店小二疑心,除了素菜外,还点了荤菜,那店小二领了安喜平给的便头,便躬身退出了。
  这处雅间正对楼下正堂,掀开垂珠帘帐后,还能继续听说书人的故事。安喜平自从进来后,一双耳朵就竖着,眼睛总不由自主地往帘帐外瞄去,梁澄心里好笑,笑骂道:“要听就听吧。”
  安喜平难为情地挠了挠了后脑勺,小声道:“公子,小人就说外头都传你是佛子转世呢。”
  虽然经历了涅槃重生这般神奇之事,梁澄到是有自知之明,从不觉自己真是什么佛子转世,要不就冲他一开始借佛祖名头出家,满嘴狂言,佛祖也不会收他的。
  “不过说书人编的噱头。”话是这般说,却也没阻止安喜平听说书。
  不一会儿,菜便一一上齐,店小二刚要退下,雅间门口便出现一道颀长身影,黑靴黑袍,暗纹压边,一头墨发随意束起,姿容俊奇,气势不同常人,竟又是一不俗人物。
  店小二呆立门口,来人视线扫过,神色淡淡,小二浑身一凛,连忙不敢再看,低眉弯腰离去。
  梁澄听见背后动静,转头一看,视线触及那满头青丝,双眼登时睁得溜圆。
  虽然之前商量好要做些乔装,但梁澄没想到一念竟然给自己套上假发,他本来还以为上师会像他一样,戴顶帷帽来掩蔽身份……
  不知是不是因为作俗家装扮的缘故,上师这般看来,竟然显出几分疏狂江湖客的潇洒意味。
  忽然眼前光线一亮,原来,他进了雅间后帷帽也不曾除下,一念进来便顺手为他掀起白纱,别至帽檐后。
  这时安喜平也站到梁澄身后,不等一念收回手,就为梁澄脱去帷帽,还道:“公子用膳吧,再等下去才都凉了。”
  安喜平的举动缓解了梁澄心里的惊异,对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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