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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说起来尉迟将军你还真是天真啊。”狄仁杰接过话头：“你就没想过那罗将军为什么窃走的卢舍那佛周遭佛像，而不是直接在卢舍那佛上做手脚？”
“……搬不动吧。”尉迟循寂一愣。
狄仁杰掩面，试图不让别人看见他那个“哎呦妈呀你能把我蠢哭咯”的表情。
“你脑子里进了牛屎！”狄仁杰想当年鄂国公那份聪明才智大概不小心只留给他家大人一个人了，他活着半辈子还真没见过比眼前这位还好忽悠的人了：“尉迟兄借你府中鸣鸿刀一用我窃走佛像羞辱武后然后故意留下线索引尉迟真金到山上寺庙我借你燕云十八骑若杀尉迟真金也好你去请赏！是吧是吧是这样对你说的？那么敢问为何要用这么不痛不痒的方法羞辱天后？罗将军又为何那么大度？你不过是他的一颗棋子罢了！或者你笃定，那燕云十八骑的箭必定不会对准你？尉迟将军？”
第10章 章玖 五钩枪
章玖五钩枪
酉时，山下寺庙佛钟长响，厚重肃穆，也不知承载了几方神佛的目光。
放箭二字再不需有人喊出，尉迟循寂还在发呆，燕云十八骑已在听到钟声的那一刻齐齐脱弦。弓是大漆弓，箭是重箭，箭头还闪着幽幽蓝光。一弓三箭，方向还各不相同，一时间在寺庙中笼出了箭网。
约莫是，插翅难飞的意思。
尉迟真金脚下一勾，一根横梁已到了他手中，他双手持住横梁托于头顶快速舞动，第一轮箭矢竟硬生生被尉迟真金挡了下来，然而燕云十八骑箭势古怪，所行轨迹还带拐弯，大理寺卿尽力腾挪勉强躲过，然而衣服已给划开几道口子。此刻大理寺的人也动了，跟着他们寺卿飞梁跃瓦练出的好轻功从来都那么好用，一个个助跑几步一跃上墙，但就这片刻功夫，第二轮箭矢已然射出。
狄仁杰掂量掂量手中的亢龙锏，直接给砸了出去，正中一个燕云骑的后背，那货直接给掀了下去。
狄大人你这是偷袭。
狄大人偷袭的好！
木梁毕竟沉重，而尉迟真金用惯了灵巧的兵器，况在病中，力气也不济。可他仍然够快。被狄仁杰砸下去的那个燕云骑的箭因后力不济，中途已落了下去，这一丝缝隙对尉迟真金来说已经足够。
足够他从染着毒的箭网中脱身而出。还顺带捞着了狄仁杰的亢龙锏。
狄仁杰觉着这种事情真的不能再来一次了……如果他一把年纪以后真的已发福的无可救药和包大人一款的话，大概心脏挺不过去……冷汗出了一身一身的刚出来的那个你打一场架汗出的还没我多吧！
很多年以后狄仁杰再回忆起人生的某些时刻，那些带着人生的热血与激昂的，携了与那人生死相依的缱绻的，触摸着那人不老不死的美与傲的时刻，比如悬崖上的生死相托，比如海中他踏马而来的那一瞬，再比如，现在。
要死要死要死。狄仁杰默默在心中给自己点了根蜡。
燕云十八骑啊……传说中的那个可以十八个人解决人家千人的铁骑。纵使百十年前那些人俾睨天下沙场纵横的豪烈潇洒被这洛阳烟水浸的不剩下什么，长年纵横在雁门关的燕云十八骑，人换了一个有一个，铁骑的悍勇狠辣却从来没有变过。
尉迟真金一刀挡住一个燕云铁骑的马刀，却不料那人刀势甚是诡异，在两刃碰撞之时直接滑到尉迟真金的刀尾，再顺势向下一劈。尉迟真金目光一冷，不避不推不挡，脱手刀直接横切那人前胸，后发先至，刀刃没入那人胸膛时一股血飞溅到尉迟真金的脸侧，顺着脸颊滑落时带出了妖娆痕迹。
却温热依旧。
然而邝照他们却没那么轻松了。他们人数相当，几乎是一对一的战局，然而那些飞跃上墙头的几乎两招没过就给人从墙头上踹了下来，多亏跟着大理寺卿磨练出的好轻功，落地顺势已退方才躲过当头一刀。在地上的争斗局面稍稍好看一些，不过大理寺的仍是处于下风，左支右挡仍是捉襟见肘，不少人身上都挂了彩。
平心而论，大理寺众人功夫都是一等一的，像那邝少卿也是难得的高手。可他们和燕云十八骑不同。姓邝的以及那姓狄的都是官，五品六品，官还不小，其余的虽不是官也是吏。整日里忙的事查案取证，动起手来那大理寺卿一马当先都将人解决个七七八八了，虽说会遇得上龙王此类需高危作业的任务，常态下，倒也没那么苦逼。可那燕云十八骑，是死士。
马刀破空武器的风声，都带有边关冤魂的哭泣长嚎。
尉迟循俨早就躲到了一边，而狄仁杰在和尉迟循寂死磕。狄仁杰功夫不差，但掉在大理寺里多半是被人嘲讽的对象，和尉迟循寂死磕难度也不小，所幸那尉迟循寂是打惯了仗的人，武功是战场上的路数，狄仁杰还能撑得下去。况且尉迟循寂用的是鸣鸿刀。除了亢龙锏，什么兵器也得和大理寺卿的剑啊银球啊一个下场。
尉迟真金扭断了又一个燕云骑的脖子，顺势一刀挑开一柄几乎要拦腰斩了一个缇骑的马刀：“都给我退后！”
“大人！”狄仁杰心里一紧。
“除了狄仁杰，都给我退后！”尉迟真金轻功之卓绝怕是整个洛阳找不出第二个，他身形快的似乎空气中只留下道道红色残影。他几乎帮所有大理寺缇骑架开了战局，让他们有一丝喘息余地，可以退到寺外去。
狄仁杰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得，继续死磕。
“你们也退后吧。”一道白色身影跃入寺中，懒懒的抱着柄长枪。
“尉迟真金，你大理寺的人也真不济，这都多少年下来了，还要你护着？”罗靖安开口就是挑衅，还算俊朗的脸上是拽的二五八万的欠揍表情。
“你还是先数数，你罗家的燕云十八骑，还剩几个？”尉迟真金收刀回鞘，脸上那表情……论欠揍也不输啊……
罗靖安还真的数了数：“十一个……呵呵……”
然后他一枪就刺了过来！
尉迟真金顺势一闪，却发现那一枪根本不是冲着他来的！他脚底一用力，飞身而起直接抓住了枪身，枪尖堪堪在一大理寺缇骑眉心前三寸处停住。罗靖安枪势一扫回枪刺向尉迟真金，尉迟拔刀一格借力跃起，一脚点住枪头，飞身而起，一刀当头斩下。那罗靖安枪花一挑，丈二的枪在他手中灵活如蛇，格挡住那一刀。尉迟真金一刀千钧之力，直逼的罗靖安倒退几步，方稳住脚跟就斜斜刺了过去，目标正是不远处的邝照！
狄仁杰还在和尉迟循寂死磕，却在一晃神间，和他死磕的人竟没了踪影，他回头一看，尉迟循寂正提刀冲向尉迟真金！
要糟！
尉迟循寂是个蠢蛋，可惜这蠢蛋十分相信罗靖安的话，即使似乎罗靖安骗了他，但他相信至少有一点是真的。
尉迟真金的软肋。
尉迟真金一刀横削罗靖安右肩，逼得他不得不回枪一档，尉迟真金顺势和他缠斗起来。论武力罗靖安比不得尉迟真金，奈何兵器上占了便宜，丈二的五钩神飞亮银枪且不论枪是否是祖辈留下的神兵，那长度对上不足三尺的唐刀……还真是……不要脸的长度胜利。
狄仁杰却估错一点，尉迟循寂的目标不是尉迟真金，而是尉迟真金身后护着的邝照。
邝照出于本能举刀一挡，那一瞬间他几乎可以看到刀身碎裂时绽开的纹路，金铁相击之声分外清晰，他想……是时候见见周迁了。
操，疼！邝照被他家大人一脚踹飞时疼的眼泪都要掉出来了。可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眼泪真的掉出来了。
尉迟真金手中脱手刀断为两截，鸣鸿刀刃直接划过他胸前，留下一刀长长伤痕。罗靖安长枪从大理寺卿后腰扎进，鲜红的血延着放血槽淌出，一时半刻已在地上积了一滩。
狄仁杰脑中一片空白。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样一亢龙锏下去直接敲得罗靖安直吐血的，也不知道是怎样踹飞尉迟循寂几丈远，待他回过神来，他正试图点尉迟真金伤口周遭大穴，止住他不住流着的鲜血。
第11章 番外二 归去来
番外二归去来
王三略潇洒的横在大理寺旁边的石阶上，看着眼前偶尔经过的路人，踏起的尘灰都快沾到他手里的鸡腿上面，于是他嫌弃的把自己翻个面，嗯，灰少了。
他听到头顶上传来吱呀的开门声，想也不用想，这几年还走大理寺后门的，出了神神叨叨的邝寺卿以及神神叨叨的薄少卿以及一个神神叨叨的白子以外，还有哪个。
神神叨叨三人组，诶，集齐七个说不定可以召唤神龙。
嘛……大理寺的人基本不走门，这是整个洛阳的共识，历史悠久的可以追溯到……某个红发寺卿还在的时候。
王三记得那个时候大理寺后门还不给他躺着，原因是每每大理寺卿追着某长得跟藏狐似的寺正打的时候一个大理寺都不够两人跑的，幸亏两人都爱在房顶上溜达，要不半个洛阳城的百姓都会喜闻乐见啊不是，是大快人心……也不对……总之每每家暴完以后某寺正还得把人给哄回来，那个时候大理寺卿别扭着红发衬着泛红的脸颊，分外好看。
……不对，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那个时候那俩闪光弹跟不要钱的货一直走的是后门，赤发碧眸的大理寺卿被半搂着回到位于某个偏僻小巷的后门的时候，瞧见正晒着太阳翻着面的王三，脸又是一红顺带把狄仁杰揣了一丈远，二话不说连门也就，不走了。
狄仁杰鼻青脸肿的腆着张神憎鬼厌的脸蹭到王三面前。
王三翻个白眼双手往胸前一护 ：“小爷我卖身不卖艺。”
跪……
但狄仁杰不愧是狄仁杰，眼神瞟了瞟王三疑似自成品后就未曾洗过的衣裳以及神似一千年后某王城地标建筑的头发以及满脸不只是灰还是泥还是灰的脸后，笑容还挂在脸上，并且带着某种应该命名为“谄媚”的笑容说道：“兄台，可否挪个地儿？”
王三顿时觉得有些意兴阑珊：“哥们儿你笑的真丑。”
狄仁杰拾着碎了一地的红色渣渣试图再粘出个心的形状最后不知道怎么粘出的是只藏狐。
你被揍成猪头你特么还笑的好看试试！
狄藏狐吐槽完还得继续摆着笑脸：“兄台你看啊，这巷子里往来人十分稀少，你看你生意也不得好是不是？这样啊，你不如换个地……”
“小爷乐意！”王三掉了个面继续晒太阳。
狄仁杰一抹眼泪：“这么说吧只要你看见我被追着打出了大理寺你就自觉离着门远点远到大理寺卿看不见位置你要多少钱我出！还有啊你想想看你横这儿除了当电灯泡你还有没有什么别的人生意义了？你年纪轻轻啊就这么颓废怎么可以？要我说啊……”
王三耳朵一捂连滚带爬出去好远。
后来王三只要一听到那大理寺内传出类似“狄仁杰！”的爆喝声就主动自觉的滚离大理寺后门，找个不近不远的拐角继续晒他的太阳，心里还默默数着数，一般数到三百二十七的时候狄仁杰会翻出大理寺墙头，数到两千零七十一的时候大理寺卿会被狄仁杰圈在怀里圈回来。
王三偷眼看着，默默擦掉鼻血。
往往不久后，就会有个藏狐出来送鸡腿，顺带拍拍王三的肩，表示哥们儿当真够义气。
大理寺卿是个爆娇，这是王三多年观察的出的结论。明明看见那藏狐伤着病着最着急的就他了可王三隔着墙都能听见大理寺卿还死鸭子嘴硬。
本座是怕你丢了大理寺的人！
切。王三撕咬着鸡腿，心想自己五十多年光棍了可怎么这话自己就是不信呢！
哦，忘了说，大理寺客房就挨着那扇小小的后门。
王三虽然表示对于听壁脚的行为十分不屑，但是离的就是那么近人家真的不是故意想听那些拍桌子踹板凳闹别扭以及嗯嗯啊啊的啦~~
等等王先生你画风错了。
不过细细算来，都快七年没见着那红发寺卿了。王三惆怅的翻了个面。
约莫是七年前，也不知大理寺发生了什么事，也没什么出殡之类的，偏偏白色经幡挂了三个月，大理寺人出出入入，臂上还裹着黑纱。
偶尔有人晃晃悠悠晃到大理寺后门口，鞠几个躬，燃几炷香。还有不少长得奇形怪状的，像什么长着猴子手的老头子啦，脸上带着绿油油鳞片细看还人模人样的大棒子啦等等等等。
还有大美人儿！跟当年洛阳花魁长一样一样的！
王三擦鼻血。
那些人念叨的话奇奇怪怪，王三也听不大懂，就一个贵妇一样气势滔天的女人说的那两句话，让他记了很久。
没有了尉迟真金的大理寺，还是大理寺，却已经不是那个大理寺了。
没有了尉迟真金的洛阳……静儿……你说，还是不是那个洛阳？
王三也不知是因为那个的女人的强势让他记得牢靠，或者是那女人没鞠躬没燃香却在那里站了好久，还是因为话里浓的化不开的悲伤。
偶尔王三也托着腮玩着鸡骨头思考人生。
洛阳城，还是不是那个洛阳？
少了那抹最耀眼的红。
王三又听到了脚步声。他懒散散又翻了个面脸朝上。
嗯，神神叨叨的邝寺卿以及神神叨叨的薄少卿以及一个神神叨叨的白子。等等，怎么还有俩？
王三瞪着眼睛直瞅，诶诶诶那货怎么那么眼熟？诶哟这不是之前老被老婆追着打结果还一脸抖M的笑的二货嘛，诶哟这七年不见还换老婆啦。怎么头发颜色都不走寻常路这一头白哪里染的？
王三瞅着狄仁杰怀里那个心想几年过去这狐狸眼光变差了啊，这身板也没前任结实，都是被圈着的那前任是傲娇病犯了这位是明显走路都走不稳嘛，呦呵口味改病娇了？
王三又瞅瞅那人的脸。
操。
王三忙着找纸擦鼻血。
这种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哪个允许他到处晃的！出人命了怎么办！等等我有些失血过多……等等围观的别走啊喂我觉得我还可以抢救一下！
王三想听壁脚的美好生活又开始了，人家真的不是故意的啦哪叫大理寺隔音效果那么差啦~~~
王先生请把画风掰回来谢谢。
狄仁杰！咳咳……
大人大人你的药呢沙陀在哪里啊！
狄仁杰【哔——】的案子怎么样了？
大人大人你别烦这个了整天看看荷花逗逗东来多好。
狄仁杰你当我……咳咳咳……
大人大人……沙陀快给我滚出来！
狄仁杰你丫在动手动脚试试！咳咳……
大人你药又没吃！
狄仁杰……嗯……你……
大人……这个时候，别说话。
王三连滚带爬去找纸擦鼻血。
偶尔王三托着腮玩着鸡骨头继续思考人生。
从没变过。
那个藏狐，那个红发或者白发的寺卿，那个大理寺，那个洛阳。
第12章 章拾 青丝绕
章拾 青丝绕
王溥被邝照提溜出来的时候仍在试图挣扎，某只非人类手臂扯着邝照小哥的官帽，一边扯一边抱怨：“把我拽出来也没用！我说一般的病啊伤啊老子不管治！”
沙陀被硬闯进来的眼睛通红的邝照吓一跳，看到满身血昏迷不醒的大理寺卿差点给跪了，幸亏还有理智残存，连忙带着邝照去把他埋在药堆里师父刨出来，然后赶忙这试图缓解他师父的情绪免得等这事过去后他步上他几位师弟的后尘：“师父我跟你说啊尉迟大人他伤……额……”
沙陀看到他师父眼睛亮了。草。
王溥瞅了瞅一身是血的尉迟真金又瞅了瞅一声是血的狄仁杰，大手一挥让徒弟么把家伙什儿都备齐了：“诶呀诶呀我看看这伤啊……啧啧……嘿……诶诶……”哼唧着又用手扒拉了伤口周围的衣服：“啧啧啧啧……”
狄仁杰直接揪住王溥的领子，言语里是从未有过的冷厉：“王溥大夫尉迟的血到现在还没止住，我不知