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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去吗?”黄历稍感意外地问道:“还有陈兄。”
“我们还有其他事情,就不去了。”曾澈指了指苏婉茹,笑道:“凡事有苏小姐照应,黄兄不必紧张。”
紧张?黄历一哂,我只是没参加过什么聚会,怕做出不合时宜的举动,哪里有什么紧张了。
苏婉茹抿嘴一笑,说道:“参加聚会的都是年轻人,说话偶有不当,举止稍有失礼,也不会被人取笑的。再说,还有我呢!”
“那就有劳苏小姐了。”黄历暗暗冲着曾澈翻了翻眼睛,抢上一步,从衣帽架上摘下大衣,立在苏婉茹身后。
“谢谢。”苏婉茹道着谢,穿上大衣,向曾澈打了个招呼,率先向外走去。
黄历开着小汽车,在苏婉茹的指点下,在天津的街道上行驶。苏婉茹突然好奇地问道:“黄先生,回来的时候你能找到路吗?”
“应该能。”黄历说道:“我看过天津的街道图,你只要说出地点,虽然会慢一些,但一定能找到那个地方。”
看地图找路,本来就是特工应该具有的本领,再加上黄历的记忆力很好,就更不成问题。
“原来如此。”苏婉茹掩饰不住心中的佩服,有些自嘲地笑道:“我却是个路盲,为此周先生多次批评过我。”
黄历沉吟了一下,建议道:“路盲不是天生的,只要你掌握一些辨识方向的技巧,并且肯花费脑力去记忆,再学会看地图,那就能象我一样了。”
“谢谢您的指点。”苏婉茹点头表示感谢,又想起了一个问题,“黄先生,你怎么会想学正骨呢?是真的感兴趣,还是只为了一种职业的掩护。”
“呵呵,两者都有吧!”黄历轻轻一笑,说道:“关键是我觉得有这方面的基础,学起来能快些。”
“基础?黄先生以前也学过接骨?这倒是不曾听周先生说起。”
“接骨没学过,拆骨倒是会两手,这算不算异曲同工?”黄历笑着说道。
“黄先生还真是幽默,不过,倒也有可以融会贯通之处。”苏婉茹笑了起来,用手捋了一下头发,说道:“我对医学是不感兴趣的,它能医人,却不能医国,精神上的麻木比身体上的虚弱更加可怕。”
黄历想了想,很老实地回答道:“苏小姐可以去当哲学家,或者思想家,我呢,是个俗人,只能干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黄先生这是在笑话我好高骛远,不能脚踏实地?”苏婉茹似笑非笑地望着黄历。
“这倒是不曾想过,只是实话实说罢了。”黄历很平静地说道:“各人有各人的理想和抱负,只要认为正确,而且在努力奋斗,你管别人说什么呢?”
“这话说得对,我管别人如何议论,如何鄙视,我有自己的信念和理想。”苏婉茹正是那种充满幻想和浪漫的年龄,她双眼望着车窗外面,轻声吟诵道:“我的命运将紧连着动人的传说,追随自己的信念,将是我一生的行为。岁月啊!究竟在无尽的幻想中,昏然流逝而去,还是应该在广阔的世界中,刻下万世留名的战绩?”
黄历眨着眼睛,静静倾听,其实他也没太听懂,只是出于礼貌,保持着倾听的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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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何家拜师
汽车进入了法租界,来到了一座大门前,一块乳白色的牌子,挂在高大的水泥门框上,上写“何宅”二字。wWW!左边大门扇上挖了一个小门,大门和小门都紧闭着,苏婉茹伸手按了一下喇叭,小门呀的一声开了,一个小而瘦的老头穿着对襟的白色中国便服走了出来,看见露出车窗的苏婉茹,立刻讨好般地笑了,转身打开了大门。
黄历在车里向院内环视了一下,只见远处有假山石掩映在树木中,一座凉亭顶着雪帽子隐约可见。如果在夏天,倒还真是一个幽静雅致的地方。在这拥挤的街道里能有这样具有反差的的所在,可见,金钱和权势可以创造奇迹,闹市里也会出现别有洞天的去处。
车停在一座深灰色的二层洋楼前边,楼房虽然只有两层,却显得很高,很有气魄,大块花岗石的墙根,粗壮的半圆形水泥柱脚,雕花的窗口,用铁皮包成的穹隆式的圆圆的楼顶。
“原来当医生这么有前途啊,这花园,这洋楼——看来我的选择真的没错。”下车时,黄历半开玩笑地说道。
“不是这样的。”苏婉茹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说道:“何师兄行医只是个人爱好,花园洋房是他的大公子做生意赚来的,在上海做房地产生意那才真赚钱。”
哦,黄历好奇地问道:“你叫他师兄,那他的岁数应该不大吧?”
“六十二。”苏婉茹又解释道:“岁数和辈份没有直接联系,我的父亲也不过比他大了七八岁而已,但却是师徒关系。”
楼门开了,一个年轻的,梳着一条大辫子的女佣人站在门旁。她穿着一件天蓝色上衣,高领子、宽袖口、圆衣襟,下边是深蓝色的肥腿裤子,裤腿散着,脚下是双紫色缎鞋。这身穿戴,比街面上的年轻妇女至少落后了十年,但却颇有些古色古香的味道。
女佣微笑着向黄历和苏婉茹鞠了一躬,说道:“苏小姐,这位先生,老爷和大公子在楼上小书房谈话,他交代了,请二位来了就直接上去!”
苏婉茹停顿了一下,略有些勉强地点点头,领着黄历向楼内走去。
一进楼门,是间比较宽敞的堂屋地,左右一边两个门,周围墙上木制的墙围子,高与人齐。在左侧墙上挂着一张苦瓜和尚道济的山水画,画得意境苍莽,景象蓬勃,很有气势。画旁是一副对联,上写:人品若山极崇敬,情怀与水同清幽。
屋的正面是通二楼的折回式楼梯,黑漆的楼梯扶手,厚厚的紫红色地毯,脚踩上去软绵绵的。苏婉茹和黄历上了二楼,跟在他们身后的女佣人忙抢前走了几步,拉开东面一扇屋门,躬立门旁,微笑着请他们进去。
黄历刚要迈步,感觉一个身子靠了过来,苏婉茹略有些亲热地挽住了他的臂弯,一起走了进去。黄历也没想别的,大概是这样才能让人以为他俩的关系很好,拜师傅能顺利一些吧!
迈进屋门,只觉一阵幽香之气扑鼻而来。屋里紫色的窗帘整齐地垂下来,枝形吊灯从屋顶上投下柔和的灯光,一张古色古香紫檀雕花条几横在窗前,一端摆着一个一尺多高的乾隆官窑青花瓷瓶;另一端置一青铜古鼎,一缕淡淡的青烟正从里面袅袅上升。挨着古鼎摆着玉石笔筒,里面插满了大小提斗和毛笔。四张镶着大理石的铁梨木太师椅分别摆在条几两旁,一套宽大的皮沙发摆在一排高大的书架旁,书架里摆满了线装书。
随着一阵爽朗的笑声,从皮沙发上站起来一位精神矍铄的老人。他个儿不高,长瓜脸,六十多岁,脸上皱纹不多,长长的眉毛下长着一双还很明亮的眼睛,高高的鼻梁下边有着明显的鹰钩,薄薄的嘴唇护着一口整齐的白牙。他面孔红润,身板溜直,两撇修整得很好看的花白胡须,配着那一头梳理得很整齐的花白头发。这一切都让人感觉到他养生有术,保养得体。
“婉茹啊,让大师兄好好看看,这一去北平上大学,怎么连我这门都不登了?别说你学业紧,没时间。我从师父那里可知道,你这半年里可是回来过几次的。”何绍基略带着嗔怪的口吻说道。
“呵呵,怪我太匆忙,知道师兄事情多,怕打扰您,您肯定不会生我的气,对吧?”苏婉茹很自然地将手从黄历臂弯中抽出,笑意殷殷地说道,倒有三分撒娇的味道。
“不生气,不生气。”何绍基对这个名义上的小师妹也是很宠爱,连忙指着沙发说道:“快和你的朋友坐下说话,在我这里就随便些好了。”
苏婉茹又向何绍基身旁的中年男子行礼打了个招呼,“何兄也在呀,我来介绍一下…………”
有些乱,黄历很有礼貌地与何绍基父子握手,苏婉茹管何绍基叫师兄,又管何绍基的儿子何宗华叫何兄,弄得自己只好随着苏婉茹的称呼乱叫。但他随之发现了问题,何绍基很热情和蔼,何宗华却有些皮笑肉不笑,甚至眼神里有些敌意,这令他有些不解。
跟着进来的女佣将黄历和苏婉茹的大衣接过来,挂在衣帽架上,另一个托着盘子的女佣轻快地走过来,把两盏盖碗茶放在黄历和苏婉茹面前。
何绍基看了看,忽然一皱眉,说道:“哎,怎么给他们二位也斟这种清茶呢。如今的年轻人都喜欢喝外国饮料,快,煮两杯咖啡来,要浓浓的。”
“何先生太客气了,我喝茶就好。”黄历谦让着端起来,轻轻抿了一口。
“是啊,中国人还是要保持些传统的好。”苏婉茹也客气着。
“这还真是夫唱妇——哈哈。”何宗华脸上带着丝嘲讽,还有几分嫉妒。
“不要胡说。”何绍基摆了摆手,亲切地对苏婉茹说道:“在电话里你说要让你这位朋友跟我学正骨,具体的见面再谈,现在来了,就说一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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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被人当枪使
苏婉茹点了点头,很亲热地拍了拍黄历的手,说道:“阿历呢,本来留洋的时候也学过医的,可一年前吧,脑袋受了外伤,把很多事情都忘记了,这段日子以来四处求医,可还是没有起色。wwW、我便想让他在师兄这里重新学习一下,说不定在这种环境的引导下,他会很快康复,把丢失的记忆全部想起来。”
“这样啊!”何绍基捋着胡子沉吟不语,从苏婉茹和黄历亲昵的姿态,这个老人自以为猜透了小姑娘的心思,这个男朋友脑袋有些小问题,她暂时不敢领到老父面前丢脸,先让男朋友在自己这里恢复段时间,顺便学会正骨术,这样就勉强拿得出手了。
“请问黄先生,你和婉茹是什么时候认识的?”何宗华突然用英语向黄历发问。
黄历只是愣了一下,便用非常地道的英语回答道:“不到一年,我们是在北平认识的,那是一个下着蒙蒙细雨的黄昏,苏小姐打着伞,穿着旗袍,让人感到一种梦幻的美丽。”
苏婉茹略有些诧异地望着黄历,黄历颇有深意地冲她眨了下眼睛,反应好快呀,虽然与人相处时礼节称呼略显生疏,但这个家伙的头脑却是异常灵活。而且周先生所交代的情况应该属实,这家伙的英语不仅流利,而且很地道。
这下子该何宗华自惭形秽了,他那几句英语实在有些令人汗颜,他本意是想让黄历出个丑,没想到却适得其反,脸色不由得难看起来。
何绍基哈哈一笑,决定成全小师妹的心愿。人老奸,马老滑,几十年的人生阅历与看人识人的眼光,让何绍基对黄历有一种好感。虽然黄历的穿着和当今的很多年轻人一样略显浮滑,但目光和神态却表现出一种成熟与稳重,眸子偶尔一闪,一股英气稍露峥嵘,令人不可小觑。
“好吧,我答应了。”何绍基笑着说道:“婉茹你也知道,我在家里呆不住,一闲下来就不舒服,正好有黄兄弟陪着,我以后就不寂寞了,说不定还能沾些年轻人的朝气呢!”
“多谢大师兄,阿历,你来敬茶。”苏婉茹喜色满面,示意黄历起身敬茶。
“不必,不必了。”何绍基赶紧摆手,说道:“黄兄弟只是我的助手,没有师徒的名分,他能学到多少全靠他自己。”
何绍基如此安排也不无道理,他是苏老爷子的徒弟,苏婉茹是他师妹,他要当了黄历的师傅,这辈分就更乱七八糟了,大家见面都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了。
众人都很满意,除了何宗华,他看着越发出落得水灵俊俏的苏婉茹,暗自咽了口唾沫,自己垂涎了两三年的鲜花竟要被那脑子坏掉的傻小子摘走,他感到心中一阵阵发堵。特别是苏婉茹和黄历亲昵的神态,更让他几乎要当面向黄历发出挑战,但他知道这是不行的。找了个借口,何宗华告辞而出,兴许外面带着凉意的空气才能让他稍许冷静下来。
何宗华一走,苏婉茹不由得轻轻出了一口长气,陪着何绍基又闲聊了一会儿,她便主动提出要去看看小学妹,何绍基的小女儿何梦雪。
“去吧,去吧!”何绍基呵呵笑着,看似责怪,实际带着宠溺的口吻说道:“那丫头经常念叼你,听说你今天要来,高兴得直蹦。你们年轻人去后面的大餐厅娱乐聚会吧,不用陪着我这个老头子,我呆会儿还要去医馆看看,要不不放心哪!”
黄历随着苏婉茹站起身,又说了几句客套话,方才告辞而出。
走出了小洋楼,苏婉茹望了黄历一眼,有些抱歉地说道:“对不起啊,刚才——”
黄历淡淡一笑,不以为意地说道:“没事儿,你帮我个忙,我再帮你一次,两下扯平了。不过,下回再有这种事,麻烦你提前说一声,省得露馅儿。”
苏婉茹也笑了,孩子气地辩解道:“我也没想到他会在呀,再说,我也是临时起意,好在你反应快,配合得很好。”
黄历连连摇头,调侃道:我觉得还不够好,坐在沙发上,你靠过来的时候,我该顺势搂着你的腰,你拍我手的时候,我应该反手抓住,再凑过嘴边吻一下,那才真够逼真,估计当时那个家伙就得被气吐血。”
苏婉茹脸红了一下,嗔怒地白了黄历一眼,将怨气又发泄到了何宗华身上,“什么东西,四十好几了,有老婆有孩子,还想让我给他——,呸,不要脸。”
黄历摇头苦笑,打开车门,伸手相请,“大小姐,要注意气质,嗯,淑女是不骂人的。”
“我才不当逆来顺受的淑女。”苏婉茹余怒未息地坐进了汽车,伸手指了指,“大餐厅在楼后面。”
黄历呵呵一笑,发动汽车,转过洋楼,来到了大餐厅。
所谓的大餐厅,其实也是洋楼的一部分,只是大门开在后面罢了。今天天气阴沉沉的,比较暗,所以,何家的餐厅里是灯火辉煌。从顶棚上垂下来的枝形大吊灯,和从墙里伸出来的烛形壁灯交相辉映。正面墙上挂了一幅大油画,是临摹十七世纪委拉斯贵兹的《酒神》。虽系临摹,却也是出自名家之手,都画得栩栩如生。在画的两旁,还挂了一副对联,上联:劝君更进一杯酒;下联:与尔同销万苦愁。长长的西式餐桌上铺着雪白暗花台布,中国的筷子和西方的镀镍刀叉摆在一块。外国的高脚杯、喝啤酒的大玻璃杯和中国的兰花薄胎大酒杯交相并陈。
“何梦雪,何家最小的姑娘,也最得何先生的宠爱,在家里可是个小霸王。”苏婉茹下了车,轻声给黄历做着解说:“当然,她也是个热血青年,只是比较激进偏执,在这一点上,她的叔伯姐姐何梦雨就比她强多了。”
“何梦雨?她也在这儿?”黄历愣了一下,眼前浮现出一个头发低垂、脸色苍白的女孩面庞。
“不知道,你认识?”苏婉茹偏了偏头,笑着说道:“注意自己的身份啊,可别让那些小丫头在背后笑话我。”
“什么身份?你的男朋友,嘿嘿,那你靠近点——”黄历坏笑道。
苏婉茹做了个鬼脸,相对成熟的外表和举止下,她还有着一颗未泯的童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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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聚会
参加聚会的都是天津几所着名中学的学生,什么南开中学、中日中学等,这也是曾澈发展外围组织的主要对象。wWw、名义上是由何梦雪主持,但暗地里却是曾澈在组织策划。其中的李振英、冯运修等人已被列为重点培养对象,其他人也在考虑之列。
曾澈的想法很简单,通过小聚会或是开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