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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看着他长大的,至今为止他从未和其他人在一起这么久过,麻叶他是第一个。言白心知肚明自己总是避免和其他人深交,就是害怕付出太多感情后从梦里醒来便无法忘怀,到那时若是他和那个女孩一样情愿留在梦中世界该怎么办?所以他只好把自己当做过客,最好永远游离在梦中世界之外。然而……
朱举人,白蛇,黑山老妖,小青,壁画里的妖怪们仙女们,一张张脸孔从言白眼前滑过,他闭上眼发现才过了十几年他再次回想起这些故人便毫无情感波动了。这样下去,最后他会不会真的失去所有人类的感情,变得淡漠如神明?还是应该说,成为一个真正的妖怪?
只要一想到这种可能,言白就觉得有些不寒而栗。
睁开眼,他伸手握住叶王的手,笑了起来,头也不抬地对斑请求:“喂,再帮我个忙吧。”
“……你又欠了我一次,下次一起还!”
“好。”
……
叮铃铃,叮铃铃。
床头柜上一部手机不停震动,同时发出最原始的闹钟声,一只骨节分明的素白手掌从被子下伸出拍上手机,从手机被拖动的轨迹上可以看出手掌的主人刚从梦中醒来,整个人都还懒洋洋的。
言白睁开眼,摸索了半天才成功把刺耳的闹铃关掉。他仰面躺着,盯着手里金属外壳、玻璃表面的电器,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这东西叫“手机”。
他比之前更要沉迷于梦中的世界了,至少前面人鱼世界时他醒来还只感觉大梦一场,现如今却是陷入了好一段混乱才确定到底是什么情况。
穿好衣服起床,在公寓里来回走动几回,直到吃完早饭,言白才真正清醒过来。似乎为了检验他清醒的程度,桌子上的手机再次震动起来。
望着屏幕上闪烁的名字,言白停顿几秒才反应过来这是他母上大人,之前为了防止手机被盗后的诈骗他将亲人的联系方式全记为名字,结果现在还要在脑海深处挖掘好半天才能记起。
滑开屏幕,言白走到窗户边望着下面小区街道上陆续驶出的轿车:“喂,妈?”
电话那头传来熟悉又陌生的女声,对方絮絮叨叨地交代他天气转凉要注意保暖等等一些生活琐事,然后又关心几句他在工作和人际关系上的情况,最后旁敲侧击地打听有没有女朋友的问题。直到挂断电话,言白一看时间才发现半小时都过去了,想起刚才临挂断前母上委婉询问他是不是心情不好,还是遇到什么困难了,言白就觉得头疼。
果然是最亲近的人,这么快就察觉到他态度有问题了。还好他找了些理由搪塞了过去,又答应下次长假回家才被放过。
把玩着手机,想了想言白点开联系人,找到林青的名字打过去。
可惜这次电话里在出现了一分钟嘟嘟嘟的接听声后,只有机械女声提醒他暂时无人接听。言白烦躁地将手机扔到桌子上,走进浴室。
当他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从浴室里走出来,看见坐在沙发上上下抛着他手机的人时,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毕竟在一个电视电灯玻璃钢桌等一系列现代物品齐全的客厅里,看到一个穿着古装的长发男子实在让人感觉很出戏,更夸张的是,对方的脸也是言白再熟悉不过的。
他可是顶着这张脸过了近一千年的时间。
“心魔?”
沙发上的男人回头,俊美的脸上挂着笑容,眼睛清澈漠然:“没想到这里的东西倒真的很有趣。”
言白的心往下沉了沉,他放下手里的毛巾,走过去毫不意外地看见对方身体是半透明状,透过黑袍可以隐约看见心魔背后沙发的灰白色。
上次是血族的能力,这次直接连心魔都被带过来了,而且对方更强了!
“你的表情真可怕。”心魔啧啧有声,笑嘻嘻地旋转着手机上下打量言白,“你人类的外表也不错嘛,虽然比不上做妖怪时的。别惊讶,我就是你,现在能这么熟悉这里也不奇怪。这里叫什么来着?二十一世纪的中国?”
言白居高临下地俯视他,伸出手:“手机。”
“这玩意?”心魔翻看了几下,就成功将屏幕滑开,他划动界面翻看里面的通讯人姓名,一个一个念出来,“王子秋……林青……言朝凤……”
“给我。”言白的声音再次降了八度。
心魔只好停下来,撇撇嘴不情不愿地递给他:“小气鬼。”
言白被气笑了,张嘴刚想说什么,就被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他和心魔同一时间朝屏幕上看去,“王子秋”三个大字闪烁在暗色的背景上。
刚接通,王子秋向来活泼的声线就跃入言白的耳朵:“阿白,苏馨明天下午到b市,来当导游啊。”
苏馨?这个名字在言白脑子里转了两圈,毫无印象,他瞥了眼心魔,发现对方已经想办法打开了电视正在噼里啪啦摁着遥控器,于是转身再次回到窗户旁。
“喂喂,说话呀,你不会让我一个人去吧?”王子秋在手机那头催促,“我两都知道苏馨这是冲谁来的,我呢,顶多就是个陪衬,你才是主菜,阿白你也老大不小的,虽说好马不吃回头草,但有时候啊这草长得实在不赖,我们作为好马也是可以试试的嘛,对吧?喂,你还在听吗?阿白,小白,白白?”
“我知道了。”言白赶紧打断朋友的的调侃,觉得再让他喊下去,自己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时间地点。”
“我就知道你是个爽快人!下午一点,国际机场,我们在a出口不见不散。”说着王子秋就挂断了电话。
言白怔怔盯着手心里的机器,终于回想起那个苏馨到底是谁。
“苏馨?听名字是个女人?”在旁边偷听了半天的心魔翘着腿坐在沙发里抱着手臂,回头冲言白微笑,“不会是你前女友吧?”他倒是对现代社会适应得飞快,从电视上播放的节目来看女友这个词也是他刚学的。
言白默认,反而引起心魔的兴趣。他一扔遥控器,踱到前者身边:“你竟然也会有喜欢的人?我还以为你天生就是个冷心冷情的修炼狂。”
双方都知道心魔指的是言白作为蛇妖时不停修炼,结果导致修为过高,心境更不上反而催发了心魔出世的事情。
得了便宜还卖乖说的就是心魔这种人。言白斜了眼他脸上得意的笑容,面无表情不言不语拒绝回答。
苏馨不光是他的前女友,还是他的初恋。当年在大学的时候两人也有过一段浓情蜜意的时候,只是很快苏馨就觉得言白太过冷静,不像是沉浸在热恋中的人,开始怀疑他到底是不是真的爱她,后来她又要出国两人也就此断了。前一段时间,也就是在言白梦境穿越之前,苏馨联系言白告诉他,她从国外回来了,话里话外的意思想要再续前缘,可惜言白对她早没了当初的感情,接着又是经历不停的梦境世界,更是将仅有的一丝留恋彻底遗忘,现在苏馨对于他来说几乎和一个陌生人没什么区别。
“我还挺好奇到底是怎么样的女人,”心魔不被理睬,自己一个人也说的兴高采烈,“白蛇青蛇作为女人来说称得上极品可惜你没兴趣,麻仓叶王作为男人来说也很不错,可惜你也没那方面的感觉,我真好奇这个苏馨到底是何方神圣能让你能为了她和别人打架。”
言白再次觉得一定要尽早除掉心魔,有个这样熟知自己黑历史的家伙存在,实在是太没安全感了。不过也正是在心魔的提醒下,言白才想起来,自己还为苏馨打过架,可惜对方还不知道。现在回想起来,觉得那样遥远,简直像是上辈子的事情。
“苏馨就是个普通人。”言白想告诉心魔,对方不值得你在意,也不值得你祸害,但话未出口,电话第三次响起。
这次是林青。
言白顿时精神一震,将耳机放在耳边:“喂?”
“喂,是言白吧,抱歉我刚才才发现你给我打电话了。听着我时间不多了,有个很重要的消息要告诉你。之前我说的不清楚到底是通过梦境穿越世界还是梦中世界不停变化现在我确定是前者,还有穿越的原因我也可以肯定的告诉你,是有原因的!你我穿越都是有原因的!肯定有种力量,而且这股力量还是人为的!我已经发现了让我穿越的人,你最好也留意一下,如果你不想继续穿越必须要找到那个人!要知道我们这个世界也是有科学无法解释的力量存在!”
电话那头的女孩一口气说完就挂断了电话,之后无论言白再怎么重播回去,都再次无人接听。
握着手机,言白彻底愣住,听林青的意思,他这样不断在各个世界里醒来还是人为的?那个人又是谁?
第66章
他叫麻仓叶王,也叫麻叶童子。
引导他进入阴阳道的前任麻仓家主告诉他,名字对阴阳师非常重要,为了保证安全阴阳师们都会以另一个名字行走于世,而把自己真正的名字隐藏起来。从他那里,麻叶童子得到了一个崭新的名字,麻仓叶王。
从那以后,他不再是生父未知,生母是狐女,血统肮脏的野种,而是麻仓家最有天赋的弟子。多少别人练习无数次的法术他一看便会,多少别人无法理解的咒语他一听便懂,将阴阳术玩弄于鼓掌间,举手投足轻描淡写下就能达到普通人一辈子也无法到达的高度,麻仓叶王这个名字随着他的年纪增长,被越来越多的灵能力者知晓。
他们畏惧他,他们嫉妒他;他们讨厌他,他们尊敬他。
而不管别人如何害怕这个年轻人,他最终都站在了阴阳道的顶端,成为和贺茂忠行,安培晴明等人齐名的大阴阳师。或者说,在晴明归隐后,他就成为当之无愧的阴阳师里的第一人。
作为代价的是,他的身世被麻仓家永远隐瞒下来。他的母亲作为一个逃离家族逃离丈夫不守妇道的低贱女子,被隐藏在时光深处。
无论怎么说,麻仓家的家主都不能有这样一个母亲,他也不能有一个六岁就杀死一名法师的记录。在舍弃麻叶童子这个名字之后,过去的一切都离开了叶王,只有他的式神白贯穿了现在与过去,依旧陪伴在他身边。
第一次见到白的时候,叶王就知道白是不一样的。
他从未告诉过任何人,包括当事人,他第一眼看到白时,便为他所吸引。
贫穷偏远的山村里,黄土飞扬的小道上,黑发黑袍,长发被一根红绳系在脑后,青年只垂手站在那儿,都能让人看的呆住。在此之前,叶王曾听乙破千代提到过,繁华的京城里那些吟诗吹笛的贵族公子,当时他觉得白就是一个贵族。
尽管后来他才知道白是个妖怪,不,准确的说是妖怪死后化为的灵体。
白从未提过他生前的故事,叶王也没有问,这是他的私心,作为灵体的白只有叶王,只能永远陪在他身边,而白的过去里没有叶王,那就让这样的过去永远不要再被提起。白活着的时候一定是有朋友的吧,一旦想起来叶王会不会就不是他的唯一了?感情只有那么多,分一点就少一点,更何况白作妖怪的时间一定会比作死灵的时间长,他肯定比不上白的朋友们。
为这样的念头所痛苦,叶王告诉自己,不要询问白的过去。
直到那晚白和九尾狐的谈话,叶王才隐约窥探到白的曾经。作为一只大妖怪的曾经。能和全盛时期的九尾狐斗得不相上下,白一定很厉害吧。但他现在却只能作为一只式神呆在叶王身边,如果没有叶王的式神术,连凝出实体都要消耗妖力。
叶王发现自己竟然为这个事实感到兴奋。
白是他的式神,是他的。妈妈离开了他,千代离开了他,现在白却无法离开他了。白要作为叶王的式神,永远陪伴在麻仓叶王身边。
白是不同的,无论是在妖怪还是在人类里对叶王来说都是不同的。因为灵视,所有人包括鬼怪在叶王面前都像是本被翻得烂熟的书,所有的内容一览无余。多么无趣,又多么可笑,所有人都是一样的,只为自己而活,永远不知满足,充满了欲望的嘴脸是无法形容的丑陋。
只有白是不同的。叶王看不见白的内心,灵视对他无效,只有在白的身边,叶王才能获得弥足珍贵的安静。
白,白,他的白,他的式神,他的黑蛇,他的灵。
如果是他的话,没有灵视也是没有问题的。叶王按下心中的不安告诉自己,白不会伤害自己,白和别人不同,在其他人的眼中心里叶王只能看到厌恶恐惧害怕敬畏,但白不一样,他望着他的眼是平和的,安宁的,沉静的。
有时候叶王也会觉得自己很可笑,明明讨厌灵视,却又离不开它。通过灵视他看清了人心,尽管这让他痛苦,却又让他享受其中。掌握其他人所有的秘密,明白他们所有的想法,偶尔叶王也会感觉自己就像一个神明一样无所不知。
唯有在白的面前他是个普通人。这既让叶王高兴又让他犹疑。
白是怎么想的呢?他真的想永远陪在叶王身边吗?他原本是上天下地无所不能的大妖怪,现在被束缚在一个阴阳师身边甘心吗?他会不会觉得安培晴明比麻仓叶王更厉害?他是不是觉得麻仓叶王就像其他人所说冷血至极,对待自己的妻子孩子都毫无感情?他不会离开他吗?
每时每刻,在叶王的内心深处,这些问题都在不停旋转。
当他和白一起赏月时,当他和白一起饮酒时,当他和白谈天说地时,他都在想这些问题。
叶王承认,他一直是不安的,他一直都在害怕白有一天离自己而去。而当那一天真的来临时,麻仓叶王一定会疯掉的。
腐朽的麻仓家,和更为腐朽奢靡的平安京,肮脏黑暗的宫殿官邸里,人心浮动,无时无刻不再孕育出新的鬼怪。世界如此黑暗,没有什么值得留恋,愚昧的普通人和骄傲的灵能力者,他们的存执只会让这个世界更加糟糕。如果不是白,叶王早就动手消灭让世界变得糟糕的源头了,首当其中就是麻仓家。
逼着他发誓的麻仓家,抛弃他母亲的麻仓家,渴望权势的麻仓家,全都是蠢货的麻仓家。
麻仓昌明,麻仓川明,麻仓秋叶他们一个个都该死,就连麻仓藤叶,已经被他母亲污染的孩子也没有存在的必要。
如果不是白,叶王会让他们知道他们一直称呼的怪物到底能做到什么地步。
如果不是白。
而现在,白离开了他。
叶王睁开眼的时候,斑已经离开了,只有鬼丑丸留在他身边守护着他。
叶王清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甩出一张符咒打在鬼丑丸身上,如果不是对方反应极快地大喊着饶命,又一连串地把自己是谁发生了什么全都说出来,早就被叶王毫不留情的消灭了。
空气里还残留着妖怪的气息,是白的妖怪朋友名为斑的野兽的,叶王也曾见过斑还记得它的气息。但是,除此以外,除了鬼丑丸和斑的,还有白呢?
白去哪了?
鬼丑丸双手抱头,吓得瑟瑟发抖,哭喊着:“我是无辜的!求您不要杀了我!白大人他为了封印您的什么能力耗尽妖力沉睡了!”
叶王半坐在草地上,一字一顿地重复:“封印,耗尽妖力,沉睡?”
鬼丑丸含着眼泪,将一颗黑曜石珠子递给了叶王,告诉阴阳师白大人的灵魂就沉睡在这颗珠子里。珠子还是斑大人的,要不是有这颗黑珠子,白大人的灵魂都会消散。至于白大人什么时候会醒来,就不得而知。可能是几年后,也可能是几十年后,甚至可能是几百年上千年后。
叶王木然站立许久,才从沉思中回过神来,他感受了一下发现果然听不见鬼丑丸的心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